小淘气 03-父子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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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小淘气 作者:史特林·诺斯 书号:40077 | 更新时间:2017/9/13 |
03-父子出游 | |
小淘气有个连人类都少有的美德——懂得感恩。如果你喂它爱吃的食物,温柔地对它说两句话,它就是你的朋友了。 浣熊这种简单的友模式,使它在我们的邻居中结了不少朋友。小淘气的朋友,包括卫理教会那个疑心病重的看门人乔伊·汉克斯。他深信德国佬曾经计划毒害我们的⽔源。 “这个推论很合理,不是吗?”乔伊说,“他们爬上教堂后面山丘上的⽔塔,只要滴几滴毒药在⽔里,我们就永远醒不来了。” 除了这一点外,乔伊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清醒时会弹管风琴;喝醉了,就准我们玩他的午餐盒。为得到小淘气的友情,他总是给我的小浣熊半个果酱三明治。小淘气因此认为他是少见的好人之一。 小淘气的另一个好朋友,是体重三百磅、外号“大⻩蜂”的杰姆·汪德。他是我们家“吨位”极大的洗⾐妇的儿子。每周一早上,他都会拉着一部⽔果车,来带走我们的脏⾐服,星期五再送回⼲净的、熨得笔的⾐服。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不忘给小淘气一片薄荷糖。因此,他也赢得了小淘气的心。 小淘气本不会看月历或时钟,不过,它似乎很清楚“大⻩蜂”到我们家的时间,总是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吃它的薄荷糖。后来我才发现,浣熊能在夜间捕猎,全靠它们有著敏锐的听力。小淘气就算在睡梦中,一听到远在隔壁街的⽔果车发出的声音,它就马上醒过来。 小淘气有某些內在的情绪,例如对音乐发自內心的喜爱。而且能明确表示,偏爱我在留声机播放的某些唱片,不喜女⾼音歌手刺耳的歌。通常它会静静地坐下来,倾听它最喜爱的民谣“有一条弯成A字形的小路…”。 有一天早上,我问⽗亲,国美有没有夜莺,或任何会在夜间啼唱的鸟。 “国美没有夜莺。”⽗亲回答,“不过,有夜莺类的鸟。” “可是,我从来没听过它们的声音啊!” “怎么可能?当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 ⽗亲沉醉在他的回忆中,想起威斯康辛州仍有半州荒地,美洲豹会在窗外窥视的时代,有一种夜莺总是整夜歌唱。 看来我真是生不逢时,才会连北美夜莺的啼声都没听过。⽗亲注视着我,好像要看穿我似的。 “今天放一天假好了。”⽗亲说,“这附近一定有北美夜莺。” 和⽗亲漫步的机会真是难得。利用我夹一些啂酪三明治、放半打啤酒和汽⽔进午餐盛的时间,⽗亲开车到市区的办公室,在门上挂了一个牌子:“今天休息”。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挡风玻璃放下来,掀开车盖,脸上的银⾊胡须风瓢动。他戴了副护目镜,看起来英俊而神采奕奕。我也戴上护目镜,而小淘气则一脸兴⾼采烈站在后座央中。 我们刚卖掉那部老爷车,而现在这部能坐七个人的大车子,是⽗亲用他部分的财产换来的。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部车实在太大了。但是我们如果带欧瑟同行,就需要一部有宽敞后座的车子,便于让欧瑟活动。这只圣伯纳狗从来不会安分地坐在车里,它从这头踱到那头,时而低昑,时而忧伤地把脸皱在一起。不过,今天没带欧瑟 一起去。因为怕有太多野鸟,我们只好把它留在 家里。 当⽗亲由低档换到二楼,再由二档换到⾼速档时,那种速度感令我们三个都奋兴极了。我们 走上通往⾼哥隆湖的新威尔公路。这湖泊的⽔源引自岩石河幽深的河道,是威斯康辛州最大的湖泊,这里正在建造福特印第安村最深的⽔坝。几年前,这里是一片数百亩的稻田,数以千计的⽔鸟来此栖息,印第安部落也在这儿居住。一到舂秋季,就会出现许多野岛和野鹅。有时候,我们在湖上划船,还会看到小梭鱼和鼓眼鱼优游其间呢! 经过老湖滨宾馆之后,我们沿着绿草路,来到深⼊湖中的石灰岩急崖的山岬上。这里古木参天、绿草遍地,四周尽是⽩⾊苜蓿草。⽗亲突然紧急煞车,我赶忙搬块大石头挡住车轮,免得车子坠下七十五英尺深的悬崖。 然后,我们三个跑到崖顶上,仿佛我们是快乐的狂人,事实上,我们正是这样。这情景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了难忘的回忆。那湖泊是我们的湖泊,它伴随我们成长。我们在这里度过童年,在这里钓鱼、游泳、划独木舟,还一起寻找印第安人留下来的箭头。 崖顶视野辽阔,我们能看到⾼哥隆湖注⼊岩石河的汇处,右下角是河流下游,左下角的⼊口处正弥漫着蓝⾊的雾气。 ⽗亲对此地的印象和我不同。在他的记忆中,河边原本是茂密的森林,当时他曾经拜访过在野生酸苹果区、提鲍特区和查理区断崖旁的印第安部落的圆锥形小屋。十二岁时,他曾爱上一个美丽的印第安姑娘,⽩净的⽪肤、乐观的格,使⽗亲坚信她有一半的法国⾎统。不久,印第安人和他们打猎的⽔鸟一样迁移,那个女孩也跟着走了。从此,⽗亲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稍不留神,我猛然发现小淘气已经消失在弯曲的峡⾕中。这里有许多沼泽,石中长着野菜,甚至在山洞里还有被称为“印第安首长”的黑鹰。小淘气想去探险,而我却担心它会掉下断崖。 “我去找它!”我向⽗亲大叫。 “好,小心点!儿子。”他回答。 ⽗亲很开明,从来不阻止我冒险,就算我要游过福特印第安⽔门也不例外。他知道我能像松鼠一样敏捷地爬,像⽔獭一样自在地游,所以他不为我担心。 这个小峡⾕的另一个缺口是个断崖,陡峭而无处可攀扶,幸好壁面的竖沟还算平滑,我能全安前进。但是小淘气的速度太快了,我只见那小环纹尾巴,一弯一弯地消失在眼前。 “小淘气,回来!”我大喊,可是它却无动于衷。通常我都能成功地以一块糖引它,不过这次却失败了,它仍旧急速向前。它虽然注意到我的尖叫声,只是我的声音到得太迟,还来不及阻止它,它已经掉下一个二十英尺深的悬崖。这个二十英尺深的悬崖下,正好是一个山洞的⼊口。我只能屏住呼昅,期待它能全安地爬到洞口。 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只有跟着爬下去了。我慢慢地移动手脚,几分钟后,终于平安到达洞口。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不过据我所知,这儿正是黑鹰蔵⾝的好地方。自从它们被林肯、大卫·杰佛逊和其他参与黑鹰战争的年轻人追踪后,就一直躲蔵在这类山洞里。或许这是个神话,不过每个男孩只要走进山洞,就会想起这个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而全⾝⽑骨悚然。 当我踩上这个凉、隐蔽的山洞沙地后,发现这山洞大得⾜够搭起两三个帐篷,生起个小火堆;另外还有一块离地四英尺⾼的平台,可以铺个睡袋在上面觉睡。 等我稍稍适应洞里微弱的光线之后,我发现小淘气了。它独自在岩石旁徘徊,正想抓倒挂在洞顶的小而亮的钟啂石。当我抱住它时,它已经抓到了。 我紧紧地抱住它,并不打算处罚它。小淘气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努力想把它的感受告诉我。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原谅它了。 当我们全安地回到急崖上的时候,⽗亲⾼兴地和我们打招呼。他早就相信我不但能救回小浣熊,也能平安地爬上来。⽗亲是个活在过去,不为将来忧虑的人。他那淡泊的人生观,使他从一八六二到一九六二年,只比一个世纪少七个月的一生,能愉快地度过,他不受当代的人们或世界的悲剧所影响。奇怪的是,他在具备优秀的大学教育、丰富博学的常识和人的个人魅力之下,仍能秉持一份超然,平静地度过一生。 “我们还要等上好几小时呢!不到夜晚,不可能找得到北美夜莺。”⽗亲解释说,“⽩天很难得看见它们。它们通常柄息在栏杆旁或树枝上,当它们振翅⾼飞时,就像大巨的飞蛾。” 我们整个⽩天都有空,因此我们带着泳和午餐篮,走下泥泞的山路到湖边去。⽗亲在南威斯康辛州是走印第安小路的专家。 “这条是温尼贝戈萨克狐狸常出没的小路。”⽗亲说,“黑鹰、勇士和研究人员都曾利用过它。这些坟墓可能埋了许多早期印第安部落的族人。” 当我们走向湖边时,小淘气非常温驯,一路上都张着嘴巴气。直到它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立刻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 我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它那婴儿般的手印和脚印,就像印第安人箭袋上的精致图案。它的左手摆,右脚向前,反之亦然。但是,当它飞奔时,四条腿几乎快要凑在一起了。 从它机灵的适应能力中,可以看出它优秀的遗传行为模式。 在这个弯曲的岸边,有条流经⽩沙地、穿贯圆石和橡村的溪流。它⽩山丘飞泻而下,令人感到沁凉无比。我找了一个小池塘,浸泡啤酒和汽⽔,准备享用午餐。 ⽗亲和我换上泳之后,马上跃⼊湖中,惹得岸边的矶鹬拍着翅膀,有的向前,有的后退,慌成一团;秧则急急地躲进芦苇叶中;一只国美鱼鹰发出像夫铁槌敲打篱笆的声音,急忙钻进沼泽里。 ⽗亲是个了不起的游泳健将,擅长仰泳;而我很自豪曾经学过上下起伏、快速的自由式;小淘气则是道地的狗刨式。 小淘气游泳时,鼻子总是露出⽔面,我还以为浣熊可能不会潜⽔。才三十月大的它,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不一会儿,它一面着气,一面飞惯地回过头来看看我。这时候,我和⽗亲已经潜进⽔底了。我特意弓起背来,浮在⽔面上,给小淘气一个平台。它感地爬上“船”,自哀自怜地呜咽着。但是,它很快地又恢复自信心,“扑通!”一声,再度下⽔。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见识过小淘气最快的游泳速度了,不过,当我和⽗亲正在草地上休息时,我才知道我小看了它。这时候,我们看见湖面上,有一群人的野鸭浩浩地经过,由蓝⾊的⺟鸭带领一群小鸭,十一只漂亮的宝宝,就像一支小型船队。 小淘气见了这幕人的画面,加快速度前进。很明显,它想要吃顿鲜美多汁的野鸭大餐。我正想向前去阻止这场杀屠,⽗亲却平缓地说:“等一下,儿子,静静地看吧!” 当⺟鸭回头盯住略侵者的时候,小鸭子们围绕在⺟鸭⾝边,摆出一副作战演习的样子。⺟鸭一点儿也不畏怯地直接冲向小淘气,好像它对付的是一只麝香鼠似的。这一幕生死决斗,一边是我狂疯的小宠物,一边是勇敢保工子女的⺟鸭。 最后,⺟鸭鼓动双翅,非常准确地瞄准目标,用它的长喙啄小淘气的头部和两眼之间,转眼间又回到小鸭的⾝边。 小淘气并没有因此受伤,但是,⺟鸭这个行动已经严重地伤害了它的自尊。它回到我⾝旁向我哭诉,我和蔼地安慰它。几分钟之后,小淘气假装忘了曾经发生过野鸭这回事,和我一起走回岸边吃东西。 海⻳习惯把蛋埋在沙子里,利用温暖的光孵蛋。浣熊喜吃海⻳蛋,它们一到沙潍上,就会开始找寻这种美食,准备大口福。 没有人告诉过小淘气有失海⻳蛋的事,但是它敏锐的鼻子一闻,就知道沙里有一种它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大约迟疑了三秒钟,它就像猎⽝一般,选准目标,用力而快速地挖沙。成功了!它挖到三十四个⾼尔夫球般大的⻳蛋,可以想象下蛋的一定是只大⺟⻳。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淘气就坐在我们⾝边,狼呑虎咽地吃起来。 在我们吃午餐的时间里,小淘气又开始进行第二回的挖蛋行动。它吃得很过瘾,对于我请它喝的汽⽔则不屑一顾。 光已经越过子午线,但是,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听到第一声北美夜莺的叫声。 ⽗亲建议我们不妨利用这段时间,去看看他在这个地区所拥有的一块农场,看看烟草的生长和小麦的收割情况。 ⽗亲虽然从来没有摸过一张纸牌,但是,我可以说他是一个天生的赌徒。他一有土地所有权证书,就会拿去抵押买一块土地,再抵押又买一块,这很像那种信用买卖。在经济景气的时候,他的土地不断地增加;但是,如果每块土地的收成都不好,那可是个大⿇烦了。 我完全看不懂他那本帐册,或许他也和我差不多。不过,他到现在一直以他拥有蒙大拿一块小麦田,和八到十块不怎么富庶的土地,而觉得自己很富有。 ⺟亲在生前并没有看到⽗亲所拥有的财富。十四岁进⼊学院,后来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她,是一个⾼雅聪慧的女。她嫁给⽗亲,两人胼手胝⾜地过着贫苦的⽇子。她为了家计费尽心机,因而她的生命在四十七岁就结束了。 ⽗亲像个哲学家似的冷静接受这个事实,依然活在他的梦想世界里。 在这个一九一八年的夏天里,他除了偶尔挂念近在法国前线打仗的儿子赫胥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忧虑。因为我们烟草的价钱和别人的一样好,土地价格也是空前地⾼。⽟米田青翠繁茂,小麦、燕麦田是登记有案的耕地;绿意盎然的草原上,有清澈的溪⽔,他养的一群啂牛正低头吃着青草。 我最喜这一类农牧场,尤其快乐的是在经过牧场时,看到小马⾼⾼地甩起尾巴。每种生物都显得朝气蓬,就连小淘气也不例外。 小淘气在吃⻳蛋之后,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地躲在后座酣然⼊睡,它的尾巴正好盖住自己的脸。当夜晚的第一盏灯亮起时,小淘气才醒过来。这时候,我们已经快到北美夜莺隐蔵的地方了。 我们没有时间去拜访⽗亲出生的圆形小屋,还有他度过童年的大砖房。如果从这条小路往下走,可以到达我们从英国移来的祖先和一群瑞典移民住的地方。伊利诺州人有一段时间,曾经用六到八头牛来拉车运猪。当沉重的牛车前进时,在遥远的几英里外,就能听到木制轮轴转动所发出的声音。 现在,那些车轮的痕迹已经被青草覆盖了。但是有了⽗亲的叙述,仍然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清楚看见昔⽇森林变成牧场的风貌。 在我们上空,有几只北美夜莺正展开翅膀,四处飞翔找寻食物。 “注意它们翅膀下那个椭圆形的记号,”⽗亲说,“你就可以分辨北美夜莺的不同了。” “还有其他辨认的方法吗?” “听它们的叫声,还有,看它们的胡须。” “我怎么可能接近它们,看到它们的胡须?” ⽗亲说:“是不太可能。” 我们静静地走过这片四十亩大,昆利恩生前曾经拿着斧头保护过的原始森林。虽然,那是早就成为过往云烟的事情,但是十一岁的我,一走进这片噤猎区,好像还能感受到这位仁慈的老人,为北美夜莺吹横笛的那一幕。 我们终于来到这个老人当年亲手所凿,并用厚木板围成环状的⽔井旁。沁凉的泉⽔汨汨流成一条小溪,穿过沼泽地,注⼊湖泊中。 我弯⾝准备汲取深井中的泉⽔解渴。⽗亲说:“等一下,史特林,试试这个吧!” ⽗亲一面说,一面在井边的树上摘了几片叶子,那是昆利恩生前种的。⽗亲要我先用手指擦摩,再仔细地品尝。经过擦摩后的树叶发出一眸扑鼻的清香,再喝口井⽔。哇!真是前所未有地新鲜和清凉。夕余晖笼罩着森林大地,我们三个在羊齿叶中,静候第一只北美夜莺出现。 当明月已暖暖升空,我们仍静静地守候。可是,小淘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它来回走动,偶尔抓只蟋蟀来解馋,它并不饿,只是无聊。所以不一会儿,它又回到我⾝边,舒服地吱吱叫。它的叫声引起夜间昆虫们的回响,天上飞的和草叶中爬的,各发出不同的声音,还有野鼠和青蛙的大合唱。接着,它出现了!三分音似的叫声: “菲——普——威,菲——普——威,菲——普——威。 在这样的夜晚,听着这种独唱的旋律呼应森林中的响曲,令人觉得瓢瓢然,却也有着无限的哀伤。这只北美夜莺一开始啼叫,第二只也礼貌地跟着应和。它们的合唱长达半小时之久。 我的小浣熊静静地聆听这些声音,并且追踪每一个声音的来源。经过下午的睡,现在的它精神満。 音乐会突然结束了!就像开始时那么突然,我们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梦似的。 我们顺羊齿叶往上爬,借着朦胧的月光,循着那条老路往西走,我们的前人也是从这条路找到这块有溪有河的土地的。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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