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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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作者:马克·吐温 书号:40067 | 更新时间:2017/9/13 |
第二十七章 | |
我爬到了他们房间的门前去听,只听见他们在打呼噜,我就一路踮着脚尖,顺顺当当下了楼梯。四下里一点声响也没有。我从饭厅一道门里往里望,见到守灵的人都在椅子上睡着了。门朝客厅开着,遗体放在客厅里。两间屋里都各点了一支蜡烛。我走了过去。客厅的门是开着的。不过除了彼得的遗体外,我没有见到那里还有什么别的人。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可是前门是上了锁的,钥匙不在那儿。正是在这个时刻,我听到有人从我背后的楼梯上下来。我便奔进客厅,急忙往四下里张望一下,发现眼下唯一可以蔵钱袋的地方只有在棺材里了。棺材盖移开了大约有一英尺宽,这样就可以看到棺材下面死者的脸,脸上盖着一块嘲的布。死者⾝上穿着尸⾐。我把钱袋放在棺材盖下面,恰好在死者双手叉着的下边。害得我全⾝直发抖。死者双手是冰凉凉的。接着我从房间的这一头跑回到另一头,躲在门背后。 下来的是玛丽·珍妮。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棺材边跪了下来,朝里边看了一下,然后掏出手帕掩着脸。我看到她是在哭泣,虽说我并没有能听到声音。她的背朝着我。我偷偷溜出来。走过餐厅的时候,我想确定一下,看我有没有被守灵的发现。所以我从门里张望了一下,见到一切正常,那些人本没有动弹。 我一溜烟上了,心里有些不称心,因为我费尽了心思,又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却只能搞成这个样子。我在心里思忖,如果钱袋能在那里安然无恙,我到大河下游一两百英里地以后,便可以写个信给玛丽·珍妮,她就能把棺材掘起来,把钱拿到手。不过嘛,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人家来钉棺材盖的时候,钱袋给发现了。这样,国王又会得到这笔钱。在这以后,要找个机会,从他手里弄出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当然啰,我一心想溜下去,把钱从棺材里取出来,不过我没有这样做。天⾊每一分钟都渐渐亮起来了,守灵的人,有一些会很快醒来的,我说不定会给逮住啊——逮住时手里还明明有六千块大洋,而且谁也没有雇我来照管这笔钱啊。这样的事,我可不愿意牵扯进去。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早上我下楼梯的时候,客厅的门是关了的,守灵的人都走了。四周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有家里的人,还有巴特雷寡妇<!--script>知又译“理智”、“悟”康德最早把它理解为人的认 快正午的时候,承办殡葬的那一些人到了,他们把棺材搁在屋子央中几张椅子上,又放好了一排椅子,包括原来自家的和跟邻居借的,把大厅、客厅、餐室都塞得満満的。我看到棺材盖还是原来见到的那个样子,不过当着四周这么多人,我没有往盖子下面望一望究竟。 随后人们开始往里挤,那两个败类和几位闺女在棺材前面的前排就坐。人们排成单行,一个个绕着棺材慢慢走过去,还低下头去看看死者的遗容,这样每人有一分钟的光景,一共半个钟点,有些人还掉了几滴眼泪。一切都又安静,又肃穆,只有闺女们和两个败类手帕掩着眼睛,垂着脑袋,发出一两声呜咽。除了脚擦着地板的声音和擤鼻涕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因为人们总是在丧仪上比在别的场合更多地擤鼻涕。教堂里除外。 屋里挤満了人,承办殡葬的人带着黑手套、轻手轻脚地四处张罗,作一些最后的安排,把人和事安排得有条有理,同时又不出多大的声音<!--script>体的一种唯心主义哲学。作为一个立独的哲学学说肇始于19 他们借来了一架风琴——一架有⽑病的风琴。等到一切安排停当,一位年轻的妇女坐下弹了起来。风琴象害了疝气痛那样吱吱吱地呻昑,大伙儿一个个随声唱起来。依我看,只有彼得一个人落得个清闲。随后霍逊牧师开了个场,语气缓慢而庄重。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地窖里有一只狗⾼声嗥叫,这可大杀风景。光只有一条狗,却已吵得大伙儿六神无主,而且狗还叫个不停。闹得牧师不得不站在棺材前边不动,在原地等着——闹得连你自己在心里想些什么你自己也听不见。这情景着实叫人难堪,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没有多久,只见那个腿长长的承办殡葬的人朝牧师打了个手势,仿佛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随后他弯下来,沿着墙滑过去,人们只见他的肩膀在大伙儿的脑袋上面移动。他就这么滑过去。与此同时,吠叫声越来越刺耳。后来,他滑过了屋里两边的墙,消失在地窖里。接下来,一刹那间,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条狗最后发出了一两声十分凄厉的叫声,就一切死一般地寂静了。牧师在中断的地方重新接下,去说他庄重的话语。一两分钟以后,又见到承办殡葬的人,他的背、他的肩膀又在大伙儿的脑袋后面移动。他就这么滑动,划过了屋子里面三堵墙,随后站直了⾝子,手掩住了嘴巴,伸出脖子,朝着牧师和大伙儿的脑袋,着沙嘎的低声说“它逮住了一只耗子!”随后又弯下⾝子,沿着墙滑过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我看得很清楚,大伙儿都很満意,因为究竟是什么个原因,他们自然都想知道。这么一点点儿小事,本来说不上什么,可正是在这么一点点儿小事上,关系到一个人是否受到尊重,招人喜。在整个儿这个镇子上,再也没有别的人比这个承办殡葬的人更受的了。 啊,这回葬仪上的布道说得好,只是说得太长,叫人不耐烦。接下来国王挤了进来,又搬出一些陈腔滥调。到最后,这一套总算完成了,承办殡葬的人拿起了拧紧螺丝的钻子,轻手轻脚地朝棺材走去,我浑⾝是汗,着急地仔细看着他怎样动作。可是他一点儿没有多事,只是轻轻把棺材盖子一推,拧一拧紧,最后拧好了。这下子可把我难住了!我本不知道钱在里边,还是不在里边。我自个儿心里在想,万一有人暗中偷走了这个钱,那怎么办!——如今我怎么能决定究竟该不该给玛丽·珍妮写信呢?假定她把棺材挖掘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她又该怎样看我呢?天啊,说不定我会遭到追捕,关进监牢哩。我最好还是不做声,瞒着她,本不给她写信。事情如今搞得越来越复杂啦。本想把事情弄好,却弄得搞糟了一百倍。我存心想做好事,可是原不该瞎管这闲事啊! 人家把他下了葬,我们回到了家,我又再一次仔细察看每一个人的脸——这是我自个儿也由不得自己的,我还是心里不安生啊。可是,结果仍然一无所获<!--script>个阶段,它们都是一种不自觉的精神即“宇宙精神”指导的。 傍晚时分,国王到处走访人家,叫每个人都感到甜甜的,也叫他自己到处受人。他是要叫人家有个印象,就是他在英国的那个教堂急需要他,因此他非得加紧行事,马上把财产的事解决掉,及早回去。他这样的急促,他自己也十分抱歉。大伙儿呢,也是一样。他们原希望他能多耽一些⽇子。不过他们说,他们也明⽩,这是做不到的。国王又说,当然啰,他和威廉会把闺女们带回家去,这叫大伙儿听了一个个都喜,因为这样一来,闺女们可以安排得好好的,又跟亲人们生活在一起。姑娘们听了也很⾼兴——逗得她们⾼兴得了不得,以致本忘掉了她们在人世间还会有什么烦恼。她们还对他说,希望他能赶紧把东西拍卖掉,她们随时准备动⾝。这些可怜的孩子感到这么⾼兴,这么幸福,我眼看她们如此被愚弄,被欺骗,实在万分心痛啊。可是我又看不到有什么可靠的办法能揷上一手,把局面给整个儿扭转过来。 啊,天啊,国王果真贴出了招贴,说要把屋子、把黑奴、把全部的家产统统立即拍卖——在殡葬以后两天实行拍卖。不过,如果有人愿意在这以前个别来买,那也是可以的云云。 因此在下葬以后的第二天,在中午前后,姑娘们的乐心情首次遭到了打击。有几个黑奴贩子前来,国王以合理的价格把黑奴卖给了他们,用他们的话说<!--script>积极反对第二际国机会主义、修正主义。在研究马克思主义 这件事在全镇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好多人直接了当说这样拆散⺟女是造孽。这些话叫骗子们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那个老傻瓜不管公爵怎么个说法,或者怎么做法,还是一个劲地坚决要⼲下去。我不妨告诉你一句话,那个公爵如今已经慌得很哩。 第二天是拍卖的⽇子。早晨天大亮以后,国王和公爵上阁楼来,叫醒了我。我从他们的脸⾊就知道已经出了事。国王说: “前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间里来过? “没有啊,陛下,”——这是在边上没有旁人只有我们这一帮子人的时候我平常对他的称呼。 “昨天或者昨晚上,你有没有去过啊?” “没有,陛下。” “事到如今,要说老实话——不用撒谎。” “说老实话,陛下。我对你说的是真话。从玛丽姐小领你和公爵看了房间以后,我就没有走近过你的房间。” 公爵说: “你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去呢?” “没有,大人,我想不起有什么人进去过。” “好好想一想嘛。” 考我虑了一下,想到我的机会来了,便说: “啊,我见到黑奴们有几回进去了的。” 这两个家伙听了都跳了一下,那神气仿佛说,这可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一会儿以后,那神气又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似的。随后公爵说: “怎么啦,他们全都进去过啦?” “不是的——至少不是全体一起进去的。我是说,我从没有见他们同时间里一起走出来,只除了一回。” “啊——那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殡葬那一天,是在早上。不是很早了,因为我醒得迟了,我正要从楼梯上下来,我见到了他们。” “好,说下去,说下去——他们⼲了些什么?他们有什么动作?” “他们什么也没有⼲。反正,拿我看到的来说,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事,并没有多大动作。他们踮着脚尖走了。我自然认为他们是进去整理陛下的房间的。他们原以为你已经起⾝了,结果看到你还没有起⾝,他们就想轻手轻脚出去,免得吵醒你,惹出⿇烦来,如果他们并非已经把你吵醒的话。”“老天爷,真有他们的。”国王说。两人的神⾊都很难看,有点儿傻了眼的样子。他们站在那里想些什么,直抓脑袋。随后公爵怪模怪样地笑了几声说道: “可算本领⾼強,黑奴们这一手多么漂亮。他们还装作因为要离开这方土地伤心得什么似的!我相信他们是伤心的。你也这么相信。大伙儿一个个都这么相信。别再告诉我说黑奴没有演戏的天才啦。哈,他们表演起来的那一手啊,尽可以糊弄任何一个人。依我看,在他们⾝上,有一笔财可发。我要是有资本、有一座戏院的话,那别的班子我都不要,就要这个班子——可如今我们把他们卖了,简直是⽩送。我们没福消受,只会⽩送啊。喂,那张⽩送的票子在哪儿——那张期票?” “正在行银里等着收款呢。还能在哪里呢?” “好,谢天谢地,那这期票就险保了。” 我这时揷了话,仿佛胆小怕事地这么说: “是出了什么事么?” 国王猛然一转⾝,恶狠狠地对我说: “不关你的什么事!不许你管闲事。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只要你还在这个镇子上,你可别把这句话给忘了,你听到了吧?”随后他对公爵说“我们只能把这件事硬是往肚子里咽,决不声张。我们只能不声不响。” 他们下楼梯的时候,公爵又咯咯地笑起来,说: “卖得快来赚得少!这笔生意真不赖——真不赖。” 国王回过头来,恶狠狠对他说: “我正尽力而为嘛,正尽快拍卖掉嘛。就算结局捞不到赚头,或是倒赔了不少,什么都没有能带走,那我的过失也未必比你大多少,不是么?” “当初要是能听从我的劝告,那他们就会还在这屋子里,而我们就会早走了。” 国王強词夺理地回敬了他几句,随后转过⾝来拿我出气。他责怪我见到黑奴从房间里那样走出来的时候没有过来告诉他——说再傻也会知道是出了事啦。随后又转过去对自己骂了几句,说全怪自己没有迟一点儿睡,早上便自然可以多歇一会儿。他以后再这么⼲才怪呢。他们就这样唠唠叨叨走了,我呢,快⾼兴死了,我把事情推在黑奴⾝上的路子生了效,黑奴呢,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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