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只手指:白先勇散文精编 为逝去的美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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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第六只手指:白先勇散文精编 作者:白先勇 书号:39646 | 更新时间:2017/9/6 |
为逝去的美造像 | |
——谈《游园惊梦》的小说与演出 各位同学、各位先生: 这次清华大学请我来,洪铭⽔教授已经替我把题目指定了,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讲自己的东西。 讲自己的作品最难。有一次,在国美威斯康辛大学演讲,也是周策纵先生替我指定题目的,要我讲自己的《游园惊梦》这篇小说——当时创作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有什么灵感? 我想,一个写作的人,有时候很难说是一个单一的事件使一篇小说成型,有时就不一样了。记得⽑姆有一次坐船旅行,看见同船有一位牧师,还有一位女;女长得很可爱,牧师长得很可恶,所以他就同情女不同情牧师,写了一篇小说叫做《雨》(TheRain),很有名的一篇作品。写一个牧师心中很爱一个女,可是不敢追求,就害迫那女。这就是藉着两个人把他们关联起来形成小说。 本来我从不想为什么自己会写那些小说,但是我对别人的小说倒是相当的好奇,问:“你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东西?”我对自己倒是从没有发过这问题。后来因为洪铭⽔要我说《游园惊梦》,我就想了一下。 从“姹紫嫣红”引出了源 我想,最主要的恐怕是我在很早之前看《红楼梦》的时候,其中有一回是描写林黛⽟听《牡丹亭》的几句戏词,那是《游园》的曲词:“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读这段时我还是个中生学,那是第一次对《牡丹亭》有印象,可是那时看不懂,却很喜这几句曲词。因此,如果要说源的话,恐怕就是从那时开始。 我注意到《游园惊梦》的戏剧之后,就开始听昆曲的《游园惊梦》。这故事简单说来,就是杜家太守的女儿到花园里面去,看到牡丹盛开,突然对生命有一种求渴,就做了一个梦,梦中与一位书生柳梦梅幽会,醒来后为这段梦中的爱情相思,很渴切,郁郁寡而死。但是,果然有这么个书生,回来看到杜丽娘的一幅画像,也发生了爱情。阎王同情他们两个人,让杜丽娘又复活了,两人终于结合。 这个故事是极端浪漫的——爱情服征了死亡。我在浪漫时期的时候,很为“情种”所感动,决定我也来写段东西,描述爱情可以服征一切。后来我看昆曲唱这段《游园惊梦》,深深感觉昆曲是我们表演艺术最⾼贵、最精致的一种形式,它词藻的美、音乐的美、⾝段的美,可以说别的戏剧形式都比不上,我看了之后叹为观止。那么精美的艺术形式,而今天已经式微了,从这里头我兴起一种追悼的感觉——美的事物竟都是不长久。从这些方面的来源,我开始想,如果把昆曲这种戏剧的意境融合到小说里面,不知道结果如何?正好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童年时期,曾经见过一位女士,她的风度,她的一切,我一生没有忘记过。后来听说她是位艺人,也听说她昆曲唱得很好。这种印象留下了之后,想,如果我有这么一位女主角,讲这么一个故事,是不是就可以写小说了?这就是我《游园惊梦》里的钱夫人。我替她编了一个故事,就是对过去、对自己最辉煌的时代的一种哀悼,以及对昆曲这种最美艺术的怀念。这样一来,我就写下了这篇小说。 用“意识流”手法,捕捉昆曲旋律 写《游园惊梦》的过程相当曲折,写了好几遍都很不満意,表达不出来,离昆曲的意境相差太远,要把音乐用文字来表达是最困难的。我想,在国中文学里最成功的例子是⽩居易的《琵琶行》,他用文字表达音乐到了极致。怎么用文字来表现音乐、音乐的节奏,我花了很大的工夫,一个一个的尝试。后来,我想既然是回忆,便是用回忆的形式。尤其牵涉到心理的活动,特别是心理分析方面,用意识流手法写,跟音乐的旋律比较合适一点。这样,我写到差不多第五遍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比较发挥了出来。 这是我写作比较辛苦的一篇东西。写完之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把它改成戏剧;我想小说和戏剧完全是两回事。 一九七九年我到港香,港香 府政办中文文学周,请我去演讲的时候,他们同时就把《游园惊梦》改成了戏剧,由港香大学的海豹剧团演出。他们没演出之前,我没想到改编《游园惊梦》,因为我想小说和戏剧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这篇小说着重于回忆、富有音乐,改成戏剧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后来我看了港香的演出,还相当満意,虽然他们的规模很小,只有五十分钟的表演,完全按照小说形式。但是这启发了我一点灵感,如果把它扩大,用昆曲配音,昆曲的音乐也融⼊剧里头,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回来后,我和湾台文化界的朋友商量,大家都鼓励我尝试一下。“新象”的主持人许博允先生、樊曼侬女士两位很奋兴,就开始筹划。 卢燕、归亚蕾、胡锦,星光鼎⾜而立 开始计划时只是演出一出话剧,没有想到后来遭遇到很大的困难,必须花很多时间去克服它。我们从两年前开始筹备,幸运的,很多文化界的朋友都热心的支持,许多团体和人私,甚至有不愿具名的长辈,大力支持,解决了经费过于庞大的困境。另外很重要的,几位理想的演员、导演、设计家,我们都找到了。尤其,这次我们花了很大的工夫,把演员敲定了,有很重要的三位女主角:卢燕女士、归亚蕾女士和胡锦女士,她们鼎⾜而三,都参加我们演出。 同时,这次我很感动的一点,因为演出预算很大,本付不起演员、工作人员的费用,所以全部人员:演员、导演、设计…全都是义务参加,他们的兴致也很⾼。除此以外,话剧界前辈曹健先生、钱璐女士也参加了。我们的男主角是华视的演员金超群先生,曾演出《舂望》。我们现在角⾊都敲定了,而且演员阵容确实相当坚強,因为这几位都有舞台剧的经验,这月二十八号我们正式开始排演。舞台设计请聂光炎先生,他运用相当新的手法和舞台光区的利用、各种道具的利用,因为我们剧里有虚景、实景;梦境的部份和现实的部分变换很多,我们要运用多媒体的方式,也用幻灯,也用一段电影,制造回忆的气氛。 开始我们计划比较小,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是相当庞大,整个teamwork非常大。大约八月八⽇正式上演,至少演出七天。 只是写美人的迟暮与苦痛 筹备时期,遭遇的很多困难之一,就是很多的人对我们的剧本看法不同,他们有些人对內容有很多意见,我们没想到的,他们解释了出来。据我自己看我的小说,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美人迟暮的故事。可是别人看法不尽如此,他们看得很细微,所以我们的剧本审查快一个半月才下来,而且好像大家都很认真。这其中很多人帮我们的忙,清华大学沈君山先生是其中的一位,他还替我对这戏剧做了一个报告,沈先生对戏剧也可能很有研究,他的解释我完全能接受。经过各方面的协助,最大的难关全部通过了。将来的工作完全是在制作方面,我们大家兢兢业业,希望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热心。我们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尽量去做,希望能够成功。盼望大家暑假时候来看我们的戏。 除了我简略报告《游园惊梦》戏剧以外,我希望跟清华大学同学有一次谈,各位有任何问题,关于这个戏剧,或是小说,或是我能回答的其他问题,我希望能够利用这次机会谈一下。 舞台演出,首重气氛表现 问:《游园惊梦》是文学创作,当搬上舞台之后,有没有改过剧情? 答:大致的情节是跟小说一样的。小说可能花很多篇幅来写服装、外型,在戏剧就不必了,因为是化了妆出来的,所以文字用不上。可是另一方面来讲,小说里可能心里想得很多的意念,花在心理描写的很多文字,在舞台上全部要讲出来,所以对话方面增加了很多,也有许多描写则单单用形象表现出来。舞台剧最主要是藉着对话来推展,但是我们也用和声、灯光、音响等设计来辅助。整个剧主要是气氛的制造。我个人觉得有点像契诃夫,不是有很大的戏剧冲突,是比较细微的对气氛、对心理变化加以表现。 问:《游园惊梦》小说有一部分是用意识流的手法来写,那么这在舞台上怎么表现? 答:意识流方面那几段,我大部分用独⽩。在独⽩的时候呢,如果讲到过去的情节,过去的人物也会上场;可是在很多片断部分是用独⽩方式,独⽩时候灯光会把其余角⾊变成背景“僵掉”灯光打暗,变成一个人独⽩。也会加幻灯。主要还是靠卢燕的演技。 问:想请教您关于《台北人》这部小说。《台北人》前面有一首刘禹锡的诗《乌⾐巷》,《红楼梦》前面有一个跛⾜道人的《好了歌》,这两者的质有些相近。因此,想请教您当初写《台北人》这些小说的时候,您的灵感是不是很多来自《红楼梦》? 来自国中文学传统的沧桑感 答:《红楼梦》是我看了很多遍的一本书,对我的影响当然是很大。我想一个人写作的时候,你看过的所有书总有一、两本书会影响特别深。《红楼梦》主题也是讲人世的辛酸,世事的无常,这是整个国中文学传统,不只是《红楼梦》,它有一种兴衰感、历史感,这是国中民族文化最具特殊的一点。西方,欧洲人也有这种沧桑感,可是好像国中人的文学对这个主题特别的执着,从古至今说来说去,杜甫也好,李⽩也好,⽩居易…一直延续下来宋词、元曲…写来写去总是这个主题。《三国演义》开始的那阕词“青山依旧在,几度夕红”这种主题对国中文学传统来讲,我想是相当重要的。我当然受国中传统文学影响很深——还有,历史的改变、世事的变迁,甚至于我们国中的近代史这动最大的时代。我个人可以说是生于忧患,我出生是抗战那一年,童年时经过战,看到人事的兴衰,我想对我个人影响很大。《红楼梦》整个人生哲学,也是在整个国中大传统之下。 问:一般宴会邀请外埠亲友参加,总会事先联络,安排食宿。《游园惊梦》里钱夫人由南北上参加姐妹淘宴会,是坐计程车来,临走时下人提醒主人。似乎与常情不合,是否有特殊意义? 答:确实是有特殊意义。第一,这是写小说。第二,在钱夫人当时来讲,如果你自己没有车坐,而想到别人有车子的时候,你不会告诉大家你没有车子。最后钱夫人也没想到她没有车子会在那么窘迫的情形下离开。她们虽然是姐妹淘,可是请她的主人现在是很得意的时候,你不会请她派部车子来接,最好是坐计程车而没有人知道,走开就算了,被发现是相当窘迫。当然,另一方面是说世态的炎凉。从前,钱夫人自己也开过一个宴会来招待这批人,现在⾝份完全对调。 寄居国外的感念与成长——《纽约客》 问:您除了早期的作品结集成书之外,好像还有一些短篇小说并没有集成书,像《纽约客》。是不是《纽约客》的构想也是像《台北人》一样,是一系列的,后来就停了。以作者而言,在台北写《台北人》(当然有一部分好像是在国外写的),完全是以湾台经验做为题材。到国美写《纽约客》这种题材的时候,在创作经验上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个作者当他关怀的对象跟他所处的时空转变的时候,创作上是否有什么样的影响? 答:其实我写《纽约客》第一篇的时候,比《台北人》更早一点,就是《谪仙记》。我那时确实有心想把海外一些国中人的心态写出来。后来发现《台北人》更重要,就把《纽约客》搁下来写《台北人》,一写《台北人》就不能自已,一篇、一篇的把《台北人》写完,写完之后又时过境迁了。中间我也又写了一篇《纽约客》,但我觉得《台北人》更重要。写完《台北人》之后,我写一个长篇拖了很多时间,在三年前才又写了一篇《纽约客》,零零碎碎。我是有这个心,因为在国美的经验是我很重要的一部分经验,有很多故事可以说,我也希望把《纽约客》写完。 问:您说国美的经验对您很重要,可不可以讲一些? 答:国美经验很重要,主要是我到外国去以后感觉到对自己家国的看法,起了很大的变化。在外面的时候,在座也有许多朋友是从国外回来的,我想对自己家国的文化反而特别感到一种眷念,而且看法也有了距离。我想,如果我不出去的话,可以对我们历史的看法因为⾝在其中而无法客观,但是到外面去以后,更觉得自己是国中人,对自己家国的命运更为关怀,可以说虽然我在外国,可是外国经验的重要,其实是在外国对自己家国的看法、想法的一种感念与成长,并不是说我在外面昅收其他的东西。当然,西方文化我在外面也学了,可是比起来还不如我在外面对我们自己家国历史、文化的深思与反省。 问:记得您曾计划把《⽟卿嫂》改编成电影,现在又把《游园惊梦》改编成舞台剧,都是小说的题材,改变成戏剧的形式,您对这种不同的形式有什么样的寄望?或者您对于不同的表现形式,认为它们对传述个人的思想、感情的效果,有什么差别。 答:《⽟卿嫂》写的是一个很热情的女人。那种题材没法子搬上舞台,可是电影可以演出来。这篇小说我跟有些人谈起来说,我们国中电影比较缺少一些个很強的女形象和个人內心较烈的刻划,所以希望把它改成电影也有这份心愿在里头。《⽟卿嫂》改成戏剧,只有电影最适合,舞台剧绝对不能演。 “尤物”的神秘传统——尹雪 问:《永远的尹雪》的女主角,和《游园惊梦》里的钱夫人,这两个女人在创作上的差异何在? 答:《永远的尹雪》是写一位经历过很多场面,接触过不少男人的一位女,她能够惑所有接触过的人。那样一位女人我想跟钱夫人在创作态度上有很大的不同。 我开始写《台北人》,写尹雪的时候,对她保持很远的距离,我在描写她表面的形象,注重她比较神秘的感觉,而且如果说有社会批判的话,我们国中传统里头从飞燕、太真一直下来,我们有一个传统,国中称为“尤物”这类传统非常強。这类女人不简单,很神秘,我写她的时候比较采取一种批评的态度;但写钱夫人的时候,我是同情的态度多于批评,现在一切已经消逝了,对她是同情的。 而且我创作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写尹雪的时候是由外写到內,从外型揣测內心;写钱夫人是从內写到外,由心理描写开始。 问:您对乡土文学的看法是否采用西方写作技巧的观点?尤其是对⻩舂明的小说。 答:采用什么方法不太重要。每位作家有他认为最适合的一套写作方法。我想在《红楼梦》的时代并没有西方的技巧,却产生很伟大的小说。如果能运用西方写作技巧写得很好也是非常好。我想⻩舂明的小说,有他自己创作的一套方法。我认为题材决定写作的方法,是怎么样的一种题材,作家可以有意无意的去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来表现,绝不是因为某种方法优于另外一种,或是某种方法比较流行,我们才使用它,不是的。我想,一个作家写作的时候是先有了题材,然后才是怎样表现这个题材的问题,慢慢的琢磨。当然,我不是否定西方的小说技巧,西方的小说有很⾼的成就,我们能够用的都可以用,但不必非用不可。 问:是否因为读外文系,使您运用意识流的方式写作? 答:意识流写作方法,也不过是二十、三十年代西方实验的方法,不见得这个方法一定能把所有的文学作品表现得比较好。这个方法产生有它的时代背景,第一次大战以后,是传统社会第一次破裂,社会价值观混,于是作家研究一种写作上实验的技巧,与心理学有关,往內心探讨、自我的追寻等。 当然,我念了外文系以后,也看了一些小说是用这种技巧,我刚好写到《游园惊梦》的时候,认为可以运用就用了。 爱写过去的时代,别人的痛苦 问:您为什么在小说里选定一群被时代淘汰的人物为主题? 答:我想关于被时代淘汰,有一天我们都会被淘汰。没有一个人能在时代、时间中间,时间是最残酷的。不能说有些人文化形态、社会形态已经过去了就不写它们。我想,写作最主要是写人,是合乎时代、不合时代,都没有关系。我写的那些人里头,虽然时代已经过去了,可是他们在他们的时代曾经活过,有些活得轰轰烈烈,有些很悲痛,有些失败。在他们的时代里,他们度过很有意义的一生,这种题材对我个人来讲是很感趣兴的。 问:您生学时代以何种心态办《现代文学》? 答:那时我们懵懵懂懂办出来的,其实是一群热爱文学的人“以文会友”没有一定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写作而创办一个刊物,后来慢慢的产生一点影响,这也是后来的事情。最初的心态完全是一种爱好。 问:您写小说是否为了解决痛苦?有时候是否为痛苦的伸延?尤其观察到国中劣的痛苦时? 答:第二句话倒对了。我想,文学创作恐怕是由于对现实生活有些不満,所以才自己去创造一个世界;如果你已经很満意现在的社会,怎么会再去造一个?我想,我写自己的痛苦少,我看了别人痛苦的时候,创作比较多。我想,大家都会感觉到,在看到别人痛苦那一刻,心里会感到很痛苦,说不出来的。因为那些人不是作家没有办法写下来,那时我就很想替他们讲,那种的冲动我有。我个人可以说很幸运,大痛苦我们⽗⺟那一代替我们扛了过去,我们成长时是相当幸福的一代。 我想,作家对自己的民族看得更清楚,尤其是在看到自己民族的⽑病时,会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病?我觉得在文学来说,倒不是件坏事情。 问:蓝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答:⽟,国中来讲是最珍贵、最美的一件东西。我对那女主角大概満喜她,所以给她取了“蓝田⽇暖⽟生烟”典故中最好的⽟“蓝田⽟”名字取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块⽟。 徐复观先生的一点点误会 问:您谈小说艺术与社会意识的时候,徐复观先生曾经反驳,您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答:徐先生是我最尊重的前辈,他的道德风范可以说精神长在,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多,我现在乘机在此悼念。我曾在港香有一篇演讲词《小说艺术与社会意识》,我主要是驳斥一点:我们国中有一个看法一直下来,就是政治⼲涉文学,我对这点以一个作家的立场,绝不妥协。我想,徐先生对我有一点点误会,我没跟他讲清楚,他以为我说小说艺术与社会意识分开,其实我是说有某一些人不是关注文学艺术,是以政治目的来加在文学上面,所以谈的本不是文学,谈的是当时的政治目的。譬如今天提倡什么政治口号的时候,文学就要跟着走,那不是社会意识而是政治手段。我说这,主要是针对“五四”以来的一些偏差。 问:欧子评《台北人》提到是否您写人物时,外表的服装对內心有所暗示? 答:写小说大概都是这样,写一个人的外型的时候,总是希望能表现內心。 问:共中把您的《永远的尹雪》收⼊湾台文学选,与乡土文学作品合编,您是否有意见?或有什么反应? 答:陆大一九八年政策有些改变,从前湾台作品绝对不能在陆大出版。他们现在出版湾台一些小说,当然有他们的目的,我想他们一方面真的要了解我们这边的文化情形;第二方面当然有政治目的在里头。我要很公平地讲一讲,他们选的那本小说选,以文学的价值讲,选得不错,可以说湾台比较有名的几篇小说都选了。诗和散文选得极坏,不能代表湾台的⽔准,差劲透顶。不管他们的政治目的如何,他们的湾台小说选可以使陆大 民人看了之后真正了解湾台小说的风貌。 问:《永远的尹雪》描写的社会状态是非传统的,而是迁移到湾台的“新贵”的情况。对此说法您有什么意见? 答:我想我写的是过去的文化形态、社会形态。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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