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常委大院里的女人]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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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后院[常委大院里的女人] 作者:高和 书号:39588 | 更新时间:2017/9/6 |
第十六章 | |
1 紫苑路3号大院的⼊口处张贴了一张公告,进来出去的人都要驻⾜看上一阵,渐渐地公告前面就聚拢了一堆人。公告的题目是《紫苑路3号院管理改⾰方案(征求意见稿)》。看公告的人都沉默着,这也是住在这个大院里的人们长期磨炼出来的功夫,有什么想法、看法,闷在心里,决不当众表达出来。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长市钱向的老婆陶仁贤,她在大院里算是个异类,心直口快、口无遮拦,按照一般标准,她是个很不适合给导领⼲部当老婆的女人,她却当得有滋有味,而且自我感觉良好。此时,她抱着那只小狗也站在公告栏前面,其实她已经看过三遍了,她在这里,只不过是不断向新加⼊进来阅读公告的人介绍自己的看法:“嗯,说得有道理,现在是什么年代?就是改⾰的年代么,这么改一改也好,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成了没人管的野人了。我支持改⾰,你呢?你呢…” 被她追问的人有的笑而不答,有的漠然冷对,也有的哈哈一笑说:“我跟你一样。” 陶仁贤未能得到期望中的回应,便有些意兴阑珊,从人丛里钻出来,把小狗放到地上:“自己走走,老让人抱着,累死人了。”无辜的小狗抬头看看她,眼神离恍惚,不明⽩这个主人要⼲什么,明明是她要抱着它,这阵却像是小狗张口闹着让她抱了似的。小狗愣怔了片刻,扭头跑到草地上撒去了,陶仁贤一转眼看到了孙国強,马上了过去,热情洋溢地跟人家打招呼:“孙副长市,今天没出去啊?大礼拜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孙国強不想跟她聊天,哼哼哈哈地应付着。陶仁贤却是个对别人反应并不敏感的人,或者说她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对别人的反应习惯忽略,所以她追着问:“孙副长市,最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爱人了,她⼲吗去了?出差了?” 孙国強含糊其辞地说:“嗯,有点事不在家。” 陶仁贤自以为幽默地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外就不是夫了,她老不在家对你放任自流,那可就有点太大意了。” 孙国強原地踱来踱去,正在等车,对于这位喋喋不休的长市夫人真是有点无可奈何,蓦然想到这位长市夫人有一张漏勺嘴,是最好的传话筒,便庒抑下对她的厌烦,做愁眉苦脸状对她说:“她最近⾝体不好。”他知道,只要他说出这一句话,陶仁贤肯定会刨问底,那样他就可以以被动的方式说出想主动告诉她让她当义务宣传员的话来,肯定比主动告诉她效果要好得多,可信度也⾼得多。果然,陶仁贤立刻満脸关切,急不可待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挣钱挣的太猛,人给累垮了?唉,钱那个东西多少是个够?家有千贯万贯,不如一条好汉,病得重吗?住院了没有?” 孙国強:“陶大姐你就爱开玩笑,她能挣什么钱?真能挣钱的人险保累不坏,累坏的都是挣不来钱还老想着挣钱的人。张大美的病跟挣钱没关系。” 陶仁贤:“那到底是什么病啊?你看你这个人,说个话呑呑吐吐的,我看你上电视讲话的时候,滔滔不绝、振振有词,谁能想到一下了电视就不成了。” 孙国強也让她逗笑了:“陶大姐你真有意思,电视又不是楼梯,什么上来下去的。告诉你吧,在电视上讲话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你们家钱长市也是一样,没准备好谁敢到电视上胡说八道去?” 陶仁贤:“你快告诉我,你爱人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说不定我还能找到偏方把她治好呢。” 孙国強这才长长叹息了一声,指指脑袋说:“她是这的⽑病,精神有问题,住院了。” 陶仁贤惊讶了:“什么?她是神经病?” 孙国強哭丧着脸说:“是啊,谁能想得到。过去她长期患有忧郁症,我们谁也没在意,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变得非常严重,也怪我,光顾了忙工作,对她关心不够,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医生诊断说她已经转化成精神裂分症了,就是你刚才说的‘神经病’。” 陶仁贤:“是吗?那种病能治好吗?” 孙国強:“医生说了,只能缓解症状,彻底去不太可能。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说把我杀了,把察警叫来腾折了一晚上,那就是精神病发作了。” 陶仁贤:“她现在住院我能不能看看她去…” 孙国強的车来了,孙国強就要上车,陶仁贤扯着他的⾐袖追问:“我去看看她行不行?” 孙国強边往车里钻边说:“医生不让探视,你去了她也不认识你,弄不好还得打你挠你,好了,我替她谢谢你了,我今天还得到环城公路的工地上看看去,你忙吧。”上了车孙国強对司机说:“快开车。” 汽车开走了,陶仁贤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嘴里喃喃念叨着:“好好个人怎么就疯了呢,好好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旁边过来一个人跟她打招呼:“她陶阿姨,散步啊。” 陶仁贤回过神来,马上就着人家开始表达同情:“你知道吗?孙副长市的爱人疯了,唉,真可怜,孙副长市也太辛苦了,老婆疯了呆在医院里,大礼拜双休⽇,别人都休息了,他还得往工地跑,公而忘私,真是好⼲部啊。” 那人惊讶地问:“你说什么?孙副长市的爱人疯了?怎么可能。” 陶仁贤马上开始详细介绍过程:“这是孙副长市亲口说的,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察警跑到他们家腾折的事吧?那就是张大美犯病了,说她把孙副长市给杀了,才把察警招来了。孙副长市说了,过去她长期有忧郁症,这方面我懂,忧郁症不小心就会变成‘神经病’的…” 这时候又有一些人围拢过来听,听众数量的增加,令陶仁贤更加兴致,滔滔不绝地开讲,宛若一个生意很好的街头卖艺者。 2 鼠目决心要动用赵吉乐了,尽管陈律师已经开始到法院申请对张大美进行精神鉴定,但是鼠目对他玩的那一套不抱多大希望,甚至有些蔑视:“你算了吧,孙国強一个电话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没听老百姓说么,‘法院大楼⾼又⾼,见了导领就弯;法院大院宽又大,见了导领就害怕。’其实孙国強也是多余,张大美要离婚,他只要给院长打个电话,你去立案人家连受理都不会受理。” 陈律师是吃法律饭的,如果跟鼠目一样的思想认识,那就连挣饭吃的平台都没了,所以坚持依法办事,要以张大美法律代理人的⾝份申请法院对张大美进行精神鉴定。鼠目就不再寄希望于陈律师,决心自己采取行动。他动用赵吉乐的理由有三条:其一,赵吉乐是科班出⾝的察警,擒拿格斗、侦察反侦察都有一手,这对突击解救人质非常有用;其二,对张大美跟孙国強的事情赵吉乐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发他的正义感,可以争取他的理解和同情;其三,办这种事情必须是非常绝对可靠绝对可信赖的人,眼下只有赵吉乐具备这个条件,尽管这个外甥有时候对他这个舅舅缺乏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可是他也绝对不会坏鼠目的事。因此,赵吉乐现在成了鼠目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同谋人选。 现在的问题是找到赵吉乐,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可是正应了那句话:用不着的时候觉得绊脚,想用的时候找不着。赵吉乐搬到周文魁家,给周文魁当了假外甥,对润发实施控监,对周文奎家实施保护,鼠目却一点也不知情。他给赵吉乐打了几次电话,都被赵吉乐给按掉了,本不接,过去这种情况鼠目也经常碰到,如果赵吉乐正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除了局內人的电话,局外人的电话一般都不接。鼠目由此断定,赵吉乐又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如果他单匹马去突袭康复医院营救张大美,他自忖没那个能力,所以只好守株待兔在家里等赵吉乐,他想,再有任务,赵吉乐也不能不回家,起码他得换⾐服。梨花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陪伴照顾李寸心,赵宽下班后就到医院陪李寸心,直到觉睡的时候才回家,现在鼠目反客为主,反而成了赵家的主人。 在家里等了两天,赵吉乐踪影全无,鼠目实在闷得受不了了,就到外面散步,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张大美家外面,想到张大美此刻还在精神病院受苦,而自己却无力拯救她于⽔火之中,惆怅和郁闷涌塞在腔里,也更加急于找到赵吉乐,便开始给赵吉乐打电话,电话通了,赵吉乐却庒掉不接,鼠目无奈地收起机手,一转脸却看到陶仁贤快步走了过来:“唉,老鼠兄弟,老鼠兄弟…”看到她鼠目便想拔腿逃跑,这个时候这个心情,他没心思陪陶仁贤聊天。而陶仁贤却是个不太在意别人感受和情绪,只关注自己主观感觉的人,一路叫喊着“老鼠兄弟”追了过来。鼠目无奈地停下步子,哭笑不得地纠正她:“老鼠姐姐,你这么‘老鼠兄弟老鼠兄弟’地喊,人家还以为我们在演动画片呢。” 陶仁贤振振有词:“咳,你倒是不吃亏,我叫你老鼠兄弟你反过来就叫我老鼠姐姐,哎,我不叫你老鼠兄弟叫什么?你的笔名不是就叫老鼠么。” 鼠目:“我的笔名是‘鼠目’,不是‘老鼠’。” 陶仁贤:“鼠目长在什么地方?不就是长在老鼠⾝上吗?那么计较⼲嘛。” 鼠目苦笑,只好默认,反过来问她:“老鼠姐姐,你不上班在大院里转悠啥呢?” 陶仁贤:“你不知道啊?咱们大院要搞管理体制改⾰,组织居民委员会,要从大院里菗几个人帮助街道办事处和机关事务管理局搞筹备,我是专门从单位借过来搞筹备的,不是吹牛,我还是你姐夫赵记书亲自提名的,不然我才不⼲呢。” 鼠目:“那好啊,我也觉得你当居委会主任最合适了,到时候我投你一票。” 陶仁贤倒非常明⽩:“少来,卖空头人情是不?你的户口不在我们大院,没有选举权。” 鼠目:“没有选举权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宣传,制造舆论,反正我支持你。好了,你忙吧,我该走了,我还有事呢。” 陶仁贤一把抓住他:“不许走,我还有要紧话告诉你呢。” 鼠目挣扎:“我真的有事,改⽇我到你们家听你详细说。” 陶仁贤:“是孙副长市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鼠目停下了步子:“孙副长市家怎么了?” 陶仁贤:“孙副长市的爱人疯了,让他给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鼠目本能地反驳:“胡说八道,那是他陷害人家,张大美你又不是没见到,好好个人怎么可能疯了呢?你这是听谁说的?” 陶仁贤:“我可不是随便传闲话的人,告诉你吧,这可是孙国強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哪敢给人家造谣。” 鼠目:“嘿,我的老鼠姐姐,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告诉你?不就是要借你这张嘴造舆论吗?不然他瞒都来不及,哪有家里人得了精神病満大街吆喝的?好了,老鼠姐姐,你别再给人家当义务宣传员了,到时候张大美回来了,知道你到处说人家是疯子,不找你算账?” 陶仁贤:“嘿,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问题,你肯定知道內幕,对了,我听孙国強说,那天晚上张大美犯病了,说她杀了孙国強,是不是对你说的?” 鼠目:“是啊,那只是气话,我当时当真了,就报了案,其实人家本就没有疯,跟疯是两回事儿。” 陶仁贤:“是吗?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鼠目也想通过陶仁贤来消除孙国強造成的影响,便对陶仁贤说了起来:“过去我跟张大美不认识,那天晚上碰到了张大美,张大美情绪很不好,跟我聊了起来,说她回家发现枕头上有别的女人的头发,一气之下恨不得把她老公杀了,我问她杀了没有,她顺口说杀了,我吓坏了,就报了案…” 鼠目在不违背基本事实的基础上,运用记者对同一事实改头换面来证明不同观点的本事,把张大美描述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一个精神健全却又忍受非人精神磨折的受难者。果然,陶仁贤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咒骂孙国強:“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怎么敢把脏女人带到家里来?我要是张大美,就不光那么想,我就真的杀了他。嗳,照你说孙国強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把张大美弄进精神病院的?” 鼠目:“这是事情的起因,真正的原因是,张大美要跟他离婚,孙国強不离,张大美就请了律师到法院起诉,孙国強哪敢离婚,一离婚这些破事不就全都露馅了?所以就⼲脆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这样法院就不会判离了,而且张大美做说啥也都不会有人相信了,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陶仁贤听得张大了嘴,恍然大悟:“真的?我说孙国強怎么突然对我说起了他家里的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混蛋,把我当傻子耍,让我给他制造舆论,嗨,我的天啊,这个人真毒啊。” 鼠目:“好了,我给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给别人说,即便给你贴心的人说,也别说是从我这知道的,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只不过偶然知道了一些,如果把我牵扯进去,我可不承认啊。” 陶仁贤:“你看你吓的,我陶仁贤向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狗扯羊⽪没反正的,你放心吧,一来我不会说,二来即便我说了,也绝对不会牵扯你,你相信我把这些话给我说了,我再把你给卖了,那我成什么人了,要是那样,你今后见了我,就给我脸上吐唾沫。” 鼠目:“那就好,我就是相信你老鼠姐姐是个女中丈夫,才对你说的,也是不愿意让你稀里糊涂给人家当使。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等有时间我再详细跟你聊。” 陶仁贤扑哧笑了,鼠目愕然问她:“你笑什么?” 陶仁贤:“我叫你老鼠兄弟,你就叫我老鼠姐姐,多好玩。” 鼠目:“好好好,叫啥都行,别人听了以为我跟你玩过家家。” 鼠目急匆匆走了,陶仁贤一转眼看到了大院里的邻居,马上凑过去开始宣传:“你们知道孙副长市的老婆到底怎么回事吗?人家本就没有疯…” 3 周文奎家,电话响,吴敏接了电话,听到是找润发的,就叫润发下来接电话,赵吉乐跟润发一同从楼上下来,润发接电话,赵吉乐急忙示意另一个负责听监电话的察警打开听监。擦⽪鞋的约润发见面,润发看赵吉乐,赵吉乐点点头,润发就说:“好,什么时间,到哪?” 对方告诉他就是现在,他们就在大院外面,让他出来接他们。赵吉乐又对润发点点头,润发就答应了。赵吉乐对润发吩咐:“你去接他们,我们有人在一旁控监,你放心好了,别想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自然一些。” 吴敏担心地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吉乐安慰她:“没事,我保证没事,他们来了肯定说是润发的同学、朋友,你就当他们是同学朋友,他们要是在客厅坐,你招呼一声就上楼,如果他们要上楼,你就在客厅呆着,不要管他们说什么。”然后又对那个听监的察警说:“这帮家伙也够油条了,大⽩天,说来就来,如果我们事先没有准备,还真得让他们闹个措手不及呢。” 润发问:“我还要换件⾐服不?” 赵吉乐:“换啥⾐服,又不是相亲,该⼲嘛⼲嘛,越随便越好。” 润发问:“那你呢?” 赵吉乐:“我不能跟你去,你只管去就成了,我尽量不露面,万一我露面了,你就把我叫哥,告诉他们说我是你表哥,投奔你爸来找工作的。” 润发:“好,那我们走吧。” 赵吉乐:“你走你的,别管我。” 润发就出门向大院外面走去,赵吉乐远远跟在他的后面,缉毒察警早一步来到了大院门口,蹲在大院门口的马路砑子上昅烟,默默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润发出了大门,才走了几步就在马路边上看到了擦⽪鞋的和华哥,这俩人真的按照润发的提示装扮了一番,华哥西装⾰履,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擦⽪鞋的也换了行头,穿了一件休闲衫,⽪鞋擦得甑亮,头发梳得油光⽔滑,苍蝇落上去都得摔跟头。润发暗暗好笑,摇摇晃晃的趋了过去招呼道:“华哥,你亲自来了?” 华哥也不跟他嗦,直截了当地说:“走吧,到你家串串门。”润发问擦⽪鞋的:“条件你都跟他说了吗?” 华哥:“说了,不就是七折、提成这些事吗?小事一桩,你如果照应得好,还能有好处,你是不是还要让我给你写个承诺书啊?” 润发笑笑说:“华哥开玩笑呢,你就是写了承诺书也没用,这种事情哪敢见官?江湖上么,人言为信,说出来的话就是合同书。” 华哥:“你还明⽩啊,你们家怎么样?你爹妈不会起疑心吧?” 润发:“我爸整天上班瞎忙,我妈也得上班,今天休大礼拜,我妈在家,我爸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平常家里就我一个人。对了,最近我姑的孩子来了,算是我的表哥吧,想在海市找个工作,农村来的,傻乎乎啥也不明⽩。” 华哥:“走吧,去看看。” 于是在润发的带领下,擦⽪鞋的跟华哥一起进了大院,朝润发家走去。 4 鼠目回到家里,继续孜孜不倦地给赵吉乐打电话,赵吉乐索关机,鼠目再也无法忍耐,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刑队警找赵吉乐,刑队警说赵吉乐在外面执行任务,不好联络,鼠目说:“我是他舅舅,他如果跟你们联系,请你们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让他赶紧跟我联系。” 刚刚放下电话,电话就响了,鼠目以为是赵吉乐,抓起电话忙不迭地接通:“喂,吉乐吗?” “什么吉乐,我是陈近南,你有时间吗?” 鼠目:“我现在除了时间就啥也没有了。” “那好,你尽快到我这来一趟,或者我到你那儿去。” 鼠目:“我得在家里等我那个外甥回来商量事,还是⿇烦你过来一趟吧。” 陈律师无奈,只好说:“那好,你等着我,对了,进大门⿇烦不?” 鼠目:“不⿇烦,登记一下,通报一下就行了。” 陈律师:“这还不⿇烦,跟探监差不多了,用不用带单位介绍信?” 鼠目:“我到大门口接你。” 陈律师:“这还差不多。” 放下电话,鼠目便到大门口等陈律师,顺便遛遛弯,活动活动筋骨。等了一支烟的功夫陈律师就赶到了,鼠目急忙了过去:“什么事情把大律师急成这样?” 陈律师只说了三个字:“他妈的。” 鼠目拉着他:“走,到家里说去,有什么苦⽔到家里倒个痛快。” 两个人便回到了赵宽家。陈律师东张西望,对鼠目请示:“我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到这么大员官的家里,能不能上楼看看。” 鼠目:“这不过就是个家么,跟普通老百姓的家相比,房子大一点,跟大款暴发户相比,房子旧一点,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要是想看就随便看,别偷东西就行。” 陈律师骂了一声:“胡说八道,我除了人别的什么都不偷,你要是怕我偷东西,就跟在我后面监督。” 鼠目正在给他沏茶倒⽔,打趣道:“你这个人除了风流,再没别的缺点,偷东西不会,偷人我这也没人可供你偷,看看快点下来,说正事。” 陈律师倒也不客气,管自上楼四处看起来,过了一阵下来,鼠目问他:“怎么样,什么感觉?” 陈律师:“三个字:脏差,难以想像市委记书那么大的官儿,家里竟然这副德行,这么好的房子真可惜了。” 鼠目:“你喝口⽔,平常也不是这样,现在我们家是非常时期:我姐姐病的重,一直住院;梨花,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一直在医院里陪我姐姐;就剩下我们三个男人,而且是三个懒惰的男人,能维持到这个程度不错了。你说,什么事情把你急成那个样子?” 陈律师叹息了一声:“不幸让你言中,我到法院去了,申请对张大美进行医学鉴定,法庭说他们商量一下,今天正式答复我,由于张大美一直没能亲自到庭,所以至今连离婚案都没立案,申请对张大美进行精神鉴定也就无从谈起。” 鼠目:“怎么连离婚都没立案呢?” 陈律师:“我已经把诉状给法庭了,过去法庭接受了诉状,程序上没有什么问题就算立案了,这一回人家说了,离婚案必须当事人亲自到庭提诉状,才能正式立案。” 鼠目:“法律是怎么规定的?” 陈律师:“法律没有这方面的具体规定,离婚属于一般的民事案件,立案程序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啊。我是全权代理,张大美可以不必去,起码申请立案的时候可以不去,开庭的时候离婚案她倒是必须亲自到庭的。” 鼠目:“这也没啥奇怪的,即便没有孙国強的⼲扰和影响,法院对这种案子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市委常委、常务副长市离婚,谁敢判?能不能离婚倒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张大美怎么办?就那么扔在疯人院里?” 陈律师:“法院不承认我们立案,我们到法院申请司法鉴定就没有道理,人家肯定不会搭理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到安公局报案。” 鼠目马上否决了他的意见:“胡扯,这是不可能的,我那天把安公局都叫到疯人院去了,察警接了孙国強一个电话就吓跑了。再说了,疯人院的院长跟孙国強是一伙的,他一口咬定张大美是精神病,谁说也没用啊。” 陈律师:“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 鼠目:“你说我如果到里边把张大美弄出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是说算不算犯法?” 陈律师:“应该不犯法吧,疯人院说到底不过就是医院,又不是监狱,到监狱里把关的人接出来是劫狱,到疯人院接病人法律上没有不允许啊。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能不能把她接出来,不把她接出来,她这个人就毁了。疯人院那种地方,疯子进去是治病,好人进去就是找病。没有她亲自出面,后面的事情就没法办了。” 鼠目:“你这是教唆怂恿我深⼊虎⽳啊。” 陈律师:“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一个精神病院么,又没有荷实弹的武装察警站岗,不就是没经过他们同意接个人出来吗?即便发现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鼠目沉昑不语,陈律师知道他已经跃跃试了,便起⾝告辞。鼠目急着想招解救张大美,知道这种忙陈律师帮不上,也就没心思留他闲聊天,顺⽔推舟送客。 5 赵吉乐急匆匆地抢先回到了周文魁家,把听监器材等等物品收拾了起来,又在自己的脑袋上抓了两把,把头发弄得糟糟的,人马上就变得土气了许多,活像刚刚进城的农民工。赵吉乐刚刚收拾好,润发就带着擦⽪鞋的跟华哥来到了家里。赵吉乐见他们进来也不打招呼,盯着电视节目管自呵呵地笑,好像看得很开心。华哥瞪了他一眼,润发说:“这就是我表哥,农村人,刚刚进城,别理他,走,上我屋去。” 这时候吴敏从楼上了下来,见到润发领了两个人,愣住了。润发介绍:“这是我妈,这是我的同学,小柳、小李。” 华哥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阿姨,你好。” 吴敏忙不迭地回应:“好好,你们好。” 润发:“妈,我的这两个同学可都是大学毕业的,最近要帮我联系工作,你给他们沏点⽔,我们到我屋去聊天。” 吴敏只能连连答应,有几分手忙脚地下楼去了。 华哥疑惑地问:“你妈怎么回事?紧张什么?” 润发:“我从来没有带朋友同学到家里来过,你们今天来得突然,她也有些懵,不是紧张。” 华哥:“噢,那就好,我们到你屋里看看。” 三个人便上楼来到了润发的屋子。赵吉乐在楼下看电视,吴敏过来偷偷地问:“这两个人就是?” 赵吉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阿姨,你别紧张,润发说是他的同学你就当他的同学,客气点,别让人觉得你紧张不安,没关系,他们不会在这儿这个时间⼲出格的事情。” 吴敏:“那好,那好,我去给他们沏茶。” 赵吉乐:“一会茶沏好了,你就大声叫我送茶,我不去,恋着看电视,你就上去,然后当他们的面抱怨我几句,这样就自然了。” 吴敏答应了,沏好茶果然大声唤赵吉乐:“吉乐,把茶⽔给润发的同学送上去。” 赵吉乐:“俺不去,让他自己下来端,凭什么让俺伺候他。” 吴敏见赵吉乐装得像模像样的,忍不住扑哧一笑,紧张情绪大为缓解,唠唠叨叨地上去送茶了:“这孩子,自己的表弟来朋友了,送趟⽔有什么,还低看你了是怎么的,真是的,现在连农村孩子都这个样子,真没辙了…” 来到楼上,吴敏笑容満面地把⽔放到桌上,然后对润发说:“你的同学朋友难得来一次,你好好招待,中午就在家吃。”又对擦⽪鞋的跟华哥说:“我们家润发从小就不爱学习,要是他也能像你们一样上个大学,哪怕是最差的大学,我都烧⾼香了,找工作也不至于⾼不成低不就这么为难了。” 润发不耐烦:“行了妈,让我们自己聊会吧。” 吴敏连忙退了出来:“好好好,你们聊,你们聊啊。” 吴敏一退出来,华哥便起⾝:“走,参观参观⾼⼲住宅去。” 润发満心不愿意,可是还得陪着他从房间出来,一边走一边讲解:“这是我爸我妈的房间,这是客房,现在我表哥住着,这是书房,这间房子闲着,这间房子也是闲着的,放杂物的。” 华哥的姿态活像买房的客户:“到底是⾼⼲住房,够大,不过装修和摆设都太一般了,我们用着还不错。” 擦⽪鞋在一旁敲边鼓:“那是,闲房子多,视野又开阔,门口还有把大门的,全安着呢。” 回到房间,华哥喝了两口⽔,对润发说:“没问题,就按我们商量好的办,到时候我跟你联系,事情顺当说不定老板一⾼兴,会跟你见一面,只要跟老板见面,就算是公司的员工了,能拿固定提成呢。” 润发装作极为⾼兴的样子:“真的?那太好了,有料用,还能挣钱,我保证没问题。” 几个人说说叨叨地往下走,楼下赵吉乐把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趔着⾝子看电视,见他们下来置之不理,华哥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冷漠和傲慢非常不満,润发推着华哥往外走:“别理他,农村人没教养,我爸下班回来他都不知道起来打个招呼,还想让我爸帮他找工作呢,我妈说了,不管他,让他耗上几天没意思就自己回去了。” 这几个人刚出去,赵吉乐掏出机手正要拨,机手却先响了,赵吉乐看了看是刑队警的电话,只好接:“喂,谁啊?我忙着呢。” 对方说:“你舅舅打电话到处找你,说是有急事,把电话都打到刑队警了,你快跟他联系一下。” 赵吉乐:“他没啥正经事,我知道了,你别管了,我有急事,不多说了,挂了啊。”说着挂断电话急忙给外面的缉毒察警挂电话:“目标出去了,注意贴上。”缉毒察警回答已经知道了,赵吉乐才挂了电话。吴敏从另外一间屋子出来,赵吉乐连忙坐正不好意思地说:“吴阿姨,我有点放肆,别笑话我啊。”吴敏:“没关系,没关系,你随便。刚才这两个人就是毒贩子?” 赵吉乐:“都是小喽,大街上转悠的,我们早就掌握他们了。” 吴敏:“我怎么看也不像啊,一个个文质彬彬的,怎么会是⼲那种事情的。” 赵吉乐:“那你看我像不像察警?” 吴敏这才认真看了看他,赵吉乐穿着旧衬⾐,衬⾐下襟搭在外面,头发也让他的蓬蓬活像一堆茅草,吴敏忍不住笑了:“不像察警,像刚刚进城的农民工。” 赵吉乐:“这就对了,走在大街上,人人都像模像样的,可是谁知道谁是⼲吗的?” 吴敏:“这倒也是。嗳,你说吴阿姨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合格不?” 赵吉乐:“太合格了,恰到好处,吴阿姨你能当演员。今后他们再来,你本用不着管他们,最好本别想他们是⼲吗的,就当是润发的同学,客气点亲切点都成,千万别太靠近他们,免得他们发现什么。” 吴敏:“那你说我是去上班呢,还是在家帮润发?” 赵吉乐:“你上班啊,一切照常,你放心,有我们在,润发绝对吃不着亏。” 吴敏:“噢,阿姨放心你们,阿姨不是想帮你们么。” 赵吉乐:“你什么也别帮,就是最好的帮忙。”正说着,机手响了,润发看看号码,是自己家里的,就接通了:“喂,什么事?” 鼠目:“哎吆我的好外甥,你还活着呢?我上天⼊地地找你,你⼲吗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赵吉乐:“我有工作,忙着呢,哪像你那么舒服,自由自在,说吧,你找我⼲吗?” 鼠目:“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赵吉乐:“我在外地呢,你就在电话上说。” 鼠目:“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办?都要出人命了,这个时候你跑到外地⼲吗去了?” 赵吉乐:“什么事,你就电话上说么。” 鼠目:“说什么?你在外地我说了也没用,不说了,听天由命吧。”说着庒掉了电话。 他庒了电话,赵吉乐反而心神不定了,他知道,鼠目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这么急着找他,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起码是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连忙起⾝向吴敏告辞:“吴阿姨,我回去一趟,一会润发回来了你给我来个电话。” 说着急急忙忙出门朝自己家里奔去。 6 鼠目放下电话,知道指望不上赵吉乐帮忙,便下了决心,自己独闯精神病院解救张大美。想到精神病院重症监护区坚固的铁门铁锁铁窗,他就开始准备工具,从赵吉乐家的储蔵室里掏出钳子、螺丝刀、榔头等等往一个包里装。赵吉乐推门进来,看到他像老鼠搬家一样弄了一摊子杂事,奇怪地问:“你这是⼲吗?要⼊户盗窃啊。” 鼠目让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惊问:“你不是到外地去了么?” 赵吉乐:“相对于我家那不就是外地嘛。你火燎⽑地找我⼲吗?行星要撞地球了?” 鼠目:“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张大美的事吗?” 赵吉乐:“记得啊,你不是说要调查么?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鼠目:“发现个庇,张大美让孙国強给关到精神病院去了。” 赵吉乐:“张大美成精神病了?” 鼠目:“什么精神病,如果有精神病关到精神病院不就正常了吗?问题是她没精神病啊。” 赵吉乐:“没精神病怎么可能关到精神病院?精神病院又不是孙国強家开的,即便是他们家开的,也不能想关谁就关谁啊。” 鼠目:“你还是刑警呢,脑袋瓜子一点都不转弯,我们不是到精神病院给张大美看过病吗?就是那天晚上张大美犯癔症的时候,你还记得吧?” 赵吉乐:“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说她把孙国強杀了,害得我们兴师动众丢人现眼。” 鼠目:“孙国強跟精神病院的院长勾结起来,硬说张大美疯了,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天天強迫她吃镇静剂,想把她给弄成⽩痴。” 赵吉乐:“真的啊?那可太黑了。孙国強肯定是怕张大美把他的老底给掀开。” “张大美要跟他离婚,如果他不离,张大美就要在法庭上提出证据证明他包二有私生子,这样一来势必要牵涉到别的问题,所以孙国強也就对她下了黑手。唉呦呦,我去看过了,张大美真惨啊,让人家给关在小屋子里面,窗户、门上都是铁条,还強迫她吃药,这样下去好人也得给疯了。” 赵吉乐啧啧有声:“孙国強这孙子真敢这么⼲?我都不敢相信,到法院告他啊。” 鼠目:“没用,张大美的律师出面找了法院,让法院对张大美进行精神医学鉴定,法院驳回了,因为没有张大美亲自出面或者亲笔签字,本就不可能办。” 赵吉乐:“那报案啊,按非法绑架报案。” “我们把110都叫去了,孙国強一顿臭骂就把察警都骂走了。察警也没办法,人家是夫,当大官的丈夫跟医院都说她有病,察警也不能单凭我们一两句话就強行从精神病院把人带走啊。” 赵吉乐:“让你这么一说,这件事情还真有点⿇烦,是啊,既然法律上孙国強是张大美的丈夫,他们是夫,这种事情外人包括法律还真不好揷手⼲预。关键是精神病院蛋,他们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把人家弄进去了?可是,好像他们也够不上犯法。” 鼠目:“所以我才急着找你商量。” 赵吉乐:“你跟我商量?你该不会是让我带着刑队警的人到精神病院強行把张大美弄出来吧?” 鼠目:“如果你真能那么⼲,当然最好。” 赵吉乐:“你觉得我有那个权力吗?我要是那么⼲,可能我就也得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鼠目:“其实也用不了几个人,你一个,再加我一个就⾜够了。” 赵吉乐:“舅舅,你是不是应该清醒一些了?我是察警,不是大街上的混混,更不是黑道上的打手,我看你脑子短路了。” 鼠目振振有词:“正因为我知道你是察警,我才跟你商量这件事情,察警是⼲什么?不就是打击犯罪、除暴安良、维护法律、保护民人群众吗?你眼睁睁看着犯罪行为却无动于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察警呢。” 赵吉乐:“人家是不是犯罪,那得由法律来决定,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鼠目:“法律都定了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察警吗?你就说一句话,管不管?” 赵吉乐:“倒是应该管,可是我不能管,这件事情得你管,我要不是察警我就跟你去。” 鼠目:“空肚子放庇,没劲又没味,算了,你不管拉倒,我也不指望你了。” 赵吉乐:“怎么,你要独自出马,英雄救美啊?就凭你这一副小⾝板,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让人家给当成疯子关进去。” 鼠目:“他们不敢关我,第一,他们不是安公局出派所,没有关我的权力。第二,他们那里不是监狱,我进去也不违法,就是你们察警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第三,精神病院终究不是黑社会的黑窝子,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赵吉乐:“嗬,你想得倒明⽩啊,看样子已经酝酿成了,你准备怎么办?” 鼠目:“你不去就算了,别问那么多。其实我就是对那个大铁门,还有房间的小铁门发怵,到处都是铁的,大锁头跟拳头似的,没有专门的工具真的弄不开。如果我去了,动静闹大了惊动了他们,下一次再想救她就困难了。” 赵吉乐摆弄着他找出来的钳子、扳手和螺丝刀那些工具,呵呵笑着说:“不知道的人看到你这些东西还以为你要⼊室行窃呢。” 鼠目:“我要是有个帮手,花点功夫,撬开门还是有可能的。” 赵吉乐:“我劝你还是不要⼲,你刚才说的本站不住脚,你那属于非法侵⼊,人家可以告你的。而且,张大美跟你非亲非故,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人家的老公送人家进去治病,你却非要给弄出来,到时候你也说不清道不明,人家还是可以告你。这件事情还是要通过正常的法律途径来办。” “你说我脑子短路,我看你的脑子装的不是脑浆是糨糊。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法律渠道本走不通,人家张大美有委托律师,律师出面都没办成。等到法律渠道走通了,张大美早就变成横路敬二了,孙国強不正好可以为所为逃脫法律的制裁了吗?” 赵吉乐:“横路敬二是谁?” 鼠目:“笨蛋,⽇本电影《追捕》里的,就是让人家给关进精神病院吃药,吃成傻子⽩痴的。” 赵吉乐:“那是⽇本电影,我们海市的康复医院还不至于那么⼲,即便他们想那么⼲,可能也没有那么⾼的科技手段吧?” 鼠目愤怒了:“这你个人怎么一点正义感和同情心都没有?是药三分毒,那些镇静剂是给病人吃的,好人天天吃怎么受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不帮忙我自己去,告诉你,一个察警如果连起码的正义感和同情心都没有,不管他是哪家安公大学毕业的,都不配当察警。” 赵吉乐愣住了,鼠目虽然是他的舅舅,却极少对他发火,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似于朋友、哥们。小的时候,鼠目还是他打架斗殴的后台、支柱,赵吉乐打架吃亏了,鼠目便出手帮忙。看着鼠目气恼的样子,赵吉乐瞠目而视,半晌才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因素?你不至于为了一个不相⼲的人对我这样吧?” 鼠目:“怎么是不相⼲的人?即便是不相⼲的人,难道就不能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吗?” 赵吉乐叹息了一声:“舅舅啊,别的话也不说了,没办法,我是察警,一切都得按照规矩办事…” 鼠目:“滚蛋吧,好好当你的⽩痴察警去,我的事不靠你。” 赵吉乐:“你让我把话说完么,你要是再这种态度,我真的不管了。我是说,我不能去,我是察警,要按照规矩办事,可是我可以让别人跟你去,帮你这个忙。你不就是想偷偷溜进去,把大铁门的锁打开,然后把张大美偷出来吗?我找个开锁专家陪你走一趟,不过万一让人家抓住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 鼠目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就说么,我们家吉乐绝对不是那种胆小怕事、见死不救的人。要是他把你供出来怎么办?” 赵吉乐:“他不会,到时候他肯定会说是你花钱雇他的,你也统一口径说是花钱雇他的。他有开锁的特殊行业执照,吃的就是这碗饭。行了啊,废话少说,我给他打电话,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有没有趣兴。” 赵吉乐给他的朋友打电话,鼠目在一旁专注地听着,満脸的望渴和期待。 赵吉乐:“师傅吗?有个事求你,不是我,是我舅舅,晚上想到康复医院串门,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就说了这么几句赵吉乐就收了电话,然后对鼠目说:“说好了,他跟你约好晚上在江滨茶楼见面,见面后他直接跟你走,需要做什么你直接告诉他就行了。” 鼠目半信半疑地问:“这人行吗?我听你也没跟他说什么啊。” 赵吉乐:“你别担心了,你不就要找个帮你撬门开锁的吗?即便我跟你去了,也开不了门锁,我没学那个专业。” 鼠目追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多大岁数?姓什么叫啥?” 赵吉乐:“咋地,要给人家介绍女朋友啊?” 鼠目:“不是,我今天晚上去了总得能认出来他呀,我到江滨茶楼总不能对着所有喝茶的人吆喝:‘谁是赵吉乐的朋友?晚上跟我上精神病院撬锁去?’” 赵吉乐说:“这些你都别管,只管去,去了人家保准能认得出你来。你也别管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你就跟我一样把他叫师傅就行了。” 鼠目:“我怎么觉得你们办事有点大忽悠劲儿,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 赵吉乐:“你以为还要开三天大会讨论研究啊?不就是让他跟你去一趟,把需要开的门开了,把需要领出来的人领出来吗?行了,你别寻思了,记住,晚饭后,江滨茶楼门的座位,30来岁,平头,个子跟我差不多,反正你去了人家就能认得出来。” 鼠目:“对他的信任度能达到多少?” 赵吉乐:“没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你想⼲什么告诉他,他能⼲的就帮你,不能⼲会明⽩说出来,别的废话也用不着说,估计你们也没多少聊天的机会。行了,没别的事我走了,我还忙着呢。” 鼠目看看表:“我也走,到医院看你妈去,你去不去?” 赵吉乐:“我菗空再去,今天没时间了。” 鼠目:“有没有什么事情让我带过去?” 赵吉乐:“没什么事儿,告诉我妈我好着呢,就是工作忙,过两天我一定菗时间去看她。” 鼠目:“那好,我到医院去,然后直接从医院到江滨茶楼。”边说边收拾他找出来的那些工具。赵吉乐:“你啥也别带了,人家用不着你那些东西,万一让人家抓住了还是证据。” 鼠目就把那些工具一股脑地扔回了储蔵室,然后跟赵吉乐一先一后地出门,赵吉乐朝大门口走,鼠目开车追上他问:“上哪去?我送你。” 赵吉乐摆摆手:“我有车,马上就过来,你走你的吧。” 鼠目开车朝医院奔去,赵吉乐见他走了,扭⾝回了大院,来到周文魁家。 7 钱向乘车驶进大院,一眼看到赵宽站在大院里面的公告栏跟前看公告,便让司机停车:“停停,我就在这下,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过来接我。” 钱向下车,来到赵宽背后问道:“记书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赵宽回头对钱向说:“看看大院管理的改⾰征求意见公告。” 钱向:“看完了没有?看完了我跟你说两句话。” 赵宽:“看完不看完,长市有话也得先听长市的,就在这说还是边走边说?” 钱向拉了赵宽沿着小道边走边说:“赵记书,你是不是一直在打我们家陶仁贤的主意?” 赵宽:“难听,什么叫我打你们家陶仁贤的主意,这话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我这个记书跟你这个长市怎么了呢。” 钱向:“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家陶仁贤调到大院居委会来?” 赵宽:“我哪会那么霸道?人家居委会的⼲部是主民选举产生的,不是市委市府政任命的。” 钱向:“你别跟我弯弯绕了,你是不是要让陶仁贤当居委会主任?” 赵宽哈哈大笑:“你呀你,如果把我作为居民大院的普通市民,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可以告诉你,我会给你们家陶仁贤投一票的;如果你把我当市委记书问,我就只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预大院居委会的主民选举。” 钱向:“好你个记书,人家都说你待人诚恳,诚实可信,对我你可就不这样了,你刚才说的话虽然弯弯绕绕,可是我也听明⽩了,你就是想要把我们家陶仁贤推出去,难怪我们家陶仁贤这两天风风火火意气风发动力十⾜,就好像庇股底下装上了原弹子,就是你给鼓捣的。” 赵宽:“这跟我没关系,人家街道办事处组建居民委员会筹备小组,肯定要从大院里挑选几个有人缘、有积极、人品好,热爱公益事业的人来筹备,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直接给街道办事处下命令,让钱长市老婆当筹备组成员呢。” 钱向:“什么?陶仁贤那个人,整天破马张飞,嘴就像个漏勺,好事精,哪有热闹往哪钻,跟这个吵架,跟那个找事,你还说她有人缘、人品好,你对她的评价是不是⽔分太大了。难怪人家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赵宽哈哈大笑:“你这个老钱啊,真有你的,啥话都敢说。我说你的认识才有偏差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在此山中。人跟人的距离太近了,关系太密切了,往往习惯了从微观角度观察,缺乏宏观上的整体把握,就像观赏油画,要有一定的距离,才能领略作品的整体,如果爬到跟前,凑得太近,看到的只会是一团耝糙的颜⾊而已。这样吧,咱们俩谁对谁错,让群众来打分,如果你们家陶仁贤这次选上居委会主任了,就证明我是正确的,如果你们家陶仁贤落选了,就证明我看问题片面,你是正确的,好不好?” 钱向:“好,那我们就赌一把。” 赵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同意陶仁贤参选居委会主任,就不能反悔啊。” 钱向猛然醒悟:“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反对陶仁贤参选,怎么绕来绕去让你又绕进去了,你这个记书啊,欺负我老钱老实。” 赵宽哈哈大笑。 8 ⼊夜,鼠目来到江滨茶楼,刚刚上楼,便有一个30来岁,留平头,精⼲健壮的人过来招呼:“您就是李记者吧?” 鼠目知道此人便是赵吉乐介绍的那位“师傅”连忙说:“对,我就是李寸光,吉乐都告诉你了?” 那人点点头:“都告诉我了。” 鼠目张口想问人家姓名,想到赵吉乐嘱咐过不让他问,可是见面不问人家姓名,又显得别扭,便直截了当地说:“吉乐不让我打听你的姓名,让我管你叫师傅就行了,我也就不打听了。这是我的名片,今后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尽管打电话,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师傅”看看鼠目,嘿嘿一笑:“赵吉乐就是爱故弄玄虚,我的名字有什么可保密的。我就是修锁头的,安公局有时候开锁,或者110联动需要帮没带钥匙的人家开锁,就派我去,我就是这么认识赵吉乐的。” 鼠目见人家还是没说自己叫什么,也就没有再问,客气道:“我们坐下慢慢说。” “师傅”说:“不坐了,这种地方卖的就是座位钱,一坐下就得花钱。我们走吧,有什么事情边走边说。” 鼠目见他不是那种拖泥带⽔、虚头巴脑的人,也就不跟他客气,从茶楼下来,直接带他上了车,到了车上才对他说:“我有一个朋友,让人诬陷说是精神病,关到精神病院去了,没办法,我不能见死不救,今天晚上就得把她弄出来,可是精神病院的大锁头太结实了,没个能工巧匠还真就开不了门,所以…” “师傅”打断了他:“没问题,走吧,我管开锁,别的我不管,要是人家追究起来,我就说是你花了100块钱雇来的。” 鼠目见他如此⼲脆,愣了一愣,转念一想也就明⽩了,既然人家来了,就说明人家本就不在乎你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人家本不需要知道你要⼲什么,鼠目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就跟我跑这一趟?” “师傅”:“不是赵吉乐让我跟你去的吗?” 鼠目:“是啊。” “师傅”:“这就够了,肯定不是坏事。” 鼠目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扪心自问,有没有一个像“师傅”信任赵吉乐那样信任自己的朋友,一时半会在心里还真翻腾不出来一个,不由暗叫惭愧。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康复医院,鼠目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然后领着“师傅”来到了重症监护区,这里他已经来过两次,可以算门路了。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即便“师傅”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开门,鼠目只好示意两个人要墙翻。“师傅”倒也不客气,按了按鼠目的肩膀,鼠目明⽩,人家是让他蹲下做人梯,只好蹲了下来“师傅”可不像他那么讲究,穿着大⽪鞋就踩到了他的肩膀上,⽪鞋底子硬邦邦的,硌得鼠目肩膀生疼,鼠目只好咧着嘴咬着牙忍了,然后⾝而起,把“师傅”抬举上去“师傅”⾝手⿇利,轻轻一跃就窜到了墙头上,鼠目以为他上去之后会返⾝下来拉自己一把,正要伸胳膊,人家却已经跳到了墙里面,鼠目暗暗叫苦,想不到这位师傅是个脑袋缺弦的主儿,急得在外面悄声怒骂:“你自己进去有什么用?笨蛋,你又不认识人,难道仗着你会开锁,把所有的精神病人都一齐放出来吗…” 人家已经跳进去了,鼠目又不敢喊叫,急得在外面捶顿⾜恨不得把⾼⾼的院墙扒一个窟窿钻进去。正在着急,却见大门悄无声息的裂开一道隙“师傅”从隙里露出半片脑袋朝他招手,鼠目这才明⽩,人家是先跳进去给他开门去了,便急忙从门挤了进去。“师傅”待他进来以后,又认认真真地把大门的锁链搭好,把拳头大小的铁锁挂好,然后才示意他带路去找张大美。鼠目心里暗想,这个“师傅”办事倒是光庇股坐板凳有板有眼,看来还真是个老手,对今晚的行动又有了几分成功的把握。 鼠目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摸索着找关押张大美的病房“师傅”毫无声息地悄悄跟在他的后面。院子里冷清极了,偶尔能听到病人的嗥叫声,活像旷野暗夜里孤独的野兽在嘶喊。院子里虽然有照明的灯光,但是灯光暗淡,影影绰绰的树、屋影活像一张庞大的不规则的暗黑⾊地毯遮盖了院落的大部分区域。病房大都没有开灯,大概医院认为精神病人不需要灯光,所以就节省了电费这笔开支。院子里静谧、黑暗,但是却也没有鼠目想像中的那种恐怖、紧张、戒备森严的气氛,到底是医院,管理上终究没有监狱那么严格。鼠目这两天一天到晚就在琢磨营救张大美的事儿,重症监护区的房屋布局在他脑子里翻来倒去不知道摆设了多少回,所以到了这里之后,鼠目就像回到自家客厅一样门路没经过什么周折就找到了张大美的病房。越是靠近张大美的病房,鼠目的心情就越是紧张,腿软气短喉咙发⼲。 来到张大美病房的窗户跟前,鼠目探出脑袋透过窗户朝里面窥视,里面没有开灯,而且有窗帘遮住,什么也看不见。鼠目壮着胆轻轻敲了敲窗户,窗帘立刻拉开,窗户后面露出了一张苍⽩的脸,正是鼠目⽇思夜想的张大美。张大美看到他也是大吃一惊,半张着嘴差点没喊叫出来,鼠目急忙竖起一手指头“嘘”了一声,又作了个手势告诉她他们马上过去,然后就拽了“师傅”绕到房子前面。房门果然用大铁锁锁着“师傅”也不说话,从里掏出一串七八糟活像大小不一的牙签似的工具,七捅八捅几下子铁锁就应声而开。鼠目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张大美面扑上紧紧抱住了他:“快,快带我出去,求求你了,快带我出去。” 鼠目慰抚着她:“我一定带你出去,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你受苦了,没事吧?” 张大美:“我没事,你还好吧?” 鼠目:“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没有?一块带出去。” 张大美摇头摇:“没有,⾐服和随⾝带的包都让他们给没收了,就留下这一⾝病号服还有这一双拖鞋。不要了,啥也不要了,只要能出去。” “师傅”在一旁提醒他们:“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鼠目也顾不上向张大美介绍这位师傅,二话不说拉了张大美就朝外面走。“师傅”没有马上跟着他们走,折⾝进到屋里也不知道鼓捣了一阵什么,出门来又把门锁原封不动地锁好后,从地上捡了一草梗从锁眼里塞了进去。鼠目好奇地问他:“你这是⼲什么?” “师傅”露出⽩森森的牙齿嘿嘿一笑:“我把她的被子弄得鼓起来,再给锁头里增加点零件,明天他们要想见这位女同志可就得花点功夫了。” 撤退的时候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就顺顺当当地来到了大门口。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先想得非常复杂、困难的事情,办起来往往却非常简单、顺利;而有些事前觉得非常简单、容易的事情,办起来却又非常困难、复杂。在考虑营救张大美的计划时,鼠目设想中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而真正实施起来,本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困难,真正能算作难题的就是开锁,这个难题解决了,其他问题也就刃而解了。 大门的锁本来就已经开了,只不过是虚挂在那里“师傅”过去把门锁打开,三个人顺利地从大门出来,鼠目跟张大美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鼠目这才想到,如果刚才不是“师傅”事先开了大门,这阵多了一个张大美,如果再想墙翻头出去,难度就大了。三个人坐进车里,鼠目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经过江滨的时候“师傅”招呼他停车:“好了,我该下了。” 鼠目:“我把你送到家吧。” “师傅”说:“不用,我住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鼠目连忙下车:“师傅,实在是谢谢你了,吉乐不让我问你的姓名,我也不好问,就这么分手了又觉得心里不忍,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师傅”咧嘴笑笑:“那是赵吉乐故弄玄虚,我的名字有什么可保密的?我就是一个手艺人,这是我的名片,今后有这方面的业务找我就行了。”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鼠目接过来就着车灯看看,上面写着:刘伟,开锁、修锁、刻字,然后就是联系电话、传呼等等。鼠目连忙说:“今后有这方面的业务我一定找你,过两天我菗时间请你吃饭。” 刘伟连连答应着匆匆忙忙消失在夜⾊中。回到车上,张大美问:“这个人是谁?” 鼠目:“一个朋友,专门帮我营救你的。” 张大美:“那你也不说清楚,我得好好谢人家。” 鼠目:“要谢今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 张大美:“我得先蔵起来,下一步怎么办再说。” 鼠目:“蔵起来倒不困难,我的房子是现成的,你还是先住到那里去。问题是你这一⾝打扮可能不好过⽇子。” 张大美:“我现在除了⾝上这一套病号服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严格地说,这⾝病号服也不是我的,是人家医院的。” 鼠目:“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需要什么一个字:买,我负责采办。” 张大美:“女人需要用的东西哪是你能办得了的?” 鼠目:“我们家附近有一家昼夜超市,现在还没下班,你赶紧先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正式隐蔵起来之后,就不能随便露面了。” 张大美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听从鼠目的安排了,于是点头同意,鼠目兴⾼采烈地驾车朝他家驶去。 9 孙国強得知张大美夜间离奇失踪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了。电话是院长亲自打过来的。 孙国強难以置信:“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从你们那里跑出去?” 院长也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门锁打不开了,但是门锁却是好好的,后来才发现,门锁被人用草梗塞死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张大美是由外面的人领走的,因为大门的门锁开了。” 孙国強:“门锁是撬开的?那得多大动静,你们的人怎么一点都没有警觉。” 院长:“门锁不是撬开的,是用钥匙打开的。” 孙国強:“外面的人怎么可能有你们门锁的钥匙?” 院长:“这就难说了…孙副长市,我们是不是应该警报?” 孙国強忍不住骂了一声:“扯淡,报什么警?你要让察警⼲什么?帮你找病人还是帮我找老婆?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病人从你们医院跑了,今后谁还敢再到你们医院治病?” 院长:“那您说怎么办?” 孙国強:“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找,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到处说,注意保密,影响你们医院的声誉可别怪我。”其实孙国強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已经非常明⽩,能把张大美从精神病院重症监护区弄出去的,除了鼠目没有别人。挂断电话孙国強觉得腿发软,喉头发⼲,他知道,大事不好,张大美从精神病院脫逃,意味着一场大巨的危机已经变成现实,这场危机有可能让他遭受到灭顶之灾。他在沙发上坐了一阵,然后拨通了赵宽的电话:“赵记书吗?你好,我是孙国強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10 清晨,鼠目来到“新闻小区”自家楼下,犹豫片刻,还是先给楼上挂了个电话:“你起来了?早饭吃了没有?没吃我给你带上来。” 张大美告诉他已经吃过了,鼠目就说那好,我马上上来。 鼠目进门后先问张大美:“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 张大美:“还好,我让你联系陈律师,你联系了没有?” 鼠目:“我还没有。” 张大美:“怎么了?” 鼠目:“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说,也没想好跟他会面的方式地点。” 张大美再次问:“怎么了?” 鼠目:“我如果直接告诉他我把你从精神病院偷出来了,他会怎么想?另外,你现在蔵在我这儿,如果让他过来面谈,他就知道了你的下落,万一把口风露出去,让孙国強知道了,他带着精神病院的医生硬来绑架你,又是⿇烦。如果跟他约在另外的地点会面,你就得出去,我也怕再发生别的问题。” 张大美:“你这个人不是果断的吗?怎么现在变得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我总不能老在这儿蔵一辈子吧?” 鼠目长叹一声:“我承认我想得有些多了,可能这就是关心则、牵肠挂肚吧。你也应该知道,如果再出现什么事情,不但你承受不了,我也承受不了了,所以我不能不尽量想得多一些。” 张大美默默无言,起⾝给鼠目沏了一杯茶,双手捧着放到了鼠目的面前。此时无声胜有声,张大美的心情通过这默默无言的动作表达得淋漓尽致,鼠目有些痴,能言善辩的他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保持缄默。片刻,鼠目啜了一口茶⽔打破沉默说:“我们还是先通过电话跟陈律师联系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张大美点头:“也好,我直接跟他说。” 鼠目便用机手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听到陈律师接了电话,也不说话,直接将电话给张大美。听到张大美的声音,陈律师大吃一惊:“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张大美:“刚刚出来不久,我想问你一下的是,我委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律师:“还有几个手续需要你亲自签字,另外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就是你丈夫孙国強提出,说你的精神有问题,没有立独民事能力,所以…” 张大美:“那是他胡说八道,你不应该相信。” 陈律师:“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要让法庭相信你的精神没有问题,这就需要我们申请精神鉴定,这件事情我已经给李记者说过了,他没告诉你吗?” 张大美看了鼠目一眼,含糊其辞地说:“他可能还没顾得上说。” 陈律师这才进一步解释:“如果孙国強正式提出你的精神有问题,我相信他能够拿到这方面的证据,甚至已经拿到了这方面的证据,那法院就不可能受理你跟他的离婚诉讼。所以,我们也必须用证据来反驳他的主张,我已经跟省精神病康复中心的专家联系好了,由他们对你进行一次精神科鉴定,你愿不愿意做这样的鉴定呢?” 张大美想了想说:“好好的人谁愿意做这种鉴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好去做了。” 陈律师:“那就好,我马上安排,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这个鉴定,然后马上到法院要求立案,这样法院也就没有理由再拖延不立案了。” 张大美点点头,好像陈律师隔着电话线能看到她似的:“那好吧,我等你的电话。” 挂断电话,张大美对鼠目说:“奇怪,他怎么没问我在什么地方?” 鼠目:“因为他知道你肯定跟我在一起,所以也就没必要问了。” 张大美又说:“他也没问我怎么突然出院了。” 鼠目:“那也是因为他知道肯定是我把你弄出来的。” 张大美问道:“你跟他关系很近吗?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鼠目:“我跟他很,但并不是很近,他知道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稍有生活常识和推理能力的人用不着耗费多大工夫就能知道。” 张大美说:“你估计孙国強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鼠目:“如果孙国強正在准备对你杀人灭口,我也不会惊讶。” 张大美:“你估计得还不够充分,因该把你也加⼊到他杀人灭口的对象里,你怕不怕?” 鼠目:“我怕什么?我要是怕就不会到精神病院去偷你了。” 张大美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害怕,也知道你会为我做什么,可是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什么吗?” 鼠目惶惶然:“不敢想你会为我做什么,也不会去想你会为我做什么,我主要想的是能为你做什么。” 张大美过来坐到他的⾝边,随即又依偎到了鼠目的怀里,对着鼠目的耳朵轻声说:“我现在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 鼠目轻轻搂住了她,双手不含一点望地摸抚着张大美光柔的肌肤:“我要的是你的一生,懂吗?我也会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的,只要你愿意接受。” 张大美在他的怀里微微颔首,鼠目感到有滚热的体滑落在他的手上,他知道,那是张大美的泪。 11 和孙国強的谈话让赵宽尴尬、震惊。送走孙国強之后,愤怒的情绪夹杂着无奈让赵宽坐卧不宁。他实在想不透鼠目到底要⼲什么。这个问题他问过孙国強,孙国強的回答让他难堪:“这个问题好像应该由您的內弟回答。” 据孙国強的说法,他子张大美有精神病,而鼠目利用人家精神不健全,经常去引勾、扰人家。后来孙国強把他子送进了精神病院医治,鼠目竟然半夜三更潜⼊精神病院重症监护区把人家的子张大美给拐了,至今下落不明。不管怎么说,也不管鼠目出于什么目的,赵宽认为这都是无法容忍的卑劣行为。现在让他最感到为难的是,作为姐夫,他对鼠目的影响是有限的,而且这种问题也不适合他这个当姐夫的出面,最好由李寸心出面跟鼠目谈谈,可是,李寸心的病情非常严重,别说让她出面找李寸光谈了,连这件事情都不能让她知道。孙国強作为班子成员,郑重其事地找赵宽谈这件事情,等于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了政治层面,具有了私事公办的质,从一定意义上说,赵宽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关系到导领班子团结和裂分的大问题。赵宽踌躇良久,还是决定要⼲预这件事情,情势也摆在那里,他不⼲预也不行了。于是他拨通了鼠目的电话,口气严肃地约定晚上在家里跟鼠目见面,有重要事情相谈。鼠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电话上能不能谈,赵宽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必须面谈,你也必须按时回家。 鼠目虽然对赵宽并不是那么惟命是从,甚至在许多事情上往往还有些逆反,但是作为姐夫、市委记书、他⽗亲的生学,赵宽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他发布命令实属罕见,他倒也不敢用以往那种半真半假、玩世不恭的态度应付,只好服从命令,郑重承诺下班以后回家聆听赵宽的教诲。放下电话,鼠目立刻想到,赵宽这么着急着找他,八成是跟张大美一事有关,只是还不清楚赵宽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有多深,抱了什么态度,具体要跟他谈什么。于是安顿好张大美之后,鼠目如约回到了紫苑路3号大院。 家里冰锅冷灶,梨花一直在医院照顾李寸心,家里自然也就没人做饭,赵宽的脸跟家里的锅一样冰冷,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鼠目。鼠目进来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手表,鼠目想尽量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就涎⽪赖脸地打趣:“记书,你这是准备开常委会啊。” 赵宽冷着脸说:“寸光,今天你别当我是记书,也别当我是姐夫,就当我是一个同事、朋友,一个你⽗亲教出来的学长,另外,你说话也别用那种嘻嘻哈哈的方式,我不喜。” 鼠目只好自我解嘲:“没办法,你是家里的老大,一切都按你说的办,你在我面前⾝份太多了,用哪一个⾝份我都得听你的。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也没吃,不行叫两份外卖我们边吃边谈。” 赵宽:“还是谈完了再吃吧,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什么东西我也吃不下。” 鼠目:“啥事那么严重?” 赵宽:“你最近在忙什么?” 鼠目:“没忙什么,一切正常啊。” 赵宽出其不意地问他:“正常吗?我看未必。你把人家孙国強副长市的老婆蔵到哪去了?” 鼠目万万没想到赵宽会这么直截了当,老脸微红却还硬着头⽪抵赖:“什么?孙国強的老婆我怎么知道到哪去了。” 赵宽:“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人家找我要人来了,我相信这件事情孙国強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没有确凿证据就贸然去找我。” 鼠目⾆头变短了,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道坎儿,要想迈过这道坎,就必须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赵宽说清楚。赵宽可不会像孙国強那样拿他没办法,到时候国法家规一起上,他鼠目如果不把张大美出来,赵宽既可以动用司法、行政手段处置他,也可以运用道德、伦理来迫他,他如果冥顽不化,肯定会闹得灰头土脸、焦头烂额,在这个家里也会永远抬不起头来。最要命的是,最终张大美肯定也保不住。可是,他又没有做好如实向赵宽汇报这件事情的准备,因为他把握不准如果如实汇报了,赵宽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更难以预料赵宽一旦知晓这件事情的底细,这件事情将会朝什么方向发展,结果会是什么。无法预知结果的事情总会让人产生本能的畏惧感而踌躇不前,所以,鼠目在赵宽直截了当的攻势面前,本能的反应就是矢口否认:“没有,姐夫记书,我怎么能把人家的老婆蔵起来呢,况且还是市委常委、常务副长市的老婆,我哪有那个本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么。” 赵宽:“那好,我现在就把孙副长市请过来,你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告诉你,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想,半夜三更跑到精神病院拐人家的病人,你能不留痕迹吗?我们放着安公局、刑队警是⼲吗的?人家早就把你们的痕迹都取到了,就连控监录像的资料都清清楚楚,现在人家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大家都难以下台,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然人家早就直接抓你了。” 鼠目懵了,他当然想不到这位⾝为市委记书的姐夫会用这种办法蒙他,而且赵宽说得合情合理,凭孙国強的声势,老婆丢了,动用安公局刑队警开展侦查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拿到他夜闯精神病院的充分证据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赵宽接着说:“寸光啊,你⾝上虽然有些小⽑病,比方说有时候玩世不恭,有时候做事任,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你的人品产生过怀疑。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很強道德约束力的人,现在我开始对自己的看法产生怀疑了。你应该对我解释清楚,你到底要⼲什么?总不至于是第三者揷⾜,利用人家孙国強爱人有精神病,拐蒙骗人家吧?如果那样,你就太卑劣了,你还有什么脸见你的姐姐,还有什么资格当记者?” 赵宽的话刺得鼠目暴跳如雷:“你怎么那么相信孙国強的一派胡言?张大美本就没有精神病,那是孙国強害迫人家。我也本没有拐任何人,我是把张大美从孙国強设置的陷阱里拯救出来。” 赵宽冷冷地说:“你承认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了?你别忘了,张大美是孙国強副长市的合法子,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单凭这一点,你到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无法解释清楚。我现在就问你,你到底要⼲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吗?现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立刻把张大美还给孙副长市,并且向人家诚心诚意地道歉,争取人家的宽容和谅解。” 鼠目让赵宽连蒙带此时除了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赵宽说清楚之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横下心来破釜沉舟:“姐夫,你别说那些难听的话了,你要是真对这件事情感趣兴,那我就从头到尾告诉你,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庒不要升⾼,心脏不要跳,关键是你要还给我一个说法。” 赵宽愣了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说吧,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庒升⾼心跳速加。” 鼠目:“你还记得吧?那天晚上,张大美说她把孙国強杀了,然后我就报了案,刑队警赶到咱们大院,结果啥事情也没有…”接下来,鼠目就把整个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对赵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赵宽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会儿才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鼠目:“当然是真的,我不是作家,是记者,实真是我的生命。” 赵宽长出一口气:“你说的这件事情太大了,我真不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鼠目:“世界上的事情十之八九都不会按照人的主观愿望发生发展,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宽:“是啊,是很无奈,可是也得面对,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向任何人说了,到我这儿为止。” 鼠目:“要不是你我,连你我都不会说。” 赵宽:“为什么?” 鼠目:“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你,起码不想由我来告诉你。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赵宽:“这没有疑问,纪国法在那儿摆着呢,不管是谁,犯到哪一条就按哪一条处理么,这种事情⽗子兄弟都包不了。” 鼠目:“这我就放心了。” 赵宽:“你放心什么?张大美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把她蔵起来?” 鼠目:“我尊重她的意见,眼下最急迫的任务就是证明她不是精神病。” 赵宽叹息一声:“唉,天要下雨,娘要家人,太多的事情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了。” 鼠目:“那就顺其自然。” 赵宽:“也不能放弃主观努力,这才是积极的世界观。好了,要饭吧,你要我买单。” 鼠目:“叫外卖,什么要饭,哪有要饭的还买单的。” “不管什么叫法,也不管天下不下雨娘嫁不嫁人,饭都得吃。你叫饭,我上去挂两个电话。”赵宽上楼去了。鼠目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把海市的天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至于这个窟窿会漏下多大的雨来,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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