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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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局长 作者:高和 书号:39583 | 更新时间:2017/9/6 |
第五章 | |
夏长市彻底缴械投降:"差不多了,还是老导领说吧,有什么教诲我洗耳恭听,有什么指示我认真执行。" 赵老爷子嘿嘿一笑:"你小夏太客气了,我现在是平头一草民,万岁老百姓,哪里还敢指教,更说不上指示了。我这一回来银州啊,也没什么正经事儿,人老了念旧,离开得久了,总想回来看看,当然了,如果有什么新鲜经验,改⾰发展的创新思路,我还可以义务地替你们宣传宣传,帮你们上下沟通沟通,敲敲边鼓。"言外之意就是,别看我现在退下来了,还是能说上话的,至于吹喇叭还是敲丧钟就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夏伯虎也是官场这口大锅炸出来的老油条,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说,我也知道你这回来没什么正经事儿,现在有正经事也轮不到您老爷子心了。真要有什么需要沟通、宣传的事儿,我的渠道比您老人家畅通得多。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做出恭敬如斯的样子说:"老导领,我们银州市的很多事情还真需要您这样有经验、有影响的老导领关心支持啊,比方说吧,最近我们准备搞的祥和⾼新技术开发区,规划早就定了,省里也批了,现在就卡在国土资源部,说我们银州市山区多,平地少,不太同意我们的⾼新技术开发区占用平川农田,您老人家想一想,把⾼新技术开发区建在山沟沟里,人家谁会来投资⼊驻?所以现在这件事情还拖着,如果您老在国土资源部有关系,最好能认识国土资源部的导领,出面帮我们说说话,能把这个项目批下来,我给您老树碑立传。" 夏长市这一招损,明明知道赵老爷子过去充其量不过是个副省级的地方官,又退下来好几年了,京北过去跟他有过工作关系或者其他关系的人,如今退的退、走的走,即便没退没走的,也不会把他这一个退休老人的话太当回事儿。夏长市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大铁球送给了老爷子,还骗他说这就是⾜球让他踢,说完了,心里暗暗好笑。 赵老爷子也不是善茬,心说好你个瞎⽩话,别想用这一套忽悠我,马上表态:"小夏啊,对了,你现在是长市了,我再叫你小夏你不会不⾼兴吧?"夏长市连连头摇:"没关系,你这么叫我更觉得亲。"赵老爷子并没有管他亲不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既然你对我说了这件事,我就表个态,你也了解我说话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对了错了仅供参考。我认为国土资源部说得有道理,银州市本来就是山区,就那么点平川地,相当一部分还是解放以来我们历任历届市委市府政 导领班子带领民人群众战天斗地,移山造田平整出来的,这项工作经历了几代人,"文化大⾰命"那么混都没有停止过,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经历几代人也就是为银州市民人做了这么一点好事,你一个开发区就把我们和银州市民人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来的那么点家底给卖了,我就不赞成。说实话,国土资源部的一个副部长还真是我的老部下,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一说啊,我还得专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但要卡住你们,还得彻底否定。" 这一说夏长市顿时大急,这件事情他们花了很大力气,不断在京北做工作,现在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万一赵老爷子真有那么一个老部下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他一闹一嚷,不说前功尽弃,起码这件事得办夹生了,要想通过国土资源部这一关那就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了。实践再次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夏长市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没事⼲给他说这件事⼲吗?连忙缴械投降反攻为守:"别,我的老导领,你可千万别,靠那么点农田,一个农民一年到头挣不来个烟酒钱,如果真的建成了⾼新技术开发区,光是农田补偿金就够每户农民丰⾐⾜食过半辈子,如果再能进厂当工人,生活一下子就能从温跨越到小康啊,多好的事情。再说了,现在人多地少,再过几年,即便我们不征用农田,农民也没地可种了,推进城镇化,引导农村富余劳动力开辟新的就业途径,这是央中的大政策,也是我们银州市发展富民的唯一途径啊。老导领,你要是心疼那几块地,给上面打招呼,那我这个长市可就有大⿇烦了…" 看着夏长市惊慌失措的样儿,赵老爷子也暗暗好笑,其实,他哪有什么老部下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那是蒙人的,反正谁也没办法证实。他是把当官从政的人心理摸透彻了,只要一提上面,一亮自己跟上面有关系的底牌,现任员官一般都会犯"两患官能症",既怕对方利用这种关系损害自己政治利益,又希冀对方这种关系能为己所用,在这种心理下患得患失,赵老爷子将其归结为两患官能症,两患就是患得患失,官能症就是只有当官才能得上的病。 赵老爷子对夏长市的话不置可否,这又是他的⾼明之处,达默克里斯利剑之所以让人心惊胆战,就是因为它悬着,如果直接砍下来,那么它就失去了任何威慑力。他要把刚刚造成的达默克里斯效应保留下来,这样他就能以一个退休老头的⾝份在这位现任长市面前保持战略优势。赵老爷子哈哈一笑,转了话题:"小夏啊,你不会就跟我在这个饭厅讨论你的⾼新技术开发区吧?既然吃好了,我们就撤退,让人家小孩子赶紧收拾了休息,别让人家跟着我们受罪。"边说边起⾝:"我们出去散散步,散步是最好的休息也是最好的锻炼。" 夏长市连忙趋前开门,毕恭毕敬地陪着赵老爷子离开了立独餐厅,来到了外面。餐厅外面就是花园,可以嗅到花草幽幽的芬芳。天早已经黑透,远处墨黑的山岚上有斑斑点点的灯光,近处的天空却让都市的霓虹灯、照明灯污染得活像一块庒在人脑袋上面的生锈的铁⽪。赵老爷子对着夜⾊抒情:"小夏啊,银州市可是一块风⽔宝地啊,山清⽔秀,人杰地灵,算起来我在这儿工作了整整十年,有感情啊。" 夏长市心里还在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老上级会不会那么不消停,真给那个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的老部下打电话破坏他们的好事,随即想到老爷子这一回来银州说透了不就是想替他女婿说说情,让他当那个安公局局长吗?近期以来,关于安公局局长的人选问题已经闹得夏长市对这个话题有些腻歪了,就像天天顿顿吃红烧⾁的那种感觉。话说回来,不就是那么一个安公局局长的位置吗?至于这么饿狗抢食似的蜂拥而上不择手段吗?他却忘了当初自己为了能顺顺当当成为长市,或者转弯抹角,或者直截了当找了多少老导领做工作,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位赵老爷子。其间又动用了多少关系和手段,有些事情至今让他回想起来自己都面热脸红。人们在乎的是结果,忽略的是过程,夏伯虎也一样,成功了就把过程忘掉了。这时候他想,反正那么多人都想当那个安公局局长,谁当也是当,既然老爷子属意自己的女婿,那就让他女婿当好了,自己真没必要跟老爷子这样猫捉老鼠似的打哑谜。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现在先答应下来,应付过去,肯定能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赵老爷子即便不会主动跑到国土资源部帮说话,起码不会唱反调做反面工作。想通了这一点夏长市觉得心豁然开朗,便主动开始把话题朝那方面引:"老导领啊,还有一件事情我正想向您请教呢。" 赵老爷子背了手沿着径花池塘慢慢溜达,没有接夏长市的话头,反而催促他:"小夏啊,你现在是一市之长,工作千头万绪,很忙很累,这我都知道,别浪费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了,有事就忙你的事,没事也早点回去休息,我散散步也就回去觉睡了。"他这玩的是擒故纵的手法,他明⽩刚才那一招已经让夏长市的两患官能症急发作,现在他如果正式提出姚开放的提升问题,他敢保证夏长市一定会満口答应,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尽力去办,对此姚老岳⽗有充⾜的信心,他知道夏长市自己心里也明⽩,只要他当面答应了赵老爷子的要求,如果背过脸再反悔,赵老爷子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饶不了他,他俩半辈子的情也就彻底结束了,那样做还不如现在就别答应。 夏长市今天晚上真让这赵老爷子腾折得够呛,刚开始还想着忽悠人家,现在让人家忽悠进去了,由不得苦笑,按说这就叫強中更有強中手,到底是师傅,姜还是老的辣,不能不服。夏长市尴尬,走不能,不走又有点话不投机的味道。就在夏长市进退为难的时候,赵老爷子却又主动给他解套了,做忽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差点忘了,我还专门给你带来了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上一次省委宋记书到我家来慰问老⼲部我都没舍得拆封给他喝。如果你今天晚上确实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公务,那咱们就到我的房间好好聊聊,顺便把给你带的茶叶拿回去。" 夏长市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把现任省委记书驾临他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茶叶专门带来送给自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老爷子还算是能给他留⾜面子的人,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姑妄听之姑妄信之了:"好好好,老爷子,老导领,今天晚上就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专心陪您聊个够,这么长时间没见,想起当年在您手下当兵的时候,还真的非常怀念那个时光啊。" 赵老爷子说:"你还在省团工委当⼲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一帮娃娃里头,将来最有出息的就是你,怎么样?我没看错吧?当时跟你一起当⼲事的人里,现在你担负的责任不是最重吗?那个时候啊,我才四十岁,你也才二十来岁,刚刚大学毕业,真好啊,那时候我虽然比你们年纪大了一些,可是我们也都是意气风发啊。" 夏长市连忙捧场:"我们那一拨团⼲部后来⼲得都不错,那都是在您老导领的培养下才有了今天这一点点小进步啊。" 赵老爷子:"哪里哪里,不能这么说,你们都是组织上培养选子套来的,我可不敢把这种功劳往自己的功劳簿上记。对了,你们这里前段时间闹野猪,安公局范局长还为此殉职了,现在猪害情况怎么样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一直到了赵老爷子的门前赵老爷子才把话头绕回到了安公局长⾝上。这一回夏长市不敢再有意逃避这个话题,连忙说:"唉,范局长是个好同志,出了这种事情简直太意外了,谁也没有想到。死者已矣,关键是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我们这些担任导领责任的人更应该尽心尽力为老百姓多做一些好事。"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活着的人是应该更加珍惜…"边说边把夏长市让进了豪华套间。套间的大已经铺好了卧具,显然服务员已经进来做过晚了,"来,坐,现在银州市的招待所条件真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多了。" 夏长市说:"现在可不是招待所了,是银龙宾馆,五星级啊。" 赵老爷子打趣:"吹吧,还五星级呢,欺负我老头子土,没见过五星级是吧?不管几星级,对我来说也就是个出差吃饭觉睡的地方,叫招待所已经习惯了。给,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茶叶。"说着从放在柜子上的包里掏出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扔给了夏长市。 夏长市连忙道谢:"谢谢老导领了,知道我的嗜好。"见赵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套间里,连个陪同人员也没有,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您来改⾰和开放知道不?怎么也不来陪陪您。" 赵老爷子坐定之后,才对夏长市说:"我这个人向来喜独往独来,过去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应该知道嘛。改⾰和开放都是你们银州市的工作骨⼲,特别是开放,在安公局担任导领职务,一把手又出了意外,事情多,工作忙,我也就不⿇烦他们了。对了,范局长走了,新局长什么时候到位啊?" 夏长市让他磨了这么久,明明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不能主动说,他又绕来绕去就是不往这个题目上走,就像天不下雨,闷得人几乎透不上气来,又像在人堆里憋了一个庇,提心吊胆不敢放,生怕一旦放了是个响庇让别人发现。这时候好容易才听到他的正题,忍不住就想长出一口透气,反倒恨不得主动把他想要的东西奉送过去,不求他领情,起码也讨个轻松,连忙说:"这件事情正在抓紧做,安公局局长是一个重要岗位,所以在人选的配备上比较慎重,现在组织部门正在对后备⼲部进行考核。" 赵老爷子接着就问:"开放现在还在安公局担任副职吧?他提副职也有五六年了吧?表现怎么样?还行吧?" 夏长市只能说:"好,表现很不错,有责任感,善于团结同志,能够认真学习业务知识,在思想上跟央中国务院保持⾼度一致,对个人分管的工作认真负责,较好地完成了组织上给的各项任务。"实际上,夏长市对姚开放的印象很一般,安公局的人都说,姚副局长论讲话央中电视台的播音员也比不过他,那是"文化大⾰命"念批判稿练出来的,论写文章市委记书的秘书也比不过他,那是"文化大⾰命"写大字报练出来的,论实际工作能力,姚副局长也就是跟着治安队到舞厅抓姐小,或者跟着出派所查查户口的⽔平。当了赵老爷子的面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好像背姚开放的个人鉴定一样说了一些泛泛的表扬话。 赵老爷子来精神了:"嗯,开放那孩子确实不错,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品质好,别人都说他有点随风倒,其实他心里是非常有数的,’文化大⾰命’期间,只有他对我这个被打翻在地还要踏上一万只脚的走资派最好了,改⾰那个孩子当时有我这样一个走资派的爸爸,划进了黑五类,开放就是坚持跟她好,保护她,关心她,这不仅仅是个感情问题,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品问题。那个时候,多少亲骨⾁都因为政治原因跟自己的老子划清界线、反目为仇,开放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的人品非常好。我们常说,不管做什么,首先要做人,当导领就更要先做人,别的我不敢说,开放在做人上是过关的。做人过关,做官就肯定会是个好官,你可不准说我替他跑官说情啊,不过你们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啊,我就得说开放确实是担任安公局局长最合适的人选。" 夏长市连连点头:"我哪能那么想老导领呢,老导领也是为了银州市的工作嘛,老导领这是內举不避亲,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赵老爷子接着说:"你能这么理解我就非常欣慰,外举不避仇,內举不避亲,古时候的封建官吏能做到的我们这些的⼲部就更应该能做到,而且要比他们做得还好,只要是出以公心,那有什么?该举荐就是要举荐,这也是我们对和民人负责任嘛。你说呢?" 后面这句"你说呢"既可以理解成对他这段话的看法,也能理解成对让姚开放担任银州市安公局局长的态度。夏长市到了这个份上,唯一的望渴就是赶紧回家躺到上休息,恢复一下被这位老导领 磨折得几近崩溃的神经,连忙说:"老导领说得太好了,就是,只要是出以公心,该举荐的就要举荐,我也觉得开放很适合,他在安公局工作也有将近三十年了,论资历也够了,在老导领面前我表个态,我投开放一票。" 赵老爷子得到这个承诺非常⾼兴,凑过来隔着茶几拍拍夏长市的肩膀头,感慨万分地说:"好,好,还是老下级、老同事理解我啊,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理解万岁,友谊万岁,⾰命感情万万岁啊。"这原本一句话说出来就变成了三句,越往后越动感情,赵老爷子的眼圈也被自己感动得发红。 夏长市没有注意到赵老爷子的情感活动,他忽然想到,现在⼲部体制改⾰了,就算不改⾰,提谁当安公局长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如果他的提议到了市委常委或者是人大被否决了,他个人权威受到伤害倒是小事,赵老爷子如果误解他说空话不办实事那就⿇烦了,于是连忙打预防针:"老导领,我表态,我支持开放,给开放投一票,可不等于开放就真的能上,选拔⼲部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关键的一票还在吴记书那里,你跟吴记书悉吗?"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没有跟你这么,可是也认识,不管怎么说,你的一票就是关键的一票,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小夏的这份情意我一定不会忘记。" 夏长市抬腕看看手表,起⾝说:"跟老导领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老导领⽩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还有个会,让秘书长陪你到处走走看看,老导领对我们的工作可得大力支持啊。对的就肯定,有了您老的肯定我们⼲起工作就更有方向更有底气了。错的您就批评,我们一定虚心改进,从某种意义上说,批评更是一种爱护。" 赵老爷子目的达到,也不再纠,起⾝送客:"好好好,耽误夏长市的时间了,明天你就不用管我了,到了银州不就是回家了吗?明天我菗空再去看看吴记书他们。" 夏长市明⽩,他还要找记书、人大主任这些关键人物做工作,也不说破,起⾝告辞,临出门带了些许可怜巴巴的口气说:"老导领啊,那件事情你可不能踩我的刹车啊,一定要支持我们啊。" 赵老爷子一时有些蒙:"什么事情?踩什么刹车?" 夏长市说:"就是⾼新技术开发区征地的事啊。" 赵老爷子忍不住就想笑出来,于是给他宽心:"小夏啊,我这个人一生就是四个字:光明磊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着你们做任何反面工作,即便我要说我的意见,也一定会事先把我的意见给你们,这一点你放心。再说了,听你说了你们搞⾼新技术开发区的意图和前景,我倒觉得你们的思路也有道理,这件事情我回去好好想想,回头我们菗个时间好好流流。" 有了这个承诺,夏伯虎大大松了一口气,好赖总算暂时堵住了赵老爷子这张嘴。随即想到自己给赵老爷子的承诺,忍不住头摇苦笑,这阵儿倒真希望吴修治、关原还有市人大的曾聪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联起手来跟自己对着⼲才好,那样他的承诺就不必兑现了,即便他想兑现也兑现不了。 3、 庄扬在安公局几个局级导领里排位最后,所以说他继任局长的几率比起其他排在前面的人差了许多。这跟他到安公局的时间短有关系,他原来是检察院审判监督处的副处长,法院判决了一个债务纠纷案,终审维持了一审判决,败诉方不服,告到检察院审判监督处,庄扬认真研究了案情,认为此案确实判决不公,决定抗诉。当时有人劝他不要管这个案子,他少壮气盛,坚持抗诉,迫使法院重新审理此案,并且改判。事情没有到此为止,他还循线查出这个案子背后有徇私枉法行为,移给了反贪局,这个案子的审判员受到了纪政纪处分,被从法院清理出去。后来才知道这个案子的审判员是市人大主任曾聪明的小舅子,如果他事先知道这个审判员是市人大主任的小舅子,他也许不会坚持抗诉。然而,人家却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是市人大主任的小舅子,这就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人家是导领的亲属,还故意冒犯,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过失。 过了不久,市法院主动提出要调庄扬到法院当民事二庭的庭长,当庭长比在检察院当副处长提了半级,在这半级的惑下,他忽略了可能存在的政治风险,匆匆忙忙办了调转手续。结果,人大把他担任市中级民人法院民事二庭庭长的提案一巴掌拍死了。他的人事关系已经到了法院,再回检察院也没他的位置了,原来的副处长职务已经被人占领。这时候他才明⽩,自己钻了圈套,闹了个飞蛋打,两头没着落。这一招很毒辣,搞得他非常狼狈,把他晾在那里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凄惶了多半年,四处申诉了多半年,司法系统本没人搭理他。他没办法跑到组织部要工作,向组织部原原本本陈述了自己被人家耍弄的经过。组织部门煮了个夹生饭也恼火,听了他的陈述才明⽩堂堂组织部也让人家耍了,自然更加恼火,部长关原在组织部內部会议上说出了:"不蒸包子蒸口气"的重话,取得了市委记书吴修治和长市夏伯虎的支持,硬安排他到市安公局当了副局长。 庄扬在官场上经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在检察院、法院、安公局这些司法机关单位转了一圈之后,好容易在安公局找了个安⾝之处,对安公工作又不悉,只能分管后勤、培训这些二线工作,所以就处处保持低调,坚持多种花少栽刺,由过去意气风发、作风硬朗的少壮派变得谨言慎行,有意无意地磨练喜怒不形于⾊的功夫,很多人都说庄扬到了安公局以后成了很多。 局长死后,当局长的接班人也曾经是庄扬心萌起的小小望渴,可是,庄扬是一个理智的人,冷静分析,自己连当个法庭庭长都让人大否了,如果再提任局长,人大更不可能通过,即便挖空心思通过活动得到长市的提名,到人大还得给封杀,再次受辱,所以也就没有痴心妄想去当局长。然而,树静风不止,去不去努力当局长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因为他手下分管的那一摊还有很多人等着他腾位置呢。其中最为积极、动作频频的就是后勤处的处长司光荣。安公局局长一般都兼任市政法委的副记书,属于副地级,所以安公局比起其他局稍为⾼出了半截儿,相应地就有了处的设置,其实处长就是副处级,副处长其实就是正科级而已。司光荣想当副局长,当然,不光司光荣有这个想法,哪个处长不想当副局长甚至局长呢?可是要实现这个理想,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有空位才行。这就像打⾼尔夫,有洞才能进球,没洞球艺再⾼也没用。司光荣目前的野心就是想当副局长,实现这个小小野心的现实障碍就是庄扬必须走,腾出现在的位置才能使司光荣当副局长的美梦有成真的可能。如果庄扬能继任局长,司光荣作为庄扬的手下也就成了最可能继任副局长的人选。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升上去的员官总喜从自己的老部下里提拔几个体己人儿。庄扬当了局长,很难想象他从别的部门提拔一个人来充填自己空出来的位置。 司光荣的外号很不雅:处私。外号的原委跟范局成为饭局相似:现在的人太懒,懒得多说一个字,某处长就简称为某处,司处长的简称就是司处,听着就是处私。安公局的工作人员打字大都用简拼输⼊法,打到"司处"的时候,首先出现的都是"处私"而不是"司处"。处私是部的书面语,于是安公局里例如刑队警老牛之类的人物就开始琢磨他,每次叫他"处私"之后都要嘿嘿嬉笑两声,笑得他汗⽑直竖,追问人家笑什么,老牛说:"笑你怎么露出来了。"把他叫"处私"还有另一层意思,说这个人的子比较,话虽不多,只要一说出来都是有目的的。心里比谁都有数,别人的底细他摸得清清楚楚,他自己的底细谁也摸不透彻。看到别人都在心急火燎地抢局长,庄扬这位顶头上司却稳坐钓鱼台,司光荣心內大急,庄扬放弃了这次机会,就等于剥夺了他的机会。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太监终究做不了皇帝的主,司光荣只有说动庄扬积极投⼊到这场烈的竞争中去,他自己也才有希望。 司光荣拿了几份接待单子,又从接待烟里拿了两条华中来找司光荣签字,司光荣正趴在电脑桌前面上网,司光荣喊了一声报告,把庄扬吓了一跳,连忙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窗口,在窗口关闭之前,司光荣偷觑到屏幕上有一些光庇股女人,心里暗笑的同时,又有些微微发冷,庄扬在上班的时候偷偷浏览这种网站,说明他已经非常颓废,一个积极向上,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人是不会浪费可贵的工作时间看这种⻩⾊网站的。他顿时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要像牧师挽救一个堕落的灵魂那样,发庄扬的昂扬斗志,把心思转到正事上去。 庄扬放下手里的鼠标,转过⾝来问道:"老司,有事啊?别站那儿,像受审似的,坐下说。" 司光荣坐到了庄扬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说:"这是上个礼拜省厅来人吃饭的票发,你签一下,我好去报销。" 庄扬接过单子,看也不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司光荣把烟放到庄扬的桌上,看着签过名的单子自言自语:"还是要当导领啊,什么叫导领?你签了单子能报销,我签了单子不能报销,这就是导领。" 庄扬看看桌上的华中烟问道:"又来贿赂我了,想⼲吗?直说。" 司光荣说:"这可不是贿赂啊,这是这个月的接待烟,范局的那一份没人领了,多出来一份,我就给你拿来了,你应酬多。" 庄扬随手拿起一条扔给司光荣:"见一面分一半。" 司光荣嘻嘻一笑:"谢谢庄局,那我就不客气了。" 庄扬又问:"你刚才嘀咕啥呢?什么签单权啊,导领的。" 司光荣就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庄扬说:"你想要这个签单权我给你不就完了?下次局务会上我就提出来。" 司光荣夸张地头摇摆手拒绝:"可别,名不正言不顺,有了那份权力更难受。" 庄扬取笑他:"你的意思说非得正式当了副局长才名正言顺地用这份签单权?" 司光荣说:"开玩笑呢吧?你不当局长我哪能当什么副局长。"说完了这话偷偷观察庄扬的神态表情,见庄扬没有什么负面反应,这才又往深里说了一句:"庄局啊,别人都在上天⼊地、争分夺秒地活动,争取当局长的机会,您老人家怎么还能坐得住?" 庄扬问他:"你看我像当局长的样儿吗?我可没那份野心。" 司光荣说:"这怎么能叫野心呢?⽑主席都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这叫事业心、上进心。" 庄扬笑问:"这句话⽑主席语录上有吗?我怎么没看到过。" 司光荣说:"⽑主席语录上没有,可能在⽑选四卷上,等有时间我去给你找找,不管这句话在哪里,都是说一个人要有进取心,不能以己昏昏使人昭昭。" 庄扬说:"看样子我就是以己昏昏使你昭昭了。" 司光荣看看庄扬的脸,庄扬现在喜怒不形于⾊的功夫已经练到了七成火候,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司光荣便壮了胆说:"真的,我认为您最有当局长的资格,您虽然到安公局的时间短一些,可是一直在司法战线从事导领工作,学的又是法律专业,年轻有为,如果您当了局长,"说到这儿,嘿嘿一笑半真半假地说:"您当了局长,我不就也有机会了嘛。" 庄扬说:"你就说你自己想升官,别拿我说事儿,你以为我当了局长你就能当副局长吗?天真。另外我给你纠正一个小错误,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是拿破仑说的,不是⽑主席说的。这句话纯粹是胡说八道,如果哪支军队的士兵整天光想着当元帅,这支军队肯定屡战屡败。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死了就不能当元帅了,士兵要想当元帅首先不能死,你说这样的士兵到了场战上还能舍生忘死冲锋陷阵吗?这种话纯粹是拿破仑那种人说的风凉话,别当真。也许拿破仑本就没说过这句话,是别人胡编出来的。"司光荣不好意思地笑笑,顺竿往上爬:"要不您怎么能当局长我只能当处长呢?就是因为您比我的⽔平⾼嘛。不过我觉得不管这句话是谁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关键看怎么理解,如果理解成一个人应该有远大的志向,有強烈的进取心,那还是有正面意义的。" 庄扬难得地露了一个笑模样:"你倒还真有点想法啊。" 司光荣说:"现在谁心里没有想法?我就不相信庄局您心里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庄扬说:"老司啊,我们共事也有几年了,你对我也应该有所了解,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可能还会争取一下,现在,你别在我⾝上寄托什么希望了,你难道不知道市人大已经把老庄封杀了吗?" 司光荣说:"不就是庭长没当成吗?全市民人都知道。那算什么,你现在不照样是正处级副局长吗?怎么了?人大那帮人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往深里想想,如果你自己就是人大主任,或者你本就管着人大主任,还用得着受这个窝囊气吗?还是你的官小分量轻,人家才敢那么涮你。再说了,如果你当上了局长,不就等于扇了人大的曾聪明一个大嘴巴子,他⼲⼲挨了还没法还手,这才叫⾼明。" 庄扬拆开他送来的华中烟菗出一支扔给他说:"没看出来,你老司还是个富有想象力的人啊,人大不同意,你说我这个局长怎么才能当上?" 司光荣说:"事在人为啊,起码你要努力,不努力没人把馅饼往你嘴边送。" 庄扬冷冷地看着司光荣:"努力?你给我说说,怎么努力?" 司光荣凑近庄扬神秘兮兮地说:"找人啊,你没听现在人家都说,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留你没用。" 庄扬呵呵冷笑,问他:"你跑过送过?" 司光荣涎⽪涎脸地说:"当着庄局这样的真人我不敢说假话,范局那把克虏伯猎就是我送的。" 庄扬骂道:"你老司真行,把范局送到天堂去了。" 司光荣做无辜状,捶顿⾜地说:"我的老天爷啊,庄局你可不敢这么说,你这么说我怎么担当得起啊?让别人知道了,非说是我害死了范局不成。让我说啊,啥都是命,这就叫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啊。" 庄扬说:"既然你说都是命,那我就认命了,何必劳心费神地争什么局长呢?" 司光荣有些着急了:"千万别轻易认命啊,有一首歌你会唱的,我记得上一次陪省厅的刘处长到歌厅你唱过,其中有一句最适用你了:三分命注定,七分靠打拼,这是什么歌来着,对了,爱拼才能赢,现在就是你拼的时候了。" 庄扬故意问他:"拼?我跟谁拼?跟市人大拼?我能拼得过吗?你这是看我死得还不彻底,让我再重新死一回啊。" 司光荣有成竹地说:"这话你庄局还真就说错了,我可不会给你送猎,你也不好那个道道,我送你一张竞争局长的⼊场券。你听我的,市人大的曾聪明还就聪明不起来。" 他说话的口气和神态让庄扬暗暗吃惊,想起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说不准这家伙还真有什么能拿得住曾聪明的绝活儿,不起眼的处私突然钻出来一棵能够结果的大树呢。其实,这种活教材就在⾝边摆着,银州市翟副长市的司机,看上去毫不起眼,按点上班给导领开车,按点下班回家,夏天别的司机在导领下班前早早就把车发动着打开空调生怕导领出汗,他却从来都是等导领上车以后才发动车开空调,就这一点没做到位就让翟副长市夏天多出不少汗。翟副长市嫌他死板,不会来事儿,向办公室提出要换一个司机,办公室还没找到合适的替换人选,翟副长市就让人家给菗调到西北山区扶贫去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司机的叔⽗竟然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这个司机过去是给省委主管人事⼲部的副记书开车的,从省城调到他们市开车,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副部长的老⺟亲,他的老。翟副长市后悔莫及,专门跑去找这位司机沟通流活思想,人家只说了一句话:我老老实实做人你都不容,我还给你留了一条继续做官的路,比你宽容多了。这个带有一点传奇⾊彩的故事在银州的官场上传诵一时,吓得那些导领纷纷开始调查自己司机的来路和社会背景,很长一段时间导领们对司机都格外客气,谁也不敢随随便便对司机颐指气使。 想到这件事情,庄扬不能不对眼前这位给前任局长送过昂贵的克虏伯双筒猎号称处私的司光荣另眼相看了。他试探着问:"看样子你老司还有门道啊。" 司光荣故作谦虚,实则不无几分炫耀地说:"我有什么门道啊?不过,如今在官场上混,走仕途的人,有几个没有几条路子?" 庄扬说:"你还别那么说,我就没有路子,别说几条路子,一条路子都走不通。" 司光荣说:"那是您庄局不在这方面动心思,您跟我不同,您是正牌大生学,靠的是真本事,用的是真功夫,走的是正路子,像我这种人,要本事没什么本事,用⼲部考核的几项标准一卡,啥也不是,只好光脚过河,能的⽔就得啊。实话实说,庄局,如果这一次你真的不努力一下,不但我要替你惋惜,我敢肯定的是,将来你要后悔后半辈子。" 庄扬问他:"你说了半天说得也热闹,我看不出我即便想当局长又有多大的可能。" 司光荣伸出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八成把握。" 庄扬吃惊地问:"凭什么?" 司光荣:"凭我啊。" 庄扬说:"你是市委记书还是长市?就算你是市委记书或者长市,人大也能把你的人选卡住。还是那句话,人大曾主任绝对不会让我过关的。" 司光荣看到庄扬已经蠢蠢动,便索给他送上了一颗定心丸:"那不一定,我给您老人家透个底吧,你说省人大主任能不能管得住市人大主任?曾聪明敢不敢不听省委组织部长的话?" 庄扬大惊:"你跟他们有关系?" 司光荣故作谦虚:"关系倒是有,不过也就是能说上话的关系而已,真正能有多大作用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庄扬半信半疑地打趣:"吹牛吧?如果你真的有那么野的路子,还用得着给范局送猎?反倒是范局应该给你送猎差不多。" 司光荣不好意思了:"庄局,求求你别再提送猎的事好不?这件事情过去只有我和范局两个人知道,范局死了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怪我见了你就觉得亲,啥话都留不住,告诉你了你就别再拿这件事情泡我了,传出去人家要是说就是因为我送了猎才把范局害死了,虽然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猪尿泡打人伤不着臭味难当啊。" 庄扬来了兴致,起⾝把司光荣拉到了沙发上,给他沏了杯茶,然后自己也坐到了沙发上说:"好了,我不提那件事了,你真不经逗,范局的死跟你送猎本就没有关系,你不送猎他也有,会⽔的鱼浪打死,常走夜路迟早碰鬼,他出事是迟早的。好了,你还是说吧,到底你跟上面是怎么回事?" 司光荣说:"人跟人除了⾎缘关系是天生的,别的关系全靠自己去建立,现在的时髦话叫经营。其实,人这一辈子就是经营两个字,经营好了,就像做生意赚大钱,不会经营,就只能受穷受苦。老天爷造了蜘蛛,可是网却得蜘蛛自己去织,如果哪个蜘蛛觉得自己既然是蜘蛛,天生就会拥有那么一张网,它就大错特错,剩下的路只有一条:死。庄局你说对不对?" 庄扬若有所思,深深点头:"这话说得很有哲理,过去没看出来,老司还是很有思想的啊。" 司光荣受到鼓励,话说得更顺畅了:"我跟省委组织部刘副部长还有省人大张主任没有任何天生的亲戚关系,关系都是逐步建立起来的。他们那些大导领没有生活在真空里,上下左右有亲朋好友,也都有每个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只要想接近他们,跟他们朋友,稍微用点心思也没什么困难。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就说说我跟省人大张主任的情,你说像我这样一个基层小察警能跟人家沾什么边?其实我也没想跟他有什么情,可是缘分到了想躲都躲不掉。张主任有一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邻居,把他叫张哥,跟他关系好,这个邻居跟我老婆又是同学,我跟我老婆的这个同学又好,有一次我们一起到省城玩,晚上唱歌,他那天也是玩得⾼兴了,跟我吹牛,说是他能一个电话把省人大张主任请出来唱歌。我本不相信,他就跟我打赌,谁输了谁买单。结果人家一个电话过去,张主任还真的来了。我一看心想这可是了不得的关系,扔下挨宰的担心,敞开了花销,上了外国酒,叫了姐小陪唱,那天晚上大家玩得⾼兴,这不就认识了吗?" 庄扬有点不相信:"省人大张主任真的会跟你一起泡姐小?我怀疑。" 司光荣说:"当然人家不会⼲那种事情,也不能叫泡姐小,不过有了姐小陪着唱歌跳舞,没有什么官场上的应酬味道,完全是朋友之间的人私聚会,放得开,⾝心松弛,即便搂搂抱抱有点小越轨也都是逢场作戏而已,谁也不会笑话谁。那一次我买单,连给姐小的小费,一晚上花了五千多。就是这五千多让我跟张主任算是认识了,认识了,就不能放松,要脸⽪厚点,经常走动,礼尚往来,感情不断加深才行,其中的具体情节我就不多说了。说来也好笑,现在我跟张主任的关系反而比他跟那个老邻居的关系近了。建立这些关系也不一定就是要求人家办什么事,心里就把他当成单纯的朋友,千万别老想着今天让人家帮忙办这个事,明天让人家帮忙办那个事,太急着利用人家就只能煮出夹生饭来,这就像炖⾁熬老汤,炖得越久味道越浓,关系到了那一步,万一有什么事儿,求人家办,人家才会尽力帮忙。" 庄扬问:"你提拔处长难道是张主任帮了忙?" 司光荣正⾊否认:"不是,那绝对不是,这种小事情用不着他出面,别的人出面打个招呼,我再给范局送一把猎就搞定了。" 庄扬问他:"看来你为了能让我当局长,准备动用你的战略储备了。" 司光荣说:"庄局,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只要你有这个需求,我一定全力以赴,这不是关键时候还有什么是关键时候。" 庄扬沉思了片刻,问他:"你这么费心卖力,就是为了当副局长?" 司光荣说:"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副局长而已,对我来说可是一条通天大路啊。庄局,你想想,如果我在安公局能当上副局长,那可就是正县团级,调到别的局,或者⼲脆下到哪个区县,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一把手啊。" 司光荣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那种极端的望渴,表情是那种极端的认真,话语是那种极端的诚恳。庄扬被感动了,更准确地说是被蛊惑了,忍不住跃跃试,对司光荣说:"那我们就试试?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司光荣说:"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跟我到省城跑一趟,认识几个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用你做。" 庄扬又问:"你刚才说又跑又送才能提拔重用,认识人是不是得准备点东西?" 司光荣说:"东西是需要准备,你不用管,我准备,你准备了也对不上口味,人家也不敢收。我知道他们好什么,我给他们送他们也敢收。" 庄扬嘿嘿一笑说:"是啊,这方面你是比我老到,那你就准备吧,需要花钱可别闷着,尽管说话。多了没有,十万八万没问题。" 司光荣说:"庄局你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这不是帮你办事,是帮我自己办事,你只要跟着我去一趟省城就行,别的事情你一概别管。" 庄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你真有那么大的把握?可别偷不成反倒蚀了一把米。" 司光荣说:"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谁也不能不去做,该蚀的米就得蚀,还有一句话你怎么忘了?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就算是最后没弄成,我们的人情不是还在那里放着吗?这一回不成,下一回就有基础了。只要你上去了别把我扔下就行。" 庄扬终于认可了他的道理:"你说这叫什么话?怎么可能?我上去了你跟着上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也用不着我花多大力气,我推荐,你自己又有关系撑着,把握比我更大。" 司光荣开始亢奋,好像已经当上了正县级副局长,拍了庄扬腿大一把说:"好,就这样说定了,明后天庄局跟我跑一趟省城,我也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现在就去做些准备工作。"说着起⾝告辞。 庄扬好奇地问:"你要准备什么?" 司光荣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嘛,保密。"说完兴冲冲地跑了,出了门想起来庄扬还给他提成了一条华中烟,又跑回来拿走了。 庄扬在沙发上怔怔地坐着,觉得大脑热烘烘地活像刚刚从蒸锅里捞出来,他实在没有想到,不起眼的司光荣居然会有那么⾜的上进心,那么冲的关系户,如此充⾜的活动能力,如此精明的经营头脑。他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唉,真是时势造英雄,关系出⼲部啊。" 安公局局长的任命问题成了市委记书吴修治最近一段时间最为关注的事情,他希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安公局长的人选⽇益紧迫,如果再拖而不决,很可能会影响到安公局的正常工作。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也促使他不得不催促组织部尽快完成后备⼲部考核程序。前几天省安公厅厅长来电话问他,银州市安公局局长什么时候能任命下来:“吴记书啊,如果你实在没有合适的人,我们从省厅给你们选一个最好的⼲部输送过去怎么样?现有的人随你挑也行。”省厅厅长的提议让吴修治心里很不愉快,也很紧张,任何一个地方的首长都希望能从自己的视野出⼲部,知知底,用起来得心应手。对空降来的⼲部都有一种本能的距离感,真的要形成谐和的工作关系,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煮不,炖不烂。所以吴修治也担心拖得久了省安公厅真的捅咕省委从省安公厅直接给他们派一个安公局长下来。当然,即便上面要从外面派人下来,也得征求银州市导领班子的意见,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就是个征求意见的程序,如果上级定了,银州市还得服从。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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