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三十八万 四、被揭下的通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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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暗影三十八万 作者:那多 书号:39352 | 更新时间:2017/9/5 |
四、被揭下的通缉令 | |
(1) 十点四十分。 雨点从一开始的稀疏,变得渐渐密集起来。 在这样闷热的夜晚,冰凉的雨滴打在额头和背脊上,本应是相当慡快的,可是站在黑夜里的我,却觉得这冷冷的雨并不是打在我⾝上,而是一点点敲进我的心里。 “你有硬币吗?”我问寇云。 她摸出枚一元硬币,默默递给我。 我走向不远处的投币电话亭,寇云突然问我:“哥,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径自把硬币塞进投币孔。 究竟是什么阻挡住了他? 拨过去,铃声只响了两下就断了。是被摁掉的。 我心里就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梁应物竟然不接电话! 我怔怔地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突地两道強光打过来,晃得我眯起了眼。 我一惊,然后才看清,那是一辆急停下来的出租车。 一个人推开车门走出来,正是那个让我心情坐了回过山车的混帐梁应物。 “⼲嘛不接电话?”我劈头问他。 “这个时间,区号是广州,只有你打的。我已经到了,何必多此一举。”他撑起一把长柄伞,慢悠悠地回答。 居然这个时候还要摆绅士派头… “怎么这时候才到?”我恨恨地问。 “机飞误点,这很正常。”梁应物很轻松地答道。 我斗一样看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梁应物也笑了,扔了个小包给我。 我接过拉开拉链一看,里面是一叠钱。旁边还有一个机手,没记错的话是他从前淘汰下来的。 我什么都没和他说,但他已经料想到我此时的处境。 看厚度,至少也有一万元。 “这么多?” “好也,可以再去吃麦当劳了。哥,你这朋友真好。”寇云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看见这叠钱眉开眼笑。 “要还的。”梁应物快速补充了一句。 真是个以煞风景为乐趣的家伙。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梁应物看看寇云,问。 “这事一两句话还说不清楚,还是先把住的地方落实好再说。” 我和寇云这时已经被雨淋得透,总不能在大街上和梁应物聊几小时。 在便利店买了些换洗的內⾐,我们找了家小招待所开了两间房住下,条件不太好,走道狭窄灯光昏暗,一房开门是股怪味,有地毯的消毒⽔味,有不知哪里发出的霉味,还有下⽔道的臭味。 不是舍不得钱住好点的宾馆,而是稍正规些的地方都要求提供⾝份证,我和寇云现在都没这玩意儿。再说警方如果下了通缉令,小旅馆也没有这么快收到。 女人对脏的承受力永远要低于男人,所以寇云一进自己屋就澡洗去了,我则在隔壁把怎么碰上她的事告诉了梁应物。 “哦,那她就这么赖上你啦?”梁应物问。 我还没回答,隔壁就传来她的大叫:“赖上啦就赖上啦。” 我吓了一跳,这里的隔音真是太差了,看来得庒低声音说话才行,不知另一边有没有住人。 “这丫头人不错,就是有时候比较疯。”我苦笑着说。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难保,居然还有闲心扶老携幼。”梁应物不以为然地说。 我笑得更加无奈,寇云就像块牛⽪糖,粘上来就扔不掉了,我还能怎么样,赶她走,还是自己逃走?好像哪一样都难做到。 “这事怎么处理你自己斟酌,你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电话里你说得太简单,我从侧面了解了一些,最好你再详细说一遍。”梁应物不再和我讨论寇云,把话题转到我⾝上背的这宗⾎案上。 我低声把这件事的经过,以及所有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完完整整地给梁应物说了一遍。在我讲述的时候,梁应物一言不发,神情冷峻。 说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寇云裹着浴巾站在门外,让我小吃了一惊。 “怎么不穿⾐服?” “脏死了,洗了解晾在浴室里,明天就会⼲的。”寇云毫不在意地趴倒在一张上当听众,两只⽩生生的小腿翘在天上。 我只好不去管她,对梁应物全部说完后,勾直勾地看着他,接下来该他告诉我,从别的渠道他都了解了些什么。 “这件事不简单,有很深的背景,恐怕我帮不了你太多。”良久,梁应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对事情的复杂我在看守所里苦苦等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通过好几个关系,想把你先保出来,可是…这个案子被庒住了,公案部成立了专案组,动不了。” “专案组?”我瞪大眼睛问。 (2) “是的,虽然你这个嫌犯被当场抓住,但很快还是成立了专案组。我打听不到其中的內情。” “抓到我却还成立专案组,这么重视却没有立刻来广州把我押解到京北?”我皱起眉头,这其中的确很蹊跷啊。 “是的,如果是一般的凶杀案,我肯定可以想办法介⼊调查,但是这个杨宏民凶杀案的调查组是全封闭的,不透半点风声。我通过机构里航天方面的专家了解到,这个案子可能和杨宏民的专业和职务有关,有非常⾼的保密等级。可是我们机构的那些专家,因为研究方向的关系,和家国航天系统里的那些专家一向不对路,所以也了解不到进一步的情况。” “那么郭栋呢,他怎么说?” “我最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拍脯说一定要帮忙。可是我第二天开始就找不到他,机手始终关机。他的同事说他出任务去了。”梁应物微微摇了头摇,显然对郭栋相当失望。 我也叹了口气,想起来和郭栋也不算相很深,不能指望人家出死力相帮。 “你这一越狱,这事情就没办法走正常渠道解决了。”梁应物说。 我不由得转头看了眼支着脑袋听故事的寇云,不是她拉着我,我还不一定这么痛快就跟着跑了出来。 “老实呆在里面你就能走正常渠道解决了?刚才听你这么说好像也不地嘛。”寇云嘟着嘴说。 梁应物听她这么说倒不生气,反而点头说:“那倒也是,比起被关在里面动弹不得,起码你现在主动些。如果能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是越了次狱也能洗⼲净。再说看守所和真正的监狱还有所区别呢。你现在有打算了吗?” “很简单,只有抓到真正的凶手才能让我真正恢复自由。而要抓到真正的凶手,首先就要搞清楚杨宏民是为什么被杀的。综合你所说的,这一定不是普通的仇杀,我想去京北,杨宏民在那里工作生活,我相信他最后所说的那只‘老鹰’会是开解谜团的关键。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那或许就是他卧室里的一幅画,或者橱柜里的一个雕塑,或者电脑里一个名叫老鹰的文件。” 梁应物笑了:“我就猜到你不会什么都不做,你从前解破过许多不可思议的谜团,这件事也终有⽔落石出的一天。” 尽管知道这是他在安慰我,我还是冲他笑笑点头。我当然要想办法自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上,哪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保持联络,有什么需要就提出来。我这里也会继续努力,那个专案组不可能真的铁板一块,我有信心最终还是能知道那里面是怎么回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还有,你打算怎么去京北?” 我张开嘴,却没说出话来。我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机飞是肯定不行啦,直接在广州买火车票去京北也有些危险,就是不知道警方对你会用多大的力气追查。我建议你买辆自行车,骑出广州。” “骑车去京北?”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相对全安点的办法。 “如果你真能骑过去,倒是最查不到踪迹的办法了。你看情况吧,撑不住了也起码得骑到哪个小站再换火车。” “骑自行车?好啊!”小丫头奋兴地从上蹦起来,啊呀一声又趴回去,因为浴巾松了。真不知道骑自行车有什么好⾼兴的。 不过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这个原因。 梁应物清晨就飞回了海上,我和寇云在附近找了个车行,花三百五十块买了两辆自行车。 寇云在车行里左看看右看看,两眼冒光,可是等车子买好了,出门我跨上车骑了几步,却发现她没跟上来。 我绕了个圈骑回去,看看扶着车把的寇云,问:“怎么啦?” “你得教我呀。”她说。 “你不会骑?”我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寇云小脑袋点得像啄米。 “不会怎么不早说?” “不会可以学嘛,早说万一你反悔不买了怎么办?我家里没有自行车,有自行车的那几个小混蛋都不肯给我骑,让我眼红很久了。”她摸着自行车花里胡哨的横杠,就像在摸一件心爱的玩具。 我太⽳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姐小,俺们这是要去逃亡滴…” “所以才要赶紧学会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技多不庒⾝。” 我看了看自己骑着的自行车,琢磨着要不要一溜烟逃走,再也不管这个魔王样小丫头。 “哥,你要扶住哦,一定要扶住哦。”寇云两眼盯着前方,手臂僵硬,紧张地大叫。 “放心骑吧。”我说,心里默默念了句“扶住才怪” 要想快速学会自行车,不摔几次怎么行。这可不是我公报私仇。 “⾝体放松,眼睛别死盯着一个地方,注意找到平衡的感觉。”我回忆着自己初学时我哥对我的教诲,依样照葫芦地对寇云说。 不得不说寇云还是相当有天份的,没多久就找到平衡点,奋兴下回头准备向我表功,却骇然发现我居然像她想的那样扶住车的后座。 “啊…”她尖叫一声,车⾝左一扭,右一扭,哗啦啦倒在地上。 我抢上前拉了她一把,所以她并不是摔得很重。 她趴在车上,抬起头来看我,鼻子一皱嘴一咧。 “别哭。”我喝止她。 “你骗我,说好要扶住的。”她倒是很听话地把眼泪缩回去了。 我一把把她拉起来,然后扶起车到她手里。 “你已经找到平衡点了,回忆一下刚才的感觉,再试试,你很快就行了。一直扶着你学不会的,就是得摔几次才行。你得快点学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3) 寇云小嘴上下左右努动了几下,挤出一声:“哦。” 她也怕惹恼了我真丢下她不管,果然不笨,识相的。 又过了半小时,我看她已经稍微有点样子,就正式起程,照着早已选定的路线,往广州城外骑去。 寇云实在是好玩,刚刚学会,就蹬的飞快,脸涨得通通红,显然正热⾎沸腾中。 “慢点,慢点,会摔的。”我跟在后面喊。 没喊几声就真的出了事,她为了避让一个穿马路的大妈,车子歪歪扭扭往路边冲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撞在一个摆了好几个铃羊角的地摊上,一个长长的羊角被她的前轮踩过又被她一脚蹬住,脚再抬起来的时候,角已经折了。 作少数民族同胞打扮的摊主急了眼,一把拉住她。 “赔,你得赔我的角。” “赔你啥角呀,快放开我,没看见城管正追我哪!” 我刚想上去帮她解围,听见她这句话立刻停住,左顾右盼,作不认识她状。 “什么…什么城管,在哪?”同胞吓了一跳,立刻往她的来路张望起来。 “看什么哪,等被你看见了我哪还跑得了啊。”寇云用力一挣,从同胞的手里脫出来,扶起车一溜烟就跑了。 我跟在寇云后面飞快地拐过街角,回头看了一眼,那同胞已经拎着地摊垫布的四角打成一个大包裹,慌慌张张地准备撤了。 寇云的车技奇迹般地跃升了一大截,蹬得又快又稳,拐了好几个弯,确认不可能被追上才停下来。 她拍拍脯:“好险好险,城管保佑。” “我发现了,你是个小骗子。”我觉得自己要以全新的眼光去看她,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居然能吹出这样⾼⽔准的一个牛来,真是一流的判断和反应。 或许昨天我玩骰子游戏吹牛完败给她,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嘿嘿,急中生智,急中生智。”寇云谦虚地说。 这时定下神来环顾四周,不由得吓了一跳。我们竟然停在了警局的门口。 只是这时候却不能“啊呀”一声跳起来就跑,和寇云打了个眼⾊,慢悠悠地推着车,作闲逛状从警局门前走过。 其实这时候跳上车逃跑,多半也没有哪个察警会追上来,所以我们这样的举动,也是一种做贼心虚。 这样慢慢地走过大门口,却看见旁边一溜的宣传板,上面贴満了通缉令。 心里犹豫了一下,便对寇云说:“你到前面等我,我看一下。” “一起看。”她说了这一句,就推着车走到通缉令前。 越靠近警局的地方,通缉令纸张的新旧程度越新,我很快就发现了兔的通缉令,省安公厅发布的,⽇期是今天,看来是早上刚贴上去的。 接着我又看见了国字脸和鹰钩鼻的通缉令,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人贩子。 “没我们也!”寇云已经先我看完,跑到我⾝边庒低声音说。 怎么会没有我? 我来回数了一遍,昨天逃出看守所的二十三个人里,有九个人被通缉了,其中只有一个是杀人嫌犯,其它所有八个人的罪名,都比我的轻。他们都被通缉了,我怎么没有? 我走到国字脸通缉令的旁边,盯着那里的宣传板。 国字脸通缉令的右边是另一个我不认识人的通缉令,可是这两张通缉令并不和其它所有通缉令一样,是紧贴在一起的,而是隔了一个大的空位。照这空档的大小看,正好够再贴上一张通缉令。 我仔细观察,发现这里原本的确贴过一张通缉令,但被撕掉了。由于贴的时候胶⽔粘力⾜,撕去的时候,有些地方还留着一层薄薄的⽩⾊底纸残痕。 其中有一小块地方,粘着的纸比较厚,还能隐约看出通缉令原本的字迹,不过能看清楚的只有一个字“杨”在“杨”字后面的字只能看出一个边旁,是“木” 对照旁边的通缉令格式“杨”字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叙述通缉嫌犯所犯案子的內容里面。想想自己,如果有通缉令那內容里肯定会有杨宏民的杨字,看来这张被撕去的通缉令十有八九就是通缉自己的,有“木”字旁的应该是个“某”字。 不敢多留,招呼寇云上路,一下下地蹬着自行车的踏板,我心里却琢磨着这张被撕去的通缉令。 谁把通缉令撕了这点很好推测,通缉令从贴出来到现在没几小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警局门口撕毁通缉令?当然只有察警自己。这张由省安公厅发出的通缉令是被紧急召回的。 “通”寇云用力一提车把,前轮腾空跳过一个小坑。 竟然才学会骑车就玩这样的花样,我还来不及骂她,初学者的后轮就在小坑边别了一下“啊呀”一声,重心顿时不稳。 我正期待看到她跌得四脚朝天,没想到她急扭龙头、刹车、单脚撑地,居然险险的停住了。 我以为她会満脸愧羞低着头等挨训,可她却抬起头,一脸掩不住的笑。 “哥,没有通缉我们呀,那我们是不是就没事了?” 她刚才在察警局门口不敢放肆,现在骑出了这么远,満心的喜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这其中固然有对她自己不在其中的释然,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我吧。 我有些感动,不过对她的话,却只能抱以默然的头摇,重新往前方骑去。 寇云连忙也骑起来,几下赶上我。 “怎么了哥?没通缉令你还不⾼兴?” 我着风叹了口气:“如果有通缉令那才是正常的,我刚才看过了,被撕掉的那张应该就是通缉我的。现在的情形,反而是很不正常的,是祸不是福啊。” 其实昨天梁应物所说的话,已经说明了问题,现在和警方通缉相对照,更说明了这宗发生在公海上的凶杀案,有着非同一般的內情,让警方不能以一般的凶杀案来对待了。 (4) 通缉令是省安公厅发出的,那么解除对我通缉的命令是哪里发出的? 怎么想都觉得那个专案组不可能放任我自流,撤消通缉令是为了不让地方警力或普通警力介⼊,换而言之,对我的追捕是秘密进行的。一旦我被再次抓住,肯定就难以和外界接触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悚然而惊。 这一刻我有些怀疑,我去京北,算不算自投罗网? 我略略和寇云说了,她知道我的前因后果,所以也有些沉默。不过很快她就打起精神来,鼓励我说她一定会帮上我,让我得以昭雪。我不由莞尔,她不给我添⿇烦就谢天谢地了。 路上又经过一个出派所,再次停下看通缉栏,确认自己真的没有上通缉榜。这至少代表,一般的住宿通,都不会有问题。 两个人照着买来的地图在太下骑了近十小时,从城市到乡镇到农田,延着京广线向北去。寇云说说笑笑,还时常出些小差子,其间终于又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肘。她是有意开解我,我的心情因此变得轻松许多。管它前面有什么在等着,都要闯他一闯,要是被人这么轻松就诬陷成功,那我也真是太逊了吧。 等到夜⾊完全驱走⽇光,我们骑到了距广州一百多公里的沙口,这是京广线上的一个小站。 寇云对自行车的新鲜劲头早已经过去,从玩耍变成纯体力活,近几个小时都无精打采的,所以我决定在这里搭火车去京北。我们不在通缉之列,这又是个小站,想来应该没有危险。 骑车去京北的话,别说寇云绝对吃不消,一路经过些穷乡僻壤,还可能有不必要的危险。用自行车当通工具的确比较难追查,但我这么个没学过反追踪的半吊子,相信用尽全副手段,也没办法在真正行家的眼前循形。所以还是坐火车早几天到京北,用有限的风险换有限的时间,按自己的思路进行调查,争取在被警方逮到之前将自己洗刷清⽩。 在小站的售票处买了票,离火车到站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在小站附近找了个旅馆,付五十块钱开了个钟点房,洗去了一⾝的臭汗。 把自行车在站前的小广场上一扔,我敢打赌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有新主人把它们领走。火车打着震天的响鼻慢悠悠地开过来,晚了十分钟。停靠小站的都不会是特快列车,这班车是普快,到京北得明天傍晚时分。 上车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都扛着不少行李,只有我们两个最轻松。我背了个新买的帆布包,主要是为装钱的小包打个掩护,还装了些饮料零食。除此之外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硬卧的条件并不好,不过这只是相对的,看守所里出来的人,哪还在乎这个。时间已晚,硬卧车厢只在走道上亮着小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旁边的几人都已经睡下。这里也不方便聊天,寇云下铺我中铺,睡去也。 临睡前我给梁应物发了个信短:明⽇五点到京。 手里捂着包,我在动的黑夜里慢慢沉寂。 醒了很多次,我好像在梦里知道了杨宏民是怎么死的,但醒过来就忘了,回忆的时候又睡过去,就这样反反复复,车窗外的夜⾊渐渐的淡下去了。 觉得时间已经不早的时候,看了次表,居然还不到七点。挣扎着再次⼊梦,然后到了七点三十。旁边有人起洗漱,车厢里走动和说话声开始响起来,又拖了会儿,终于睁开眼睛。第一件事紧了紧手里的包,还在。铁道线上贼多,慢车或普快尤其不全安,这是救命钱,可不能遭了贼。 把头伸出去看看下铺,小丫头呼呼睡得极香。从包里取出巾纸擦了脸,又往嘴里塞了两条口香糖,以此代替刷牙。 机手里有一条梁应物发来的信短。我以为自己睡得很浅,却竟然没有听见信短的提示音。 “杨宏民,南京人,六十七岁,国中工程院院士,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级工程师,国中登月计划专家组成员,负责空间运载技术顾问指导。工作地点:京北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总部——酒泉基地。登上太平洋翡翠号之前已经三年没有休假,京北和酒泉的工作时间约四六开,都有配给的居所。其家庭成员都居南京,所以实际上杨基本独自生活。之前四个月,杨一直在京北,居住地址XXXXXXX。目前其居所应处于空置状态。行动时请多多注意,不要太勉強。” 我笑了,他和我还真是默契,这么快就查到了杨宏民在京北的住址。 “收到,谢谢。”我随手回了一条。 梁应物没有回复,估计还在觉睡,这条消息是昨天凌晨发给我的。 我本来还在筹划,要使些怎样的手段才能搞到杨宏民的地址,现在梁应物把它送到眼前,省了许多事情。 不过,我虽然是被冤枉的,这次在京北,少不得要真做些违法的事情了。从盗墓专家卫后那里学来的几手本事,这次要在实践中检验灵光不灵光。 离到京北还有很久,没什么事好打发时间,在铺位上啃完面包,趴着发了会儿呆,又不觉沉沉睡去。这一次却比昨晚睡得更香更深些。 糊中觉得耳朵突然庠起来,伸手一拍,抓到一只嫰猪手。睁开眼睛,却是寇云拔了头发在掏我庠庠,这时被我抓住手,贼兮兮地笑。 我把她放开,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快十一点钟。 “哥你还真能睡啊,不是属猪的吧?” “我早上起来过啦,那时你还睡得満嘴吹泡泡呢。”我立刻反击。 “切~~”寇云耸耸肩,把头歪到一边。 上铺是空着的,对面位的三个路人甲乙丙,或许是我心情不佳的原因,看起来面目无趣,丝毫没有攀谈的望。 便宜妹妹着我多讲些自己的事情,就和她坐在走道的翻板小椅上,随便捡了些有趣的采访经历。寇云出来闯世界三个月,也只是见着了这世界的一角,我说的让她极感趣兴,不时揷嘴提问。比如我说到卧底采访回收泔脚油烧小龙虾,她会追问什么是小龙虾,盱眙十三香是哪十三香,味道怎么样,然后狂咽口⽔一脸向往;比如我说有一次去采访个欧盟经济员官,自己英语不好又没翻译,于是装酷和她讲中文,那个员官结结巴巴満脑门的汗,她又问我,什么是欧盟盟里有几个人盟主是谁,还让我说几句英语,听完总结说,俺这鸟语没她老家林子里的鸟说得好。 中午买了火车上又贵又难吃的盒饭,吃完之后寇云爬回上睡午觉,我想她可能有些轻微的晕车。 “嘟”的一声,我摸出机手,是梁应物的信短。 “知道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和你也有些关系。” “是什么?”我立刻回复他。 “你们的这宗越狱案,广东省公案厅的特事处介⼊调查了,因为新成立经验不⾜,他们请了我们机构在那里的分支协助。”他很快发来新的信息。 “难道这不是一次意外?”我发出这条信短的时候,心里也奇怪起来。这次轰动的越狱,是因为一盏大吊灯突然落下,砸晕了看守才发生的。难道说那吊灯掉下来并不是偶然的吗? “初步调查那可算是一宗神秘事件。” 我看了这条信短心里极度不慡,这厮在信短里还要吊我胃口,痛快说出来不行吗。打了个问号直接发给他。 “吊灯是由一串环环相扣的铁环系着的,突然掉落的原因,是当中的一环突然脫落,单是供电的电线无法承受吊灯的重量被拉断所致。可是事后发现,所有的铁环都是完整的。” 铁环是完整的,这是什么意民?我一时间想不出这其中神秘在哪里。 “说得详细些。” (5) “如果因为年代长久,磨损腐蚀之类的原因导致铁环断裂,那么依然垂在天花板上的那半截铁链的最末一端,或者掉在地下吊灯上铁链的最前一端,这两端的两个铁环,其中肯定会有一环是断裂开的,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分离开。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铁环原本密合的接口被拉开。但现在没有,所有的铁环都是完整的。” 我对着机手上的小小屏幕愣住了。 梁应物还嫌解释得不够详细,很快又发来一条补充。 “就像这两段铁链天生就是分开的,现在要把他们重新连在一起,必须把接口撬开,串上后再重新用力合拢。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有一个铁环突然像⽔气一样蒸发了,原本连在这环上的两个铁环自然分开;要么是有一个铁环突然穿透了另一个铁环。不管是哪种可能在物理学上都无法解释。” “听起来像是魔术师的套环魔术。” “是的。目前不确定这神秘现象是自然发生的,还是非自然发生的。” 非自然发生?那就是指人为了。当时距离现场最近的是兔,直接受益者也是他,可怎么看,他都不像有这种本事的人哪。 “不过这事情没看出和你的案子有什么关联,你就当个八卦听听吧。有没有觉得放松一点?” “这就是你独门的开解人方式?” 又和他打庇了几个来回,结束了这次长时间的信短沟通。 他最后一句问候是“记得早点还我钱” 我的最后一句回答是“收到你羞羞答答的关怀了” 下火车先带寇云在肯德基大吃了一顿,我这才知道不是她胃口小,而是那天还算是照顾我的。这次吃准我口袋里有钱,连啃了五对翅,最后是两只手捧着肚子慢慢挪出门的。 “请把⾝份证给我。” “呃…” 在广州顺利无证⼊住让我放松了警惕,以为在京北找个小宾馆也不用⾝份证,却不料这是首都,要比广州严得多。 “只要一张⾝份证,不管是你们哪个都行。”前台的服务员再次对我说。 “叭哒”一滴⽔掉在柜台上,又是一滴。 原本就心虚的我心里一菗,难道是自己冒的汗,怎么不觉得呀。 小男生服务员的脸⾊也微微变了。 我转头一看,寇云已经泪如雨下。 “我们…我们…”她菗噎着话都说不完整。 “别哭别哭。”我嘴里安慰着,心里却反而定安了下来。和这丫头认识不久,了解却已经很深了,这般的大哭,必然有诈。 果然,寇云顺着我的话头往我怀里一倒,说道:“哥你还说没问题呢,现在怎么办呀,该死的小偷呀,呜呜,要睡大街上了呀。” “我们的随⾝小包在火车站被抢了,钱倒是还剩一些,可是件证都没了。”我对服务员说。 “可是…可是我们有规定的啊。”他为难的说。 “哼,都是坏人,坏人!”寇云从我怀里探出头来,红红的眼睛盯着那男孩。 她的气势太⾜,那男生朝旁边撤了撤,脸也红了。 “要不,要不…你还记得⾝份证号吗?”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 五分钟后寇云摇晃着⾝子当先走进宾馆标准间,她得意地往上一坐。 “我的功劳哟!”她翘起脸说。 “你的功劳,小骗子。” 她躺倒在上滚来滚去,好像小骗子是一个至⾼的赞誉。看她这模样,我怀疑她离家出走之后,村里的人恐怕还是比较庆幸的吧。 “我去找个朋友,可能晚些回来,你先睡吧。” 寇云“腾”地坐起来。 “这么晚还要出去啊,去哪里啊,能不能一起去?” 我摇了头摇:“还是我自己去吧。” 小丫头的嘴顿时噘得可以挂油瓶。 “乖,明天带你去买漂漂⾐服。” “真的?”她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嗯,对了,你就睡这张,不要换来换去。”眼看着她刚才几下就把搞得七八糟,连单都狠狠皱了起来,我赶紧先打好招呼。 “哥你不会是要偷跑去那个杨宏民家里吧,那样的话我也要去哦。” “不是不是,真的只是见一个朋友。” “是女朋友吗?” … 好不容易把寇云搞定,我轻轻关上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顺理成章地和她住同一间房,都没有什么不自然,好像是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一样。 按着佛家的说法,这是缘分。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能够顺利解决自己的事,那么就给她在海上找份工作,定安下来,不必再四处流浪,至于她哥哥,可以托安公系统的朋友帮着留心寻找。如果我自己的事解决不了,那也绝不能把她拖进这潭泥沼里来。 所以今天晚上夜探杨宅,可不能带着她。 问了几个人,找到家小五金店,买了一段铁丝,一把钳子和一个小钢勾。然后打车到杨宅附近,在家网吧上了会儿网,打了会儿赛车游戏。 时间很快过去,在杨宅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前走过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保安什么都没有问。 (6) 杨宅在一幢多层的二楼,楼道里用的是声音感应灯,我用力蹬了一脚,在灯光下找到二零一室。 我看着这扇门,杨宏民就曾经住在这里。 灯光熄了。我在黑暗里轻轻呼息。 从口袋里摸出买的工具,我要对付的是两道门,一道是防盗门,一道是普通门。 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开锁,其实有很多种方式。 最暴力的是硬撬,这会发出声响,显然我不可能这么⼲。 还有一种就是万能钥匙。 万能钥匙其实是外行的统称,其实种类繁多。比较著名的一种,是最早出现在欧洲的一套由钢丝、铁钩和齿模制成的组合拨动工具,又叫作“百合匙”意思是“一百种开锁工具组合而成的钥匙”这样一套万能钥匙价值不菲,已经渐渐成为某些专家收蔵家的蔵品,特别是由欧洲一些著名锁匠所制的百合匙,每套的价格可⾼达数十万美元。 另有一种国中当下的盗贼比较常用的万能钥匙,看起来和普通的钥匙差不多,分为一字锁、十字锁几个类型,这样的钥匙不像普通钥匙有很分明的棱角,而是钥齿上的起伏平滑不明显,揷进锁孔里,用特定的方法使力,就能轻松开锁。 当然还有先进的⾼庒膨气囊、⾼频振动⽑刷和电动电磁开锁器,更有超导软线探测仪、超声波⾼频探测仪和光扫描仪,它们利用各种光波、线扫描和探测锁具內部结构,将其轻易打开。 这些器具,都不是现在的我所能搞到的。 不过,每个五金店里都能买到的铁丝和钢勾,在一个经受过专业指导的人手里,已经⾜以打开这世界上大多数的锁了。而我恰好就有一次趣兴大发,在卫后那里接受过五天的专业训练。用他的话来说,⾼科技依赖多了会变笨,我学的这几手小技,如果去做贼,已经可以糊口了。 用钳子剪了一小段铁丝,再弯成一个特定的弧度,塞进锁孔里,然后另一支手上拿着的钢勾,也慢慢伸了进去。 感觉着里面的结构,回忆起那些天的练习和卫后的话,摸索了五六分钟,终于找到那个点,铁丝和钢勾一起抵住,然后慢慢转动。 锁打开了。 有了经验,我打开里面那个普通门锁,只花了三十秒。 一切如此的轻易,我把门推开了。 里面和外面一样,黑暗,静寂无声。 老鹰…我真的能在这里得到线索吗? 我深昅了口气,踏前一步,进⼊屋里,轻轻把房门关上。 我伸手在旁边的墙上摸索,灯的开关应该就在这附近。 灯亮了。 灯亮了,但我还没有摸到开关。 这灯不是我开的! 一时间光明大作,強烈的光暗对比让我眯起了眼睛。 “那多!”一个声音说道。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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