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逑传 第17回 察出隐情方表人情真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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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好逑传 作者:名教中人 书号:38622 | 更新时间:2017/8/16 |
第17回 察出隐情方表人情真义侠 | |
诗曰:美恶由来看面⽪,谁从心看妍媸。 个中冷暖⾝难问,此际酸甜⾆不知。 想是做成终⽇梦,莫须猜出一团疑。 愿君细细加明察,名教风流信有之。 话说过学士与仇太监算计,借题画的圣旨,将铁中⽟骗到楼上,与侄女结亲,以为十分得计,不期又被圣旨诏去陪侯总兵之宴,将一场好事打破了。二人不胜烦恼,重思妙计。过学士道:“他与⽔姐小虽传说未曾同,然结亲的名声,人已尽知。今要他另娶另嫁,似觉费力,莫若只就他旧⽇接回去养病的事体,装点做私情,央一个有风力的御史,参他一本,说是先奷后娶,有污名教,再求老公公在中寻个手脚,批准礼部行查,再等我到历城县,叫县尊查他养病的旧事,出个揭帖,两下夹攻,他自然怕丑,定要离开。”仇太监道:“等他离开了,我再请旨意与他结亲,难道又好推辞!”二人算计停当,便暗暗行事不题,正是:试问妒何为,总是心肠坏。 明将好事磨,暗暗称奇怪。 却说铁中⽟幸亏圣旨召去陪侯总兵之宴,方得脫⾝。回家与⽗亲细说此事,铁都院因说道:“我想你与⽔姐小既结丝萝,名分已定,就是终⾝不房同,也说不得不是夫妇了,为何不娶了来家,完结一案?却合而不合,惹人猜疑?仇太监之事,若不是侥幸遇了圣旨,还要与他苦结怨家,甚是无味。宜速与媳妇商量,早早于归,以绝觊觎。” 铁中⽟领了⽗命,因到⽔家来见冰心姐小,将⽗亲的言语一一说了。冰心姐小道:“妾非不知,既事君子,何惜亲抱衾绸。但养病一事,涉于暖昧嫌疑,尚未曾表⽩;适君又在盛名之下,谗妒俱多,妾又居众膻之地,指摘不少。若贪旦夕之,不留可⽩之⾝,以为表⽩之地,则是终⾝无可⽩之时矣。岂智者所为?”铁中⽟道:“夫人之言,自是名节大端,卑人非不知,但恐迟延多事,无以慰⽗⺟之心。”冰心姐小道:“所防生衅者,并无他人,不过过氏⽗子耳。彼见君与妾之事已谐矣,其急谗急妒①,当不俟终⽇。若早慰公婆之心,不妨百两于归,再结花烛。但衾绸之事,尚望君子少宽其期,以为名教光。”铁中⽟见冰心姐小肯嫁过去,満心喜道:“夫人斟情酌理,两得其中,敢不如命!”因告知⽗⺟,又禀知岳翁,又请钦天监择了个大吉之⽇,重请了満朝亲友,共庆喜事,外人尽道结亲,二人实未曾合卺。正是:【校勘记】 ①“急谗急妒”原作“忌才忌妒”据萃芳楼蔵版本改。 尽道舂来⽇,花无不吐时。 谁知金屋里,深护牡丹枝。 铁中⽟与⽔姐小重结花烛,过学士打听得知,心下一发着急,因行了些贿赂,买础一个相好的御史,姓万名谔,叫他参劾铁翰林一本。那万谔得了贿,果草一道本章奏上,道:陕西道监察御史臣万谔,奏为婚姻暖昧,名教有乘,恳请查明归正,以培风化事:窃惟人轮有五,夫妇为先;大礼三千,婚姻最重。故男女授受不亲,家庭內外有别,此王制也,此古礼也,庶民寒族,犹知奉行。从未有卿贰之家,寡女孤男,而无媒共处一室,以婚姻于始;更未有朝廷之士,司马宪臣,而有故污联两姓,以婚姻于终,如⽔居一之⽗女,铁英之⽗子者也。臣职司言路,凡有所见所闻,皆当⼊告,臣前过通衙,偶见有百两亲者。亲乃轮理之常,何⾜为异,所可异者:鼓乐来,指视哗笑者満于路;轩车过,而议论嗟叹者夹于道。臣见之不胜骇异,因问为谁氏婚,乃知为翰林铁中⽟娶尚书⽔居一之女⽔冰心也。及详问其哗笑嗟叹之故②,乃知铁中⽟曾先养病于⽔冰心之家,而孤男寡女并处一室,不无暧昧之情。今⽗⺟徇私,招摇道路,而纵成之,实有伤于名教。故臣闻之,愈加惊骇,而不敢不⼊告也,夫婚姻者,百礼之首,婚姻不正,则他礼难稽。臣子者,庶民之标,臣子蒙羞,则庶民安仰?伏乞陛下,念婚姻为风化大关,纲常重典,敕下礼臣,移文该省,行查铁中⽟、⽔冰心当⽇果否有养病之事并暖昧等情,一一报部施行,庶几多露之私有所戒,则名教不伤,有裨于关瞄之化者不浅矣。因事陈情,不胜待命不至。 ②“及详问”原作“不道详”今据萃芳楼蔵版本改。 万循史本到阁中,阁中商量道:“闺中往事,何⾜为凭?道路风闻,难称实据!”就要标坏了,当不得仇太监再三来说道:“这事大有关系,怎么不行?”阁臣没奈何,只得标个“该部知道”仇太监看了,不想竟将本送到御前,就关会秉笔太监,检出本来,与天子自看,天子看了,因说道:“铁中⽟一个男人,怎养病于⽔冰心女子之家?必有缘故。”因御批个“着礼部查明覆奏。” 命下之⽇,铁中⽟与冰心再结花烛已数⽇矣。一时报到,铁都院吃了一惊,忙走进內堂,与儿子、媳妇商量道:“这万谔与你何仇,上此一本?”铁中⽟道:“此非万谔之意,乃过学士之意,孩儿与媳妇早已料定必有此举,故守⾝以待之,今果然矣。”铁都院道:“他既参你,你也须辨一本。”铁中⽟道:“辨本自要上了,但眦时尚早。且侍他行查回来覆本时,再辨也不迟。”铁都院道:“迟是不迟,只是闻人参已,从无一个不就辨之。若是不辨,人只疑情真罪当,无可辨也。”铁中⽟道:“他要参孩儿官箴职守有甚差他,事关朝廷,便不得不辨。他今参的是孩儿在山东养病之事,必待行查而后明。若是查明了其中委曲,可以无辨;若是不明,孩儿就于不明处方可置辨。此时叫孩儿从哪里辨起?”铁都院听了,沉昑道:“这也说得是。但是万谔是我的属官,怎敢参我?我须气他不过。”铁中⽟道:“大人不必气他,自作应须自受耳。”铁都院见儿子如此说,只得暂且放开。正是:闲时先虑事,事到便从容。 谤至心原⽩,羞来面不红。 按下铁都院⽗子商量不题。且说礼部接了行查的旨意,不敢怠慢,随限即行文到山东巡抚去查。过学士见部里文收行了去,恐下面不照应,忙写了一封书与历城县新县尊,求他用情。又写信与儿子,叫他暗暗行些贿赂,要他在回文中将无作有,说得妥妥稳稳,不可迟滞。过公子得了⽗亲的家信,知道万谔参铁中⽟之事,喜不尽,趁部文未到,先备了百金并过学士亲笔书,来见县尊。 你道你县尊是谁?原来是铁中⽟打⼊养闲堂,救出他子来的韦佩。因他苦志读书,也就与铁中⽟同榜联捷,中了一个三甲的进士。鲍知县行取去后,恰恰点选了他来做知县。这⽇接着过公子的百金并过学士的书信,拆开一看,乃知是有旨行查铁中⽟在⽔家养病之事,叫他用点私情,必致其罪。韦佩看了,暗暗吃惊道:“原来正是我之恩人也,却怎生区处?”又想想道:“此事正好报恩,但不可与过公子说明,使他防范。”转将礼物都收下,好好应酬。过公子以为得计,不胜喜而去。 韦知县因叫众吏到面前,细细访问道:“铁翰林怎生到⽔姐小家养病?”方知是过公子抢劫谋害起的祸,⽔姐小知恩报恩,所以留他养病。韦知县又问道:“这⽔姐小与铁翰林俱是少年,接去养病,可闻知有甚私事?”众书吏道:“他的闺中事,外人哪里得知?只因前任的鲍太爷也因狐疑不决,差了一个心腹门子,叫做单-,半夜时潜伏在⽔府窥看,方知这铁爷与⽔姐小冰清⽟洁,毫不相犯。故鲍太爷后来敬这铁爷就如神明。”韦知县听了,也自喜道:“原来铁兄不独义侠过人,而又不欺暗室如此,真可敬也!既移文来查,我若不能为他表⽩一番,是负知己也。”因暗暗将单-唤来,蔵在⾝边,又唤了长舂院的住持僧独修和尚,问他用的是甚么毒药。独修道:“并非毒药,过公子恐铁爷吃了毒药死了,⽇后有形迹,但叫用大⻩、巴⾖,将他怈倒了是实。” 韦知县问明口词,候了四五⽇,抚院的文书方到,下来行查,韦知县便将前后事情,细细详明,申详上去。抚按因是行查回事,不便扳驳,就据申详,做成回文,回复到部。部里看了回文,见历城县的申详,竟说得铁中⽟是个祥麟威凤,⽔姐小不啻五洁冰清,其中起衅生端,皆是过公子之罪。部里受了过学士之嘱,原要照回文加罪铁中⽟,今见回文赞不绝口,转弄得没法,只得暗暗请过不士去看。过学士看了,急得他怒气冲天,因大骂韦佩道:“他是一个新进的小畜生,我写书送礼嘱托他,他到转为他表彰节行。为他表彰节行也罢了,还将罪过归于我的儿子⾝上。这等可恶,断放他不过!”因求部里且将回文暂停,又来见万御史,要他参韦知县新任不知旧事,受贿妄言,请旨拿问:其养病实情,伏乞批下抚按,再行严查报部。 仇太监这里有力,不两⽇批准下来。报到山东,抚按见了,唤韦知县去吩咐道:“你也太认真了。此过学士既有书与你,纵不忍诬枉铁翰林,为他表彰明⽩,使彼此无伤,也可谓尽情了。何必又将过公子说坏,触他之怒,又叫人奏请来拿你,叫本院也无法与你挽回。”韦知县道:“这原不是知县认真,既奉部文行查,因访问合郡人役,众口一词,凿凿有据,只得据实申详也,非为铁翰林表⽩,亦非有意将过公子说坏。盖查得铁中⽟与⽔冰心养病情由,实因过其祖而起,不得不祥其始末也。倘隐匿不申,或为他人所叁,则罪所何辞?”巡抚笑道:“隐匿纵有罪,尚不知何时;不隐匿之罪,今已临⾝矣。”韦知县道:“不隐匿而获罪,则罪非其罪,尚可辨也。隐匿而纵不获罪,则罪为真罪,无所逃矣。故不敢偷安一时,贻祸异⽇。”巡抚道:“你中一个进士,也不容易,亦不必如此太执,莫若另做一道申详,本院好与你挽回。”韦知县道:“事实如此而委曲之,是欺公了,欺公即欺君了,知县不敢。”巡抚道:“你既是这等慷慨,有旨拿问,我也不遣人送你,你须速速进京辨罪。”韦知县听了,忙打一恭道:“是,是。”因将县印解了下来,还巡抚,竟自回县,暗暗带了单-与独修和尚,并过学士的书与礼物,收拾起⾝进京。正是:不增不减不繁文,始末由据我闻。 看去无非为朋友,算来原是不欺君。 韦知县到了京中,因有罪不敢朝见,随即到刑部听候审问,刑部见人已拿到,不敢久停,只得坐堂审问,道:“这铁中⽟与⽔冰心养病之事,是在你未任之前,你何所据而申详得他二人冰沮⽟洁?莫非有受贿情由?”韦知县道:“知县虽受任在后,则任前之事,既奉部文行查,安敢以事在前面推诿?若果事大隐约无人知觉,谢曰不知,犹可无罪。乃一询书吏,而众口一词,喧传其事,以为美谈,而知具明知之,而以为任前事,谢曰不知,则所称知县者,知何事也?”刑部道:“行查者,铁中⽟、⽔冰心之事,而波及过其祖,何也?”韦知县道:“事有由,不揣其本,难齐其末。盖⽔冰心之移铁中⽟养病者,实感铁中⽟于县堂其抢劫生还,而怜其转自陷于死地也。⽔冰心之被劫至县堂者,实由过其祖假传圣旨,強娶而然也。铁中⽟之至县堂者,实由过其祖抢劫⽔冰心,适相遇于道,而争哄以至也。使过其祖无抢劫⽔冰心之事,则铁中⽟路人也,何由而救⽔冰心?使铁中⽟不救⽔冰心,则过其祖与铁中⽟风马牛也,而何故毒铁中⽟?使过其祖不毒铁中⽟,则⽔冰心闺女也,安肯冒嫌疑而移铁中⽟于家养病哉?原如此,委如此,既奉部文行查,安敢不以实报?”刑部道:“这也罢了。只是铁中⽟在⽔冰心家养病,乃暧昧之事,该县何以知县无私?其中莫非受贿?”韦知县道:“知县后任,原不知,因奉命行查,乃知前任知县鲍梓,曾遣亲信门役单-前往窥觇,始知二人为不欺暗室之伟男儿、奇女子也。风化所关,安敢不为表⽩?若曰行贿,过学士书一封,过其祖百金现在,知县不敢隐匿,并当堂纳,望上吴御览。” 刑部原受过学士之托,要加罪韦知县,今被韦知县将前后事并书贿和盘托出,一时没法,只得吩咐道:“既有这些委曲,你且出去候旨。”韦知县方打一恭退出。正是:丑人不自思,专要出⼊丑。 及至弄出来,丑还自家有。 韦知县退去不题。却说刑部审问过,见耳目昭彰,料难隐螨,十分为过学士不得,只得会同礼臣覆奏一本。天子看见道:“原来铁中⽟养病于⽔冰心家,有这许多委曲。知恩报恩,这也怪他不得。”又看到二人不欺暗室,因说道:“若果如此,又是一个鲁男子了,诚可嘉也。”秉笔太监受了仇太监之托,未必实实如此。若果真有此事,则铁中⽟、⽔冰心并其⽗⺟奉旨久矣,岂不自表?何以至今默默?若果当⽇如此不苟,则后来又何以结为夫妇?只怕还有欺蔽。”天子听了,沉昑不语,因批旨道:“铁中⽟与⽔冰心昔⽇养病始末,⽔居一与铁英后来结亲原由,外臣毁誉不一,俱着各自据实奏闻。过其祖曾否求亲⽔氏,亦着过隆栋奏闻,候旨定夺。” 圣旨下了,报到各家,铁、⽔二家于心无愧,都各安然上本复旨,惟过学士不胜懊悔道:“只指望算计他人,谁知反牵连到自己⾝上!”待不认,遣成奇到边上去求,已有形迹;待认了,又怕儿子強娶之事愈加实了。再三与心腹商量,只得认自己求亲是有的,儿子求亲是无的,因上疏覆旨道:左舂坊学士臣过隆栋谨奏,为遵旨覆奏事。窍以初求窈窕,原思光宠-蘩;后⽇狐绥,岂复敢联萝乌?臣官坊待罪,忝为朝廷侍从之臣,有子诗礼业⾝,已辱叨翰苑文章之士。年当成立,愿有室家。臣一时昏愦,妄采虚声,误闻才慧,曾于某年月⽇,遣人于边庭戌所,求聘同乡⽔居一之女⽔冰心,以为儿妇。不意既往求之后,叠有秽闻,故中道而掩耳。不识县臣以今之耳目,何所闻见,而证往⽇之是非?而且过毁臣子以強娶之名。夫既強娶,则⽔冰心宜谐琴瑟于微臣之室,何复称红拂之奔,以为识英雄于贫也?窍所不解。蒙恩下查,并据实奏闻,仰祈天监,勿使鲍鳏辱加麟凤,则名教有光,而风化无伤矣。不胜待命之至。 过学士本上了,铁中⽟只得也上一本道:翰林院编修臣铁中⽟谨奏,为遵旨陈情事。窍以家庭小节,岂敢辱九五万乘之观;儿女下情,何幸回万里上天之听。纶音遽来,⾜微风化不遗;阖室是询,具见纲常之为重。既蒙昭昭下鉴,敢不琐琐以陈?臣于某年月⽇,遵⽗命游学山东,意在思得真传,一切公务都捐,何心又闻闲事?不意将至历城县前,见被多人拥挤奔冲倒,因而争闹至县,始知为过学士隆栋之子过其祖,抢⽔居一之女⽔冰心以为婚之所致也。臣见之不觉大怒,思为婚姻嘉礼,岂可抢劫而成?县官迫于不义者,助桀为。因纵⽔冰心而归。臣于此时,实不知过其祖为何人,而⽔冰心为何人也。不过路见不平,聊为一削之,何尝恩于何人,而仇于何人也?孰知仇者竟至毒臣于死,而恩者遂至救臣于生也?臣时陷⾝至此中,而两不知也,既生而始知其死臣者为过其祖,生臣者为⽔冰心也。死臣者情虽毒,然臣未死,可置勿问。既知生臣者为⽔冰心,而后细察⽔冰心之为人,始知⽔冰心冒嫌疑而不讳,为义女子也;出奇计而不测,为智女子也;任医药而不辞,为仁女子也;分內外而不苟,为礼女子也;言始终而不负,为信女子也。臣感之敬之,尚恐不⾜报万一,何敢复有室家之想哉?今之所为室家者,迫于⽗命也,岳命也。⽗命止知遵常经,求淑配,不知臣前之遇,出于后,岳命盖感臣保侯孝,而得⽩其冤,因思结好,不知⽔冰心前已行权,后难经正,然屡辞而终弗获辞者,盖岳⽗误认臣为君子,而臣⽗深知⽔冰心为淑女,而彼此不忍失好逑也,故执大义,而百两之,不复问明烛避嫌之小节矣。虽然两番花烛,止有虚名,聊以遂⽗⺟之心,而二之,尚未实结,不伤廉聇之。此系家庭小节,儿女下情,本不当渎奏,今蒙圣恩下采,谨据实奏闻,不胜惶悚待命之至。 铁中⽟本上了,⽔冰心也上一本道:翰林院编修铁中⽟⽔冰心谨奏,为遵旨陈情事。窍以⻩金以久炼为钢,⽩璧以不玷为洁。臣妾痛生不辰,幼失慈⺟,严⽗又适违功令,待罪边戌,茕茕寡居,孤守家庭,自应闭户饮泣,岂敢妄议婚姻?不意祸遭同乡学士过隆栋之子过其祖,窥臣妾孤懦,思呑占,百计琊,臣妾俱正言拒绝。讵意圣世明时,恶胆如天,竟倚⽗岩岩之势,蜂拥多人,假传赦旨,打⼊內室,抢劫臣妾而去。臣妾于此时,⾝若叶而命若,名教不可援,而王法不可问,自惟一死。幸值铁中⽟游学山东,恰遇強暴,目击狂,感愤不平,因义县主,救妾生还。当此之际,不过青天霹雳,自发其声,何尝为妾施恩,而望妾之报也?乃恶人自知抗理屈,而陰谋施毒,遂令铁中⽟待毙于寺僧之手,而万无生机。而臣妾既受其恩,苟非豺狼,安忍坐待其死,而不一为救援也?因用计移归,而求医调治。此虽非女子所宜出,然事在垂危,行权解厄,或亦仁智所不废也,臣妾敢冒嫌疑而为之者,自视此心无愧,而此⾝无玷也。若陌路于始,而婚姻于终,则⾝心便难以⽩,故后臣⽗⽔居一感铁中⽟之贤,而以臣妾侍中栉,而屡命屡辞者,以此也。即⽗命难违,而如今已谐花烛,故两心犹惕惕不安,必异室而居者,亦以此也。此非矫情也,亦非沽名也,止以炼⻩金之钢,而保⽩璧之洁也。至于过其祖強娶之事,抢劫之后,又勒按臣行牌而迫婚,遣媒使戌所而允,真可谓強横之甚者也,即今事已不谐,而又买嘱言路,妄渎宸听,尤可谓⽗子济恶,而不知自悔者也。国法自在,恩威上出,臣妾何敢仰渎。蒙恩诏奏,谨据实以闻,不胜待命之至。 ⽔冰心之本上了,铁都院也上一本道:都察院副教御史〔臣〕铁英谨奏,为遵旨陈情事。臣闻结婚以遵⽗命为正,择妇以得淑女为贤。择妇既贤,结婚既正,则轮常无愧,而风化有关矣,人言何恤焉?臣待罪副都,官居表率,凡有不正者,皆当正之,岂有为子求妇而不择端庄贤淑,以自贻讥者也?臣有子中⽟,滥侧词林,颇知礼义,臣为择妇亦已久矣,而不获宜家,宁虚中馈。近闻兵部尚书⽔居一,有女冰心,幽闲自⾜,莫窥声⾊,而窈窕⽇⽇闻,才智过人,孤处深闺而能御強暴,臣屡遣子秣驹而无媒,今幸⽔居一赦还,为怜才貌,适袒臣子于东,两有同心,而因结缡,此两⽗⺟之正命也,遑恤其他?乃臣子中⽟,则以养病之住嫌为辞,臣细询之,始知公庭遇变,义气之所为;闺阁救人,仁心之所,小人谓之暧昧,正君子谓之光明者也,不独无嫌,实为可敬。故三星启夕,不听儿女之言;而百两归,竟行⽗⺟之命。彼二人虽外从公议,而內尚疾守私贞,此儿女之隐,为⽗⺟者不同之矣。至于人之吹求,或亦谋媒不遂,而肆为讥谤,自难逃明主之精鉴③,臣何敢多喙焉。蒙恩诏奏,谨据实以闻,不胜惶悚待命之至。 ③“精鉴”原作“鉴鉴”今据萃芳楼蔵版本改。 铁都院之本上了,⽔尚书也上一本道:兵部尚书⽔居一谨奏,为下自陈情事。窃闻婚姻谓之嘉礼,安可势求?琴瑟贵乎谐和,岂宜強娶?《诗》云“展转反侧”犹恐不遂其求,何况多人抢劫,有如強盗;⾼位挟持,无复礼义?宜女子誓死不从,而褰裳远避也。幸,亡无子,仅生弱女,拟作后人,虽不敢自称窈窕,谓之淑人,然四德三从,颇亦闻之有素,安忍当罪⽗边庭遣戌之⽇,而竟作无媒自嫁之人之理者也?乃过其祖一味冥顽,百般強横,不复思维,竟行动夺,一假传赦诏,劫之于臣家,二伏莽汉抢之于南庄,三鸿张虎噬,制之以御史之威,可谓作恶至矣。若臣女无才,陷于虎口,几乎不免矣。此犹曰纨-膏梁之习,奈何过隆栋为朝廷重臣,以诗礼侍从朝廷,乃溺爱不明,竟以赫赫岩岩之势,公然臣于戌所!臣若一念畏死,而苟合婚姻,则名教扫地矣。因思臣一⾝一女之事小,而纲常名教之事大,故正⾊拒之,因触其怒,而疏请斩臣矣。孰知侯孝功成,请斩臣正所以赦臣也。又买嘱言官,以为污蔑之图,又孰知污蔑臣女者,正所以表彰臣女也。至臣女所以表彰,臣女疏中已悉,臣不敢复赘渎圣聪。然过隆栋⽗子之为恶,可谓至矣。蒙恩诏奏,谨据实上闻,伏乞加察而定罪焉。不胜切待命之至。 五本一齐奏上。只因这一奏,有分教:大廷吐⾊,屋漏生光。不知天子如何降旨,且听下回分解——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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