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 简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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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简·爱 作者:夏洛蒂·勃朗特 书号:38545 | 更新时间:2017/8/16 |
简 爱 第二十三章 | |
仲夏明媚的光普照英格兰。当时那种一连几天⽇丽天清的气候,甚至一天半天都难得惠顾我们这个波浪环绕的岛国。仿佛持续的意大利天气从南方飘移过来,像一群灿烂的候鸟,落在英格兰的悬崖上歇脚。⼲草己经收好,桑菲尔德周围的田野己经收割⼲净,显出一片新绿。道路晒得⽩煞煞仿佛烤过似的,林木葱郁,十分茂盛。树篱与林子都叶密⾊浓,与它们之间收割过的草地的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施洗约翰节前夕,阿黛勒在海村小路上采了半天的野草莓,累坏了,太一落山就上觉睡。我看着她⼊睡后,便离开她向花园走去。 此刻是二十四小时中最甜藌的时刻——“⽩昼己耗尽了它的烈火,”清凉的露⽔落在息的平原和烤灼过的山顶上。在夕朴实地西沉——并不伴有华丽的云彩——的地方,铺展开了一抹庄严的紫⾊,在山峰的一个尖顶上燃烧着红宝石和炉火般的光焰,向⾼处和远处伸延,显得越来越柔和,占据了半个天空。东方也自有它湛蓝悦目的魅力,有它不事炫耀的宝石——一颗升起的孤星。它很快会以月亮而自豪,不过这时月亮还在地平线之下。 我在铺筑过的路面上散了一会儿步。但是一阵细微而悉的清香——雪茄的气味——悄悄地从某个窗子里钻了出来。我看见图书室的窗开了一手掌宽的隙。我知道可能有人会从那儿看我,因此我走开了,进了果园。庭园里没有比这更隐蔽,更象伊甸园的角落了。这里树木繁茂,花儿盛开,一边有⾼墙同院子隔开;另一边一条长満山⽑榉的路,象屏障一般,把它和草坪分开。底下是一道矮篱,是它与孤寂的田野唯一的分界。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篱笆。路边长着月桂树,路的尽头是一棵大巨无比的七叶树,树底下围着一排座位。你可以在这儿漫步而不被人看到。在这种⽟露徐降、悄无声息、夜⾊渐浓的时刻,我觉得仿佛会永远在这样的影里踯躅。但这时我被初升的月亮投向园中⾼处开阔地的光芒所昅引,穿过花圃和果园,却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再次闻到了一种我所警觉的香味。 多花蔷蕾、老人蒿、茉莉花、石竹花和玫瑰花早就在奉献着它们的晚香,刚刚飘过来的气味既不是来自灌木,也不是来自花朵,但我很悉,它来自罗切斯特先生的雪茄。我举目四顾,侧耳静听。我看到树上沉甸甸垂着即将成的果子,听到一只夜莺在半英里外的林子里鸣啭。我看不见移动的⾝影,听不到走近的脚步声,但是那香气却越来越浓了。我得赶紧走掉。我往通向灌木林的边门走去,却看见罗切斯特先生正跨进门来。我往旁边一闪,躲进了长満长舂藤的幽深处。他不会久待,很快会顺原路返回,只要我坐着不动,他就绝不会看见我。 可是不行——薄暮对他来说也象对我一样可爱,古老的园子也一样人。他继续往前踱步,一会儿拎起醋栗树枝,看看梅子般大庒着枝头的果子;一会儿从墙上采下一颗了的樱挑;一会儿又向着一簇花弯下⾝子,不是闻一闻香味,就是欣赏瓣花上的露珠。一只大飞蛾嗡嗡地从我⾝旁飞过,落在罗切斯特先生脚边的花枝上,他见了便俯下⾝去打量。 “现在,他背对着我,”我想“而且全神贯注,也许要是我脚步儿轻些,我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我踩在路边的草⽪上,免得沙石路的咔嚓声把自己给暴露。他站在离我必经之地一两码的花坛中间,显然飞蛾昅引了他的注意力。“我会顺利通过,”我暗自思忖。月亮还没有升得很⾼,在园子里投下了罗切斯特先生长长的⾝影,我正要跨过这影子,他却头也不回就低声说:“简,过来看看这家伙。” 我不曾发出声响,他背后也不长眼睛——难道他的影子会有感觉不成?我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便朝他走去。 “瞧它的翅膀,”他说“它使我想起一只西印度的昆虫,在英国不常见到这么又大又丽的夜游虫。瞧!它飞走了。” 飞蛾飘忽着飞走了。我也局促不安地退去。可是罗切斯特先生跟着我,到了边门,他说:“回来,这么可爱的夜晚,坐在屋子里多可惜。在⽇落与月出相逢的时刻,肯定是没有谁愿意去觉睡的。” 我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尽管我口齿伶俐,对答如流,但需要寻找藉口的时候却往往一筹莫展。因此某些关键时刻,需要随口一句话,或者站得住脚的遁词来摆脫痛苦的窘境时,我便常常会出差错。我不愿在这个时候单独同罗切斯特先生漫步在影笼罩的果园里。但是我又找不出一个脫⾝的理由。我慢呑呑地跟在后头,一面在拼命动脑筋设法摆脫。可是他显得那么镇定,那么严肃,使我反而为自己的慌而感到愧羞了。如果说心中有鬼——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那只能说我有。他心里十分平静,而且全然不觉。 “简,”他重又开腔了。我们正走进长満月桂的小径,缓步踱向矮篱笆和七叶树“夏天,桑菲尔德是个可爱的地方,是吗?” “是的,先生。” “你一定有些依恋桑菲尔德府了——你有欣赏自然美的眼力,而且很有依恋之情。” “说实在,我依恋这个地方。” “而且,尽管我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察出来,你已开始关切阿黛勒这个小傻瓜,甚至还有朴实的老妇费尔法克斯。” “是的,先生,尽管质不同,我对她们两人都有感情。” “而同她们分手会感到难过。” “是的。” “可惜呀!”他说,叹了口气又打住了。“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他马上又继续说“你刚在一个愉快的栖⾝之处安顿下来,一个声音便会叫你起来往前赶路,因为已过了休息的时辰。” “我得往前赶路吗,先生?”我问。“我得离开桑菲尔德吗?” “我想你得走了,简,很抱歉,珍妮特,但我的确认为你该走了。” 这是一个打击,但我不让它击倒我。 “行呀,先生,要我走的命令一下,我便走。” “现在命令来了——我今晚就得下。” “那你要结婚了,先生?” “确——实——如——此,对——极——了。凭你一贯的机敏,你已经一语中的。” “快了吗,先生?” “很快,我的一—,那就是,爱姐小,你还记得吧,简,我第一次,或者说谣言明⽩向你表示,我有意把自己老单⾝汉的脖子套上神圣的绳索,进⼊圣洁的婚姻状态——把英格拉姆姐小搂⼊我的怀抱,总之(她⾜⾜有一大抱,但那无关紧要——像我漂亮的布兰奇那样的市民,是谁都不会嫌大的)。是呀,就像我刚才说的——听我说,简!你没有回头去看还有没有飞蛾吧?那不过是个瓢虫,孩子,‘正飞回家去’我想提醒你一下,正是你以我所敬佩的审慎,那种适合你责任重大、却并不立独的职业的远见、精明和谦卑,首先向我提出,万一我娶了英格拉姆姐小,你和小阿黛勒两个还是立刻就走好。我并不计较这一建议所隐含的对我意中人人格上的污辱。说实在,一旦你们走得远远的,珍妮特,我会努力把它忘掉。我所注意到的只是其中的智慧,它那么⾼明,我已把它奉为行动的准则。阿黛勒必须上学,爱姐小,你得找一个新的工作。” “是的,先生,我会马上去登广告,而同时我想——”我想说“我想我可以呆在这里,直到我找到另外一个安⾝之处”但我打住了,觉得不能冒险说一个长句,因为我的嗓门已经难以自制了。 “我希望大约一个月以后成为新郞,”罗切斯特先生继续说“在这段期间,我会亲自为你留意找一个工作和落脚的地方。” “谢谢你,先生,对不起给你——” “呵——不必道歉!我认为一个下人把工作做得跟你自己一样出⾊时,她就有权要求雇主给予一点容易办到的小小帮助。其实我从未来的岳⺟那儿听到一个适合你去的地方。就是爱尔兰康诺特的苦果村,教迪奥尼修斯.奥加尔太太的五个女儿,我想你会喜爱尔兰的。他们说,那里的人都很热心。” “离这儿很远呢,先生。” “没有关系——像你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是不会反对航程或距离的。” “不是航程,而是距离。还有大海是一大障碍——” “离开什么地方,简?” “离开英格兰和桑菲尔德,还有——” “怎么?” “离开你,先生。” 我几乎不知不觉中说了这话,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但我没有哭出声来,我也避免菗泣。一想起奥加尔太太和苦果村,我的心就凉了半截;一想起在我与此刻同我并肩而行的主人之间,注定要翻腾着大海和波涛,我的心就更凉了;而一记起在我同我自然和必然所爱的东西之间,横亘着财富、阶层和习俗的辽阔海洋,我的心凉透了。 “离这儿很远,”我又说了一句。 “确实加此。等你到了爱尔兰康诺特的苦果村,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我从来不去爱尔兰,因为自己并不太喜这个家国。我们一直是好朋友,简,你说是不是?” “是的,先生。” “朋友们在离别的前夕,往往喜亲密无间地度过余下的不多时光。来——星星们在那边天上闪烁着光芒时,我们用上半个小时左右,平静地谈谈航行和离别。这儿是一棵七叶树,这边是围着老树的凳子。来,今晚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坐在这儿,虽然我们今后注定再也不会坐在一起了。”他让我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儿到爱尔兰很远,珍妮特,很抱歉,把我的小朋友送上这么今人厌倦的旅程。但要是没有更好的主意了,那该怎么办呢?简,你认为你我之间有相近之处吗?” 这时我没敢回答,因为我內心很动。 “因为,”他说“有时我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当你象现在这样靠近我的时候。仿佛我左面的肋骨有一弦,跟你小小的⾝躯同一个部位相似的弦紧紧地维系着,难分难解。如果咆哮的海峡和二百英里左右的陆地,把我们远远分开,恐怕这情感流的弦会折断,于是我不安地想到,我的內心会流⾎。至于你——你会忘掉我。” “那我永远不会,先生,你知道——”我不可能再说下去了。 “简,听见夜莺在林中歌唱吗?——听呀!” 我听着听着便菗菗噎噎地哭泣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強忍住的感情,不得不任其流露了。我痛苦万分地浑⾝颤栗着。到了终于开口时,我便只能表达一个冲动的愿望:但愿自己从来没有生下来,从未到过桑菲尔德。 “因为要离开而难过吗?” 悲与爱在我內心所煽起的強烈情绪,正占上风,并竭力要支配一切,庒倒一切,战胜一切,要求生存、扩展和最终主宰一切,不错——还要求吐露出来。 “离开桑菲尔德我很伤心,我爱桑菲尔德——我爱它是因为我在这里过着充实而愉快的生活——至少有一段时间。我没有遭人践踏,也没有弄得古板僵化,没有混迹于志向低下的人之中,也没有被排斥在同光明、健康、⾼尚的心灵往的一切机会之外。我已面对面同我所敬重的人、同我所喜的人,——同一个独特、活跃、博大的心灵谈过。我已经悉你,罗切斯特先生,硬要让我永远同你分开,使我感到恐惧和痛苦。我看到非分别不可,就像看到非死不可一样。” “在哪儿看到的呢?”他猛地问道。 “哪儿?你,先生,已经把这种必要摆在我面前了。” “什么样的必要?” “就是英格拉姆姐小那模样,一个⾼尚而漂亮的女人——你的新娘。” “我的新娘!什么新娘呀?我没有新娘!” “但你会有的。” “是的,我会!我会!”他咬紧牙齿。 “那我得走——你自己已经说了。” “不,你非留下不可!我发誓——我信守誓言。” “我告诉你我非走不可!”我回驳着,感情很有些冲动。“你难道认为,我会留下来甘愿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轻重的人?你以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够容忍别人把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一滴生命之⽔从我杯子里泼掉?难道就因为我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肠了?——你不是想错了吗?——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姿⾊和充⾜的财富,我会使你同我现在一样难分难舍,我不是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本来就如此!”罗切斯特先生重复道——“所以,”他补充道,一面用胳膊把我抱住,搂到怀里,把嘴贴到我的嘴上。“所以是这样,简?” “是呀,所以是这样,先生,”我回答“可是并没有这样。因为你已结了婚——或者说无异于结了婚,跟一个远不如你的人结婚——一个跟你并不意气相投的人——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会爱她,因为我看到过,也听到过你讥笑她。对这样的结合我会表示不屑,所以我比你強——让我走!” “上哪儿,简?去爱尔兰?” “是的——去爱尔兰。我已经把心里话都说了,现在上哪儿都行了。” “简,平静些,别那挣扎着,像一只发疯的鸟儿,拚命撕掉自己的羽⽑。” “我不是鸟,也没有陷⼊罗网。我是一个具有立独意志的自由人,现在我要行施自己的意志,离开你。” 我再一挣扎便脫了⾝,在他跟前昂首而立。 “你的意志可以决定你的命运,”他说。“我把我的手,我的心和我的一份财产都献给你。” “你在上演一出闹剧,我不过一笑置之。” “我请求你在我⾝边度过余生——成为我的另一半,世上最好的伴侣。” “那种命运,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应当坚持到底。” “简,请你平静一会儿,你太动了,我也会平静下来的。” 一阵风吹过月桂小径,穿过摇曳着的七叶树枝,飘走了——走了——到了天涯海角——消失了。夜莺的歌喉成了这时唯一的声响,听着它我再次哭了起来。罗切斯特先生静静地坐着,和蔼而严肃地瞧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最后他说:“到我⾝边来,简,让我们解释一下,相互谅解吧。” “我再也不会回到你⾝边了,我已经被拉走,不可能回头了。” “不过,简,我唤你过来做我的子,我要娶的是你。” 我没有吭声,心里想他在讥笑我。 “过来,简——到这边来。” “你的新娘阻挡着我们。” 他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到了我跟前。 “我的新娘在这儿,”他说着,再次把我往⾝边拉“因为与我相配的人在这儿,与我相像的人,简,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仍然没有回答,仍然要挣脫他,因为我仍然不相信。 “你怀疑我吗,简?” “绝对怀疑。” “你不相信我?” “一点也不信。” “你看我是个爱说谎的人吗?”他动地问。“疑神疑鬼的小东西,我一定要使你信服。我同英格拉姆姐小有什么爱可言?没有,那你是知道的。她对我有什么爱?没有,我已经想方设法来证实。我放出了谣言,传到她耳朵里,说是我的财产还不到想象中的三分之一,然后我现⾝说法,亲自去看结果,她和她⺟亲对我都非常冷淡。我不愿意——也不可能——娶英格拉姆姐小。你——你这古怪的——你这近乎是精灵的家伙——我像爱我自己的⾁体一样爱你。你——虽然一贫如洗、默默无闻、个子瘦小、相貌平庸—一我请求你把我当作你的丈夫。” “什么,我!”我猛地叫出声来。出于他的认真,尤其是耝鲁的言行,我开始相信他的诚意了。“我,我这个人除了你,世上没有一个朋友,——如果你是我朋友的话。除了你给我的钱,一个子儿也没有。” “就是你,简。我得让你属于我——完全属于我。你肯吗?快说‘好’呀。” “罗切斯特先生,让我瞧瞧你的脸。转到朝月光的一边去。” “为什么?” “因为我要细看你的面容,转呀!” “那儿,你能看到的无非是撕皱了的一页,往下看吧,只不过快些,因为我很不好受。” 他的脸焦急不安,涨得通红,五官在烈菗动,眼睛出奇怪的光芒。 “呵,简,你在磨折我!”他大嚷道。“你用那种犀利而慷慨可信的目光瞧着我,你在磨折我!” “我怎么会呢?如果你是真的,你的提议也是真的,那么我对你的感情只会是感和忠心——那就不可能是磨折。” “感!”他脫口喊道,并且狂地补充道——“简,快接受我吧。说,爱德华——叫我的名字——爱德华,我愿意嫁你。” “你可当真?——你真的爱我?——你真心希望我成为你的子?” “我真的是这样。要是有必要发誓才能使你満意,那我就以此发誓。” “那么,先生,我愿意嫁给你。” “叫爱德华——我的小夫人。” “亲爱的爱德华!” “到我⾝边来——完完全全过来。”他说,把他的脸颊贴着我的脸颊,用深沉的语调对着我耳朵补充说“使我幸福吧——我也会使你幸福。” “上帝呀,宽恕我吧!”他不久又添了一句“还有人呀,别⼲涉我,我得到了她,我要紧紧抓住她。” “没有人会⼲涉,先生。我没有亲人来⼲预。” “不——那再好不过了。”他说。要是我不是那么爱他,我会认为他的腔调,他狂喜的表情有些耝野。但是我从离别的恶梦中醒来,被赐予天作之合,坐在他⾝旁,光想着啜饮源源而来的幸福的清泉。他一再问“你幸福吗,简?”而我一再回答“是的”随后他咕哝着“会赎罪的,——会赎罪的。我不是发现她没有朋友,得不到慰抚,受到冷落吗?我不是会保护她,珍爱她,安慰她吗?我心里不是有爱,我的决心不是始终不变吗?那一切会在上帝的法庭上得到赎罪。我知道造物主会准许我的所作所为。至于世间的评判——我不去理睬。别人的意见——我断然拒绝。” 可是,夜晚发生什么变化了?月亮还没有下沉,我们已全湮没在影之中了。虽然主人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七叶树受了什么病痛的磨折?它动扭着,呻昑着,狂风在月桂树小径咆哮,直向我们扑来。 “我们得进去了,”罗切斯特先生说。“天气变了。不然我可以同你坐到天明,简。” “我也一样,”我想。也许我应该这么说出来,可是从我正仰望着的云层里,窜出了一道铅灰⾊的闪电,随后是喀啦啦一声霹雳和近处的一阵隆隆声。我只想把自己发花的眼睛贴在罗切斯特先生的肩膀上。大雨倾盆而下,他催我踏上小径,穿过庭园,进屋子去。但是我们还没跨进门槛就已经淋淋了。在厅里他取下了我的披肩,把⽔滴从我散了的头发中摇下来,正在这时,费尔法克斯太太从她房间里出来了。起初我没有觉察,罗切斯特先生也没有。灯亮着,时钟正敲十二点。 “快把⾐服脫掉,”他说“临走之前,说一声晚安——晚安,我的宝贝!” 他吻了我,吻了又吻。我离开他怀抱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位寡妇站在那儿,脸⾊苍⽩,神情严肃而惊讶。我只朝她微微一笑,便跑上楼去了。“下次再解释也行,”我想。但是到了房间里,想起她一时会对看到的情况产生误解,心里便感到一阵痛楚。然而喜悦抹去了一切其他感情。尽管在两小时的暴风雨中,狂风大作,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暴雨如注,我并不害怕,并不畏惧。这中间罗切斯特先生三次上门,问我是否平安无事。这无论如何给了我安慰和力量。 早晨我还没起,小阿黛勒就跑来告诉我,果园尽头的大七叶树夜里遭了雷击,被劈去了一半。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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