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 第一七章 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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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圆月弯刀 作者:古龙 书号:2144 | 更新时间:2016/10/5 |
第一七章 鼠辈 | |
丁鹏说很不喜,就是要结束这种讨厌的事情的意思,而阿古是个很忠心而又称职的仆人。 因此当丁鹏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阿古立刻开始行动了。 丁鹏没有去看他如何行动。 他对阿古很放心,知道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很圆満的,所以丁鹏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他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声音使丁鹏略为満意一点,他知道在此之后,他至少在步出神剑山庄时,不会再有老鼠在暗中活动了。 “叮叮!铛铛!” 这是金铁鸣的声音,丁鹏觉得奇怪了。 这是不应该听见的声音,难道老鼠们敢反抗吗? 老鼠在被急的时候,固然也会反噬一下的,但是阿古是个很有经验的老猫,他不会给老鼠反噬机会的。 “叮叮!铛铛!” 金铁鸣声仍在继续,证明了阿古遇见了一只不易降服的顽鼠,而且也必然是只大老鼠。 丁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他就看见了谢先生。 那个神剑山庄的总管谢先生。 丁鹏对谢先生并不陌生,而且几乎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只是友谊并不怎么亲密。 他第一次看见谢先生是在柳若松的万松山庄。 那天除了谢先生之外,另外还有与柳若松齐名的岁寒三友。柳若松偷去了他的:“天外流星”进行了那场可笑而又可鄙的战斗,就是谢先生担任仲裁的。 就在那一天开始,丁鹏就不喜谢先生。 虽然那一天不能怪他,柳若松把一切都安排得太好了,使得丁鹏百口莫辩,但丁鹏却始终觉得谢先生没有主持公道。 他既是神剑山庄的总管,是个到处受人尊敬的人,就应该对柳若松的为人很清楚。 至少他不该出现在万松山庄,跟柳若松那样一个人为伍,所以那天谢先生的仲裁虽然是相当公平,但丁鹏始终以为谢先生是跟柳若松串通好了的。 固此以后再见到谢先生,丁鹏都很不礼貌,甚至于在不久之前,在神剑山庄门口,他还给了谢先生一个大难堪,但是他没有看到过谢先生使剑。 神剑山庄的总管,剑法造诣必然很出众,这是每一个人都认为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江湖上也没有一个人看见过谢先生使剑。 今天,丁鹏终于看见了。 谢先生的剑术不但凌厉精,而且还狠毒无比。 丁鹏没有看见过谢家的剑式,但是他知道谢先生的剑法绝非出自神剑山庄。 享誉天下的谢家神剑是无敌的,但不会狠毒辣到如此的地步,否则神剑山庄也不会在武林中得到如此的尊敬与崇⾼的地位。 剑道即仁道。 剑心即天心。 一种无敌的剑法,绝不在于杀人的威力。 唯仁者而无故。 阿古的⾝手是丁鹏深知的,他虽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在江湖上,能够胜过阿古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而谢先生居然就是其中一个。 阿古的拳头已是无双的利器了,他套在臂上的金环是一种防御的护⾝工具,当对方使用利器时,他才会用金环去招架。 可是现在阿古的手中,已经把揷在小腿上从不使用的匕首子套来使用了。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痕,这证明那金环已不⾜以保护他的全安了。 即使阿古手中执着匕首,他也仍然没有能挽回颓势,谢先生的剑像毒蛇一样地在四周。 能够使阿古受伤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丁鹏不由得提⾼了趣兴,他回头走了两步,观察谢先生的出剑及招式,想对这个人多一点了解。 但是谢先生非常狡猾,他发现丁鹏在注意他时,攻势突地缓了下来,而且招式中也故意出现了一些破绽。 阿古是个经验老到的斗士,他虽然受了伤,却并没有了方寸,也没有为对方的突然松懈而加紧了攻势,更没有去利用谢先生招式中那些破绽。 他仍是照先前那种战法,匕首飞舞,而极少出招,但出手的话,必将是凌厉无匹的一击。 他对于谢先生剑式中那些漏洞看都不看,虽然他明明知道一刀刺出,必可在对方⾝上造成个小小的伤害。 那似乎是谢先生所希望的结束战斗的方式,但既不是阿古的,更不是丁鹏所希望的。 阿古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方必死的部位,他的匕首很短,只有对方长剑的四分之一。 “一分长,一分強;一分短,一分险!” 这是练武者的老生常谈,但不是绝对的真理,那还要看使用兵器的人。 不过这把匕首在阿古手里却充分地发挥了短兵犯险的意义,险必凶,凶则必救。 他每一招都是攻人所必救,而且是要有绝顶的造诣才能化解的。 所以谢先生的神⾊更凝重了,他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除非他敢冒险让阿古那一刀刺进来。 但是他不敢,而且也没有一个还想活下去的人敢,因为阿古的出手太急大厉了,只要应变略迟一步,很可能就会被他刺个对穿,连神仙也救不活了。 所以谢先生的精招不但没能隐蔵住,反而因为出手犹豫的缘故,必须要加倍精神才能化解危机。 这样打法自然是很吃力的,没有多久,谢先生已经流了汗,神情异常焦急。 他要想扳回颓势并不困难,但是他不敢那么做,因为他知道扳回颓势后,就要面对丁鹏那凌厉无匹的一刀了。 丁鹏看了一下才道:“阿古,住手。” 谢先生嘘了口气,擦擦脸上的汗⽔,似乎庆幸着难题已经过去了。 只是他⾼兴得大早一点。 因为丁鹏紧接着又补上了句:“我让你歇口气,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讨教,我想你应该够了。” 谢先生看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只感到一般冷意由心里生出来,使他満⾝的热汗也变成冰凉了。 他明⽩自己绝对无法避得过那石破天惊的一刀。 尤其是丁鹏能够全⾝无损地由蔵剑庐出来,且不问他跟谢晓峰是如何解决的,就凭能够使甲子等四名剑奴如此尊敬,就绝对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他的喉结上下地移动着,很想说两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丁鹏却含笑道:“幸会,幸会,谢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神剑山庄的总管。” 谢先生却费了很大的劲才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勉強地道:“丁公子过奖了,公子已经见过家主人了?” 丁鹏道:“见过了,不久之前才分手。” 谢先生尽量想把话题拉开,道:“公子跟家主人之间好像会晤得非常愉快。” 丁鹏笑了一笑道:“还好,总算不虚此行。” 谢先生微微一惊道:“难道说公子已经跟家主人比过剑了?” 丁鹏道:“谢前辈的剑术通神,我怎么敢跟他比剑?” 谢先生忙道:“在下是说,公子的神刀跟家主人的剑已经较量过了?” 丁鹏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但不知相互的胜负如何?” 这是一个人人关心、人人想知道的问题,谢先生纵然紧张,也忍不住提出来问了。 丁鹏一笑道:“阁下为神剑山庄的总管,不该问这句话的,你应该比别人清楚才是。” 谢先生道:“那儿是噤区,在下虽然是神剑山庄的总管,却也是同样地不准人內。” 丁鹏道:“至少你知道那儿叫蔵剑庐。” 谢先生无法否认,虽然他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丁鹏的神⾊使他不敢再作半句虚诳之言,所以他只能点点头:“在下听那些剑奴们说过。” “阁下当然也知道贵主人在蔵剑庐中是不携剑的。” “这个敝人倒不知道,因为敝人从未进去过。” 这是实话,所以丁鹏道:“以后你可以进去了,我跟贵主人是较量了一下,不过他手中无剑,我的刀也没出鞘,所以这胜负很难说。若说我胜了,他不会反对;若说他胜了,他也不会承认。” 谢先生神⾊一动道:“如此说来,是公子技⾼一着?” 丁鹏道:“虽然他不会反对,但我却不想如此说,因为他还活着,我也活着。” “⾼手相搏,原不必分出生死的。胜负之间只有一线之微,除了双方自知之外,连旁观者也未必清楚。” 丁鹏微微一笑道:“但我这个⾼手不同,我的胜利,是一定要在对方倒下之后才能确定,因为我的刀法是杀人的,杀不了对方就不算胜利。” 谢先生只是唯唯称是,听丁鹏继续说下去:“他的手中无剑,我的刀也没出鞘。我们只是谈了一会儿,双方大致有个了解,结论是他不会杀281我,我也杀不了他,所以我们之间还没分出胜负。” 谢先生微微有一点失望之⾊,口中却道:“这是很好的事,公子与家主人是当世两大绝顶⾼手,谁也不希望看到二位中哪一位倒下来的。” 丁鹏笑道:“不过我却不満意,我希望下次遇到他手中有剑的时候,能够真正地一决胜负。” 谢先生忙道:“有机会的,家主人通常都是携剑的。” 丁鹏道:“光是携剑在⾝还是没用,固为他的剑不出鞘,仍然无法引起我心中的杀机,我们仍然打不起来。” 谢先生不由自主地想把手中的剑归⼊鞘里,只是他太紧张了,剑尖居然一直无法对准鞘口。 丁鹏一笑道:“阁下何必要归鞘呢?回头又要子套来,不是多一道⿇烦吗?” 谢先生笑道:“丁公子开玩笑了,在下怎么敢在公于的面前拔剑呢?” 丁鹏道:“可是你却敢在我的背后拔剑。” 谢先生道:“那是为了自卫,因为尊仆要杀我。” 丁鹏冷冷地道:“我这个仆人很有分寸,他从不无缘无故地杀人。如他要杀你,一定也有他杀人的理由。” 谢生先道:“什么理由都没有。他突然抢⾝过来,伸手就打人,已经打死了本庄四个人了。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到墙边去看看,尸体还在那边。” 丁鹏笑道:“不必去看,对他的出手我很清楚,挨上他一拳的人,很难还活着的。” “那些人可没有惹着他。” “他们却惹着我了,我最不喜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暗处窥视着我,是我要杀死他们的。” 谢先生咽了口唾沫道:“丁公子,这儿是神剑山庄。” “我知道,这个用不着你来提醒。” “他们是本庄的人,因此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面。” 丁鹏一笑道:“刚才在我要进蔵剑庐前,也有几个人躲在暗处,结果被甲子他们杀了。如果他们真是神剑山庄的人,又怎么会被杀呢?” “那…那是他们私窥噤区,自有取死之道。” 丁鹏道:“他们触犯了我的噤忌,也一样非死不可。阁下如果觉得我处置不对,尽可以找我理论。” 谢先生的脸⾊变了一变,随又忍了下去道:“不知者不罪,以前他们不知道丁公子的噤忌,往后在下当关照庄中的人,不再触犯丁公子的噤忌就是。” 丁鹏一笑道:“这个倒是不必⿇烦了,因为我若能在阁下的剑下逃生,我会自己去告诉他们。否则的话,阁下的话他们也听不见了。” 谢生先退后了一步道:“丁公子是什么意思?” 丁鹏笑道:“我相信你一直是很明⽩的,我要跟你决斗一场…” “这…在下怎么敢…” 丁鹏沉声道:“我的话从不打折扣的,你敢也好,不敢也好,我数到三就出手。你最好还是打点起精神,想想如何在我数到三以前摆平了我。” “一。——谢先生退了三步。 “二。” 谢先生已经退出了七八步,他的手虽然牢牢地握着剑,但是除了退步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丁鹏并没有追过去,甚至也没有移过眼睛去看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刀,好像不管谢先生退到多远,他都有把握在三字出口后,一刀把他劈为两片。 “三。” 谢先生倒了下去,但是丁鹏的⾝子没有动,他的刀也没有出鞘,因为那个“三”字不是他喊出来的。 谢先生的⾝体也没有裂为两片,固为他不是被丁鹏的刀砍倒的,丁鹏的魔刀虽然可怕,却还不能在出鞘前就把人杀死的。 他也不是被吓倒的,虽然他怕得要命,倒还不是一吓就会倒地的人,而且他已经准备尽全力一搏了。 他是被人一脚踢倒的。 被一只披着轻纱、飘忽隐约、能叫人⾎脉债张、欺霜赛雪的粉腿,踢在眼上倒下去的。 在神剑山庄,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腿。 那自然是谢小⽟了。 人是她踢倒的。 那一声“三”也是她喊出来的。 然后她就带着一阵醉人的香凤,站在丁鹏的面前。 丁鹏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得不承她的魅力了,这个女郞的惑是无人能够抵御的。 她懂得利用⾝上每一寸女人的本钱,而她也的确有着充分十⾜的本钱。 一个真正人的女人不是在她的暴露,而是在于她懂得掩饰。 一个脫光了的女人对男人固然有惑的力量,但是这种惑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一个用⾐服把⾝子重重密裹的女人固然失去了美感,但是一个毫无遮掩的女人也会给人有大煞风景之感。 谢小⽟却不然,她懂得暴露,所以她用透明的轻纱,把⾝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在人的眼前。 然而却又有着隐约之感,因为她更懂得掩饰,她把最神秘的地方巧妙地掩饰了起来。 在轻纱里面,她⾝上还穿着一点东西的,两细长的金⾊的带子,穿着两排寸来长的流苏。 一排系在她⾼耸的前,恰好遮住了她的啂晕;另一排则系在她的腹小下。 流苏是柔软的,在轻轻地晃动着,当晃动之际,使你的目光能向那深处一瞥。 也就是那一瞥,可以使人的心跳猛然加剧。 她在丁鹏的⾝前巧妙地打了个转,再一次地展露了她美妙的⾝材,然后才笑昑昑地问道:“我这⾝⾐服好不好看?” 丁鹏无法不承认,点点头道:“好。” 谢小⽟笑了起来:“你说好看,那就一定是真的好看了。这件⾐服是一个波斯的胡贾带来的,他说要值几千两银子呢!带来之后,他却后悔了,因为在中原没有一个人敢穿它,我就不信,他跟我打了个赌,说我只要穿起来给他看一看,他就把⾐服送给我。” 丁鹏笑道:“你就穿给他看了?” 谢小⽟道:“没有,当我自己对着镜子穿好了之后,我忽然发现这件⾐服穿在我⾝上不止值几千两银子,所以我输了东道,付给他一万两银子。” 丁鹏点点头道:“嗯,花得值得。我若是你的话,也宁可输掉一万两银子而不愿意给他看一下的。” 谢小⽟笑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丁鹏“哦”了一声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谢小⽟道:“我承认这是一件很美的⾐服,可以把女人最美的部位都衬托了出来,而美原是给人欣赏的。” 丁鹏道:“不错,⾐锦夜行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谢小⽟又笑道:“我只觉得那个家伙太俗气,本不配欣赏这一种美,因为我已经试过一次,穿上这⾝⾐服在几个男人面前亮了一亮。” 丁鹏道:“他们一定是大为吃惊了?” 谢小⽟笑道:“那还用说!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恨不得把我剥光了才称心。” 丁鹏一笑道:“这并不出奇。” 谢小⽟笑道:“他们就把我当成了一块大肥⾁,那时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女人,完全忽视了我的美。对这种有眼无珠的男人,我又何必要浪费我的美丽呢?所以对那些人,我作了一个小小的惩罚。” 丁鹏大笑道:“怎么样的惩罚呢。” 谢小⽟道:“我要他们每个人吃下一块⾁。” “这个惩罚并不算太苦。” 谢小⽟道:“那块肥⾁有十斤重,而且是生的。” 丁鹏笑道:“这就比较难以咽下了。” 谢小⽟一笑道:“不过他们都乖乖地吃了,而且吃得一点都不剩。有一个家伙咬了两口就吐了出来,给我剜掉了一颗眼珠后,其他人都很乖地把⾁吃下去了。” 丁鹏笑道:“比起来还是吃⾁比剜掉⾁愉快,不过你也太跋扈了一点,这原是你要他们看的。” 谢小⽟笑道:“不错,我请他们来看,但是我事先也跟他们约定好,欣赏过后,要立刻站起来,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去发表他们的欣赏观感的。结果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因为隔屋都是女眷,一些很有⾝份的堂客。” 丁鹏笑道:“真要那个人还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去跟别的人从容地谈话,那个男人就不是东西了,除非他是个有⽑病的。” 谢小⽟笑道:“你也别把男人都看得这么没出息。至少我已经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完全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着我,既不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这个男人一定有⽑病。” 谢小⽟笑道:“据我所知,这个男人一点⽑病都没有,而且,还強健得很,服征过一个很有名的娃呢。” 丁鹏道:“真有这么一个男人,我倒是很佩服他的。他是谁?我要跟他去个朋友。” 谢小⽟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喜见到这个人的,所以早就将他请了来,现在就陪你去见他。” 丁鹏道:“慢来。我虽然很喜见到这样的人,却不喜由我去看他,难道他不能来见我?” 谢小⽟道:“他自然有不能来的理由。” 丁鹏道:“对我而言,没有一种理由是理由。” 谢小⽟笑笑道:“然而他的理由却绝对能叫你口服心服地承认。你不妨去看看,如果他的理由不能使你満意,你可以立刻杀了他。” 丁鹏摇头摇道:“我不想为这点小事杀人。” 谢小⽟道:“那就杀我好了,而且不用你动手,只要你认为他不能出来的理由不⾜以原谅,我就立刻砍下自己的头来。” 她居然肯拿自己的命来打赌,丁鹏即使对那个人的趣兴并不太浓厚,却也忍不住对这件事感到趣兴了。 所以他让谢小⽟牵着他的手,走进了一条种満了花的南道,走进了一问香噴噴的屋子。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屋子,除了花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摆设了。墙上挂満了花,瓶里揷満了花,地上的地毯是织成各种花朵的图案,连唯一的一张桌子,也都雕満了花朵,这是一个花的世界。 不但有开在树上的花、长在圃里的花,更还有生在⽔里的花,因为屋子里的一隅居然用⽩石砌了一个小小的⽔池,池里飘着几朵⽩⾊的、红粉⾊的睡莲。 谢小⽟笑着道:“这是我的卧室,因为我喜花,所以才弄得如此杂,丁大哥可别见笑。” 任何一个人到了这儿,都不免会有目五⾊之感。丁鹏笑了一笑道:“我读过古人的诗,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之句,始终不能领会,因为花的芬芳是温柔的,不像刀气、剑气而有袭人之感。今天到了你这屋子里,才相信真有这回事。你这満屋子的花,似乎都带着一股杀气。” 谢小⽟的脸⾊也变了一变,但很快地笑了一下道:“当然了,我是个武女,我的⽗亲是闻名天下的无双剑客,我可不会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好欺负。” 丁鹏道:“我相信这句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花里会出一支要命的毒箭来。” 说着他用手轻弹了一下一朵玫瑰。 “玫瑰多刺”这是谁都知道的,但是刺最多扎伤人的手,却不会要人的命。 谢小⽟的玫瑰却能要人的命,那支小钢箭不但劲強大,而且还⾊泛淡蓝,这是淬过毒的颜⾊。 箭在一棵装饰成梅树的拄子上,发出了“叮”的一声,陷进了一大半。 敢情那棵梅树是铁铸的。在一间満是花朵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一棵铁树呢?这棵铁树又有什么用呢? 丁鹏似乎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把玫瑰放了回去,笑了一一笑道:“好:好!玫瑰多情也多刺,梅花铁骨又冰心。你不但懂得花之美,更懂得花之精魂。” 谢小⽟的神⾊也如旧,笑笑道:“这些小装饰在你丁大哥的眼中,本不值一顾。” 丁鹏在矮桌前盘腿坐了下来,谢小⽟也笑昑昑地在他的旁边坐好了,然后道:“小妹有私蔵的百花酿,是取百花之英藌酿的,丁大哥有没有趣兴尝两口?” 丁鹏一笑道:“当然要,当然要,有美人而无美酒,岂不是扫兴得很?” 谢小⽟道:“只是没有菜,因为那百花酿沾不得一丝荤气,否则味道就全破坏了。” 丁鹏说道:“不错,在这洞天福地之中,有仙姬为侣,应该作避却尘世的仙饮,如何能沾那种腥膻之气?” 他似乎变得出奇的好说话,谢小⽟的每一句话他都表示赞同,而且更提出说明。 这种谈话应该很融洽了,但是谢小王却脸泛忧⾊,并没有⾼兴的意思。她走到⽔池边,从⽔里捞起一个⽩⾊的瓷坛,坛口用蜡密封着。她用手指挑开蜡封,又找出两个⽟盏来,放一个在丁鹏面前。 然后才捧起瓷坛,倒満了两个酒盅道:“此酒宜冷饮,所以我一直用泉⽔冰着。丁大哥请。” 丁鹏微笑举杯,触手冰凉,才说道:“真凉。” “不错,这是寒泉,其寒胜冰。” “我倒不知道神剑山庄內还有寒泉。据我所知,只有极西星宿海之侧有寒潭,流出为泉…” “丁大哥不愧博学,连这些冷僻的地方都知道,”丁鹏一笑道:“我只是对寒泉二字感到趣兴。” 谢小⽟道:“其实这泉⽔很普通,只是无锡惠泉山惠泉加上杭州虎跑泉的⽔而已。” “这是天下闻名的两大名泉。” “惠泉宜酿酒,虎泉宜煮食。我是用来当茶喝,对酒饮,所以各取其半,实在也没什么。” “只是这两种泉⽔加在一起就会变冷,倒是初闻。” 谢小⽟笑道:“丁大哥真仔细。” “在这杀气腾腾的地方,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谢小⽟道:“两种泉⽔都不会冷的,所以会如此冰冷,是它们由那棵梅树的顶上流进来,再由梅树的里流出去,如此而已。” 她指的那棵梅树,就是挨了一箭的那株铁树,丁鹏看了一眼道:“那就难怪了,就是热⽔流过寒铁,也会变成冰凉的了。谢姐小好巧的心思!” 寒铁奇寒,即使长曝在烈⽇之下,也始终是冷冰冰的,不过此铁极为名贵,多半由匠人觅去作为铸炼宝刀宝剑的材料。 谢小⽟却用来铸成了一棵树。 不过这棵树既是用寒铁所铸,而刚才那一箭居然能透树而⼊,那支箭不是更为尖利吗? 但是丁鹏却似乎很耝心,想不到这上面去。 而且谢小⽟的笑,也使他想不到这上面去,因为谢小⽟此刻的笑,竟然有说不出的媚妩。 丁鹏竟看得呆了。 谢小⽟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层⽔雾,使她看起来更充満了惑力。 不过丁鹏却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一口气。 此时此景,他居然能叹出气来,无怪乎连得谢小⽟也吓了一大跳。 接着丁鹏说了句更使她吃惊的话来:“我曾经问过你⽗亲,你是不是他的女儿?” 谢小⽟呆了很久才笑道:“他怎么回答你的?” 丁鹏道:“他竟然没有反对。” 这次谢小⽟又笑得很开心了:“我本来就是他的女儿,他自然不会反对了。” 不过她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追诘一下的必要,于是反问丁鹏道:“为什么你会有此一问,难道你怀疑我不是谢晓峰的女儿?” 丁鹏点头道:“你看来的确不太像。” “为什么不像?难道做我⽗亲的女儿,还要具有什么特别的条件不成?” “那倒不是,只不过谢晓峰是天下同钦的大侠客。” “那跟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没有多大的关系。在一般人的想法中,谢晓峰的女儿也该是个人人尊敬的侠女才对。” 谢小⽟一笑道:“丁大哥,你似乎忘记了,我爹在年轻时是个很风流的人,曾经赢得过不知多少女子的钟情。” “这倒不错,令尊的事跟他的剑法一样的有名。” “做女儿的多少也有一点⽗亲的遗传的,如果我是他的儿子,一定也很能昅引女孩子。” 丁鹏无法否认。 谢小⽟笑着又道:“但我偏偏是他的女儿,所以我只能昅引男人了。如果我规规矩矩地像个淑女,反倒不是谢晓峰的女儿了。” 关于这一点,丁鹏也无法反对,所以谢小⽟又说下去:“我⽗亲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他选中的女人,都是天下的绝⾊、千中难得其一的美女。” 谢三少爷看女人的眼光比他的剑更为有名,他选中的女人,无疑也是每个男人公认为最可爱的女人。 所以谢小⽟既是谢晓峰的女儿,她挑选男人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差,必然是最出⾊的男人。 谢小⽟没有说出这句话,可是她的眼睛却等于很明显地这样他说了,而且也回答了丁鹏一些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丁鹏也笑了,他很欣赏这个女孩子的大胆,虽然他也见过一些很大胆的女人,那只是她们在追求男人时所表现的作风而已,要她们在口中承认喜男人时,她们就会扭扭摆摆做样了。 笑了一下他才道:“看来你是挑中我了?” 谢小⽟笑笑道:“不错,因为你是个非常出⾊的男人,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你。” “不过你挑选男人的方式很特别,招待男人的方式更是特别。” 谢小⽟笑笑道:“这个我也承认,因为我也是个特别出⾊的女孩子。不是特别的男人,我是看不中眼的,即使是很出⾊的男人,通不过那些特别的测试,我还是看不中意的。” “你所谓特别的测试是指你这件使人想⼊非非的⾐服?” 谢小⽟一笑道:“那只是其中的一种。我穿上这⾝⾐服,只是考究一下他们审美的眼光。如果他们只为我的⾝体而引起了兽的冲动,而忽视我所表现的美,这个男人就不怎么突出了。” 丁鹏道:“你还是个女孩子,怎么懂得这些道理?” 谢小⽟道:“你以为我不是处女?” 丁鹏道:“我相信你是的。” 想了半天,她才笑着道:“丁大哥,你不会娶我吧?” 丁鹏摇头摇道:“我已经有了老婆。” 谢小⽟笑道:“那你又何必要问这些呢?有些地方,处女并不是个理想的对象。” 丁鹏也笑笑道:“说得是,我要做的事,的确是不太适合用在一个处女⾝上的。” 这句话不像是情调,但是谢小⽟偏偏是个很懂事的女人,她轻巧地笑着道:“你对女人一定很凶。” 丁鹏道:“也不一定,但有时候是很凶很凶的。” 谢小⽟的脸上发出了然的红光,⾝子贴得他更紧了:“我就不怕你凶,你越凶我越⾼兴。我也听说你在女人⾝上有种特殊的禀赋,柳若松的老婆是头⺟狼,但也曾经被你布摆得神魂颠倒过。” 丁鹏没有再说话,却展开了动作,他的手耝暴地撕开了她⾝上的⾐那本来就是一层很轻很薄的纱,以及两条细得很的绳子,所以撕起来一点劲都不要。 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把她剥得光光的。谢小⽟在息,起伏的小肚子展开了一波波的人动。 丁鹏抱起了她。谢小⽟的眼已经闭上,她已经准备接受一次凶猛的冲击了。 嘟万没想到这次冲击是落在她的庇股上的,而且是用连着鞘的刀重重地打下来的。 打第一下的时候,谢小⽟还可以忍受,她以为丁鹏或许是像有些人一样,具有某种⽑病。 可是打到第五下的时候,她知道不对了,因为丁鹏除了打她的庇股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当她挨到第十下的时候,她更了解到一件事。 丁鹏就是想打她的庇股,没有别的用意了。 于是她开始挣扎,但是要在丁鹏的手下挣开,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于是她开始咒骂,但是当丁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又岂是几句咒骂所能遏止的? 所以谢小⽟只有老老实实地挨下去,挨到丁鹏自己⾼兴停止的时候。 幸好丁鹏⾼兴的时间来得很快,只打到第二十下的时候,他就停了手。 但是谢小⽟已经哭叫得声嘶力竭了。 丁鹏冷冷地把她往地下一推,冷冷地看着她道:“如果你不是谢晓峰的女儿,我会一刀劈了你!困为你是谢晓峰的女儿,我才代他教训你一顿,你实在缺乏好好的教训。” 谢小⽟躺在地下,只能侧着⾝子,只能拍着地,大声地叫骂着:“丁鹏,你这⻳儿子、⻳孙子!你不是人,是一头猪、一条狗!” 可是这头猪、这条狗已经听不见她的咒骂。 丁鹏已经走了出去。 谢小⽟骂了一阵,自己也感到无聊了,才停了下来,先还是咬牙切齿的,接着她就笑了。 谁也没想到她能在挨了一顿打之后还笑得出来的。 但谢小⽟的确是在笑,而且还笑得很⾼兴。 她是不是也有⽑病,喜要人来打她? 这个问题立刻有人问了。那是个中年妇人,长相很平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就这么走了进来,然后盯着谢小⽟看了半天问道:“小⽟,你是不是有问题?” 谢小⽟转过了脸直:“不,丁香,我没有问题。” 原来这个女人叫丁香,看她对谢小⽟的称呼与态度,使她的⾝份变得暧昧了,既不是上人,也不像下人。 她跟谢小⽟的关系很密切,但是她却直呼谢小⽟的名字。谢小⽟也叫她的名字,这又表示她不是谢小⽟的什么人。这个女人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丁香冷冷地道:“你刚才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他的。” 谢小⽟摇头摇道:“没有机会,他这人太精了,玫瑰飞箭还没动他就知道了,还有你的丁香帐,略动一动就被他劈成了两片。” “那也不过才两种而已,你这儿有九种埋伏呢。” 谢小⽟道:“我相信没有一种能瞒得过他,最多是自取其辱而已。你也看见他喝下了一盏神露,结果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些毒花、毒粉施展出来也不见得有效的。” 丁香默然了片刻才道:“这小子的确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硬汉,比你⽗亲年轻的时候还要难。” 谢小⽟道:“丁香,我⽗亲年轻时是怎样的?” “也差不多,只是心肠大软,尤其是对女人,硬不起心来,不像他,居然舍得打你的庇股。” 谢小⽟的脸上发出了光彩:“那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丁香道:“难道你喜挨打?” 谢小⽟叹了口气:“没有人喜挨打,我也不是真有⽑病,喜脫光,让一个大男人打我的庇股。” “可是你似乎很⾼兴,而且还在笑。” “可是这顿打我挨得很⾼兴,证明他是真正喜我,关心我的,因为我的举止的确该打。” 她的神情忽然转为悲戚:“如果我从小能够有个人如此的管我教训我,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丁香也有点动地道:“是的,小⽟,这要怪你⽗亲,他如果常常来看看你⺟亲,你也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两个人默然片刻,丁香又叹道:“穿好⾐服吧,谢云岳要来了。” 谢小⽟厌恶地道:“他又来⼲什么,叫他滚开!” “别这样,小⽟,你还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 谢小⽟叹了口气,然后在镜子里看见自已被打得发了紫的庇股,也像是一球丁香花了。 她不噤一生气,把手中的⾐服一丢道:“我不能穿⾐服,”的庇股碰到任何东西都痛,就这样子叫他进来好了。” 丁香微微一怔道:“那怎么可以呢?” 谢小⽟瞪着眼道:“为什么不可以?他又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还怕他能怎么样?” 丁香叹了一口气道:“小⽟,别这么任,他虽然不能像一般的男人,但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毕竟有过一段时间是个男人的。” “只要他现在不是男人就没关系了。” 丁香苦笑道:“一个男人就是男人,尽管他不能做什么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个男人,他的眼睛仍是男人。” 谢小⽟笑笑道:“他是你的汉子,莫非你吃醋了?” 了香叹了口气道:“小⽟,你怎么说这种话?别忘记当年是我自己下手把他给废了的。” 谢小⽟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对我娘的忠心,才对他下这个重手,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丁香庄重地道:“必须如此,宮主的尊严是不容冒读的。” 谢小⽟轻叹了一口气,道:“丁香,我娘当真是具有这种颠倒众生的魔力,使得所有的男人都甘于犯罪?” “是的,宮主的妙相无边,无人能抗拒。” “可是她仍然抓不住我爹,正如我现在抓不住丁鹏一样,可见天下还是有美⾊打不倒的男人。” 丁香轻轻一叹道:“是的,不过这种男人究竟太少了,所以你⺟亲才会为了你⽗亲而痛苦一生。你如果要想这一生快乐。最好还是忘了丁鹏…” 谢小⽟轻叹了一声:“忘得了吗?” 一个美丽的女人,固然能够使见过她的男人铭心难忘,但是一个能使这种女人动心生情的男人,给予她的影响却是刻骨难忘的。 正因为如此,哪个男人如果背弃了她,给予她的打击也是刻骨难平的。 武林中有很多的事故,都是这样子产生的。=。 像丁⽩云,因为被⽩天羽所弃,由爱生恨,导致了神刀门的灭亡,这故事在老一代人的口中还在流传着。 像早年的谢晓峰与慕容秋获。 谢小⽟的⺟亲是一个什么宮主?她自然不会是慕容秋获,但也可能是第二个慕容秋获了。 慕容秋获要怈恨,她要毁的是谢晓峰那个人。 谢小⽟的⺟亲却是要毁了谢家的神剑山庄。 所以她才把她的女儿送到神剑山庄来,做神剑山庄的主人,但是她毁得了吗? 谢晓峰自己像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可是有丁鹏在。 丁鹏虽不是神剑山庄的人,但只要有丁鹏在,他就不会容许有人毁了神剑山庄。 因为谢晓峰不仅是丁鹏最尊敬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敌人。 更因为丁鹏自己也是个最受注意的人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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