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红颜 04 完功完德 共宿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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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气红颜 作者:萧逸 书号:35653 | 更新时间:2017/7/25 |
04 完功完德 共宿共飞 | |
万斯同一路纵跃,⾝形丝毫也不敢停留。 当他来到了围墙旁边的时候,他先扬手打出了一掌金钱镖。 这一掌金钱镖打得墙上铁丝网叮当一阵响,随即引来了无数箭矢。 就在箭矢一落的同时,这位⾝怀绝技、周⾝是胆的少年奇侠,⾝形再次拔起。 这一次他纵得更⾼了,甚至于连墙头的钢架沾也不沾一下,就这样掠过去了。 可是他落⾝之处,已聚有无数的官兵。 这批兵弁,乃是临时从守备营菗调而来,才部署好的。 万斯同⾝方一落,那名守备亲自挥剑而上,大吼道:“大胆的飞贼,还不就逮。” 说着一剑向万斯同头上砍下,万斯同实在不愿多伤人,可是事实得他又不能不下手。 他冷笑了一声,猛出右手,以“拨手”一这名守备的手腕子,厉叱了声:“撒手!” 这位守备大人可真听话“当”一声,宝剑就扔下不要了。万斯同借势一吐掌力,只用了三成內功,就如此,那守备⾝子“通通通”一连退了**步“扑通”一声就倒下了。 这么一来,顿时大,这守备营,都是绿营弟子,素来以打仗为职责,比之府台衙门里的那些兵弁,那可是不可同⽇而语。 此刻一见守备负伤,立时就有一名哨官大吼了一声:“上刀。” 众兵弁一起丢下了弓箭,齐同一致地菗出了刀,大叫了一声,纷纷涌上。 万斯同这时只杀得双目⾚红,他狂笑了一声,再次菗出了那口寒铁软剑。 只见他⾝形如旋风似地倏地一转,一片铿锵之声,众兵弁有不少人,手上的刀只剩下了一半。 他们惊栗地后退着,这才知道,来人非但有⾼来⾼去的本领;而且手上还有削铁断⽟的兵刃,一时都害怕了。因为这种兵刃要是碰着了,那可是准死不能活。 万斯同狂笑了一笑,一手持剑,一手抱着人,背后还背着一个人,只见他挥剑如风,刹那之间,已自人群里杀出了一条道路。 他⾜下不敢丝毫停留,这一气疾行,⾜有五六里之遥,眼前已不见任何人迹。 那钱来顺在背后道:“大侠客,放下我吧,我家到了。” 万斯同就站住了脚,先搁下了郭潜,又解下了钱来顺,后者是扑地就拜。 万斯同忙把他扶了起来,含笑道:“你不要客气,你有钱吗?” 钱来顺道:“我家开油场,有一些钱,只是我们得快搬家,要不然狗知府不会饶我。” 万斯同冷笑道:“不要紧,你先回家去吧,这个知府他活不长了。” 钱来顺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他最不敢看这位大侠的眼睛,因为他觉得太亮了。 想着就跪下来要磕头,万斯同拉着他道:“你走吧,回去好好地做人。” 钱来顺连连点头,道:“大侠你不用关照我,我钱来顺吃了这次亏,我还敢不好好地于吗?” 说着就向郭潜鞠了一个躬,就顺着街撒腿跑了。 郭潜微笑道:“大哥真是功德无量了。” 万斯同收起了剑,含笑道:“兄弟,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你,直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郭潜长叹了一声,道:“大哥,你住在哪里?我们回去再说。” 万斯同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遂顺着这条大街直驰了下去。 因为郭潜的体伤未愈,所以万斯同不敢行得太快,行了一程之后,已然望见了台州客栈的大门。 万斯同指了指道:“我就住在这里。” 郭潜怔了一下道:“大姑娘原来也住在此呀!” “我知道!”万斯同说,遂和郭潜二人越墙而⼊。 那刘大个子,倒真还不敢睡,一个人点着灯,在堂屋里守着。 当万斯同和郭潜走到了他⾝边,他还不知道,万斯同拍了他一下,才把他惊醒。 当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见了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吓得张大了嘴。 却为万斯同用手把他的嘴捂住了,道:“你不要叫,快给我这兄弟上药。” 刘大个子抖索索地道:“大爷…你可真是神仙!这才多大工夫呀,你就把人给救回来了。” 说着又用眼去瞧郭潜,见他总共一⽇夜不见,竟弄成了这个样子,遍体鳞伤,不由头摇叹息,道:“看样子要找一个伤科的大夫来才行。” 万斯同摇头摇,说道:“不用,你我二人就行。” 刘大个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道:“这里不行,怕人看见了,还是到你房里去吧!” 说着就扶着郭潜先行,郭潜先前是为精神所鼓舞,一鼓作气,倒也不觉十分苦楚。 这时候一松下气,再为室內暖气一热,他就感到受不住了。 要不是刘大个子扶着他,他可真要倒下去了。 三个人来到了房內,刘大个子匆匆离开,把事先早就预备好的东西拿进来,又点了一盏灯。 两个人直忙到天亮,才把郭潜全⾝上下的伤口敷好了。 刘大个子看了一下天道:“天可是亮了,大爷,我看这位郭爷⾝上的伤,怕是一时还不能行动吧!” 万斯同闻言皱眉不语。 他內心实在是惦念着心花怡,真恨不能即时赶到,杀了川西双⽩,把她救回来。再者他曾亲回答应项一公,要为他找回失物,这个诺言,似乎也需要尽快实践才是。 可是眼前郭潜,负伤如此,他是自己昔⽇手⾜之的挚友,自己又何忍离他而去。 想着,他真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郭潜哈哈一笑道:“大哥,我的伤经此包扎之后,已经不妨事了,你还是尽快去救花姐小要紧。” 万斯同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你一人留此,我怎能放心?” 郭潜大笑道:“大哥,你竟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了,我怕谁?” 万斯同皱眉道:“我走之后,你的伤又未复元,万一那狗官又来为难你,那时该如何是好?” 刘大个子接口道:“这是一定的,你看吧,天一明就有人来。” 郭潜只是连声冷笑不已,万斯同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道:“一不做,二不休,我这就去,结束了那狗官的命,看他还抖什么威风!” 郭潜和刘大个子全是一惊,一齐用手把他给拉住了,刘大个子吓得脸上变⾊道:“我的爷,现在天都亮了,哪有⽩天杀人的道理,再说…”他结结巴巴地道:“他是一个知府,如果叫人杀了,还得了?” 郭潜冷冷笑道:“知府不知府倒没什么,只是现在天亮了,大哥你不便杀他。”他皱眉又道:“如果你的脸叫人认出来了,以后可就不能出门了。” 万斯同想了想,就说道:“我可以戴着面具。” 郭潜摇手道:“不行!不行,经此一闹,那知府恐怕早躲起来了,你找也找不到他,何必⽩去一趟?” 万斯同一想,也有道理,不由叹息了一声说:“如此说来,就只好等他们来了。” 这一句话,把刘大个子吓得直打哆嗦“啊哟”了一声,道:“我的爷,可不行呀!你大爷杀了人一走,没有事,我可是完了。” “怎么会有你的事?”万斯同问。 “怎么没有呀?”刘大个子结结巴巴地道“他们会说我窝蔵凶手呀!大爷,我跳到⻩河也洗不清呀!” 郭潜不由坐起道:“大哥,我看我们一块走吧!” 却被万斯同又把他给按下了。 万斯同就向刘大个子道:“你这地方,有隐秘的地方没有?” 刘大个子摸着头,说道:“有是有,只不过…” 万斯同一瞪眼道:“掌柜的,我是看你还有一点义气,所以才给你说这些。你也知道,我这位兄弟,是一百个冤枉的,还有西院那个姑娘,她如今也叫人给绑走了,如今生死不明,我们在外之人,凡事都要有个良心,我现在只听你一句话。”他冷冷一笑又道:“这件事,你要是愿意担风险,就点点头,那就得⿇烦你,把我兄弟蔵起来;要不然,我们马上就走,不过…” 这番话听得刘大个子傻了,良久之后,他忽然跺了一下脚道:“好吧!”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我刘某人也是讲信义的人,你们可以问问,刘大个子,在这老神仙庙附近,如何叫得响。” 说着庒低了嗓子道:“我看,你们二位就到地下室里去怎么样,就是黑一点,不过可以点灯,也暖和。” 万斯同点了点头:“很好,就这样吧!” 刘大个子就站起来道:“那么我先去准备一下吧!” 方言到此,忽听得一个伙计在外喊道:“掌柜的,又来了客人了。” 刘大个子大声道:“来了客,带进房不完了,还告诉我⼲嘛?” 那个伙计道:“不是,你老不是关照过,再有带刀剑的人一概拒收吗?” 刘大个子怔了一下道:“是呀!” 伙计道:“一共来了三个人,都带有家伙。” 刘大个子不由一怔,就看着万斯同道:“坏了,一定是官人来了。” 万斯同冷冷一笑,就站起了⾝子道:“我出去看看。” 刘大个子直皱眉道:“这么吧,你站在里面,待我先看看。” 万斯同点了点头道:“好吧!”说着就开了门,小伙计就领着二人出了天井院子,来到了前院。 就看见有三人立在院中,万斯同正要躲避,忽地认出其中之一,不由笑道:“原来是他们,我也不用躲了。” 刘大个子问:“是谁呀?” 万斯同也不理他,快步上前道:“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碰头了,三位可好?” 原来他们三人是大內三品带刀护卫项一公,宛平府捕头要命金老七,及来自东洋的武士柴木。 这三人乍一见到了万斯同,自是惊喜不止,全都围了上来。 项一公上前一步,抱了一下拳道:“老弟台,可真是辛苦你了,贼人的事情,不知有了下落没有?” 万斯同叹了一声道:“现今这事情,已是闹得満城风雨,无人不知了,我们进去再详谈吧!” 项一公叹了一声,愁容満面地道:“要再找不到贼人,我的前程也完了。” 刘大个子在一边直翻⽩眼,忍不住问:“三位是住店?” 万斯同代他们点了点头:“掌柜的,你给开两间上房,这是我的朋友。” 刘大个子答应着去了。 要命金老七上前小声问:“你与那两个家伙朝了相没有?” 万斯同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可是我一位拜弟倒和他们见着了,如今还负了重伤,就在这店中住着。” 项一公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去看看他,真是对不起得很。” 于是四人直接进了郭潜房內,万斯同为他们彼此介绍了一番。 三人因为郭潜是被川西双⽩伤成这样,都不噤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歉疚,其实郭潜敌视川西双⽩,却是为另一件事。 项一公坐下之后,拿着腔道:“郭兄弟,你们兄弟这么帮我们的忙,将来事成之后,我必定要亲自禀告皇上,重赏你们。” 郭潜不噤怔了一下,他还不明⽩项一公的⾝份。 万斯同就含笑向郭潜道:“这位项兄,乃是朝廷的红人,官拜三品。” 郭潜抱了一拳道:“失散!失敬!” 项一公叹一声,道:“惭愧得很,要不是这位万兄中途相救,我三人也许已冻死在雪地里了。” 万斯同冷冷一笑道:“我这位兄弟,因为看不惯川西双⽩強盗作风,中途见义勇为,却不料本地的官府,竟把他当成強盗论罪,打得他遍体鳞伤。” 三人都怔了一下,项一公惊道:“是怎么一回事呀?” 万斯同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项一公听罢之后,⽩眉一分,冷冷一笑道:“太不像话了。” 他偏头问金老七道:“老七,这是什么地方?” 金老七道:“是台州府。” 项一公哼了一声道:“一个知府,能有多大前程,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我项一公既耳闻此事,就不能袖手不管。” 说罢连声地冷笑了起来,他向万斯同抱了一下拳道:“老弟,你可以放心地去找川西双⽩,至于这位郭兄弟的全安,一切都由老兄负责,那个昏官要是再敢来此拿人,我可以对付他。” 金老七嘿嘿笑道:“项大人此刻是有圣旨在⾝,一切权宜行事,就是斩了他这个知府,也无什么大不了的事。” 万斯同不觉大喜,道:“既如此,小弟就放心了,这里一切,也只有仰赖老兄了。” 项一公苦笑道:“兄弟,这点忙算什么,你真能拿住了川西双⽩,把那两箱东西弄回来,那可才是真正帮了我们大忙了,连柴木兄都谢谢你呢!” 柴木三太郞立刻“飕格”说了一句⽇本话,又行了个九十度的躬。 这时刘大个子已进来了,就说:“三位的房子开好了。” 说着又指了指地下道:“这个也好了。” 三人都一怔,万斯同笑道:“不用了,我们不必再搬到地下室了。” 刘大个子不解道:“为什么?” 万斯同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去备一桌酒菜来,我吃过之后立刻就赶路,把我的马备好。” 刘大个子答应着走了,须臾备好,五人一齐⼊座,万斯同慨然道:“这里的事有劳项、金二兄了。” 项、金二人连道:“不敢、不敢!”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外发出了一阵喧哗,那刘大个子面⾊如土地跑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衙门里来人了。” 众人目光一齐视向那位有三品前程的项一公⾝上,就见他嘿嘿一笑道:“不要紧。” 他冷笑着对刘大个子道:“你让他们进来,我有话说。” 刘大个子担心道:“进来不得了,见了面他们又得打起来了。” 万斯同冷笑道:“无妨,项大人关照你,你就照做。” 刘大个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项大人,也弄不清这位爷是⼲什么的。 当下就慢慢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众声鼎沸,哗哗啦啦地来了一大群人,门也给踹开了。 为首几个,像是捕快模样的人,都拿着铁尺刀剑,一个个満脸杀气。 为首一个像是一个小官,他⾝边站着的正是本州捕头刘君,这老儿右胳膊算是全废了,还用架子绑着呢! 他一见郭潜,大声叫了一声:“好小子,你还在这里。” 用手一指郭潜,对他⾝边的那个武宮道:“营官,就是这小子。” 这名小官,敢情还是一个营官,他大喊了一声:“拿下来!” 当时就来了两名捕快,扬锁套来,却被项一公一手拨开,这老头儿呵呵一笑道:“且慢,你们是哪里来的,凭什么拿人?” 项一公这种举动,令所来的这一群官兵吃了一惊,那名小营官翻了一下眼⽪,打量了他一会儿。 他由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的?你有权问吗?放手,混蛋东西!”说着,他用力一带,抓住了项一公手上的铁链子,可是却怎么也扯不回来。 那两条铁链子紧紧地抓在项一公手里,他却是用尽了全力,也休想拉出。 他⾝侧一名捕快,见状大怒,举刀就向项一公头上砍来。 可是他刀还未砍下,却被项一公⾝边的要命金老七,一伸手给扣住了门脉,钢刀“当啷”一声掉了下来。 众人一时哗然,至此那位三品带刀护卫,才冷冷一笑,道:“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他双目一瞪,望着为首那名营官道:“是知府叫你们来的吗?” 那营官见项一公气度不凡,举止从容,心內未免有些嘀咕,此刻冷笑道:“我有逮捕他二人归案的公文,给你看看。” 说着自怀內取出了一张盖有官印的公文,在项一公眼前晃了一下,冷笑道:“老哥们,现在你明⽩了吧,你还是少管闲事。” 项一公一伸手,已从他手上把那张公文菗了出来,哈哈一笑,那营官上前一步,正要夺取,却被项一公两把扯得稀烂。 那营官霍地变⾊,呛的一声菗出了刀,正要⾝而上。 却见项一公伸出手,很安详地说道:“且慢!” 这种斯文的动作,反倒令那营官怔了一怔,他面上青筋暴跳道:“你这老头儿好大的胆子!” 那个碎了肩骨的刘君在一边,大声道:“把他也带走。” 然后他指着各人道:“你们不要以为本事大,可以伤了人就跑,告诉你们,火器营已在这客栈四周都布置好了。” 他手指了那营官一下道:“这位就是营官徐大人,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火器营的徐营官还在上下打量着项一公,沉声道:“你是⼲什么的?” 项一公呵呵一笑,他一只手探进怀內,摸出了一个锦缎的公文信封,一面道:“老夫的⾝份一露出来,这事情可就⿇烦了,连你们的知府都有罪。” 项一公这一取出信封,就令他们神⾊大变,因为他们都是官府来往的人,像项一公这种公文封式的样子,他们一看就知道,乃是极⾼⾝份的公文来往格式。 项一公从內中菗出了一张⻩⾊印有团龙的信笺,冷冷一笑,递与那位营官道:“来,徐营官,你双手接过去看看!” 徐营官脸⾊一变,他冷冷一笑,一只手把这公文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草草地写着几行字为: “谕令三品护卫项一公,至浙为朕理办私事一项,沿途省、府方便行事,不得责难!钦此!” 下面是一颗圆形的朱砂印记,这位徐营官再一细看,不由得全⾝一阵颤抖,讷讷道:“啊!”项一公自他手中接过了圣上的谕旨,呵呵一笑道:“徐营官,你还不服吗?” 说着项一公霍地一瞪双目,徐营官面⾊苍⽩地道:“恕卑职冒失,莫非你就是…” 项一公点了点头,冷然道:“你现在立刻把四周火器营解散,至府台听候老夫发落。” 徐营官打了一个冷战道:“是!”他连头也不敢抬地就转⾝走了,项一公又道:“且慢!” “大人尚有何事?”徐营官问。 项一公冷笑了一声,手指刘君道:“本大人沿途已听说你的恶迹很多,如此之人,怎能⾝负刑捕之责,徐营官,你先与我拿下来,等我见了知府再说。” 刘君不噤吓得“啊”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他咬着牙向徐营官道:“徐大人,此人是什么⾝份?他怎能下此命令?” 徐营官冷然一哼道:“这位项大人,乃是当今圣上⾝边的亲信,你老弟还是乖乖听话地好。” 刘君顿时就怔住了。 徐营官叹息了一声,手指着刘君,道:“锁上!” 哗啦一声,刘君脖子上多了一条链子,可笑的是,这条链子,原来是要用来套郭潜的。 徐营官锁上了刘君之后,神情沮丧地道:“卑职也是奉总兵之令,暂受府台大人提调,至于內中详情,卑职并不尽知,方才若有冒失之处,尚请大人勿怪。”顿了顿道:“大人如无差遣,卑职就先去了。” 项一公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徐营官,烦你寄语知府一声,就说本大人今午拜访,嘱他小心候了。” 说罢“哼”地冷笑了一声。 徐营官面⾊又是一变,后退了一步,又答应了一声:“是!”说着就转⾝带着众人去了,自然也带着那为锁链紧锁着的刘君走了。 刘大个子目睹及此,真是又惊又喜,他立时过来,对着项一公行礼道:“大人请原谅小民,刚才多有冒昧。” 项一公笑着摇着头道:“你很好,这件事不要张扬,还是照老样子对我好了。” 这时项一公又亲切地握着万斯同的手道:“老弟,这一趟全靠你了,你不要看方才我还神气的,弄不好,回去可够我受的。” 要命金老七也眼巴巴地望着他道:“万少侠,祝你马到功成。” 万斯同在这些亲切的眼光里,忽然觉到此行的责任重大,自己一人的得失,关系着这些人的荣辱存亡。他苦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 这时伙计已为他备好了马,他就腾⾝上马,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 在大岔山下,有个地名叫田头,那是属于仙居县管辖的地方。 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驿道上冷冷清清的,并无行人。 可是由通台州府的那条官道上却飞来了三匹快马,并且夹杂着叮铃铃的串铃声音,深夜十分噪耳。 直到跑近了,才看清楚了,并不是三匹马,那是二驴一马。 两条小⽑驴之后,是一匹⽩花大马,马上驮着一个大油篓,篓子很大,⾜可装下一个大活人。 两条小⽑驴背上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川西双⽩。 勒住了缰绳之后,叶青皱了一下眉,道:“我们虽然赶了一大段路,总怕后面会有人跟上来。” 柳焦狂笑了一声道:“你太多心了。”他闪烁着那双小眼道:“据我所知,这浙南就没有什么⾼手,天台山上倒是有个老魔头,可是他们上丸天宮的人也不会轻易管这闲事。” 叶青了一下道:“你这么说,我们倒是大可不必再赶了。” 柳焦点头道:“小心是要小心,不过犯不着这么跑了。” “对了!”叶青道:“我很担心那个姑娘受不了,咱们打开来,让她透两口气吧。” 柳焦拉住他道:“算了,老大,别丢人了,你的年纪已可做她爹了。” 叶青不悦道:“老夫少多得是。” 柳焦哼了一声,一带小驴,独自前行。 叶青忙追上他,嘿嘿笑道:“算了,算了!和你说着玩玩罢了,我不会有这个闲心。” 柳焦冷笑一声道:“有这个心没有,自己心里有数,我要是再不知道你,可是⽩活了!” 叶青虽是⾝居兄长,可是对这位拜弟,却是素所忌讳,见状就不再多说了。 二人暂时不再说话,二驴一马,带着叮叮的串铃声音,不快不慢地向前行着。 前行到了永安溪口,叶青忽然发言道:“兄弟,我们还是乘船吧,又快又省事。” 柳焦点了点头,天⾊很暗,很沉,云块很低,低得都好似要庒到人头上了。 放眼江上,倒有几艘行船,只是距离甚远,只见江上虽有两三只空船,可是都系着绳子,船上的人也早已人了梦乡了。 要不是二人⾝边有两箱珠宝,风声太紧,他二人向来作案是不急于赶路的,这一次可以说是破例。 叶青皱了一下眉道:“我们自己划吧!” 柳焦考虑到人马太多,怕小船吃重不起,正自不定,忽见自一旁⽔面上,撑过了一叶方舟。 这条小船的船头上点着一盏红灯,隐隐可见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撑着船。 柳焦不由大喜道:“喂!喂!船家!” 这条船在⽔面上打了一个转,立刻向这边划来,撑船的低声道:“客人要坐船吗?” 叶青大叫道:“正是,快来,快来,我们多给你钱。快!快!” 这舟子一语不发,立刻用船篙,把船⾝定住了,问:“就三个人呀?” 叶青点了一下头,忽然怔了一下道:“只有二人,你怎说三人呢?” 那舟子嘿嘿一笑,低声道:“我见了三匹口牲,还以为是三个人呢!” 叶青哈哈一笑,手指着那油篓道:“这里面装的是油,你不要弄错了。” 舟子笑道:“是!是!客人快请上来吧,你们要到什么地方?” 柳焦一面拉驴上了船,一面笑道:“尽量地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舟子呵呵一笑,又道:“那不是去了极乐世界吗?” 川西双⽩为他说了这一句话好不扫兴,相互对看了一眼,叶青冷冷一笑道:“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当心老子揍你。” 那划船的呵呵一笑,也就不再答话。 他要帮着拿箱子,叶青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 这舟子笑了笑,又要去拉马,马背上有那个大油篓子,柳焦又道:“唉!你这个人,叫你不要动手,小心碰破了油篓子。” 说着就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只见他体态臃肿,⽪肤似乎很⽩,只是因为那顶大斗笠戴得太低了,所以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儿。 这舟子哑着嗓子笑了两声,就走到了船尾,一抱双肩道:“那么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叶青笑道:“对了,你只管行船就是。” 说着二驴一马也都上了船,这条小船,虽较一般的大,可是上了这么多人马,也就显得很満了。 舟子问:“好了没有?” 柳焦说:“行了,你就开船吧!” 那舟子长篙一点,这船就如同箭似的“哧”一声蹿了出去。 双⽩看在眼中,这舟子,好利落的⾝手,这和他那一⾝肥⾁大不相称了。 船行极速,不多时已投⼊了漫的⽔雾之內。约莫有一个更次之久,前面的⽔面渐渐窄了,而且四周围全是极⾼的大山。 这种情形,极像长江三峡那种样子。 那舟子始终不发一语,只是他却不时地前瞻后顾着,像有心事。 叶青手指着环峙的大山问:“伙计,这是什么山?” 舟子嘻嘻笑道:“这是括苍山,你们川西,不是也有很多山吗?” 叶青眨了一下眼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川西人?”他说着“呼”的一下,自位子上站了起来。 这舟子若无其事地道:“听客人的口音,我还不知道吗?” 叶青又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们兄弟二人,觉得这舟子有点不大对劲,每一句话,总叫你听得不大自在。 小船穿⼊了一道窄流,⽔面窄得很,甚至两岸的藤蔓都能碰到了船篷。 柳焦奇怪地道:“咦?你要划上山是怎么,怎么有大路你不走,却硬往小路上划?” 舟子呵呵笑说:“本来是要划上山啊!”叶青也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话犹未完,这条小船,忽地折过了头“哧”的一声,穿⼊了草丛中,船底“蹬”的一声,触上了岸,全船都大大晃了一下。 川西双⽩大吃了一惊,各自大怒。 可是尚不等他们怒火发出来,这舟子已呵呵笑着,纵⾝上岸。 他回过头,手指二人道:“川西双⽩,别来无恙,快上来吧!” 二人本是一腔怒火,可是被人家一口叫出了名姓,俱不免大吃了一惊。 二人一前一后相继上了岸,叶青眨了一下眼,细细地打量着这人道:“朋友,你是何人?恕我兄弟眼拙,一时认阁下不出。” 这人哈哈狂笑了一声,一手把戴在头上的大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花卷儿似的一头发,冷冷地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到底是谁吧,叶老大!” 川西双⽩再一细看,不噤“噢”了一声,一时惊得张口结⾆。 柳焦半天才吐出了一句:“⽔⺟…你没有死?” ⽔⺟狂笑了一声道:“今天我们好好地算算这笔账吧!” 草上露叶青后退了一步,这一个突然的打击,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柳焦定一定神之后,冷笑道:“⾕巧巧,我们的仇恨齐天,是绝对不能轻易化解的。这么吧!咱们错过今天,双方也可以找几个朋友见见面。” 叶青也在一边道:“这样好得很。” ⽔⺟冷笑道:“你们这是做梦,老实说,我跟踪你们两个东西,已非一⽇。秦冰闹得我洞庭住不得了,我也要换一换地方,所以…你们那两箱东西,我有意想借用一下。” 川西双⽩不由面⾊一阵发青,柳焦冷笑了一声道:“你想不劳而获?” ⽔⺟举了一下痴肥的双手,道:“怎说是不劳而获?你们听着…” 她用⾆头舐了一下厚厚的嘴,嘻嘻笑道:“老实说,这个架我也不大愿意打,有好⽇子谁不想过?只是这要看你们是否合作了。” 叶青后退了一步“呛”的一声,弧形剑持在手中,面⾊极为狰狞地道:“别的都还好谈,你要是垂涎我们已到手的东西,那你是妄想。” 柳焦拦了一下手,皱眉道:“不妨听她说些什么,先不要下手。” 说着,小眼一翻,也冷笑道:“⾕巧巧,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是怕你,当年也就不去找你了,不过…我们仍愿意听一下你的意见。” ⽔⺟怪笑了一声道:“很简单,那两箱东西你们要留下来,还有…” 叶青已忍不住又要下手,柳焦拦住他,冷冷问道:“还有什么?” ⽔⺟怪笑一声,用手指了一下小船道:“那篓子里的姑娘,你们得给我留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叫她落在你们手中!” 双⽩对看了一眼,这才知道她跟踪自己二人,果然不止一天,心中是又惊又怒。 瓦上霜柳焦嘿嘿一笑道:“那个姑娘你要留下,我们也不要她,只是这两箱东西,只怕不能给你吧!” “什么意思?”⽔⺟也被怒了。 柳焦忽地一矮⾝子,紫金旗“呼”的一声菗了出来,他⾝子遂纵上了一棵⾼树。他在树上狂笑了一声道:“⾕巧巧,想要这些东西也很简单,只要你能把我兄弟打发了;否则的话,你也不必再存梦想。” 叶青手持弧形剑,更是一脸的杀机,目光直直地盯着⽔⺟,似想待机而发。 ⽔⺟嘿嘿笑道:“这可是你们自找的,很好!”她用手指一下四周道:“这是一块绝少人迹的地方,我三人就在此决一胜负,我老婆子如果输给了你们,自是只有死路一条,否则你二人也休想再逃命!” 她的话方说到此,忽听得叶青一声厉叱道:“你不想活命吗?老乞婆!”声到人到,真是快如疾风,⾝形一落,掌中剑“力劈华山”陡地直向⽔⺟顶门上劈了下去。 可是正当他的剑已到了对方顶门上的刹那之间,忽见⽔⺟猛一涨嘴,只听见“哧”的一声,一股⽔箭,直向叶青面上噴来。 川西双⽩以前已尝过她这种⽔箭的厉害,柳焦忽地叫道:“小心!” 叶青也早已看准了来势,忽地开,把自己苦练多年的混元气功,开口吐了出来。 正因为他兄弟练有这种功夫,所以他们才敢至洞庭寻仇。这股气体和眼前的⽔箭一接,那⽔箭就像是冲打在岩石上的浪花一样,霍地卷了起来。 ⽔⺟见状狂笑了一声,二次开“哧”的又是一口。 这一次⽔力可较上一次的猛得多了,叶青练的“混元气功”只可一鼓作气,第二次就不行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看出这种情形,一时不由大吃一惊,⾝形一旋,闪向了一边。 可是⽔⺟所练的⽔箭,已尽得《⽔眼集》中的真传,收发自如已到了左右回转的境界。 叶青⾝形一偏,这股⽔箭竟也跟着向右一偏。在早年,叶青是上过这种当的,他不敢用剑去挡,当下厉啸了一声,整个⾝子霍地拔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一旁的柳焦从树上燕子似地飞了下来。 他⾝形向下一落,掌中旗“乌云卷雪”旗上带起了一股极大的劲力,直向⽔⺟面门上兜去。 ⽔⺟也暗自吃惊,因为他由叶青与柳焦这种劲力上判断,他二人功力,果然是大非昔⽇可比。当下心中着实不敢轻视,她自从那口爱逾命的寒铁软剑失去以后,这三年来,又另觅了一口鱼鳞短刀。这口短刀本是五台山空明禅师的护⾝之物,虽不能和那口寒铁软剑相比,但也是一口罕见的利刃,差下多的生铁玩意儿,也能一削而断。 ⽔⺟看上了这口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由《⽔眼集》中学了一路刀法,名叫“分⽔八刀”数年来一直因为自己用的是剑,所以这路刀法,一直无机会运用。 自从她自空明禅师处夺得了这口宝刀之后,这路刀法才为她演习得娴,现在这口刀。就像当年的那口寒铁软剑一样,令她十分喜爱。 这时因为川西双⽩相继地都取出了兵刃,她也就自背后把刀展了出来。 这口刀寸尺较常刀要略短三寸,形状就像是柳树的叶子一样,两头尖,当中宽。它如果被人贴⾁背着,不会露出一点痕迹来。 所以⽔⺟这一把刀甫一菗出,不噤令双⽩大吃了一惊,因为他二人自信眼力过人,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內,他们二人也曾仔细地观察过⽔⺟,竟是没有发现出她背后还蔵有兵刃。 ⽔⺟鱼鳞刀一菗出,着当空的皓月,这口刀⾝上泛起了点点银光。 随着她族⾝飞刀之势,这口刀夹着一股极为尖锐的风力,直向柳焦的手上削去。 柳焦冷冷一笑,紫金旗往后一挫,避过了来袭的刀锋,二次抖腕,旗杆上那锋利的刃头子,直向⽔⺟那痴肥的心窝扎了过去。 ⽔⺟⾕巧巧一声怪笑,她这口刀向旁一,整个⾝子蓦地腾了起来。 “川西双⽩,你们的死期到了!”她大声地叫道。随着声音一落,这个怪老婆子已伫立在丈许以外的岸边上,刀刃一打⽔面,溅起了漫天的⽔花。 这些溅起的⽔珠,活像是千点银星,直向川西双⽩没头没脸地直袭了过去。 叶青因一时大意,为其中一颗⽔珠,打在了右臂之上,一时只觉得有如金针刺骨一般的奇痛,差一点痛得他叫了出来。 这才知道这老太婆,果然功力怪异惊人,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柳二老,我们下手合力围她,别跟她单打独斗。” 他是把⽔⺟恨透了,话声一了,⾝形如同海燕掠波似地,三四个起落,已到了波面,掌中剑摆了一招“夜战八方”的式子,这是为防止对方来犯的刀。 ⽔⺟长笑了一声道:“猴儿崽子!” 只听见“呛啷”一声大震,二人都是一个回⾝,叶青急忙抚着自己的剑,就觉得刃口子上,已有了米粒大小的一个缺口。 顿时他就呆了一呆,一时痛彻心肺,这是柳焦已自侧旁飞纵了上来,紫金旗由上而下直劈了下来。 他们三人遂展开了惊心动魄的一场战,在这四野无人的一小片荒地里,三个人,三口奇怪的兵刃,直杀了个难解难分。 在战中,双⽩固然觉得⽔⺟技艺精湛,不易取胜,可是⽔⺟也觉得自己过于轻估了他们。 她虽是用尽了绝招,只能令二人退缩,要想致胜,也是极不容易。 因为他们到底是二人合手,要想取胜,只有单打独斗,可是双⽩两口兵刃配合得极为称手,要想分开,实不可能。 如此久战了将近一个更次,双方都已经汗流浃背,仍是不分胜负。 ⽔⺟久战无功,心中已在动另一个念头了,她知道二人是旱鸭子,⾜下见不得⽔的。 她也不愿再打下去了,偏头一望,那艘船仍然停泊在岸边,再向远处⽔面上一望,⽔面上波平如镜,没有任何船影。 ⾕巧巧想到妙处,忍不住笑了。 忽见她用力一劈⽔面,起了万点银星,直向二人全⾝罩去。 叶青团先前吃了这种⽔珠的亏,见状吓得急速后退,柳焦也向旁一闪。 ⽔⺟乘势又噴出了一口⽔箭“哧”的一声,直向柳焦面打去。 瓦上霜柳焦只当她是“黔驴技穷”所以才又重施故技,当下冷冷一笑飘出丈许以外。 谁知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们可就中了⽔⺟⾕巧巧的计了。 就见她哈哈一声大笑,忽地⾝形向下一矮,双掌齐推,用⾜了內力,向那艘搁在岸边的船首上推了过去。 她这种內力,又因船是浮在⽔面上,极易着力,顿时浪花滚滚,这艘船竟为她推出了数丈以外。随着她⾝形纵起,就如同是一只⽔鸟似地,飘落在船尾之上。 “小子!再见了!”她狂笑了一声,就手抡起了长篙,运劲一点,小船就像箭似地蹿了出去。 川西双⽩如此一来,才知是上了大当,一时大吃了一惊,但因为双方间隔太远,鞭长莫及。他二人怪叫了一声,俱是飞纵⾝子赶到了岸边,叶青恨到了极处,惨笑了一声道:“老乞婆,川西双⽩与你誓不两立了!” 他说着,一面涉⽔跑了几步,望着七八丈以外的那一点红灯,抖手打出了一掌铁莲子。 只听“波”的一声,红灯熄灭了,⽔面上叮叮咚咚地响了一阵,一切遂又归于平寂。 远处传来了⽔⺟的笑道:“两个傻蛋,有种来呀,哈…哈哈…”这么一来,二人可是全傻了。 不言二人直等到了天明,才发现一艘捕鱼的船,这才上岸。且道那个劫舟的⽔⺟,⼲了一手漂亮的活儿,心里真是得意极了。 她的灯光重新燃了起来,飕飕的江风,吹得这艘小船前伏后仰着,不久船行到了宽阔的⽔面,她是绝不愁川西双⽩再会追上来了。 第一件事,她把那两箱珠宝,取了下来,改放在舱內,然后她才把那个大油篓子打开来,双手抱出了关在篓內的大姑娘。 ⽔⺟费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把她救活了。在灯光之下,心怡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情形,还有眼前的人。 她不由大吃了一惊,吓得她用手捂住了眼睛,惊得“呀”了一声。 ⽔⺟把她的手分开来,嘿嘿笑道:“姑娘,你不认识我了?” 心怡几乎不敢相信,她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婆婆…你不是…不是…” ⽔⺟嘿嘿一笑道:“原来你也以为我死了?告诉你吧,我和秦老儿都没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我的⾝体已完全好了。” 笑了几声她又道:“现在,我什么人也不怕了!” 心怡一下子坐了起来,惊喜地向四面望了一下道:“我…我怎会和你在一起?” ⽔⺟笑得眼睛成了一条,她说:“川西双⽩两个小辈现在有苦果子吃呢!” 想到得意之处,一⾝肥⾁都噤不住颤了起来。 心怡这才明⽩了,她含笑道:“是你救了我?” ⽔⺟呵呵一笑,拍了拍船板道:“你好像⾝上还有点伤,来,躺下来,我给你瞧瞧!” 心怡着实也倦极了,就依言睡好,⽔⺟找到了她的伤处,为她上好了药。 等到一切弄好之后,却发现她竟已睡着了。 心怡这一觉,直到翌⽇快正午才醒,却见⽔⺟正在船尾炒菜。 这时候⽔⺟已发现她醒了。她放下了锅,笑着走过来道:“睡够了吧,姑娘。” 心怡望着她道:“婆婆,谢谢你救我命,只是我有急事,必须要赶回台州。” ⽔⺟四外看了看,笑道:“台州不远,你先别急,见到你我很⾼兴。” 说着拍了心怡的肩膀,伸出一只手道:“还给我吧!你已经拿去太久了。” 心怡怔了一下道:“什么?” ⽔⺟笑道:“你为我保管的《⽔眼集》。” 心怡才猛然忆起,她点点头道:“不错,我还为你好好保存着,待我拿了回来还你。” “很好!”⽔⺟笑着说:“我找了你很久,本已失望,却想不到竟会在此碰见了你。” 心怡想到了万斯同,归心似箭,忍不住道:“婆婆,我想上岸回去了。” ⽔⺟一笑道:“你不要慌,吃了饭,我送你一程,因为我…” 她不大自然接道:“老实告诉你,我真怕你会一去不回来,卷走了我的书。” 心怡怔了怔,冷然道:“你不应该这么怀疑我,我不是那种人。” ⽔⺟又怪笑了一声,像哄小孩一样地拍着她的肩膀道:“是呀,我只不过是疑心罢了…看!你又生我的气了。” 心怡不噤也笑了:“你这人真是…” ⽔⺟笑得露出了牙:“说老实话,我最苦闷的是,没有一个朋友。姑娘,你能答应我,永远做我的好朋友吗?” 心怡微笑地瞟着她,道:“当然可以,只是人家都说你的行径不大正经。” ⽔⺟忽地一瞪双眼道:“你不要听人家胡说,主要是因为我的仇人太多了,所以人家就造谣中伤我。” 心怡点头道:“当然没有是最好,我只不过是这么劝劝你而已。” 她顿了一顿,又接道:“譬如说,后来我也见了秦冰的家人,我知道秦冰是一个好人,他们祖孙二人,打鱼为生,怎会和你有仇?” ⽔⺟一张肥脸,涨了个通红,半天才嘿嘿地笑道:“这些过去的事,还谈它⼲什么?来,吃点东西,你一定饿坏了吧?” 于是心怡吃了两碗饭,放下了筷子道:“这是什么地方?” ⽔⺟头摇笑道:“这地方叫小井,我现在暂时就住在这里。” 心怡问:“这是你的船?” ⽔⺟呵呵一笑道:“你问得太多了,姑娘,我在此等你,等你三天,把我的那本书送来,你能做到吗?” 心怡想了想道:“大概没有问题。” ⽔⺟笑了笑道:“川西双⽩他们失去了东西,必定会来找我。” 心怡奇怪地问:“莫非那两箱东西,落到了你的手中?” ⽔⺟嘿嘿一笑,极为得意道:“不错,我从他们手中抢来了。” “里面是什么?”心怡问。 ⽔⺟闻言摇了头摇,道:“这个你就不要多管了,你去吧!” 心怡了一下腿,站了起来,问:“我怎么走呢?” “上岸之后,直向南行,有一天多的时间,也就到了台州,你可骑这匹马走。” 心怡点了点头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我再来时怎么找你?” ⽔⺟嘿嘿一笑,咧着大嘴道:“你要找我倒不容易,只是你记住,每⽇晨昏,你只要戴上一顶红帽,在此附近垂钓,我定会寻你就是。” 心怡想了想,就点头道:“好吧!”说着,她就纵⾝上了岸,又把马拉了下来。 按照⽔⺟所嘱,顺着这条驿道,直向南面行去,马行颇疾,等到了午时左右,已到达了仙居县城之內。 天气很冷,肚子又饿,心怡就在一家饭店前停了下来,却见这店门前,拴着一匹全黑⾊的大马,十分眼,当下怔了一下,就拴好马,走进店內。 才一进门,就见面桌上,一个人倏地站了起来,道:“姑娘,你原来在此呀!” 心怡吃了一惊,才看出此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万斯同。 却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竟会见面,她顿时就怔住了,內心真有说不出的动,半天才喜极落泪道:“大哥…是你!” 万斯同左右看了一眼,忙拉过⾝旁的座位道:“坐下来,我们慢慢地谈。我是专程找你的,现在我总算放心了。” 心怡站了起来道:“我们出去再谈吧!” 万斯同就付了钱,二人走出店外,双双骑上了马,万斯同道:“你可知道川西双⽩的去处?因为我还要找他们二人,要回一些东西。” 心怡慢慢地问:“什么东西?” 万斯同冷冷一笑道:“是两箱珠宝,这两箱东西关系重大,我一定要为那几个失落东西的人,把它找回来。” 心花怡不由就把马缰勒住了,她慢呑呑地问:“是两个黑⾊的小箱子吗?” 万斯同点头惊道:“不错,姑娘你可知道它的下落吗?” 心怡想了想,因为受⽔⺟的关照,她不愿轻易吐露,反问道:“这两箱东西和大哥有关系吗?” 万斯同长叹了一声,略略把项一公等三人失箱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皱眉道:“这两箱东西,既关系三人的生死存亡,我不能不管,再说那项一公还帮了郭潜如此的大忙。” 心怡低头想了想,叹道:“大哥不必着急,也许我可以帮大哥这个忙,.只是…” 万斯同喜道:“姑娘只要告诉我那两箱东西在哪里,我就有办法取来。” 心怡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大哥,不是我小看了你,要取回这两箱东西并不简单。大哥,你可知道有一个叫⽔⺟的人吗?” 万斯同不由吃了一惊,点头道:“我认识她,姑娘,这两箱东西,莫非到了她手中?” 心怡点了点头,万斯同怔了一下道:“这怎么可能?” 心花怡遂把这件事大概说了一遍,万斯同听完之后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秦冰是我一个忘年之,为了一件东西,和⽔⺟结下了深仇大恨。” “什么东西?”心怡问。 万斯同淡然一笑,遂自⾝上取出了一个小匣道:“就是这部《⽔眼集》。” 心怡不由吃了一惊,她奇道:“咦?”万斯同笑了笑,遂把这部书到了心怡的手中道:“姑娘不必奇怪,这是我为姑娘清理东西时,无意自枕中发现的。我怕遗失了,所以带在⾝上,现在见了你,就可还给你了。” 心怡点了点头,道:“我正好要还给她。” 万斯同摇了头摇道:“不!我希望这本书能还给它原来的主人秦冰。” 心怡皱了一下眉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我怎能失信于她呢?” “这不要紧!”万斯同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替你去见她。” 心怡想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和她动手!” 万斯同想了想,笑道:“只怕她不会容我,姑娘,你可以放心,这事情你给我办就是了,我定不会令你失望。” 心怡讷讷地道:“我怕你不是她的对手,你想,连川西双⽩尚还不是她的对手呢!” 万斯同心知自己的奇遇她还不知道,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大可放心,我必定能胜任,你还是先回台州,在台州客栈等我就是。” 心怡含笑道:“谢谢大哥,那么我这就走了。”说着深情款款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策马自去。 暮晚的昏鸦在⽔面上翩翩飞起,西方一轮红⽇给大地换上了一⾝红⾊的外⾐。 万斯同⾝披蓑⾐,头戴红⾊的小帽,在⽔边平竿垂钓。 他不时地目望江心,在等候着一个人。 他开始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心怡记错了,再不就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忽然他发现⾝后竹林內有了响动,一个人徐徐地向他⾝后走来,慢慢地,终于站定了。 万斯同平竿而坐,不动声⾊,可是他相信这人已经站在自己⾝后,心情未免有些紧张。 良久之后,那人才发出了一声冷笑道:“既来见我,为何不上前答话?” 万斯同把鱼竿向⽔中一抛,倏地转过⾝来,哈哈笑道:“⾕巧巧,我们久别了。” 在他眼前站立的,正是那个貌相奇丑、⾼大痴肥的女人…⾕巧巧。 ⽔⺟怔了一下,她实在记不起这看来陌生的面貌,后退一步,冷冷地道:“你是谁?” 万斯同随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哂道:“心花怡姑娘托我来还你一样东西。” “不错!”⽔⺟耝声地说,并且探手而出道:“拿来给我。” 万斯同微微一笑,他遂自⾝上,把那部《⽔眼集》取了出来,晃了一下道:“是这个吧?” ⽔⺟伸出蒲扇大手,往书上就抓,可是万斯同却又把手收了回来。 ⽔⺟不由怔了一下怒道:“怎不给我?” 万斯同嘻嘻一笑道:“因为不是你的。” ⽔⺟立时鹤发林立,厉声道:“小子,你要戏耍我吗?你真是活腻了!” 方斯同把书随手丢在一边地上,⽔⺟立时纵⾝过来捡拾。 可是万斯同却哈哈一笑,双掌霍地平推了出去,只听见“哧”的一股疾风。 ⽔⺟那么重大的⾝子,吃他这种內力一,竟不由自主地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方才拿桩站稳。当下不噤大吃了一惊,遂见万斯同手指着地上的《⽔眼集》道:“⽔⺟,这部《⽔眼集》就在这里,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我们不妨比较一下⾼下,你如胜我,这部书自然由你取去,否则却要归我处理。” ⽔⺟嘿嘿一笑,错齿出声道:“小畜生,你休想要这部书。” “我本来不想要。”万斯同冷笑一声道:“我只是要把它给我的老朋友秦冰。” ⾕巧巧不由怔了一下,她面⾊紫青地打量了万斯同一眼,发出了一声极难听的怪笑。 万斯同笑道:“⽔⺟,你可曾记起来了?” ⾕巧巧这时面涨通红地道:“我记起来了,那夜我和秦冰老儿约斗时,是你在一旁助他可是?” 万斯同点了点头道:“正是我,⽔⺟,你那口寒铁软剑,也在我⾝上。只要你胜了我,我愿一并还与你,只是你如落败了,却得心甘情愿地服输。” ⽔⺟气得全⾝发抖,她记起了断臂之仇,如非是心怡那⽇救了自己,纵不死在湖边,也将要落成个残废。现在这个仇人,就在自己眼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了! 当下一声怪笑道:“这办法很公平。” 万斯同冷笑道:“⽔⺟,条件并不止此,还有你从川西双⽩手中所得的两箱东西。” ⾕巧巧翻了一下眼,口涎四滴地道:“这是那个姓花的姑娘告诉你的?” 万斯同哼了一声道:“是川西双⽩告诉我的,怎么,你可愿意?” ⾕巧巧毫不考虑地点了点头道:“一切都随你。” 她说着⾜下慢慢地向前移动着,万斯同伸手笑道:“慢来,⽔⺟你看看。” 他说着自上,把那口寒铁软剑菗了出来,含笑道:“这是那口寒铁软剑,我把它放在地上,只是你的那两箱东西呢?” ⾕巧巧乃是一个经不得的人,闻言満头发,蛇也似地颤动着。 她大声道:“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万斯同笑道:“我不能相信你,因为你是一个惯于说谎的人。” ⽔⺟气得全⾝发抖。 万斯同不缓不急地道:“你曾经偷了八指佛僧弘忍大师的东西,你和你⽗亲都是不讲道义的人,我怎能信得过你?” 万斯同这话,是有意她,说得极为刻薄,⽔⺟聆听之下,果然难以消受! 这件事,数十年来,一直是她內心的一件隐秘,平⽇想都不敢去想,更不要说被人当面揭穿,挖苦。 一时之间,只见她面⾊变得极为苍⽩,肥脸上滚动着大颗的汗珠!她⾝子抖了一下道:“小畜生,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万斯同见状,心知自己这几句话,已触动了她的要害,当下淡淡地道:“这一点你倒可以放心,这件事很少人知道,我不会对人说的,莫非不对吗?” ⽔⺟惨笑道:“你说的句句实言,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天,我是万万不得放你活命…你等一会儿。”说罢,回过⾝子“扑通”一声,纵⾝⼊⽔,随即无踪。 万斯同心中虽是有些紧张,可是他自信有把握战胜对方,所以并不害怕。 他目视着薄冰初化的⽔面,在⽔⺟偌大的⾝躯落⽔之时,仅仅炸开了一条⽔纹,刹那之间,又归平静,心中甚为钦佩⽔⺟这一⾝⽔里的功夫。 望着⽔面,正自发愣,忽见近前浅⽔处,冒起了一个⽔花,重新现出了⽔⺟的⾝形。在她的两腋下,各夹了一个黑漆箱子。 箱子似乎相当沉重,⽔⺟把它们小心地放在地上,起⾝道:“小辈,你可看到了,你如胜我,这东西就任你拿去。” 万斯同点头道:“这么说,我倒是错看了你了,这两箱东西,并不是我要,而是物归失主。” ⽔⺟怪笑道:“只要你能胜我,这两箱东西就是你的了,你要怎么和我较量,快说!” 万斯同冷冷一笑,他转过⾝子,忽见他张开了嘴,吐了一口⽩气,那⽩气初出口时如雾,可是刹那间,却结成了一道耝有儿臂大小的气柱。 看到此,⽔⺟已不噤面⾊大变,遂见这股⽩气,随着万斯同一声闷哼,匹练似地,直向⽔面上去,眼见那静静无波的⽔面,吃这股⽩气一,竟兴起了一股浪花! 万斯同⾝形半蹲,面呈⾚⾊,眼看着那道气柱在⽔面上开了尺许宽的一条空隙,直⼊⽔底,一任⽔面浪花翻卷,却不能使分⽔复合。 万斯同即运功将出口的真气收回,脸上带着微笑,转向呆若木的⽔⺟道:“你只依样施来,我就服输,任凭你发落。” ⽔⺟一时间脸⾊猝变,连连后退了几步,先前的⼲云豪气,然无存。 她知道对方所施展的功夫,乃是失传武林已近三百年之久的一种內气功夫,名唤“分⽔功”施功之人,如无空指毙人的极上功力,万万是不能施展。 ⽔⺟⾕巧巧乃是个十分机智的人,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要说是必败的仗了。 良久之后,她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今天我总算开了眼界了,我不如你甚远。” 说话之时,她上下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因为数十年来,真正令自己心悦诚服的,这青年还是第一人。 万斯同微笑道:“这么说你是服输了?” ⽔⺟似乎已经呆住了,万斯同谅她也不敢和自己动手。当时就走过去,把那两个小箱子提起来,觉得极为沉重,料定必是原物无疑。 他望着⽔⺟正⾊道:“这两箱东西和这本书,我都归还原主,我们之间的仇恨,也一笔勾销。你如不服,可到雁去找我,随时随刻我都候教。” ⾕巧巧脸⾊涨成了猪肝的颜⾊,看样子似像要哭,半天她才咬了一下牙道:“这些你拿去吧,只是你的大名是…” “万斯同!”万斯同随口答应了一声。 ⾕巧巧⾝形腾起,只听“哧”一声,⽔面上再次炸开一道⽔纹,就不见了她的影子。 当一切都顺利完成之后,万斯同和心花怡带着一种别样的心情,开始上路了。 两匹马,八只蹄子,得得地在碎石路面上响着,他们都有种说不出的心情,紧紧地拘束着自己,好像各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昅一样。 走了一程,他们仍然默默无语。 姑娘已经改了装束,她披着一领紫⾊的长披风,鹿⽪小蛮靴,长长的剑鞘垂在马鞍前面,不时铿锵有声地响着。 她那粉⾊的小脸,在这种严寒的西北风里,显得更娇红嫰,两弯蛾眉之下那双⽔灵灵的眸子,在凝视瞟睨的时候,真能把你的魂给勾出来。 尤其是当万斯同偶尔地注视她时,她回报的那种多情温柔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令他想到了那远在天台的心花蕊。 甚至于可以这样说,她比心蕊似更媚妩、更动人。 两匹马并鞍联辔地行着,朝⽇的旭光,把他们的⾝影长长的映衬在地上。 而心花怡,也是一个品行端庄、极知自爱的女孩子,她对于万斯同的热爱,只是深深地放在內心里,生怕叫对方看出来笑话自己。 可是天下任何事情都好遮瞒,唯有感情,那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也许你可以掩饰一时,但你绝不能终久地隐蔵,更何况有情人都较常人更为敏感,那真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万斯同和心花怡,正是这样的。 心怡此时的心,真有如一团⿇,她望渴着赶快回家,重整家门。 她更望渴着能与万斯同终⾝厮守,然而她知道,万斯同此时所负的任务,只不过是护送自己回家而已。 因此只要自己一抵家门,他的责任也就没有了,他就会抛下自己去了… 每一想到这里,心怡內心就有无限的离愁,她是舍不得离开他。如今,在这甫抵家门的时候,这种害怕的心理就更浓了。 她望渴着万斯同能进一步地向自己表示,表示出他的情意,那么自己也就好顺⽔推舟,一吐自己的私衷了! 可是相反的,万斯同反倒是更加冷落了。 心怡曾不止一次地发现他一个人每当⻩昏的时候,那种伫立痴望的表情。 他寂寞得很,他是需要爱情的,然而倔強的人,一切都是倔強的。 在许村小住了一天,第二天,天气更冷了,虽没有下大雨,可是瓦檐上、小桥上都遍布着厚厚的一层霜,朔风吹得凛冽了。 第二天的清晨,他们出发了。 两匹马,带満了东西,顺着通山的道路,徐徐地行走,午后,他们来到了⻩山。 在⽇落西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那幢阁楼。 “到了!”心怡翻⾝下了马。 看到这座楼,她不由想到了妹妹和⺟亲。 如今阁楼依旧,人物全非,正是:“燕去楼空,佳人何去?” 万斯同帮着她把东西自马上取下来,见庭院里已积満了落叶,可以想像到,房间內定也是蛛网遍布,面目全非了。 然而事实却小有差别,当他们推门走进去时,却发现楼下各物和昔⽇一样地陈列着,一样的清洁。 心怡吃了一惊,讷讷道:“这里莫非有人来过了?” 万斯同摇了一下头道:“不会吧,谁会找到这里来呢?” 可是他们立刻又发现到更奇怪的事了,鼻中也嗅到一些特别的香味。 在大厅的一角,他们看见置着很大的⽩木供桌,桌上列有八盆菜肴⼲果,尚还点着两⽩⾊的素烛,光⾊昏⻩,闪闪摇曳。 案头正中,尚燃着一个三⾜小鼎,飘着阵阵的檀木香味。 二人脸⾊为之一变,匆匆行到供桌之前。 却见正中墙上,悬有一张画像,心怡一眼就看出那是⺟亲的画像。 一旁尚立有供签,其上写着: “先妣花氏之灵位 不孝女心怡心蕊叩立” 心怡忍不住眼泪籁籁滴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唤了一声:“娘…” 一时扑到供桌前大哭了起来,万斯同也不噤在一旁唏嘘不已。忽然⾝后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姐姐…同哥…” 二人大吃了一惊,猛一回头,却见心蕊一⾝⽩⾐,头发披散地站在楼梯的梯口。 心怡呆了一下,讷讷地道:“妹妹…” 她二人忽然扑抱在一起,大哭了起来,万斯同伤心地上前道:“你们不要哭了。” 又问心蕊道:“亮弟呢?” 心蕊眼泪模糊地抬起头道:“同哥…过去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万斯同笑了一下道:“现在不要再谈这个…过去的就算了…斯亮呢?” 心怡也惊觉道:“他没有跟你来吗?” 心蕊摇了头摇:“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姐姐…”她动地道:“妈是被他们给死的,我恨他,我不能再跟他…” 心怡吃了一惊,她看了万斯同一眼,叹道:“我们上去再慢慢谈。” 万斯同这时心如刀割,因为另一宗不幸的事儿,终于又产生了。 他一言不发地扶着她姐妹二人上了楼,坐定之后,心怡道:“妹妹,这件事我也曾听大哥说过了,老实说,又能怪谁呢?只能怪你当初太任,太不听话…” 心蕊菗搐道:“姐姐,我错了。” 她忽地伏在心怡的⾝上痛哭失声道:“姐姐,你原谅我吧!” 心怡的泪像珠串似地落了下来,她双手把妹妹抱起来,道:“你不要伤心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是不幸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发生了。妹妹,你也要原谅妹夫,因为他也是为了爱你。” 心蕊泪下如雨,只是伏在椅子背上哭。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袭单⾐服,头发散,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鬼! 万斯同和心怡看着她这种样子,都不噤伤心。心怡取过了一件⾐服给她穿上,一面含笑道:“你不要哭了,我姐妹总算见了面,这是一件喜事。” 心蕊就擦⼲了眼泪,她脸上带着笑,看看心怡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跟同哥结婚?” 这一句话直问得二人都不噤一呆,心怡的脸一时就像红布一样。 她看了万斯同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万斯同含笑道:“心蕊,不要胡说…没有的事。” “你们…”心蕊张大眸子道“难道你…你不爱我姐姐?”她又拉住心怡的手,动地问:“姐姐…你难道不爱他?” 心怡鼻子一酸,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来,万斯同更是剑眉深皱着一语不发。 心花蕊忽地走到了他的⾝边,悲声道:“同哥,我以前错了。我对不起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知道你是一个肯上进的好青年,姐姐她…她一切都比我好,你为什么…” 万斯同面红如火,抖声道:“不要说!” 心蕊擦了一下眼泪,走到了心怡的⾝边道:“姐姐…答应我,嫁给同哥吧…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姐姐…” 才说到此,就听得一旁另一个声音道:“这才是天赐良缘,你们都不要推辞了。” 众人看时,却见竟是万斯亮站在窗前,他満面风霜地走到了万斯同⾝前,行了一礼道:“哥哥!” 万斯同握着他的手道:“你怎么也来了?” 万斯亮苦笑了笑道:“等会儿再谈吧!” 他走到心怡⾝前,行了个礼道:“以前我实在太放肆了,怡姐请多原谅。” 心怡已知他和万斯同的关系了,听说他又有悔过之心,再者他又是自己的妹夫,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时脸红了一下道:“不必客气。” 万斯亮又走到了心蕊⾝边,打了一躬道:“心蕊,我找得你好苦…你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心蕊垂下眼⽪作作没听见,万斯同方要过去劝说一番,忽见万斯亮抬头道:“啊!我还忘了,你们看谁来了?” 说着忙探头窗外,就在这时,南宮敬已走了进来,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心怡姐妹二人,苦笑道:“你们当真不要我这个⽗亲了吗?” 二女不由对看了一眼,她们都知道站在⾝前的这个老人,正是自己的亲生⽗亲,一时都呆住了。她们本来坚持的心,早就软了,因为任何成见,都经不住真情的考验,一时都忍不住扑倒在他膝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万氏兄弟也噤不住感动得流下泪来,南宮敬更不由得老泪滂沱而下,他拍着二女道:“爹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你们的娘,好孩子…你们起来吧!” 这时万斯同也上前行礼道:“师兄!” 可是南宮敬却伸出了手,破涕为笑道:“斯同,从今以后你应该对我改改称呼才是。” 万斯同怔了一下道:“什么…” 南宮敬呵呵一笑道:“你应该和斯亮一样,称我一声岳⽗才对。” 万斯同一时面红过耳,南宮敬这句话一时给了他很大的支持,心蕊首先破涕为笑,万斯亮也连连称妙。 南宮敬笑道:“斯同,我是从小看你长大的,说起来也无什么不妥,况且这事斯亮给我建议之后,我也禀明了师⽗,他老人家极为赞成,并且专命我来为你们主持婚事。你莫非还不答应?” 万斯同听到此,目光之中,不噤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神⾊,他偷偷地看了心怡一眼道:“只怕…心怡她…” 心蕊一跳而起道:“姐姐一定会答应的。” 说着她过去按着心怡肩膀笑问道:“姐,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 南宮敬正⾊地道:“你是一个侠女,就大方说一声吧!” 心怡一时面⾊绯红,她偷偷地看了万斯同一眼,红着脸点了点头,赶忙把头又低了下去。 众人不噤爆出了一阵大笑,这阵笑声不噤把多年来的所谓离愁别恨都逐散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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