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第十二章 昆仑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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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情人箭 作者:古龙 书号:2048 | 更新时间:2016/10/5 |
第十二章 昆仑双绝 | |
展梦⽩冷笑一声,笔直冲过了牌楼,突见一个⾝材极为窈窕的红⾐女子,在前面穿花而行。 花是鲜红,人也鲜红,山风过处,吹起她红衫红袖,又彷佛是图画中,天宮里的红⾐女子。 展梦⽩不噤大奇,此时此地,怎会有个年轻的女子? 他放开大步,赶上前去,故意放重脚步,那知道这红⾐女子却宛如不觉,也不回头望上一眼。 她行走得极为缓慢,刹那间展梦⽩便赶过了她,只见这红⾐女子微一侧首,展梦⽩仍然看不到她的面目。 他心中紧记着杨璇的言语:“一路上切莫回头!”是以他虽然満心好奇,也勉強忍住绝不回头。 走了几步,突听一个苍老的女子口音自⾝后传来,哀呼道:“救命呀…少年人,快救救我…” 展梦⽩心头大惊,他一路上山,除了那红⾐女子外,未见别的人影,这苍老的妇人又是从那里来的? 他忍不住要回头去看,但心念一转,立时又自忍住:“不要这又是人回头的花样,我莫要上了她的当了。” 但⾝后的哀呼救命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可怜。 展梦⽩只觉心头一阵热⾎上冲,顿⾜忖道:“无论如何,我展梦⽩也不能见死不救!” 一念至此,他终于霍然转⾝,只见青天⽩云,空空寂寂,那红⾐女子,骇然竟已踪影不见! 展梦⽩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放⾜狂奔几步,那苍老的哀呼救命之声,骇然竟又自⾝后传来。 展梦⽩霍然转⾝,厉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只听山道旁哀呼道:“在这里…在这里…” 展梦⽩毫不迟疑,飞⾝而去,红花丛畔,下临绝壑,那红⾐女子不知怎地,竟落了下去,只有双手仍攀住绝壑边缘,砂石随手簌簌而落,落人无底的绝壑中,只要她再动一动,眼见便要粉⾝碎骨! 展梦⽩不噤倒菗了一口冷气,双⾜钉立在花丛中,沉声道:“莫要动弹,我来救你了…” 缓缓俯下⾝去,张开双手,抓住了这女子的手腕,吐气开声,闷哼一声,双臂注満真力,将她直提上来。 只见跟前红影一闪,那女子窈窕的⾝子竟被他直提而起,展梦⽩松了口气,道:“好了…” 那知他语声未落,突觉一股大力拉得他直冲向前,他大惊之下,却已再也站不稳⾝形。 前面已是无底绝壑,他踉跄几步,竟落了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之间,他全⾝拧转⾝形,突见一条绳索飞来,他一把拉住,便死也不肯放松。 只听那红⾐女子的口音冷冷道:“⼊了莫⼊之门,最少也得受些警戒,你莫要妄动,少时自有人来救你…” 展梦⽩怒骂道:“我好心救你,你却反而恩将仇报…”突觉⾝子一坠,那绳子又降下了数尺。 那红⾐女子冷冷又道:“你若敢再骂一句,我便将绳子割断。”她直到此刻,仍未现过面目,但声音却苍老的很。 展梦⽩生命被人握在手掌之间,但盛气却丝毫不减,大怒道:“割断就割断,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那红⾐女子似乎怔了一怔,道:“好小子,你以为我不敢么?” 展梦⽩大笑道:“我早已未将这条命放在心上,你若想以生死之事来要胁于我,那你便大大错了。” 红⾐女子冷笑道:“你不怕死,便自觉很是勇敢么?哼哼,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最是懦夫了…” 展梦⽩大怒道:“谁说的?” 红⾐女子道:“你死了之后,难道就能一了百了么!哼哼,想来你只不过是想以死来逃避一切罢了!” 这女子尖锐的言语,像鞭子般菗在他心上。 刹那之间,他突地想起了未了的恩怨,守候在山下的杨璇,以及他此番上山要做的事… 他只觉思嘲奔涌,不能自己,噤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暗中自语道:“我实在是不能死的…” 心念转动间,突觉⾝子已凌空而起,耳畔听得那红⾐女子笑道:“不要命的少年人,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的。” 笑声未了,展梦⽩已跃上危岩,他双⾜踏上实地,才想到方才的危险,心房不噤砰砰跳动加剧。 那红⾐女子冷冷望着他:“少年人,我总算救了你,也未曾要你告饶,你敢为我去做件事么?” 展梦⽩只见她⾝材虽仍然窈窕,头上青丝也仍依然如昔,但面容却苍老的很,清秀的轮廓上,満怖着深深的皱纹。 他一眼望过,口中叹道:“你暗算我,又救了我,我怎会为你做事,但你未曾要我告饶,我心里却实在感。” 要知他方才已动了求生之念,这红⾐女子若是要他告饶才肯放他,他也说不定会答应的。 红⾐女子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是肯为我去做那件事的了!” 展梦⽩道:“什么事?” 红⾐女子道:“由这里笔直上山,有三间奇怪的屋子,左面一间屋子,有一丛花菊,你敢去捣毁了它么?” 展梦⽩大笑道:“我正要上去生事,莫说你要我将花菊捣碎,便是要我将房子拆了,也绝无间题。” 红⾐女子微微皱眉道:“你和他们有何仇恨,为何要去生事?” 展梦⽩道:“你难道不知道么,哪怪屋中住了三个老人,最是狠毒凶恶,而且还喜放蛊伤人。” 红⾐女子张目道:“真的么?你听谁说的?” 展梦⽩朗声道:“我自然知道,我此番便是要上去向他们取回一条颜⾊⾚红的毒蛇,来救别人的命。” 红⾐女子目光闪动,彷佛甚是奇怪,茫然道:“毒蛇?什么毒蛇?” 展梦⽩叹道:“这些旁门左道,也说不甚清,总之那毒蛇便是他们放蛊害人所用之物。” 红⾐女子怔了半晌,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大笑道:“真的有这种事么?妙极妙极,你快去吧!” 她笑得彷佛甚是开心,展梦⽩不噤看的呆了半晌,方自抱拳道:“夫人请放心,在下必定将那丛花菊捣碎。” 红⾐女子笑道:“好好,捣得越碎越好。” 展梦⽩茫然瞧了她几眼,转⾝奔出,心里犹自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这红⾐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 ※※ 他茫然奔行了一阵,抬目望处,只见⽩云飘渺里,前面已现出朦胧的屋影,建立在一片花海中。 地头已至,他心神不觉大震,奋力掠去,接连几个起落之后,那朦胧的屋影,轮廓已变得甚为清晰! 他定睛望去,不觉又是一怔。 只因那房屋建造得实在太过奇怪,最右一栋房子,屋瓦墙壁,俱是鲜红颜⾊,屋顶光光,彷佛宝塔模样。 中间一栋屋子,什么都是圆的,圆屋顶,圆屋⾝,墙壁漆成红、⻩两⾊,红一条,⻩一条,像是个陀螺。 最奇怪的,是这两栋屋顶,俱都无门无窗,那奇异的红花,渐渐蔓延,几乎已生到墙壁然之上。 左面一栋房子,却是茅草搭成,深⻩颜⾊。 这二栋屋子彼此相连,那两栋建造形式虽奇特,但却十分精致,只有这间茅屋,造得耝枝大叶,彷佛乡村农户所居。 茅屋之前,果然有一片菊圃,百十盆花菊,花大如碗,颜⾊深⻩,显见都是十分难寻的然异种。 一片鲜红花海之中,多了这片菊圃,万红丛中,一点深⻩,令人看来,自是分外触目! 展梦⽩想也不想,旧⾝跃了过去,拳打⾜,刹那间使将那百十盆珍贵的花菊,打得一塌糊涂。 他越打越是兴起,突地飞起一⾜,将一盆花菊连盆踢了起来,飞过三丈,砰地落到地上! 突听一声大喝,一个満面虬须,⾝穿⿇⾐,长得又⾼、又胖、又大的老人,如飞自茅屋然中奔了出来。 他⾝材虽呆笨,但⾝法之快,却急如鹰隼,霎眼间便到了展梦⽩面前,狂喝道:“小子,你疯了么?” 展梦⽩刷地后掠数丈,直楞楞地望着他,大奇忖道:“凭这这付样子,难道还能骗得到人么?” 只见那老人有如狂疯一般,扑在地上,捧起了那些碎了的瓣花嘶声道:“可怜的孩子,你…你们…” 邢然话未说完,竟嚎啕大哭起来。 展梦⽩仍然直楞楞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那老人痛哭了半晌,突地翻⾝跃起,一拳向展梦⽩击来,大声道:“疯小子,是谁教你来的?” 展梦⽩话也不说,闪⾝避过了这一拳,只觉这老人招式虽无奇诡怪异之处,但手势之快,却当真是令人目力难见! 那老人连续几拳攻出,突又顿住⾝形,大声道:“看你的拳路,和萧王孙与蓝天有什么关系?” 展梦⽩呆了一呆,道:“你怎会知道?” ⾼大老人怒喝道:“好呀,原来是他们教你来的。” 展梦⽩亦自怨喝道:“谁说是他们教我来的!” ⾼大老人厉声道:“你还想赖么?” 他⾝形才待再次展动,突听怪屋中有人轻轻道:“大哥且慢动手,待小弟再问问清楚。” 语声虽是平平和和,但中气却像绵绵密密,平和的语声遥遥传来,听来却彷佛是在耳畔。 ⾼大老人虽然怒火冲天,但仍然硬生生顿住⾝形。 只见一个清瞿颀长的老人,随着语声,缓步而出。 这里的情况虽已大,这老人脚步却仍不慌不忙,看来竟彷佛世上再无任何事能使得他走的快些。 山风过处,吹起了他⾝上极为整洁而合⾝的长衫⾐角,也吹得他整洁而漆黑的鬓发不住波动。 展梦⽩的腹中冷笑忖道:“看来这倒像个会骗人的角⾊。” 清瞿老人缓缓走到他⾝前,上下瞧了他几眼,忽然含笑道:“少年人,你一路前来,可遇到什么人么?” 展梦⽩一怔,道:“你管不着。” 清瞿老人面上仍带着微笑,丝毫不动火气,含笑又道:“你可是遇见了位红⾐女子,可是她教你来毁这花菊的?” 展梦⽩顿时大奇,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清瞿老人微微一笑,转首道:“大哥你怎未想到,这少年若是成心上山生事,怎会只毁菊圃,不动红花?” 一尚大老人厉声道:“老夫早已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到这里来,这小子若非上山生事,却是来⼲什么的?” 这两位老人虽是兄弟相称,但无论脾气、⾐着、神情俱都大不一样,一个又脏又莽,另一个却是平和修洁。 只见清瞿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道:“少年人,你可知道这里是武林中的噤地,任何人都不能上来的么?” 展梦⽩大声道:“上来了又怎样?” 清瞿老人不容他“大哥”说话,接口道:“你若是无意闯上来的,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来的…” 展梦⽩厉声道:“自是有心来的!” 清瞿老人皱了皱眉头,仍然和声道:“你敢在我兄弟两人面前如此说话,莫非真的不知道我两人是谁么?” 展梦⽩道:“知不知道都是一样。” 清瞿老人长叹道:“你可曾听过“昆仑双绝”四字?” 展梦⽩道:“天形地影,昆仑双绝,这名字便是稍知武功之人也该知道,我又不是聋子,自然听过!” 清瞿老人道:“你既然知道我兄弟的名字,便该…” 展梦⽩突地大笑起来,道:“你不怕风大闪了你的⾆头么?骗人也不是这样骗的,你若是昆仑双绝,我便是⽟皇大帝,小爷我奉劝于你,还是快快住口,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 ⾼大老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哇”地怪叫一声,大喝道:“气煞老夫了,昆仑双绝难道也有假冒的么?” 展梦⽩冷笑忖道:“装得倒是蛮像,怎柰我死也下信。” 口中冷冷道:“好,就算你两人便是“昆仑双绝”但今⽇也要将那条⾚红毒蛇出来给我。” 此话说出,清瞿老人平和的面容立刻大变。 那⾼大老人更是双睛皆⾚,须发张,仰天狂笑道:“好极好极,原来你竟是为此来的。” 展梦⽩大声道:“正是为此来的。” ⾼大老人怒喝道:“你竟是为此来的,就莫想再活着回去了…”双目之中,精光暴,缓步向展梦⽩行去! 那清瞿老人似也动了怒火,丝毫不加劝阻! 展梦⽩起膛,只见⾼大老人每走一步,地上便多了个深深的⾜印,宛如刀刻一般! ⾼大老人缓缓抬起双臂,骨节一阵暴响,目光注定着展梦⽩,他双臂虽抬起,却仍未出手一击。 展梦⽩道:“快动手,看你年老,让你三招!” ⾼大老人目光突地全都变成了⾚红颜⾊,手⾜颜面的⽪肤,也突地变为紫红,全⾝宛如已被火焰燃烧了起来。 展梦⽩心头不噤微微一惊,振起双臂,凝聚真力,⾜下寸步不让,准备和这老人全力一拚突听远处一声轻叱,道:“大哥手下留情。” 一条红⾐人影,惊鸿般飞掠而来。 ※ ※※ 清瞿老人变⾊道:“梅妹来了,此中必有误会。”语声中突地举起一方围着菊圃的巨石,全力向⾼大老人掷出! 这巨石方圆数尺,⾼有尺余,重量均有五百余斤,被他全力掷出,其势之烈猛,有如山崩。 展梦⽩大奇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念尚未转完,突见这⾼大老人口中闷“哼”一声,振起双掌,面向这庒顶而来的巨石击出! 只见“砰”地一声大震,碎石纷飞如雨,这块重达数百斤,坚逾钢铁的巨石,竟被老人的掌方震得粉碎! 清瞿老人长啸而起,袍袖展处,将漫天碎石,全部远远扫落,整整齐齐地落在地上,堆成一堆! 展梦⽩大惊之下,呆呆地怔了起来。 ⾼大老人双⾜已直没⼊土半尺,望着由天而落的红⾐妇人,大怒问道:“你倒底怎么回事?” 红⾐妇人头摇叹道:“好险好险!” 转向展梦⽩,接道:“若不是他知道大哥“六掌力”一聚便不得不发,是以先用巨石引了大哥的掌力,否则你此刻还有命么?” 展梦⽩道:“六掌,难道他真的是“昆仑双绝”?” 红⾐妇人叹道:“你年纪轻轻,也该认得出这“雷震开山,六神掌”除了公孙天形,还有谁能练成这样的功力?” 展梦⽩目光转动,头摇道:“昆仑双绝,一形一影,乃是挛生兄弟,怎会是如此不同模样?” 红⾐妇人道:“你再瞧清楚些。” 展梦⽩凝目望去,只见这两人虽是一个不修边幅,一个修饰整洁,一个脫略形骸,一个平和谨慎,甚至连两人的体型亦是一个魁伟威猛,一个精瞿颀长,但仔细望去,两人的眉目轮廓,却果然生得一样。 红⾐妇人望着他的面⾊,微微笑道:“你可瞧清楚了?” 展梦⽩轩眉道:“他两人若是“昆仑双绝”更不该施展那些旁门左道的谋诡计,放蛊害人。” ⾼大老人呆了一呆,大怒道:“谁放蛊害人了?” 展梦⽩厉声道:“你放蛊害了“帝王⾕主”害得他老人家终生不敢在江湖走动,此刻还想赖么?” ⾼大老人目光微转,突地仰天狂笑起来,道:“萧王孙与我弟兄素来知,老夫为何要害他,楞小子,你上了别人的当了!” 清瞿老人微笑道:“萧王孙不愿在江湖走动,乃是因为他格于他⾕中昔年的规矩,怎会是我兄弟害他。” 展梦⽩道:“在下终是难以尽信,那…” 清瞿老人截口道:“帝王⾕昔年的主人,本是皇室贵胄,为了朝代变换,是以隐姓潜伏在此⾕中,立下门规,严噤后人在江湖走动,经过数代佣传,这规矩方自渐渐松了,江湖中才渐渐知道他们的⾝世隐,是以将此⾕也改名唤做“帝王⾕”但历代合主,却还是不愿公然露面江湖!” 展梦⽩怔了半晌,道:“如此说来,莫非真的是我错了!” ⾼大老人厉声道:“自然是你错了,你胡闯上出来,胡加人罪名,单说句错了,还是走不了的。” 展梦⽩道:“什么事我都承当,你要怎样?” ⾼大老人笑道:“年纪轻轻,胆子倒真的不小…” 红⾐妇人轻轻一叹,接道:“这少年与我有些渊源,他的事大哥你给我来处理吧?” ⾼大老人瞪起眼睛,大声道:“你叫人毁了我的花菊,我还未找你算账呢,此刻最好少管闲事。” 语声微顿,转向展梦⽩,厉声道:“楞小子,你若有种,就在这里等着老夫,老夫少时再来找你算帐!” 展梦⽩道:“杀了我,我也不走!” ⾼大老人道:“好!有你的。”大步而去。 红⾐妇人转目瞧了清瞿老人一眼,道:“你也该走了!” 清瞿老人淡淡一笑,道:“大哥已动了真怒,便无人再可拦阻,少年人,你要小心些了!” 红⾐妇人嗔道:“你少管闲事。” 清瞿老人微笑转⾝,从容而去。 ※ ※※ 展梦⽩见他不但彷佛对这红⾐妇人有些畏惧,而且还似十分亲,心里不噤又为之大奇。 这红⾐妇人若是他的子,却为何又要自己来毁这里的花菊。 此时红⾐妇人已将他拉开一旁,拍了拍围住菊圃的青石,道:“你坐下来,慢慢说话。” 她自己先坐了下来,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道:“公孙地影脾气最是温和,你怎地连他的怒火也引起来了?” 展梦⽩道:“只因我问他要条鲜红的毒蛇…” 红⾐妇人笑道:“这就是了,你司知道,这句话乃是他兄弟两人的大忌,多年来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句话上。” 展梦⽩大奇道:“为什么?” 红⾐妇人道:“这些事你只要问问朝夫人便知道了。” 展梦⽩心头一震,道:“你怎知道我认得她?” 红⾐妇人微微一笑,缓缓自怀中取出了一只丝囊,轻轻摇了摇,笑道:“这丝囊你可认得么?” 展梦⽩探手一摸怀间,失⾊道:“这丝囊便是“朝夫人”赠送于我的,怎地到了你手上?” 红⾐妇人含笑道:“方才你跌下绝岩,这丝囊便落到地上,我若非见到这只丝囊,方才也未见得会救你。” 展梦⽩越听越是糊涂,索凝神倾听,不再问了。 红⾐妇人道:“我见到这丝囊,便知道你和“朝夫人”必定甚有渊源,又见到你直心热肠,威武不屈…” 她微笑接道:“若是换了别人,本不会回⾝救我,被我害了之后,也不会咬牙不肯求饶,最重要的是,我救你上去之后,你竟然没有怨我,反而感我没有你告饶,我见的人多了,却未见过像你这样大度的男子,自然不忍让你糊里糊涂地被别人害死。” 展梦⽩道:“直到此刻,我还是有些不信。” 红⾐妇人叹道:“你还不信什么?傻孩子,你可知道骗你上山的人,存心是要你的命的,你若非生成这付格,又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我,而我又恰巧是“朝夫人”的相识,此刻还有命么?” 展梦⽩呆了半晌,忽然长⾝而起,道:“我下山看看,一个时辰之內,便赶回这里来。” 红⾐妇人道:“你等我说完话再走,走了就不要再上来了,免得我那大伯子,再找你晦气。” 但展梦⽩却彷佛未曾听到她的言语,早已放⾜狂奔而去,红⾐妇人似要追赶,却终于又长叹着坐了下去。 ※ ※※ 展梦⽩満心愤怒,狂奔下山,暗恨忖道:“我对他一片热情,与他结为兄弟,他为何要如此害我?” 他一心只想寻着杨璇,问个清楚,⾝形如飞,片刻之间,便已望见了那矗立在花海之中的青石牌楼。 那知青石牌楼外,竟似乎也有条人影飞掠而来。 展梦⽩脚步不停,面扑了过去,那人影见到展梦⽩,⾝子却突地一震,骤然停住了脚步! 原来这人正是杨璇,他计算时间,只当展梦⽩已死在“昆仑双绝”手中,是以特意赶来收的。 他一路盘算着,该如何说话,自然他得先说明自己是“傲仙宮”的弟子,那么“昆仑双绝”看在蓝天面上自不会为难于他。那么,他便可带着展梦⽩的⾝,回到“傲山宮”… 他正自想得⾼兴,却再也想不到展梦⽩竟活生生的奔下山来,他大惊之下,忍不住脫口道:“你…你没有死!” 展梦⽩満心怒火,冷冷道:“自然没有死。” 杨璇目光一转,面上立刻换了喜出望外的神⾊,以手加额,⾼呼道:“苍天有眼,毕竟教兄弟你成功了!” 展梦⽩见到他如此神情,又不噤呆了一呆。 杨璇一把捉住了展梦⽩的手掌,道:“为兄直当你已遭了他们的毒手,是以不顾一切地奔上山来…” 他双目泪光盈盈,道:“二弟,你若死了,为兄拚命也要为你复仇,幸好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 话声未了,目中已有泪珠流落,似乎是因喜极而泣。 展梦⽩只觉心头一阵热⾎上涌,忖道:“他若要害我,怎会上山救我,想来他也必定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杨璇以手拭泪,却从指中偷眼去望他面上的神⾊。 只见展梦⽩面上的怒容已渐消失,杨璇心头不噤大喜,口中道:“二弟,那鲜红的毒蛇在那里,为兄…” 展梦⽩长叹道:“小弟未曾取到。” 杨璇故意怔了怔,茫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展梦⽩暗叹忖道:“他对我如此关切热情,若知道此事的真象,知道我险些错怪了他,只怕比我还要伤心。” 一念至此,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还要上山一行,大哥你山下候我三⽇,三⽇之后,小弟若仍未下山…” 杨璇变⾊道:“你既下得山来,就切切莫要再上去了!” 展梦⽩摇了头摇,突听⾝后似有呼唤之声传来,连忙一推杨璇,道:“大哥快些下山…” 呼唤之声渐近,他等不及说完话,便转⾝去。 杨璇口中道:“二弟,大哥陪你…”脚下却已在向后转,⾝形闪动,飞也似的奔出了“莫⼊门” 他心里其实也充満了惊奇诧异,不知道展梦⽩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怀着鬼胎,在山下苦等。 第一⽇还好,第二⽇乾粮已将尽,幸好还有山泉可以饮用,第三⽇的⽇子却不好受了。 但直到第三⽇的⻩昏,展梦⽩却还没有下山。 他心头忐忑,忽忧忽喜,忽疑忽惧,反覆忖道:“过了三天他还未下山,想来是必定死在山上了!” 这与其说是他的猜测,倒不如说是他的愿望来得恰当些。 ※ ※※ 且说那展梦⽩听得⾝后有呼唤之声,连忙转⾝去,果然见到那红⾐妇人飞掠而来。 展梦⽩驻⾜道:“前辈有何吩咐?” 红⾐妇人道:“我本不愿管你的私事,但忽然想到你下山可能是为了要找那骗你的人,是以也跟着来了。” 展梦⽩心头一跳,慌忙道:“在下方才大怒之下,本是想去寻他,但却转念想到只怕他早已走了,是以便半路折回。” 红⾐妇人颔首叹道:“对了,他若骗了你,怎会还在山下等你?” 展梦⽩平生从未说谎,此刻为了他的结义兄弟,不得不说,但也说得结结巴巴,面红耳⾚。 那知这红⾐妇人心里似乎也有満腹心事,竟也未曾留意他的神态,反而在随声附合着他。 展梦⽩暗地了口气,连忙错开话题,道:“前辈似乎还有许多话要对我说,不知都是些什么事?” 红⾐妇人呆呆地出了半天神,面上渐渐泛出了痛苦的神⾊,一言不发,缓缓走上了山坡。 展梦⽩也无言它跟着她,又过了半晌,突听她长长叹息着道:“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了,你知道么?” 展梦,⽇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红⾐妇人接口叹道:“二十七年来,我未曾走出过那“莫⼊门”半步,不知道江湖间已变成了什么情况?” 展梦⽩道:“江湖之间,还不是充満了名利之争,恩怨仇杀!人面或有变迁,这些事却是千古不变的。” 红⾐妇人缓缓点了点头,道:“朝夫人和烈火夫人近年来可还好么?她们可是已成婚了?” 展梦⽩头摇道:“没有。” 红⾐妇人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早就知道她们是不会得到如意的归宿的,唉,想来她们一定也寂寞的很。” 展梦⽩又不知该如何回答,随着她走回那零的菊圃,夕残照中,他不觉隐隐感受到这迟暮妇人心中的萧索。 他知道她昔⽇必定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灿烂的年华,但此刻这一切都已随着流⽔逝去了。 红⾐妇人缓缓停下脚步,突地凄然笑道:“我只顾拖着你说话,却忘了早已该教你走了!” 展梦⽩道:“在下还在此等候那天形老人。” 红⾐妇人叹道:“他脾气之暴躁,早已名闻天下,你还是快些走吧,这里自有我来应付他。” 展梦⽩道:“在下平生未曾失信。” 红⾐妇人道:“他若要找你⿇烦,谁也拦不住他,你何苦自寻烦恼,事情若是弄僵,说不定…” 展梦⽩昂然接口道:“在下纵然战死在这里,也不能失信于人,何况在下委实太过鲁莽,本就该罚的。” 红⾐妇人诧声道:“原来你也会认错。” 展梦⽩道:“错了便是错了,为何不认,若是不敢认错,岂非是个懦夫,既已认错,便该认罚,便是刀斧加⾝,也该承当,岂可一走了之?” 红⾐妇人目中渐渐泛起笑意,暗暗道:“好孩子…” 突听一声传来,红⾐妇人道:“他来了,我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你好生留意自己吧!” ※ ※※ 她⾝形方自转去,那⾼大老人公孙天形已飞掠而来,上下瞧了展梦⽩几眼,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没有走。” 展梦⽩道:“要打要罚,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天形老人道:“要罚便罚的不轻,你受得了么?” 展梦⽩道:“只要罚的合理,在下绝不还手。” 天形老人大笑道:“好小子,你倒聪明的很,听到老夫的威名,便不敢还手了,可是想老夫罚的轻些?” 展梦⽩怒道:“我若有愧于心,对方纵是村汉,也可随意罚我,我若无愧于心,谁也莫想令我束手听命!” 天形老人眨了眨眼睛,道:“你双手捣毁了老夫的花圃,老夫便要砍你的双手,难道你也不反抗吗?” 展梦⽩轩眉道:“花毁可以重生,手断却不能再长,这罚的既不合情,亦不合理,我怎能接受?” 天形老人大笑道:“有理有理…” 笑声一顿,接道:“既是如此,你便该将我这些花菊全都重新种起,这罚的可算台情合理么?” 展梦⽩呆了呆,道:“还嫌轻了些。” 天形老人冷笑道:“你怎知轻了?你可知老夫这些花菊,全是极品异种,若要重新种起,却也非简单之事哩!” 展梦⽩道:“你若能种,我便也能种的。” 天形老人道:“好!既是如此,你便先将这块土壤,全都翻松三尺,一分一寸也浅不得!” 他取了柄锄头,抛到展梦⽩面前,接道:“由前至后,由左至右,一块块它翻,莫要投机取巧,知道么?” 转⾝走回茅屋,大声道:“全翻好了时,再来唤我。”“砰”地关起门户,再也不理展梦⽩了。 展梦⽩抬头望了望天⾊,暗叹忖道:“这块地只怕要翻到明天才能翻好了!”拾起锄头,锄将下去。 他第一锄锄下去时,心头便不觉往下一沉——只因这泥土竟是出奇地硬坚,他纵然用力锄下,也不过只能锄落几寸,若要全部翻松,那里是短短一⽇间所能做完。 他咬了咬牙,挥起锄头,直锄到月沉星落,双臂却已似全都⿇木,方自停手,但却仍未将泥土翻松一半。 望着尚未完成的工作,长长叹了口气,倒在地上,方自阖起眼,便不知不觉地沉沉睡人去。 第二⽇醒来时,已是骄満天,他⾝侧多了壶清⽔,两块山粮,但那三栋怪屋的门户,却仍是关得紧紧的。 他翻⾝跃起,伸了个懒,只觉双臂隐隐已有些酸疼,胡吃了些乾粮,便又开始工作。 第二⽇他工作的时间远较第一⽇长,但所翻的泥土却似还不及第一⽇的多,剩下未翻的然泥土,还有一片。 他苦笑一声,突然发现这翻土的工作,竟比与武林⾼手动手相搏还要吃力,也突然发现然这罚的确是不轻。 等到第三⽇醒来时,他更是不迭叫苦他不但双臂酸疼,就连那些旧创,也隐隐发作然了起来。 于是第三⽇的工作,便更是艰苦,当真是一锄土,一滴汗,若是换了别人,纵不歇手,也要取巧了! 但他却咬紧了牙关,既不偷机,更不告饶,虽然无人监视,他也将泥土着着实实地翻下三尺,甚至还有多的。 翻到最后一块地时,已将⻩昏,他混⾝俱是泥土汗垢,已累得不成人形,只觉锄下的泥土,彷佛比石头还硬了! 这最后一方土,他竟翻了将近一个时辰,翻到下面,大功将成,突听“当”地一响,锄头彷佛触及金铁。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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