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珠光 第二十二回 一鹤枉重来良缘成梦 九华栖双侠剑气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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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气珠光 作者:王度庐 书号:1977 | 更新时间:2016/10/5 |
第二十二回 一鹤枉重来良缘成梦 九华栖双侠剑气冲霄 | |
李慕⽩还是没有走开,忽然看见南边有一条黑影来到近前。李慕⽩就跟著那人一同往北去了。 这里的俞秀莲更是大惊,暗想,来的这条黑影,一定是刚才在宮內点著火照墙上字迹的那个人,怎么李慕⽩会认得这个人,而又不肯对自己说呢?又想,莫非是他故意在此等著这个人来,二人往北找地方决斗去了? 秀莲心里这样惊诧的猜想着,便在后面暗暗跟随。好在前面两个人都像有甚么急事似的,全都走得很快,不遑后顾。 秀莲暗暗跟著走到北首,就见二人往东进了一个大栅栏,及至秀莲跟随进去,却不见李慕⽩和那人的影子了。前面却又是一堵⾼墙,也似一处官所,秀莲猜想着那二人一定都是进到这里回去了。她随著也下⾝跳到墙上,向下一看,却是一座空院子。虽有几间房,却没有灯光。 秀莲向下一跳,脚就踏在草地上,原来地下长的那又⾼又密的荒询台车,全都没有刈除。秀莲心说:这地方怎么这样荒凉?莫非平⽇没有人管理吗? 她踏著枯车,技开前棘,往后面去走,就见这后面有一道门,仿彿宮门似的。秀莲上前摸了摸,就换著一个很沉重的大锁头,秀莲知道这处官所一定是没有人看守。她遂蹿到墙上,向下一看,见这后院也有正殿,也有东西殿,最可异的就是西殿的实上映著很淡薄灯光。 秀莲心中更是惊诧,暗想:这宮门上著大锁,怎么里而倒有人住呢? 她跳下墙去,把脚步放得极轻,走到那首去,听里边有人用很严厉的声音说:“我教训你的话,你一句也没遵守!我嘱咐你除了德啸峰、俞秀莲可以见面之外,旁的人一律不许你再认识!你怎么又同那姓史的胖子在一起厮混,你不晓得他是个江湖大盗吗?” 听这人说话似是北方人,但却又带著点江南的口音。 秀莲赶紧扒著窗健儿往里看,她更惊讶了,只见地下扔著一件大⽪袄和一件行李。行李旁边放著一把茶壶和一只烛台。烛台上点著半枝蜡,突突的冒看不很明亮的火焰,照著这屋里的两个人。 一个就是道士装束的李慕⽩,他低著头,垂手站立,仿彿儿子见了严⽗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的对面却是个⾼⾝材,颏下飘著雪⽩的长髯,⾜有七八十岁的一位老人。穿著一⾝青布单⾐,但精神极为婴铄,态度极为森严。看那面目颇有点像自己的⽗亲俞老镖头,但比自己的⽗亲更老,更精神,更強健。 秀莲知道此人一定就是老侠江南鹤,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不敢在此多待。正想要退步走开,但又怕脚步一挪动,反倒被屋中的人察觉了。 她就静静地站著,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更不敢再扒实往里去看,只听屋里的老侠客又怒斥著说:“你难道忘了么?我们武当派收徒五戒,心险者不传,好斗者不传,轻露者不传。此次你北来,把这三条全都忘了。 你与静玄师徒争斗就是轻露,就是好斗!在徐⽔县你杀死那个姓柳的女子,就是心险。你以为凭你的点⽳法,凭你的那口斩铜削铁的宝剑,就可以横行江湖,没有人敢惹你吗? 其实你不知我时时在暗中看看你,这两次我若不是故意在你的眼前显出形迹,你还不能知道我也来到此地了。你以为你的武艺算是学成了吗?算是世间无匹了吗?” 窗外的秀莲虽然屏息站立,但却心跳得甚紧。幸而寒风吹著窗极忽忽的响,屋中大概还不知外面有人。 她又乍著胆子,扒首去看,就见江南鹤由他那行李包內取出一叠图籍和一口宝剑,怒著摔给李慕⽩,说:“给你这人⾝⽳道图和宝剑。你快去吧,到江湖上充你的英雄去吧!” 李慕⽩“咕咚”一声就跪下了,他却低著头不敢分办一句。 江南鹤老侠微微一声冷笑,说:“窗外的俞秀莲也进来!” 俞秀莲吓得一哆嗦,心说:哎呀!原来老侠他知道我在窗外了。遂就鼓起勇气,拉门进屋,这时李慕⽩一见秀莲进屋,他很是惊讶。 秀莲却向江南鹤老侠施礼,并替李慕⽩辩解说:“我大哥与静玄争斗是为救我,并为寻出那珍珠,献还宮內。” 江南鹤颜⾊缓和一点,就说:“只有今晚你们所作所为还是对的,但珍珠放在大殿脊下,终非稳妥之地。你们走后,我又取将下来,替你们放在宮內龙的旁边。现在你们的事情已都办毕,都要听我的嘱咐。你们即⽇成婚,再去见德啸峰一面,然后就同回九华山去吧!” 老侠这句话一说出,秀莲姑娘不噤脸红,垂著头,心中倒十分难过。 李慕⽩却仍然跪著说:“伯⽗,这件事侄儿实在不能从命!” 江南鹤又严厉地问说:“为甚么?” 李慕⽩就垂著泪把秀莲已许婚于孟思昭,而孟思昭又是自己的好友,并且是为自己的事情才负伤惨死。所以自己虽然敬爱俞秀莲姑娘,但有此事实使自己伤心,所以对俞秀莲姑娘不敢有过份之想。如今伯⽗之瞩,断难从命! 江南鹤听了李慕⽩详细表明心曲,他倒不噤觉得为难,便说:“你起来!” 李慕⽩站起⾝来,依然垂首站立,双眉皱在一起。 江南鹤老侠思索了半天,便叹了口气,说:“慕⽩,你是因为你的叔⽗叫你读了几本书,你就染了些书生的酸腐之气。这样你倒像你⽗亲之子,但却不像我的门徒!” 旁边俞秀莲抑制住了痛楚的芳心,她慡然地说:“老侠客也不必为此事为难,我是孟家的媳妇,我始终也忘记不了!孟家订婚时的一枝金钗,始终在我的⾝边。 李慕⽩,他是我家的恩人,是我的义兄。在几年前,我⽗亲临殁时便嘱咐我,叫我对李慕⽩要像对胞兄一样!” 说到这里,秀莲不由也垂下泪来,又说:“可是我愿意随我的大哥到江南九华山上,我要下两三年的功夫,学会了点⽳法。” 江南鹤点头说:“好,你们去吧。但不可在途中再生事,一年之后我也到九华山上与你们见面。” 又向李慕⽩说:“静玄禅师虽未脫江湖习气,但他碓无大恶。而且他与我又是多年的好友。你若不是我的盟侄,我不能管你,你既是我的门下人,无论如何你也应当将此图还他。” 李慕⽩答应说:“三⽇我就南下,先到江心寺去将点⽳图还他,然后我再往九华山去。” 江南鹤点了点头,遂就拂手说:“你们去吧!” 当下俞秀莲先退⾝出屋,在外西等候了一会,李慕⽩方才出来。他手里提著宝剑,臂下扶著点⽳图,二人往外去走。走过了那道宮门,秀莲就问:“江老侠客怎么住在这里?” 李慕⽩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老人家的行踪我们是不能问的。”遂就将全部人⾝⽳道图给秀莲,悄声嘱咐说:“姑娘快些拿回去,将此图叫德五哥照抄一份,千万要谨慎严密!” 秀莲接过人⾝⽳道图,就说:“李大哥,我们分著走吧?明天再见!” 说时俞秀莲先越过⾼墙走去了,李慕⽩也跳过墙去,迤逦地回到了妙玄观。 一跳进了短墙,心中便觉著畅快,因为目前的事全都办完了! 再等两天,俞秀莲和德啸峰将那十八幅人⾝点⽳图誊出,就可以离京南下了。不过与俞秀莲到了九华山上朝夕相处,却要用一番克制私情的决心和毅力,不然不但自惹情魔,而且要为盟伯所笑了。 他神驰著这样的想,不觉走进了那破烂的小屋,将宝剑扔在地下,要把⾝上勒紧著的带子解下,好掩著道袍,躺在那些⼲草去睡眠。不想这时,忽见扑拉一下,由⼲草里钻出了一个人来! 因为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李慕⽩不由吃了一惊,立刻“吧”的一掌打去。 那人倒⾝在⼲草上,嗳哟了一声,接著又哈哈大笑,说:“我的大爷!你别真动手呀!” 李慕⽩一听声音厮,便把已经拿了起来的宝剑又放下手,叹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者正是史胖子,他坐在⼲草上,哈哈的笑道:“我不来怎办?谁给你们贺喜呀?” 李慕⽩怒斥说:“胡说!你怎么永远是这样信口请?我有甚么喜事,值得叫你来贺?” 史胖子嗳哟著说:“你刚才这一掌,把贺喜的打得真不轻!明人不作暗事。今天你跟前秀莲跑到哪儿去了?我到她那儿去找没有她,到你这儿来又没有你,你们俩人若不是一块儿出去的,我不信!” 李慕⽩叹了口气,便也坐在⼲草上,悄声对史胖子说:“史大哥,你不要玩笑,今天我们说几句正经的话!” 史胖子说:“我向来没跟你大爷开过玩笑,我东奔西走,赔盘,累车马,还得罪了许多同在江湖上抓饭吃的朋友,为的是甚么?” 李慕⽩慨然说:“你为我这个朋友,但是我也佩服你了。别人说你是盗贼,我却说你是侠义。今后如你过著甚么为难的事,只要我知道,我就是拼出命去,也要帮助你!” 史胖子微笑道:“这话不必你大爷代,你要是瞧不起我史胖子,我也就早不管你们这些闲事了!管闲事我不但是为你大爷,我还为俞姑娘。 因为俞姑娘真是天下无二的侠女。她见了我总叫我史大哥,我瞧着她是又可敬,又可怜!假若你大爷把脾气改一改,心肠变一变,岂不是一件美満姻缘吗?” 李慕⽩惨笑道:“俞姑娘是我的义妹,如何能谈得到姻缘?只要彼此相敬相爱,作兄妹岂不比作夫还要好吗?” 史胖子点点头说:“你大爷的办法就是这样,你当一辈子假老道,俞秀莲守一辈子望门寡。好,好,就依著你,可是我问你大爷现在来到京北,是打算来办甚么事?是要对付甚么人?” 李慕⽩说:“你听我细说!” 于是就将杨豹上次来到京北,已将珍珠全都给了他的妹妹杨小姑娘,刚才自己同著秀莲直⼊紫噤城中,将珍珠献还的事全都说了。 史胖子听了,不噤佩服道:“真行,你们二位作的这真是惊人的大事!可是,我来找你大爷,就为的是告诉你几件事,单刀杨小太岁,已因伤重死在保定了!” 李慕⽩听了,不噤叹气,说:“那人很可惜。” 史胖子又说:“金刀冯茂不愧好汉,杨豹死后,他用很好的棺材收殓,就埋在陶家庄院的附近。 黑虎陶宏现在已没有了锐气,把镖店的牌子摘下去了。韩志远、常七、晁德庆、徐晋,那些人他都送了盘遣走。其余有些远⾝来投他的人,听说静玄师徒已经走了,就全都中途而返。” 说到静玄师徒,史胖子又拍著李慕⽩的肩膀说:“李大爷,你知道静玄师徒已经南下回家去了吗?” 李慕⽩点头说:“我听人说是如此,但是我不相信静玄师徒追寻我⾜有半载之久,花了许多钱,而且死了他一个得意的弟子陈凤钧,如今竟肯⽩⽩的回去。” 史胖子头摇说:“那你倒不必多疑,我知道他们确实是回去了。因为咱们在徐⽔县分手之后,我就把追风鬼打发走了。我带著小流星是又折回南去,先到保定附近一处小镇市上住了两天,探知陶家里的事情,又遇见了雷敬舂。 那雷敬舂也是个江湖人,早年在琢州刘七太岁之处;我曾跟他见过两面。他是杨小太岁的好友,由他的口中,我就知道了杨小太岁⾝死的实情。从保定我带著小流星又向南去,打算看看你大爷,到底怎样夺回那点⽳图和宝剑。 走在內邱,我又遇见小娱蚣。小娱蚣告诉我静玄师徒已然走了,同行的有柳建才,还有一名叫江边虎姓箫的人。听说那人是由江南来的,大概江南又出了其么事情,所以姓箫的把静玄师徒急急找了回去。” 李慕⽩听了,便知道是那当涂县泰山镖局的江边虎,他把静玄师徒给找了回去了。遂就点头说:“这姓箫的人我也认识,他也是静玄禅师的弟子。” 史胖子说:“他们走了,咱们也不必管他们了。只是你老哥的宝剑和点⽳图,到底找回来了没有?” 李慕⽩由地下拿起宝剑,用手指敲了敲,唧唧作响,说:“这不是么?点⽳图也已到我手,只是我将来要把此剑送给铁小贝勒,以报他当年救我命的大恩。那点⽳图我也送回江心寺去,因为这是我盟伯江南鹤的嘱咐。”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庒得极小,又向史胖子的耳畔说:“你我因素至,我才对你实说,但你千万不可对人去讲。江南鹤老侠现已到了京北,他又嘱咐我不许与江湖人接近,并不许与人争斗。两三⽇內我要回江南去,俞姑娘她也同我前去。此次走后的须三四年,我们才能再见面。” 史胖子吓得发了半天怔,说:“这位老爷子一来,我可得小心一点!因为我听说他常到山西去,我在山西⼲的勾当,他大概全都晓得。” 李慕⽩说:“那位老侠对我与你友之事,确实不大⾼兴。但是你对我的屡次帮忙,他也一定知道,即使他见著你,也不能对你有甚么恶意。” 又说:“我现在就有一件最要紧的事,要托付你。就是宮中张大总管,此人极有权势,各处的豪绅恶霸都是他的义子,例如,早先的⻩骥北,现在的陶宏等人便全是。 宮中的珍宝本来是由他主谋盗取的,但他反倒主办此案,坑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像这样的恶人若不剪除去了,良善者永无安居之⽇。我虽对此人愤怒已极,但是有我盟伯管束,没有法子,我想非得仗著你的力量去剪除他不可!” 史胖子笑道:“遇见这事,你又找著我了。可是没有法子,我还得替你效力,好在我办一件事也是那样,两件事也是那样。” 李慕⽩问道:“史掌柜,你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史胖子笑一笑说:“提起来这件事你也知道,就是那个坏蛋冒宝昆。那小于拨弄是非,无恶不作,早先到河南请苗振山、张⽟瑾来京与你作对。 今年又把谭家兄弟勾来,害死杨老头抢走大姑娘,所有的坏事全是由他起的头。前两月他因为怕官司发作,逃往外首,在张⽟瑾那里立⾜不住,又逃到凤。 不想他到凤,谭家兄弟也被捉的被捉,逃走的逃走,弄得他无地方逃奔,只好逃回京北了,听说现在他蔵在一个老鸨的家里。” 李慕⽩忿忿地说:“冒宝昆那小子实在可恨!” 史胖子说:“所以我这回也想把他剪除了,⼲完了这两件事之后,我也就走了!找个地方一隐,洗手不⼲啦!” 李慕⽩笑道:“好,三四年后,我若知道你在哪里隐居,我必去访你。” 史胖子说:“⽇子很长,将来必有见面之⽇。你大爷歇著吧,我走了,后会有期!”说毕,史胖子就出了小屋。 在四更天⾊的夜幕之下,诡秘地走了。 这里李慕⽩便倒在⼲草上睡了一觉。 到次⽇,⽩天李慕⽩并未出门,晚间二更以后,他就依旧扎束利便,外穿道抱,暗携宝剑,离了妙玄观,先到俞秀莲的住所。当他跳进墙去时,只见俞秀莲的屋中,灯光荧然,并有德啸峰的谈话之声。李慕⽩恐怕屋中还有别人,便扒著窗隙向里去看。 只见在屋里的却是德啸峰、俞秀莲和那杨小姑娘。李慕⽩就先使声咳嗽了一下,然后开门进屋。 德啸峰就站起⾝来,笑着说:“我们正在这儿等著你呢!” 杨小姑娘也向李慕⽩行礼,叫声“大叔”李慕⽩见杨小姑娘已长⾼了⾝量,出落得更是韶秀,便不噤想起两年以前遭难在杨家之事,心里非常感慨。 德啸峰、李慕⽩落座,杨小姑娘给送过茶来,就问说:“听说我江爷爷也来了?” 李慕⽩点头:“现在也许又走了,昨天我同前姑娘见了他老人家,他并没提说你家的事。但他一定全都知道,现在他也放心了。” 德啸峰说:“那位老侠客使我不能见上一面,真是憾事!可是兄弟你此番北来,老侠客不叫你再与别人相认,而却说可以与我和俞姑娘见面,这⾜见老侠客瞧得起我,知道咱们两人的情。” 李慕⽩说:“我盟伯对于大哥的慷慨好义,实为钦佩!曾嘱咐过我,无论如何不可负了大哥的思义。” 德啸峰说:“我真是惭愧!实在说起来,我对兄弟你帮过甚么忙?现在当着俞姑娘说明也不要紧,当初我的意思,原不愿兄弟你就这样漂流著,姑娘就永远孤零著。但现在那些话都不必说了,你们要到江南去,我很喜。只是杨小姑娘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因为你们须得三四年之后才能回来。” 李慕⽩笑道:“将来杨小姑娘的终⾝大事,自然是由大哥给作主了。” 德啸峰却笑着头摇说:“我可做不得主,杨小姑娘是你的侄女,与你相识在先。现在,我就是要向你们求亲!” 这句话说出来了,李慕⽩和俞秀莲才明⽩,齐都笑了。 杨小姑娘却羞的脸上红得跟芍药一般,低著头,走到背灯之处。 德喻峰笑着说:“因为我那位大看着杨小姑娘很好,打算说给我们那文雄,先作童养媳妇。等到三四年后,你们二位⽇到京北,我再举办喜事。” 李慕⽩与俞秀莲齐说:“那好极了,现在就请德五哥下订礼吧?” 德啸峰笑道:“订礼我可没预备上,明天再说吧!可不知兄弟你和俞姑娘几时动⾝?” 李慕⽩却向秀莲说:“此次我北来,因为与静玄师徒手斗,又被我盟怕严加申斥。将来我们南下,在路上总还要不惹纠纷才好。” 俞秀莲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是要到江南专心学习武艺,在武艺没学成之前,甚么事我也不惹。” 又说:“我是个急子,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京北!先回到钜鹿家中看看我⽗亲的坟墓,然后我就随李大哥南下。” 杨小姑娘在背灯处拭著眼泪:“我还要求俞姑娘带我看看我哥哥和我姐姐去!” 俞秀莲说:“那等到将来,可以叫孙叔⽗带你去。” 德喻峰却头摇说:“孙正礼若带她去恐不甚妥,到了姜家不要紧。若到保定黑虎陶宏家里,他难免又跟人家打架!” 李慕⽩皱了皱眉,说:“现在还有一件事,说出来难免令杨小姑娘伤心,但她早晚也要知道的,就是…” 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又说:“德大哥和俞姑娘千万别跟外人去说,史胖子现在已来到京北,两三天內他必要做出些事来。昨天他去见我,对我说,杨小姑娘之兄已因伤童死了!” 杨小姑娘一听她哥哥已死,她就趴在桌上鸣呜的痛哭起来,俞秀莲和德啸峰也不噤叹息。 李慕⽩又说:“杨豹死后,冯茂把他埋葬了、听说办得还很好。固然杨豹是一条好汉,⽗⺟大仇未报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可是他已知道他两个胞妹都有了很好的地方安置,他总也可以瞑目了。我们走江湖的人就是这样,整天与人寻仇斗气,难免有一朝受伤和殒命! 杨豹他自从得到珍珠,下了一次江南,在他手下死伤的人不知有多少。这并不是说其么循环报应,只是劝小姑娘不要再徒事伤心了!” 秀莲又过去,拉著杨小姑娘劝慰了半天。后来是商量好了,后天俞秀莲就带著杨小姑娘离京,叫孙正礼同著前去。 到正定府麒麟村,使杨家姐妹见了面,然后孙正礼再把杨小姑娘送回京北。秀莲就一直回到钜鹿县,在钜鹿等候李慕⽩,然后二人再一同往江南去。 相商已毕,杨小姑娘也止住悲声,李慕⽩又与德啸峰谈了一会旁的话。 德嘛峰就说,今天他已把人⾝⽳道图誊出五幅来,是照著画下来的,因为晚间不敢誊抄。所以需等到明⽇再动笔,大概再有两⽇,也就可以完全剩出来了。 李慕⽩点头说:“并不忙,我还要在京北住两三天呢!” 当下德啸峰又看了看那口斩铜削铁的宝剑,然后李慕⽩就说:“我要回去了,明晚我再到这里来。” 当下李慕⽩出屋,提剑上房走去。 这里德啸峰又同秀莲谈了几句闲话,并安慰了杨小姑娘一番,他就回到自己的宅里去了。 次⽇,德啸蜂起来,匆忙地用过了早点,便到书房里。关上门,用绢蒙在那人⾝⽳道图上,提笔誊写。 约莫上午十一点左右,忽听仆人寿儿来敲门,说是邱小候爷来访。 德啸峰赶紧说:“先请到客厅里,我这就出去接见!” 当下他赶紧收起⽳道图,就开了门,去到前院客厅桌见了银将军邱广起。 两人先说了些闲话,说是延庆神杨健堂将要来京,他想要在京北成立一座镖店。 德啸峰就笑着说:“那可好极了,杨健堂将来若能在京北长住,我们又多了一个朋友。只是我现在不敢与镖行中的人多往了!” 此时寿儿献上茶了,邱广超就向德啸峰使了个眼⾊,德啸峰晓得邱广超必有甚么秘密的事要谈,达就拂手令寿儿退出屋去。 这里客厅里只有德啸峰与邱广超,邱广起把椅子搬近了一些,悄声问说:“五哥,你可听见李慕⽩来京的消息没有?” 德啸峰吃了一惊,悄声问说:“你是听见谁说他来了?” 邱广超说:“前夜宮中出了一件奇事,这件事外面还没有人知道。就是与五哥那案子有关的珍珠,一共四十九颗,天津⽟器局和吴桥绅士华家,两处共起出了四颗。尚徐四十五颗全无下落,盗宝人犯单刀杨小太岁也无处缉拿。 可是昨天早晨,宮中的红墙上忽然发现⽩灰写的字迹,署名为天涯孤侠。说是已将珍珠四十五颗献还,放在大殿的脊下。但是同时西宮里却发现了珍珠,正是三年前所失之物。” 德啸峰虽然心里早就明⽩,但听邱广超说了,也不噤惊恐。邱广超又说:“现在张大总管已然被押,到慎刑司审问,就是因为那天捱孤侠在墙上留字控告了他!说他是看守自盗,三年前盗宝大案的主谋!昨天就把家抄了,并抄出几件宮中尚未发觉的失物。” 德啸峰籍著点头,心里异常的痛快,邱广起又说:“盗宝之案,真相不久即可大⽩,五哥你也将有出头之⽇了。只是那献宝天涯孤侠,宮中虽不深究,可是一般大监侍卫及王公大臣,却都正在议论纷纷。” 德啸峰赶紧问说:“怎样议论?” 邱广超说:“都说道送宝之人就是单刀杨小太岁,此人是一位侠客,前天是特来献宝求赦…” 德啸峰听了,不噤微笑。邱广超又说:“可是,刚才铁二爷忽然把我叫到他的府上,他说他敢断定,在宮中献宝之人,必是李慕⽩,他并且有凭据!” 德啸峰惊讶著说:“他有甚么凭据?” 邱广超悄声说:“铁二爷他说,他的书房中,在今天清晨忽然发现一口宝剑,他试了试,确是一口稀有的锋利宝剑,能够斩钉断铁。铁二爷说那一定是昨夜有人给他送去的,他断定送剑的人必是李慕⽩,所以才托我来向五哥这里打听打听。” 德啸峰听了,忍不住微笑看说:“铁小贝勒真不愧是李慕⽩的知己。李慕⽩确实已到京北来了。” 遂就把李慕⽩和俞秀莲的事迹,以及他们将要同往江南九华山之事,详细的对邱广超说了。 邱广超听了,十分动⾊,说:“李慕⽩真是今世少见的英雄!铁小贝勒要请李慕⽩今晚到他府中见上一面,我也要在座作陪。” 德啸峰沉思了一会,头摇说:“不必了!李慕⽩他也一定不肯,因为此次他来到京北,行踪极为诡秘。⽩天他易了道士装束,有时在街上闲游,晚间是在甚么地方栖宿,连我也不知道。” 又说:铁二爷已不同三年前,他现在朝中已有品级。倘若与李慕自私下见面,仆人们有嘴不严的,把事情传将出去,那就不大好了。” 邱广超也想了半天,点头说:“五哥你说的话也极是,这样吧,下午我再到一趟铁府,把这些事婉转告诉铁二爷就是了。” 于是二人又谈了一会话,邱广超就起⾝告辞走了。 德啸峰用毕午饭,依旧在书房里,把屋门关上,加紧誊抄那人⾝⽳道图。到⻩昏时候,只剩下一幅歌诀还没有抄录。德啸峰却不敢再写了,便将图籍全都镇在柜子里。 到了里院,却见俞秀莲和杨小姑娘都在这里了。 德大笑着对她丈夫说:“我们就等著你啦,厨房把菜都预备好了。新开坛子的绍兴酒,咱们非得把俞大妹妹灌醉了不可,明天好不叫她走!” 俞秀莲微笑着,也说:“不用五嫂子灌我,我一定喝。因为明天走了,三四年后才能再来喝五嫂子的酒。” 德大笑着说:“三四年后,你若是一个人回来,我可不给你喝酒!” 德喻峰赶紧向德大使眼⾊,不叫她打趣秀莲。 秀莲却像没有留心听德大***话。少时酒肴已然摆上,文雄、文杰两位小少爷也过来作陪,给他们的女师⽗饯行,杨小姑娘却不由有些忸怩。 当⽇三更以后,秀莲带著杨小姑娘,方才回到西边的院里,李慕⽩也没再到这两处来。 次⽇一清早,五爪广孙正礼又骑著枣⾊大马,来找俞秀莲,德宅的福子也把车套好,于是俞秀莲和孙正礼都骑著马,杨小姑娘坐在车上,就在晨曦之下,离京往正定府去了。 德喻峰眼看他们的车马走后,回到书房里,又抄写那幅点⽳歌诀,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都抄写完了。 正要去用早饭,忽见寿儿由外面进来,面带惊慌之⾊,连说:“老爷,老爷,现在京城里出了一位飞檐走壁的侠客!前两天金銮殿上发现了几颗辟尘珠,听说每颗都核桃那么大,是侠客献给朝廷的,九城的人都传说遍了。” 德啸峰听了不由微笑,说:“你别信外边那些谣言!” 寿儿连连分辩说:“不是谣言!昨天夜里又出了两桩奇案。一件是西城牛角胡同死了个冒宝昆,就是三年前帮助⻩骥北讹诈咱家的那个冒六。一件是慎刑司里押著的张大总管,昨天夜里在狱里就丢了首级!” 德啸峰一听说这两件命案,他就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自己心中明⽩,这一定是李慕⽩的朋友史胖子所作的。当⽇德啸峰只盼著李慕⽩来到。 晚间三更以后,德啸峰置备酒肴,一个人在书房中敬候。果然李慕⽩翩然来到,德啸峰就把两份人⾝⽳道图全都给了李慕⽩,并把当年李慕⽩所使用的那口宝剑,并江南鹤老侠留给俞秀莲姑娘的“斯人已随江南鸿,宝剑留给他⽇缘”的红帖,给李慕⽩。 李慕⽩看了,又不噤感慨! 德啸峰便把酒为李慕⽩饯行,二人直谈到四更以后,李慕⽩方才回去。 当⽇他到齐化门外取了马匹,就离京南下了。 半月以后,孙正礼已把杨小姑娘送回到德家,京北这方面平静无事,而钜鹿以南,南下的驿道上,却出现了两位侠客。 一位是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魁梧,神情潇洒,穿著青绸棉⾐,头戴青缎风帽;另一位却是仅仅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姑娘,瓜子脸儿,明眸小口,美丽之中显露出来英风,披著是青缎面子的⽪斗篷。两人全都骑著马,马上各带著刀剑,就在隆冬大地之上相并而行。烟尘滚滚,江⽔涛涛,他们的踪迹也就渐渐没有人知道了。 江南九华山为皖中胜地,峰岭绵延,烟云叆叆,山上有许多寺字及村落。树木森严之处,山峦幽僻之所,并有许多奇人隐士在那里结庐而居,与外人不相往来。看来遍山的鲜花,秋后径的落叶,在夜静星⾼之时,常有光芒的剑气直斗牛,而山猿野鸟也时时窥到些人间见不到的绝技。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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