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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九章 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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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多情剑客无情剑 作者:古龙 书号:1919 | 更新时间:2016/10/5 |
| 第九章 何处不相逢 | |
少年听了李寻 的话，怔了怔，嘿嘿冷笑道：有趣有趣，阁下的确有趣得很，貂裘上居然还长着眼睛！李寻 淡淡一笑道：我这件貂裘上若是没有长眼睛，又怎会看见阁下的宝剑，又怎会躲得过阁下自背后刺来的一剑呢？少年脸⾊立刻变了，一双手已气得发抖。 龙啸云⼲咳了两声，大笑道：两位都在说笑，蔵剑山庄的少庄主，固然绝不会在乎区区一柄剑，但兄弟你又怎会在乎区区一袭貂裘呢？ 李寻 动容道：这原来就是游少庄主。龙啸云笑道：不错，游兄不但是蔵龙老人的公子，也是当代第一剑客天山雪鹰子前辈的唯一传人，两位正是一时之瑜亮，此后一定要多亲近亲近。 游龙生的眼睛还在瞪着李寻 ，冷笑道：亲近倒不敢，只不过这位朋友⾼姓大名－－龙啸云笑道：游兄原来还不认得我这位兄弟，他姓李，叫李寻，放眼当今天下，只怕也唯有我这兄弟够资格和游兄你 朋友了。李寻 这名字说出来，游龙生脸⾊又变了，眼睛盯在李寻手里那柄小刀上，久久都未移开。李寻 却似 本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目中又露出了异样的光芒，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果然又是位名家弟子！突见一人冲了进来，厉声道：外面那人是谁杀死的？这人颧骨⾼耸，満面威严，花⽩的胡子并不密，露出一张嘴角下垂的阔口，更觉得威严沉重，平时也带着三分杀气，正是江湖中人人都对他带着几分畏惧的铁面无私赵正义赵大爷。 李寻 笑了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赵正义目光如刀，瞪着他，厉声道：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来一片⾎腥气。 李寻 道：那人不该杀？赵正义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李寻 叹道：只可惜他不是梅花盗。赵正义怒道：你既然知道他不是梅花盗，为何还要下毒手？ 李寻 淡淡道：我虽也不想杀他，但也不愿被他杀了，无论如何，杀人总比被人杀好些。赵正义道：他先要杀你？ 李寻 道：嗯。赵正义道：平⽩无故，他为何要杀你？ 李寻 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正想问问他，只可惜他不理我。赵正义大怒道：你为何不留下他的活口？ 李寻 道：我也很想留下活口，只可惜我手里这柄刀一发出去，对方是活是死，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了。赵正义跺了跺脚，道：你既已出走，为何偏还要回来？ 李寻 微笑道：只因我对赵大爷想念得很，忍不住想回来瞧瞧。赵正义脸都气⻩了，指着龙啸云道：好好好，这是你的好兄弟惹下来的祸，别人可管不着。 龙啸云陪笑道：有话好说，大哥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正义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对付一个梅花盗，已经够头疼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青魔伊哭，谁还受得了。 李寻 冷笑道：不错，我杀了伊哭的爱徒丘独，伊哭知道了一定会来寻仇，但他要找的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赵大爷你又何必替我担心呢？龙啸云忽然道：丘独三更半夜的到这里来，显然也没有存什么好心，兄弟你杀他本就杀得不冤，他若我掸见，我只怕也要杀死他的！ 赵正义不等他说完，气得扭头就走。 游龙生忽然一笑，道：赵大爷毕竟老了，脾气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其实伊哭来了又有何妨，在下也正好见识名満天下的探花飞刀。 李寻 淡淡道：其实阁下若果有此心，就并不一定要等伊哭来了。游在生脸⾊又变了变，像是想说什么，但瞧了李寻 掌中的刀一眼，终于什么都没有说，也掉首而去。龙啸云想追出去，又站住，头摇叹道：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瞧不起他们，不愿和他们 朋友，也不必得罪他们呀李寻笑道：他们反正早已认为我是不可救药的了，我得不得罪他们都一样，倒不如索 将他气走，反而可以落得个眼前⼲净。龙啸云道：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的。 李寻 道：但世上又有几个能不负这朋友二字，像大哥你这样的朋友，无论谁只要到一个已⾜够了。龙啸云大笑起来，用力拍着李寻 的肩头，道：好，兄弟，只要能听到这句话，我就算将别的朋友全都得罪了，也是值得的。李寻 心头一阵 动，又不停地咳嗽起来。龙啸云皱眉道：这些年来，你的咳嗽－－ 李寻 像是不愿听到他提起这件事，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哥，我现在只想见一个人。龙啸云道：谁？ 他浓眉掀动，不等李寻 回答，又道：是不是林仙儿？李寻 笑了笑，道：大哥真不愧为我的知已。龙啸云展颜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迟早忍不住要想见她的，李寻 若连天下第一美人都不想见，那么李寻就不是李寻了。李寻 微笑着，似已默认。可是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怕谁也不知道。 龙啸云已拉着他往外走，笑着道：但你若想到这里来找她，却找错地方了，自从前天晚上的事发生了之后，她晚上已不敢再留在冷香小筑。 李寻 道：哦。龙啸云道：这两天晚上，她一直陪着诗音在一起，你也正好顺便去看看诗音－－唉，她究竟是个女人，你就算去安慰安慰她又有何妨。 他 本未留意李寻目中的痛苦之⾊，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云儿的可恶，绝不会真的怪你。李寻 勉強一笑，道：但我们既已来到这里，不如还是到冷香小筑去瞧瞧吧，说不定那林姑娘现在已回来了呢？龙啸云笑道：也好，看来你今天晚上若见不到她，只怕连觉都睡不着了。 李寻 还是微笑着，也不分辩。但他的眼睛却在闪着光，似乎隐蔵着什么秘密。 冷香小筑里果然没有人。 李寻 一走进门，又一脚又踏⼊十年前的回忆里。这屋子里的一切竟都和十年前没有丝毫变化，一桌一几，也依旧全都安放在十年前的位置，甚至连桌上的笔墨书籍，都没有丝毫变动，若不是在雪夜，那窗前明月、屋角斜  ，想必也都依旧无恙。李寻 仿佛骤然又回到十年前，时光若倒退十年，他也许刚陪林诗音数过梅花，也许正想回来取一件狐裘为她披上，也许是回来将他们方才昑出的佳句记下，免得以后遗忘。但现在李寻 想去遗忘时，才知道那件事是永远无法遗忘的，早知如此，那时他又何苦去用笔墨记下？雪，又在落了。 雪花轻轻地滴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细语。 李寻 忍不住长长唷了口气，道：十年了－－也许已不止十年了，有时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但等它真过去时，你才会发现它快得令你吃惊。龙啸云自然也有很多感慨，却忽又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时候，那天好像也在下雪。 李寻 道：我－－我怎会忘记。龙啸云大笑道：我记得那天我们两人几乎将你家的蔵酒都喝光了，也是我唯一看到你喝醉的一次，但你却硬是不肯承认喝醉，还要和我打赌，说你可以用正楷将杜工部的《秋兴八首》写出来，而且绝对一笔不茗。 他忽然在桌上的笔筒里菗出了一笔，又道：我还记得你用的就是这支笔。 李寻 的笑容虽然那么苦涩，却还是笑着道：我也记得那次打赌还是我赢了。龙啸云笑道：但你大概未想到，过了十多年后，这笔还会在这里吧。 李寻 微笑不语，但心里却不噤泛起一阵凄凉之意：笔虽然仍在，怎奈已换了主人－－龙啸云道：说来也奇怪，林仙儿好像早已算准你要回来似的，虽已住到这里好多年了，但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未动过－－李寻淡淡道：她本不必如此做的。龙啸云笑道：我们并没有要她这么做，但她却说－－突听一人唤道：四爷，龙四爷！ 龙啸云推开窗子，皱眉道：我在这里，什么事。 龙啸云脸⾊变了变，回头道：兄弟你－－ 李寻 道：我－－我还想在这里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龙啸云笑道：当然可以，这本是你的地方，就算林仙儿回来，也只有  的。他匆匆走了出去，一走出门，笑容就瞧不见了。 李寻 在一张宽大的、铺着虎⽪的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这张椅子，只怕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些。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总是喜 爬到这张椅子上来为他的⽗亲靡墨，他只希望能快长⾼，能坐到椅子上，那时他心里总有一种奇妙的想法，总是怕椅子也会和人一样，也会渐渐长⾼。终于有一天，他能坐到椅子上了，他也已知道椅子绝不会长⾼，那时他又不噤暗暗为这张椅子悲哀，觉得它很可怜。 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和这张椅子一样，永不长大，也永远没有悲伤，只可惜现在椅子仍依旧，人都已老了。 老了－－老了－－ 突听一人轻轻笑道：谁说你老了？ 人还在窗外，但笑声已在屋子里  漾起一阵温暖之意，她的人虽还未进来，却已将舂天带了进来，笑声已然如此，人自然更可想而知了。李寻 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却只是静静望着那扇门，既没有站起，也并没有说什么。林仙儿终于走了进来。 武林中人的眼睛并没有瞎，她的确是人间绝⾊，若有人曾用花来描述过她，那人实在是辱没了她。 世上又有哪种鲜花能及她如此动人？ 她全⾝虽然没有一处不令人魂销，但最魂销处还是她的眼睛，没有男人能抗拒她这双眼睛。 这是双令人犯罪的眼睛。 她的态度却是那么亲切，那么大方，没有丝毫要令人犯罪的意思，看来又仿佛世上最温柔、最纯洁的女孩子。 但无论她看来像什么，都已无法改变李寻 对她的印象了，因为李寻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就在那店酒的厨房里，就在蔷薇夫人的×体旁，李寻 早已领教过她的温柔，她的纯洁！但李寻却几乎还是难以想念眼前这女人，就是那天一心要 他换金丝甲的神秘美人。因为现在她的神情和那天的确就好像是两个人，若不是李寻 确信自己绝不会看错，那么他就简直不能想念那天那毒辣、 、显然已 经沧桑的女子，就是眼前这笑得又天真、又甜藌的小姑娘。李寻 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林仙儿眼波流动，柔声道：你为什么闭上眼睛，难道不愿见我么？ 李寻 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在回想那天你脫光了⾐服时的模样。林仙儿的脸似乎红了红，幽幽叹道：我本来希望你认不出我的，可是我也知道希望并不大。 李寻 道：我若这么快就将你忘记了，你岂非也会觉得很失望。林仙儿嫣然一笑，道：可是你见到我并未吃吃惊，难道你早已想到我是谁了吗？ 李寻 道：这也许是因为武林中能被称为美人的人并不多吧。林仙儿笑道：这也许是因为你见到伊哭的徒弟，就想到了我那双青魔手，见到了游龙生，就想到了我的鱼蔵剑，是吗？ 李寻 微微一笑，道：我只奇怪，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还敢来见我？林仙儿叹息道：咬着嘴  道：丑媳妇既然难免见公婆，躲着也没有用的，所以，龙四哥一叫我来，我立刻就赶来了。李寻 道：哦？是他要你来的？林仙儿又笑了，道：你难道还不懂他的意思？他早就想为我们拉拢了，这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有些对不起你，抢了你的－－说到这里，李寻 的脸骤然沉了下来，因为他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他的脸一沉，林仙儿也立刻停住了嘴。她永远不会说别人不爱听的话。 李寻 却似乎还在等她说下去，过了半晌，才一字字道：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别人都没有对不起我，只有我对不起别人。林仙儿脉脉地凝注着他，道：你对不起谁？ 李寻 冷冷道：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林仙儿柔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李寻 道：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林仙儿道：我当然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事了，所以当我知道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时，我奋兴得简直没法子觉睡。 她轻盈地转了个⾝，道：你看，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是不是全都和你十年前离开这里时一样？就连你蔵在书架里的那瓶酒，我都没有动过，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椰寻 只是冷冷地望着她。林仙儿笑了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但针邓可以告诉你，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到这是你住的地方，有时我甚至觉得你还在这屋子里，坐在这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陪着我说话。 她眼波渐渐朦胧，低语着道：有时我半夜醒来，总觉得你仿佛就睡在我⾝旁，那  上、枕头上，还留着你的气息！李寻 忽然一笑，道：除了我之外，只怕还有别的人吧？林仙儿咬了咬嘴 ，道：你以为这屋子还有别人进来过？李寻 淡淡道：这地方已经属于你，你让谁进来都无妨。林仙儿道：你以为游龙生、丘独这些人一定进来过，是吗？ 她眼圈似已红了，道：告诉你，我从来也没有让他们走进过这道门，所以他们只有等在梅林中，我若肯让他们进来，丘独和秦重也许就不会死了。 李寻 皱眉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让他们进来？林仙儿咬着嘴 道：只因为这是你的地方，我要－－替你保留着－－她似乎不知怎么说了。李寻 微微一笑，替她接下去，道：味道？林仙儿的脸红了，垂首道：我的意思，你明⽩么？ 李寻 笑道：但我却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上是有味道－－是什么味道？是香？还是臭？林仙儿的头垂得更低，道：我对佻说了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要你聇笑我的。 李寻 道：你是为了什么？林仙儿道：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 李寻 又笑了，道：如此说来，用不着别人拉拢，我也很有希望了。林仙儿道：若不是我早已－－早已对你－－那天我怎么会对你－－虽然每句话她都只说了一半，但有时话只说一半，比全说出来还要有效得多，也有趣得多。 李寻 悠然笑道：原来你那天只是为了喜我而那样做的，我还当你是为了金丝甲哩。林仙儿道：我－－我当然也是为了金丝甲，但对象若不是你，我怎么肯－－怎么肯－－李寻 笑道：原来你那样做是一举两得。林仙儿道：你一定还在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想要金丝甲？ 李寻 道：我实在有点奇怪。林仙儿道：那只因我想亲手杀死梅花盗！ 李寻 道：哦？林仙儿道：你总该知道，无论谁杀死梅花盗，我都要嫁给他，这话虽是我自己说的，可是其中也有很多苦衷。 李寻 笑道：你要亲手杀死梅花盗，难道是为了要你自己嫁给你自己么？林仙儿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不愿嫁人，所以我若自己杀死梅花盗，就用不着嫁给别人了。 她忽然抬头凝注着李寻 ，幽幽道：只因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我看得上眼的。李寻 目光也在凝注着她，道：我呢？林仙儿红着脸抿嘴一笑，道：你自然是例外。 李寻 道：为什么？林仙儿小声道：因为佻和别的男人都不同，那些人就像狗一样，无论我怎么对他们，他们还是要死  着我，只有你－－李寻淡淡一笑，道：那么你为何不将金丝甲留在我这里，等我杀死了梅花盗，再嫁给我，这样岂非也一举两得么？林仙儿似乎怔了怔，但随即嫣笑道：这在是好主意，我为何没有想起得出？ 李寻 目光闪动，微笑着道：这么好的主意，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想得出？林仙儿似乎听不出他话中讥诮之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知道梅花盗这两天一定会来，明天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李寻 道：你要我明天也到这里来，是么？林仙儿道：你以我为饵，将他引来，反正金丝甲在你⾝上，你纵然制不住他，他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你的，你若制住了他－－她又红着脸垂下头，那双眼睛仍在悄悄瞟着李寻 ，嘴里没有说出来的话，已用眼睛说了出来。李寻 眼睛里也在闪着光，笑道：好，明夜我一定来，我若不来，就…林仙儿悄悄缩回了手，但细细的指尖仍在李寻 手背上轻轻地画着圆圈，似乎要圈住李寻的心。李寻 忽又笑道：你总算已学乘了。林仙儿红着脸道：我本来就很乘。 李寻 道：你总算已学会让男人来主动。林仙儿  息忽然急促了，颤声道：但你－－你现在不会的－－是吗？李寻 凝注着她，目光仍是那么冷静，就像是一湖秋⽔，嘴里却已露出了并不冷静的笑容，道：怎知道我不会？林仙儿吃吃地娇笑起来，道：因为你是个君子，是吗？ 李寻 淡淡笑道：我平生只做过一次君子，那次我后悔了三天。林仙儿娇笑着，似乎想逃走。 但李寻 已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原来你不但学会了让男人主动，还学会了逃。林仙儿嘤咛一声， 息着道：这全是你教我的，是你教我该如何引勾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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