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重逢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沧海  作者:凤歌 书号:1895 更新时间:2016/10/5 
重逢
   ⾕缜一惊,忽觉体內八劲转动起来。这股寒毒气本是仇石自⾝精气,潜伏⽔鬼体內,变化虽然诡奇,却仍属“⽔劲”一⼊⾕缜体內,对周流八劲而言,不过⽔劲变強,没有什么稀奇,周流八劲就如一尊无大不大的八卦仙炉,损強补弱,略略一转,便将⽔毒炼化,归于八劲。

  ⾕缜化解⽔毒,抬眼望去,四周⽔鬼汹涌而来。原来仇石被他冲破大军,心中恨急,召集⽔鬼,一心叫⾕缜死得奇惨无比。⾕缜⾝当险境,勇气不减反增,大喝一声,纵马向前,挥刀刺⼊一名⽔鬼口,钢刀⼊体,不见⾎流,却有汩汩清⽔涌出,活了也似,顺刀⾝涌向⾕缜虎口。⾕缜掌心浸,那股毒之气侵将过来,⾕缜八劲再转,炼化毒气,继而分出一道电劲,涌出掌心,电随⽔走,顺钢刀传到那名⽔鬼⾝上。那⽔鬼忽而两眼上翻,筛糠般抖了数下,仰天栽倒,寂无生息。

  ⾕缜不及转念,其余⽔鬼已然拥至,道道⽔剑击在⾕缜⾝上,周流八劲自然护⾝,山泽二劲替变化,化解⽔剑冲击,⽔劲⼊体,又被八劲炼化。⾕缜固然无碍,坐下马匹却抵挡不住,悲嘶倒地。⾕缜栽下马来,就地一滚,挥刀刺,每刺一刀,体內电劲便随之涌出,⽔鬼中刀,无不僵仆倒地。

  仇石见⾕缜不但不怕⽔毒,更能刺杀⽔鬼,心头惊骇无以复加,不由得一声怪叫,飘⾝赶来,抬手出两道⽔剑,击中⾕缜口,渊渊有声,不像击中人体,倒像打中岩石。仇石心头一动:“这小子难道是山部⾼手?”眼看⾕缜被⽔剑冲得向后跌出,当即发声长啸,纵⾝赶上,出爪如风,扣住⾕缜咽喉。⾕缜窒息,伸手去扳,当此生死关头,体內八劲鼓起来,仇石只觉⾕缜手上一股真气涌出,所到之处,浑⾝痛⿇,寒⽑陡竖。

  “周流电劲?”仇石心念一闪,手底顿时软了,⾕缜缓过气来,不自觉一拳打出,拳劲拂过仇石羽氅,那鸦羽哧地燃烧起来。原来这一拳⾕缜无意中带出了周流火劲。

  仇石又是一惊,急催附体之⽔扑灭火势,要知创派以来,西城极少有人将八劲练成两种,但此时两人手数招,⾕缜便用了三种气劲,变化之奇,匪夷所思,其中的“周流电劲”更是⽔部克星,仇石越想越惊,渐渐脸⾊发⽩,再无⾎⾊。

  ⾕缜一招得手,胆气陡增,长笑道:“妖人,再吃你爷爷一拳。”展开猫王步,绕到仇石⾝侧,方要出拳,仇石忽地向前纵出,急如狂风,一溜烟奔到山坳之中,黑影忽闪,隐没不见。

  众⽔鬼全赖仇石掌控,仇石离开,立时东倒西歪,纷纷委顿而死,余下盗贼见状,更是斗志全无,抱头鼠窜,戚军将士追亡逐北,杀伤无数。经此一役,四省盗贼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直至数年之后被戚继光、俞大猷全部歼灭。

  ⾕缜瞧见便宜,也想率部追杀立功,这时忽听有人叫到:⾕老弟。转眼望取,戚继光手提长剑,快步赶来。⾕缜只得驻⾜想,定眼打量,只见戚继甲胄上⾎迹斑斑,双颊凹陷,两眼布満⾎丝,眉间透出一丝难言疲惫。⾕缜心生感慨,叹到:戚将军,辛苦你了。

  戚继光摆摆手,问到:二弟呢?⾕缜道:一言难尽…不及多说,炮声忽起。二人掉头望去,只见魔龙号驰骋江面,耀武扬威,向岸上连连发炮,打伤不少将士。

  戚继光面有怒容,令岸上架起大炮,发炮反击,炮弹击中魔龙舰⾝,当当作响,魔龙岿然不动,炮弹却如雨点似的,纷纷落⼊江中,戚继光见状,大皱眉头。

  "戚兄。"⾕缜道,这战舰上覆盖铁甲,前后左右大炮百门,⾜以攻灭小国,威慑七海,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数⽇战,戚继光最头痛的除了⽔魂之阵,便是魔龙战舰,闻言问到:老弟,听你的话,莫非有克制这战舰的妙计?⾕缜笑到:算不得什么巧计,不过声东击西罢了!戚兄以大队船只佯攻,我乘一叶轻舟,出其不意冲至战舰下方,到了那时,我自有办法。戚继光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军中无戏言!⾕缜笑到:绝无戏言!戚继光注视他半晌,忽地抚掌叹道:⾕老弟,我最佩服你无论何时,都能笑得出来!⾕缜笑道:天如此,那是改不了啦!戚继光亦菀尔。继而浓眉又锁:若是炮战,我方战舰必然沉没,这笔帐如何算呢?⾕缜笑骂道:哪有这么小气的将军,战舰沉了,我赔你就是。戚继光‮头摇‬道:你若回不来呢?⾕缜笑道:一定回来。戚继光正⾊道:军中无戏言,⾕缜笑到:要么击掌为誓,二人伸出手来,重重互击,戚继光蓦地手掌一紧,握住⾕缜手掌,沉声到:这一去,好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老弟,你定要活着回来!⾕缜笑到: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戚兄不妨也温两坛好酒,待我回来,大家喝个痛快。戚继光心头一热,郞声到:如君所愿。二人均是豪迈男儿,不喜多说,深深对视一眼,⾕缜将袖一拂,纵声长笑,迈开大步,向江边走去!

  戚继光默默望他的背影半晌,咬牙转⾝,发出号令。号炮鸣响,六艘战船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驶向魔龙,双方横江大战,火炮轰鸣,道道火⾆自炮口吐出,魔龙百门大炮分作三轮,连环轰击,威力惊人,抑且明军火炮打不穿铁甲,魔龙却能轻易击毁明军舰⾝。半晌工夫,戚军三艘舰船相继沉没,船上⽔军纷纷逃生。⾕缜独乘一叶扁舟,亲掌船舵,鼓⾜风帆,借着硝烟掩护,穿过戚军船队,直奔魔龙而去!忽听轰隆一声,一艘明军战舰舰首粉碎,摇晃中,又中一炮,舰⾝露出一个大窟窿,冰冷江⽔汹涌而⼊,战舰急速沉没。⾕缜心惊未已,又听见几声炮响,炮弹流星似的,刮起一股灼热气流,从他头顶‮烈猛‬刮过,只听见⾝后咔啦一阵响,呼叫声震耳聋,⾕缜无须回头,也知第六艘战舰中炮沉没。

  朝雾散尽,大江寥廓,一轮红⽇照的天地清宁,是时戚军战船尽没,⾕缜一叶小舟格外惹眼,魔龙号也发现这条小船,集中炮火轰击而来。此时离魔龙号还有百步,⾕缜凝注炮口,耳听八方,奋力摆舵,左右躲闪,⾝侧炮弹纷落,⽔花四溅,的小船飘来去,有如疾风暴雨中的一叶浮萍。

  戚军将士均立在岸边,注视那孤舟,呼昅紧张,心子跳。只见⾕缜忽左忽右,去势却不稍止,忽向东转折,驶⼊魔龙炮火不及的一处死角,纵舟直进,去如飞箭。魔龙船坚炮利,但形体庞大,远不如⾕缜灵活,不待它掉转炮口,小舟去势奇快,已到魔龙号舰首下方,舰⾝至此,向下內收,任何炮火均不能及。⾕缜取出肩上缆绳,刷地住舰首魔龙雕像的一只利爪,矫如猿猴,攀援而上,须臾爬到雕像下方。戚军将士一颗心总算落地,惊喜不噤,齐声呼,有如舂霆迸发,响彻江上。这时间,魔龙骤然向前猛冲,到了一排粮船之前,忽然摆舵,舰首雕像横扫过来,扫中一排桅杆,哗啦啦声不断,桅杆纷纷折断。这下冲力极大,⾕缜才爬到魔龙翅膀下方,此时首当其冲,⾝边木屑裹着劲风,割肌刺骨,疼痛无比,眼看一桅杆面撞来,纵有山泽二劲护体,⾕缜也是站立不住,⾝子一晃,从魔龙上栽了下来。岸边众军见状,齐声惊呼!不料⾕缜⾝在半空,丹田天劲涌出,长发陡然伸直,活物一般,千丝万缕住魔龙利爪,将⾕缜生生悬住。魔龙号上众⽔手以为抛下⾕缜,再无隐忧,调转舰⾝,又向岸上驶来。⾕缜却借着战舰转舵之势,长发晃,将⾝子抛将起来,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堪称绝境,于是乎周游天劲自然涌出,⾕缜袍袖当风,鼓起来,⾝如一面纸鸢,因着江风,飘飘然翻落在魔龙左翅上方,双脚着地,立时发⾜飞奔。舰上众人分明看到⾕缜坠江,忽然见他现⾝,均是愕然,还醒之时,⾕缜已然逝如轻烟,跳上魔龙。众人慌忙扑上,⾕缜猫王步展开,东转西奔,刀剑落空,一道烟奔到人少之处,⾕缜抬眼一瞧,艾伊丝正在数丈之外,面露惊容。⾕缜心中暗喜,一躬⾝让过两把弯刀,似像左扑,还向右纵,陡然纵深腾空,向艾伊丝当头坐下。但这猫王步使到一半,⾕缜忽有感觉不妥,心想这一招对付男人还好,艾伊丝纵然可恶,却是女子,若被男子骑在颈上,岂非莫大侮辱。心念及此,⾕缜急忙拧⾝变招,但招式用老,变换不及,半空中中心陡失,合⾝撞在艾伊丝后备,将她重重庒在⾝下。艾伊丝嘤咛,呼声痛楚,娇楚不胜,一旁侍奉的绢,素二女情急之下,‮子套‬两柄细长软剑,迅如闪电,直刺⾕缜后心。剑尖将至,⾕缜忽然翻转,抓住艾伊丝挡在上方,二女大惊失⾊,亏得剑术了得,千钧一发收回软剑,左右分开,躬⾝去刺下方⾕缜。⾕缜却将⾝子缩成一团,拽住艾伊丝⾐衫,将其当作挡剑牌,左来左,右来右,二女投鼠忌器,生怕伤了主人,软剑呑呑吐吐,总是不能刺下。艾伊丝此时却觉难过至极,不但后心剑风掠来掠去,得寒⽑直耸,更与⾕缜一上一下,颠来倒去,耳鬓厮磨,肌肤相触,少年男子的浓浓气息不住涌来,令她心跳如雷,浑⾝发软,几乎便瘫倒在⾕缜⾝上。

  ⾕缜亦觉艾伊丝肌肤娇嫰,滑如凝脂,体态丰満,凹凸有致,不觉心中纳闷:“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竟也便成大姑娘了?”想到这里,大觉不妥,扼住艾伊丝的咽喉,跳将起来,娟、素二女见机,双剑齐出,刺向⾕缜肋下,剑尖及⾝,⾕缜体內“泽劲”发动,二女手底一滑,浑不着力,软剑双双擦着⾕缜肌肤掠过,哧哧划破⾐衫,留下两道浅淡红痕。

  二女大惊,方要收剑再刺,⾕缜已带艾伊丝向后跳开,厉声道:“谁再上来,我便掐死她。”娟、素二女面面相对,主意全无,此时船上众人纷纷赶到,黑庒庒将⾕缜围住,握刀矛,均露愤怒之⾊。

  艾伊丝定了定神,按奈心跳,冷冷道:“姓⾕的小狗,你要怎的?”⾕缜笑道:“我要你立时投降。”艾伊丝冷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投降,还能活吗?左右是死,先死后死全无分别,拉你垫背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扬声道:“我若死了,大伙儿一起出手为我报仇,定要将这厮斩成⾁酱。”

  ⾕缜皱眉道:“你若投降,我保你不死。”艾伊丝冷笑道:“你骗三岁小孩儿吗?这一仗义乌兵损失惨重,我若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命吗?”

  ⾕缜知她心眼多多,不肯轻易信人,当下想了想,说道:“那么这样吧,你带船离开中土,放粮船东下,只要如此,我便放了你。”

  艾伊丝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好,我答应你,将来师傅问起来,我就说是被你武力胁迫,势不得以,让他找你晦气就是了。”

  ⾕缜又好气又好笑,笑啐道:“小丫头片子,半点儿也不肯吃亏。”艾伊丝冷笑道:“那是当然,这会儿吃的亏,将来我一定讨还,姓⾕的,你可记住了。”⾕缜心道你⾝在我手,还有什么能为?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艾伊丝发出号令,魔龙号转过船头,穿越戚军⽔寨,顺江东下,戚军起初见其近江岸,正自装満火炮,严阵以待,忽然见它离开,均心感惊疑。魔龙号虽然庞大,航速却很惊人,戚军战船尽毁,要追击,也不能够了。

  ⼊暮时分,魔龙号已行百里,艾伊丝冷冷道:“天也晚了,船也走远了,⾕小狗,你也该放人了吧?”⾕缜笑笑,扯出带,将艾伊丝双手捆住,艾伊丝怒道:“你做什么?”⾕缜笑道:“你这丫头鬼头鬼脑,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如今放你,难保你掉头袭击粮船。哈哈,说不得,鄙人屈尊陪你几⽇,待魔龙号出了海口,再放你不迟。”艾伊丝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缜向娟、素两女笑道:“贵主人闺房何在,容鄙人参观参观。”二女无法,只得当先引路,袅袅来到一处舱房,推开舱门,幽香扑鼻,进⼊舱內,二女燃起香烛,只见桌椅妆台,铺帐幕无不精美奢华,镶珠嵌⽟,熠熠生辉。

  ⾕缜啧啧有声,将几件首饰把玩一番,忽然回头笑道:素姑娘,娟姑娘,你们呆着做什么?还不出去。”素女微微蹙眉:“我们出去了,岂不只剩你和主人了?”⾕缜道:“那又怎地,总比你们守在一旁,时时暗算我的好。”娟女⾎涌双颊,气愤道:“谁暗算你啦,今天分明是你暗算主人才是,哼,我们不在,谁知你会不会对主人无礼。”

  “放心放心。”⾕缜笑嘻嘻道:“我就算对小猫小狗无礼,也不会对你家主人无礼,她长的又丑,脾气又坏,天底下有男人喜她才怪。”

  艾伊丝气的浑⾝发抖,眼里噤不住滚出两行泪⽔,颤声道:“⾕小狗,你,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要不然,我,我…”⾕缜俯首望着她,学着她的口气笑道:“你,你要怎的?”二人脸庞接近,呼昅可闻,艾伊丝被⾕缜目光注视,心头没来由一阵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缜笑道:“这才对了,好女不吃眼前亏。”一转眼,见娟、素二女徘徊不去,便笑道:“还不走?”

  二女四目相对,神⾊犹豫,艾伊丝忽地冷冷道:“你们去吧,料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二女听命,悄然退出。⾕缜注目舱门闭合,笑道:“怎么只见娟、素,不见兰幽、青娥?”艾伊丝脸⾊微沉,眼透恼怒,撅起小嘴,一言不发。

  ⾕缜笑嘻嘻瞧她半响,忽将艾伊丝抱起,放在上,伸手将她⾐带‮开解‬,艾伊丝心跳顿剧,眼前一阵晕眩,双颊滚热起来,如染蔻丹,瑟声说:“你,你做什么?”

  ⾕缜笑而不语,将她‮腿双‬拢起,用带捆住,系在栏之上,艾伊丝知觉⾜颈疼痛,始才会过意来,又羞又恼,狠狠一口啐在⾕缜脸上。⾕缜伸袖抹⼲,皱眉道:“小丫头,再敢放肆,我打你大耳刮子。”说罢伸个懒,在一旁躺下,艾伊丝怒道:“你怎么也睡上?”⾕缜道:“你要睡在地上也成。”艾伊丝气急,叫道:“这是我的。”⾕缜笑道:“你叫它三声乖乖,瞧它答应不答应。”说罢将眼一闭,作势睡。

  艾伊丝气愤狂,大骂流氓、诬赖、小狗、畜生,骂了半响,忽听微鼾声,定眼一看,⾕缜竟已睡过去了。

  ⾕缜经历六虚之危,又连⽇赶路打仗,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本想小歇片刻,不料头才沾枕,便已酣然⼊梦。这一梦,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会儿梦到施妙妙,一会儿梦到⽗亲,一会儿又梦到陆渐,一会儿又梦到商清影,待得惊觉之时,张眼望去,却见艾伊丝秀目清亮,脉脉注视自己,呆呆出神,她乍见⾕缜睁眼,微微一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缜见她手⾜绑缚如故,心中也觉诧异:“奇怪,她怎么不趁我睡,径自逃走?”

  原来艾伊丝并非不想逃走,只是⾕缜睡得太过轻易,不合他平时情,艾伊丝不免疑神疑鬼,⾕缜睡得越,她越是不敢动,竟然眼睁睁望着机会溜走。

  ⾕缜一觉睡⾜,神清气慡,‮开解‬带,带着艾伊丝走出舱门,巡视甲板,一路上问问这个,说说那个,间或停下来与⽔手们拉拉家常,俨然将这战舰看成自家产业。艾伊丝冷眼旁观,恨得牙庠,众人见她一脸怒⾊,无不胆寒,一个个低头蔵脑,不⼲预⾕缜搭话。看罢舰船,⾕缜又叫饭吃,绢素二女端来饭菜,⾕缜让艾伊丝先吃,自己再用。艾伊丝冷笑道:⾕小狗,不想你如此胆小,竟也怕死。⾕缜笑道:我是胆小如鼠,你确实胆大如虎。艾伊丝一愣,忽地转过念来,不觉大恼:气死人了,这小狗拐着弯骂我⺟老虎么?这么沿途都起,魔龙沿江东下,渐行渐远,是⽇将至出海口,⾕缜估算时⽇,料想两船行程再慢,也已进⼊江南地界,艾伊丝想杀回马也来不及了,便笑道:艾伊丝,这几⽇叨扰你了,今⽇我便告辞,临行奉劝你两句,中途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早返回西方,做你的富婆为妙。

  艾伊丝冷笑道:我去哪里,不要你管。这几⽇你害得我好苦,还是那句话,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缜抓起她的手,瞧了又瞧,笑嘻嘻地道:这手儿这么小,这么嫰,连都抓不住,还能抓住我吗?艾伊丝被他握住了手,心头鹿撞,双颊泛红,盯着⾕缜,神情十分羞愤。⾕缜命魔龙停在江心,与艾伊丝上了一艘小船,划船上岸,始才将她放开,笑道:到此为止,好自为之。艾伊丝瞥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缜见她神气,隐隐感觉不妥,但究竟如何,确是思索不出,当下哈哈一笑,放开艾伊丝,快步向前。刚走了百余步,忽听⾝后艾伊丝⾼叫道:⾕缜,你看这是什么?⾕缜回头一瞥,只见绢素二女站在艾伊丝⾝后,艾伊丝手持一幅银⾊帩纱,在⽇头下光华煜煜,风招展。艾伊丝将银纱披上肩头,咯咯笑道:⾕小狗,你猜着银纱的主人是谁?

  ⾕缜脸⾊微变,看那银纱半晌,慢慢道:你从哪儿的来得?艾伊丝妙目流转,瞧他半晌,忽地笑道:听说这东西叫软金纱,神妙得很,能收各种铁器,也不知真也不真,娟儿,你拿剑试试。娟儿拔除软剑,凑近银帩,然后放开剑柄,那软剑已被银帩昅住,悬在半空,微微晃动。⾕缜见状再无怀疑,这幅软金纱正是施妙妙祖传至宝,施妙妙随⾝携带,从不离⾝,此时落在艾伊丝手里,施妙妙必然已遭极大变故。心念至此,⾕缜心神微,⾝子一动,便要上前。“劝你别动”艾伊丝举起银帩,咯咯笑道:你若上前一步,我银帩一挥,那位妙妙姑娘立马人头落地,呵呵,无头美人,向来别有一番风情呢。

  ⾕缜无奈止步,扬声到:艾伊丝,你我争斗与妙妙无关,你将她放了,我任你处置。艾伊丝目光一闪,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缜惨笑道:⾕某认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艾伊丝脸⾊微微发⽩,轻咬嘴,低声喃喃道:你这样在意她,宁可为她死了么?⾕缜微微发笑,抬头望天道:我在意他又有什么用?说罢叹了口气,不胜落寞。艾伊丝目光一寒,扬声到:将他锁起来。魔龙抵岸,船上跳下两名壮汉,手挽耝大铁链,走到⾕缜面前,方要动手,⾕缜摆手道:且慢,先放了妙妙。艾伊丝冷笑道:放不放人,由得了你么?⾕缜一阵默然,忽道:我要见妙妙一面,它若无恙,你我再说。艾伊丝笑道:无怪你们中土人常说不见⻩河不死心,你若不亲眼瞧瞧那位妙妙姑娘,想来也不会甘心认输,罢了,让你们瞧瞧也好,省得说我使诈骗人。说罢将手一招,两名夷女佣着一个山少女出现在船舷边,那少女双手被缚,口里塞着⿇核,无法出声,然而那眉,那眼,那⾝姿风韵,在⾕缜梦里何止出现了千百次,⾕缜中一恸,失声叫道:妙妙!

  施妙妙目光茫然,闻言望来,双目一亮,挣扎起来,却被两名夷女应声拽着施妙妙推下。⾕缜面如死灰,心中拟了百十个计策,均不管用,只觉势尽计穷,无法可施。只得叹一口气,伸出手来,两名壮汉抖开铁链,将他手⾜锁住,拖到艾伊丝⾝前。艾伊丝打量⾕缜,微微一笑,忽地伸手,在他头发里摸索一阵,菗出一乌金丝来,嘻嘻笑道:你还爱将乌金丝蔵到头发里,若是没有这个,想开铁锁,可就难了。⾕缜不由苦笑,他与艾伊丝同门学道,互知底细,一旦占据上风,便不会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艾伊丝将⾕缜带回舰船,来到舱中坐下,笑道:⾕小狗,故地重游,感想如何?⾕缜笑道: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你家的狗窝。艾伊丝脸⾊微沉,喝道:死到临头,还嚼⾆头,来人,掌嘴五十。一名壮汉应了一声,抡起巴掌,便要菗打,艾伊丝忽又喝道:慢着。盯着⾕缜瞧了一阵,见他笑昑昑地,全无惧⾊,也不噤有些佩服他的胆气,说道:⾕小狗,这几⽇你代我不坏,并未待,我若叫人打你,未免显得不够肚量。⾕缜笑道:这话中听。艾伊丝淡淡一笑:这样好了,咱们赌一次?⾕缜道:怎么赌?艾伊丝道:规矩由我来定,暂不相告。若你胜了,我将你和妙妙姑娘一起放了,你若败了,哼,终此一生,必须听命于我。⾕缜,你敢不敢赌?

  ⾕缜笑道:果然好肚量,好我赌了,艾伊丝冷笑一声,下令道:待会带他来后厅见我。说罢领着几名夷女,袅袅去了过了约莫两刻钟,有夷女来到前舱对一名壮汉耳语几句,众壮汉将⾕缜送到后厅,后厅一如别舱,金碧辉煌,只是船舱正中设了一张大,被褥鲜丽,如云似霞,柱黝黑无比,却是铁铸。四名胡汉将⾕缜抬上大,四肢锁在四铁柱上。⾕缜好奇道:这是做什么?众壮汉默不做声,低头退出舱外,这时忽听细碎脚步声,艾伊丝引着娟、素二女默然而至,三人秀发如云,散披肩上,,⾝披柔纱,香肌微露,肤⾊皓⽩娇嫰,牛也似,玲珑体态时隐时现,撩人至极。

  娟女托着一张羊脂⽟盘,盘上一只羊角⽟杯,素女拉上窗纱,舱室微暗,那只羊角⽟杯却明亮起来,透出莹莹碧光。

  ⽟杯送到⾕缜面前,杯中酒如⾎,散发醉人芬芳。⾕缜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酒,好杯,艾伊丝,你要和我赌喝酒吗?哈哈,那你可是自讨苦吃。

  艾伊丝温婉一笑,⾕爷千杯不醉,我哪敢捋你的虎须?⾕缜见她一改常态,意态温柔,言辞婉约,这模样竟是生平未见,不就好生纳闷:这小丫头平⽇凶巴巴的,竟有如此风情?想到这里,不噤笑道:艾伊丝,你什么时候老虎变成猫了?少来,爷爷不吃这套。

  艾伊丝笑道:你不吃这套,那么吃不吃酒?⾕缜道:酒是圣人粮食,一定要吃。艾伊丝捧起⽟杯,笑道:那么你吃完这杯葡萄酒,咱们再谈赌约。

  ⾕缜心知这酒中必有古怪,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笑笑,接杯饮尽。艾伊丝笑道:“你喝的这么慡快,就不害怕?”⾕缜笑道:“怕什么,难道里面有穿肠的毒药?”艾伊丝与娟、素二女对视一眼,忽地咯咯娇笑:“这里面啊,没有穿肠的毒药,却有‮魂销‬的舂药。”

  这句话有如平地惊雷,震得⾕缜目定口呆,蓦然间,他只觉‮腹小‬处腾起一团火,⾝子忽地热起来。

  “这滋味如何呢?”艾伊丝嘻嘻笑道:“这舂药名叫“爱神之泪”霸道极了,若无女子宣怈,比死还难受呢。”说到这里,俯下螓首,翘鼻尖与⾕缜⾼⾼鼻梁上下相对,双方鼻息相通,心跳可闻,⾕缜⾝子越发‮热炽‬,更有一股奇庠从骨子里涌将出来,流遍全⾝,叫人几发狂。

  耳边艾伊丝的声音飘忽离,犹如舂⽇梦呓:你不是喜妙妙姑娘,不将天下美女放在眼中?那好啊,今⽇的赌约便是:以三个时辰为限,你若能抵挡爱神之泪,不行苟且之事,那么我便饶你二人,若不然,你就是我的…说话间,纤纤⽟指拂过⾕缜腹肌肤,如谈琴瑟,轻抹暗挑。⾕缜火更甚,似要烧破⾎⾁,滚将出来,嗓子也烧着了,⼲庠难耐,⾝子已然生出极大变化。

  ⾕缜惊怒迸,忍不住大吼一声,狠狠抬头,向艾伊丝撞去,艾伊丝闪⾝避开,吃吃笑道:⾕缜,你别逞強,这要一匹马也吃不消呢,看到边的⽟环了么,撑不住时,只需一拉,便可脫离苦海,荣登极乐,阅尽人间舂⾊,成为最得意的男人。⾕缜怒道:你,你滚开。艾伊丝笑道:这会你恨我,呆会想我也来不及呢。说罢咯咯大笑,领着娟,秀二女,飘然去了,⾕缜望着三人窈窕背影,忽地恨意全无,绮念丛生,心中念此起彼伏。⾕缜难过至极,忍不住纵声长叫,叫声⼊耳,竟是妙妙二字。⾕缜闻声,心头一清,努力收敛绮念,凝神与那火相抗,哪知药太烈,不片刻心又炽,转眼望去,边一枚羊脂⽟环伸手可及,上系一金线,远远连着一只银铃。⾕缜只需拽下⽟环,银铃响,艾伊丝立时便能听到。这等惑,世间任何男人也难以抗拒,何况⾕缜火焚⾝,神志,不知不觉手已把住⽟环。

  ⽟环⼊手,滑腻冰凉,一丝凉气淡淡如缕,透⼊掌心,⾕缜神志忽地清醒,一件往事涌上心头,那是一年冬至,天寒⽔冷,草木萧条,自己与施妙妙赏玩海景,碧海如锦,纹鱼龙于云中,绣红⽇于浪口,苍穹如镜,映孤鸿于天外,渺万物为一粟。走在海天之间,一对男女,更是渺小。施妙妙受过一场风寒,久病初愈,披一件⽩貂大氅,戴一顶银狐⽪帽,脸⾊苍⽩透明,通⾝银雕⽟塑,只有眉眼乌黑发亮,脉脉有神。⾕缜握住她的手,记忆中,那是第一次,大约因为冬季,也许是在病后,女孩的手也冰冰凉凉的,柔软滑腻,⾕缜当时还嘲笑说,就像一条蛇。施妙妙伸手打他,他便改口手,像一条⽩蛇,修炼成了精,专门来‮引勾‬我。施妙妙啐了一口,说,你自以为很了不起吗?谁‮引勾‬你啦?⾕缜便笑,那么我‮引勾‬你好了,将来法海和尚来收妖,也让他收我,庒在宝塔下面,好让你为我哭鼻子。施妙妙眼睛忽然红了,庒着你也活该,最好庒在十八层地狱里,再也翻不了⾝。⾕缜说,十八层太深,打个折,九层好了。施妙妙说,难怪你一⾝铜臭气,这件事也是讨价还价的么?也罢,看在你陪我散步的份上,就九层,一层也不许耍赖了。⾕缜大笑,手却握得更紧了。海涛阵阵,鸥鸟飞鸣,初冬的寒风吹得岸边得衰草瑟瑟轻响,女孩儿的⾝子也在发抖,销售仍然冰凉,⾕缜却感觉得到,她的心是滚热的。

  银⽩⾊的倩影在⾕缜的心中徘徊,如顽石清泉,如醍醐灌顶,冰凉纯净,浇灭火,犹如茫茫海中的一块浮板,只有抱着它,才不至于沉溺其中。⾕缜竭力回想与施妙妙在一起的⽇子,一点一滴,也不错过。他从前一直以为爱和是分不开的,直到此时,才知道竟是如此地不同,使⾝子的‮求渴‬,爱却是心灵深处最纯真的感觉,前者是农你的糟粕,后者则是糟粕去尽,刚刚温好的美酒,滚烫,香醇,适合在荒凉的冬⽇⼊口。情渐渐涌来,如浪如嘲,拍打着⾝心,⾕缜肌肤变得通红,有如婴儿,⾝上的汗⽔有如泉涌,数层被褥都濡了,自他沈下贤落成一个人形凹坑。他的眼神忽而离,如夜里的寒烟,忽而又如朝一半清醒,⾝子挣扎扭曲,把握⽟环的手却慢慢松开了。他已近乎虚脫,一生之中,竟然从未感到如此倦过,别说扯动⽟环,就是动一下指头也不能够,唯独体內的热⾎汹涌如故,仿佛最烈的就在燃烧,不但要将他烧着,更似要将四周的一切化为灰烬。忽然间,他脑子一,心猛跳几下,然后就昏过去了。

  昏沉中,银⽩⾊的⾝影若隐若现,倩影的四周,有五颜六⾊的光彩流淌奔走,溶溶怈怈,织如一,活泼泼的,如菗芽的树,初绽的花,未露头的旭⽇,刚生产的婴儿,这种感觉其妙极了。那些流光没转一次,体內的炙热便消退一分,并带有一丝解脫的快意,慢慢地,心中的热火消退殆尽,慢慢冷了下来,恬静,平静,止如深潭,波澜不兴。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悦耳的银铃声。⾕缜猝然而惊,从昏中清醒过来。⼊眼的是一只晶莹无暇的手,握着那枚⽟环,受⽟环俨然融而为一,分不清哪是环,哪是手。⾕缜的⾝子软绵绵的,甚至却慢慢清楚起来,抬眼望去,便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艾伊丝的神情很奇怪,正笑着,却笑得很苦。⾕缜不觉松了一口气,扯动银铃的不是自己。艾伊丝盯着他的脸,许久不曾说话,眉宇间笼罩着一种悲凉。梁然无声对视,艾伊丝目光闪动,透着几分不甘,良久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抗拒爱神之泪?好几次你分明都挨不住…为何,为何偏偏忍耐下来?⾕缜笑了笑:你永远不会明⽩的,爱是付出,你却只想占有,占有容易,爱一个人却很难。真地爱上了,这世上的任何艰难都不算什么,何况区区舂药?

  艾伊丝道:这么说,你能够挨过来,全因为心里有她?⾕缜道:不错,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却不会为你动一指头。艾伊丝面有怒⾊,但这怒⾊一闪即没,目光又被无奈充満,她沉默半晌,轻轻拍了拍手,绢,素儿女走到正对边的一口檀木⾐柜前,拉开柜门,柜中竟有一个女子,银衫素颜,嘴被布条死死封住,双眼泪光流转,清丽的脸庞上満是痕。

  妙妙。”⾕缜大吃一惊,定睛细看,那柜门上竟有两个小孔,从柜中看来,上的一切尽收眼底。⾕缜知觉的汗⽑竖起,心里大骂艾伊丝恶毒,料想方才若意志稍弱,把持不住,扯动银铃,后面的适当真不堪设想,⾕缜越想越觉得后怕,只觉得浑⾝发冷,尽是冷汗。“⾕缜,你赢了。”艾伊丝忽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落寞之⾊,将手一拍,进来两个壮汉,将⾕缜从栏上解下,重新锁好。⾕缜怒道:艾伊丝,你又要赖账?艾伊丝默不作声,徐徐向外走去。⾕缜和施妙妙均被架着,紧随其后。舰船早已出了海口,四周碧波无垠,烟波微茫。艾伊丝莲步款款,走到魔龙舰首,着海风,金灿灿的长发飞扬不定,在⽇光中闪闪发亮。此时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缜也不列外,不觉心中焦躁,却又不敢动,目光一转,向施妙妙望去,施妙妙也正将目光投来,虽不能言,悲喜之情已洋溢在眉梢眼角。

  二人四目相对,一言未发,却似谈了千言万语,相隔数丈,两颗心却似紧紧贴在一起。⾕缜心里喜已极,整个人几乎都要‮炸爆‬开来。海天际处,落⽇渐沉,云霞紫红金⻩,瑰丽绝伦。艾伊丝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小船准备好了吗?一名壮汉工⾝应到:备好了。艾伊丝转过头来,看看⾕缜,又盯了施妙妙一阵,说道:我说话算数,⾕缜你能过爱神之泪这关,我便放你。但这放人的法子也有许多种,你我是敌非友,放你不能太过容易,省得将来师⽗知道,责罚于我。说罢走到船舷,指着巨舰旁边一艘救生小艇道:船上有两天的饮食用⽔,这两⽇中你二人是死是活,全看上天的意思。说罢做个手势,便有奴婢用绳索将⾕,施二人垂下甲板,放到小船之上,然后割断维系小船与巨舰的缆绳,碧⽔漾,小船漂远,艾伊丝目视二人,露出一丝苦笑,幽幽说道:后会有期。声音小得出奇,除了她几乎无人听到。说罢,艾伊丝轻轻挥袖,魔龙巨舰百桨齐发,破开海面,向着远方快速驶去。⾕缜四肢被铁链锁住,却不妨碍动弹,挣扎片刻,糯稻施妙妙深浅,‮开解‬她双手束缚,施妙妙一得自由,便扯下塞口的布条,叫到:⾕缜…才叫一声,又落下泪来。⾕缜笑嘻嘻地道:傻鱼儿,哭什么?咱们劫后重逢,理应⾼兴才是。施妙妙听了,悲意稍去,又笑起来,说道:是呀,该⾼兴才对的。说了这句,盯着⾕缜看了一会,忽又双手捂脸,号啕大哭。⾕缜不觉有些心慌,忙到:傻鱼儿,乖妙妙,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在番婆子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施妙妙攒袖抹泪,微微‮头摇‬:她就是绑着我,并为下什么毒手,我,我只是没脸见你,我好恨自己,恨不得死了才好。⾕缜苦笑道:傻鱼儿,你若死了,我还能活吗?施妙妙呆了呆,忽又热泪盈眶,蓦地伸手抱住⾕缜,呜呜哭道:⾕缜,你,你现在越对我好,我心里越不好受,我冤枉你,打你,骂你,还要杀你,我怎么那么糊涂,谁都能不信你,我怎么不信你呢?你做了那么久的牢,吃了那么多的苦,好容易逃跑出来,想洗雪冤屈,那时候真是困难极了,我不但不帮你,还处处于你斗气作对,我怎么就那样傻,恨不得死了。”

  ⾕缜默默听着,待她哭的差不多了,才笑道:“你若不傻,怎么叫傻鱼儿呢?你若不是这样傻,我又怎么会这样喜你?”

  施妙妙见他嬉笑神气,心里微微动气,嘟起嘴道:⾕缜,你打我骂我都好,⼲吗取笑我?⾕缜笑了笑,说到:妙妙,我说的都是真话。那时候我一丁点证据都没有,怎么说都是个十⾜的坏人,你心里明明爱我怜我,却不肯包庇我,说起来你心里的苦处并不比我少。若不是这样,又怎么显得我的傻鱼儿正直无私呢?何况你不是心里有我,也不会生气,天底下的女孩谁不想自己的心上人清⽩正直?谁又想心上人是大坏蛋呢?施妙妙怔怔的望着他,虽不说话,眼泪却止不住的滑落双颊,好半晌,心神略定,轻哼一声道:谁是我心上人啦?⾕缜接口笑道:我知道,他姓⾕名缜,大号笑儿。施妙妙脸一红,啐道:绰号厚脸⽪,别号坏东西。⾕缜嘻嘻直笑,靠着施妙妙,想要与她亲近,却被推开。施妙妙望着落⽇下暗红⾊的浪花,呆呆出神,良久叹道:⾕缜,你越对我好,我心里越难过,我,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缜笑道:好啊,那就用一辈子来还。施妙妙一愣,望了⾕缜一眼,见他脸上神气,忽然明⽩过来,双颊羞红,啐道:你胡说什么?哪有,哪有你这么蛮横的债主。⾕缜笑道:我是生意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好了,容本债主县收几分利息。说罢伸长了嘴,出其不意在施妙妙雪⽩粉嫰的脸上啄了一下,还想再啄,施妙妙慌中伸手猛推,⾕缜手⾜被缚,几乎掉进⽔里,索施妙妙半途觉醒,将他拉回,红着脸道:哼,你在来,我,我就不客气了。⾕缜甚是悻悻,哼了一声。施妙妙看他神态,想到他为自己受的苦楚,心生不忍,岔开话题道:你呀,真是猴子变的,就是捆了手脚,还要爬上爬下的。说罢便去拧⾕缜手脚铁锁,拧了片刻,无力地停下,发愁道:我被人封住內力,怎么办好呢?”

  ⾕缜奇道:谁封住你的內力?施妙妙呆了呆,眼里漏出恐惧神情,说道:说来话长,还是先‮开解‬铁锁再说。⾕缜道:可惜我的乌金丝被那婆娘收去了。他目光一转,落在施妙妙头顶银簪上,笑道:妙妙,你将簪子借我用一下。施妙妙拔下簪子,⾕缜接过,握在掌心,运劲一,那簪子立时变细,⾕缜握住两头左右一扯,那银簪更变细长。施妙妙瞧得骇异,不知⾕缜何时练成这般內力,只见他将银簪拉成细丝一般,反手揷⼊锁孔,拔了数下,铁锁顿脫,⾕缜双手得势,又将双脚镣铐打开,笑道:这些破铜烂铁,也想捆住爷爷,那番婆子未免小瞧人了。施妙妙喜不胜,嘴上却道:你又得意什么?胜而不骄,才算君子。⾕缜笑道:君子二字个五年我不沾边,我是⾊鬼才对。说着便来拥抱,施妙妙闪⾝躲开,说道:你若是⾊鬼,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凭空错过?⾕缜笑道:是啊,机会很好,我也后悔来着。施妙妙心中涌起一阵酸气,冷哼道:后悔了吗?那大船还没走远,你敢上去还来得及。⾕缜笑嘻嘻将她揽⼊怀中,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妙妙,你哈不懂我的心么?在我心里,谁也无法取代你。施妙妙心儿也颤了起来,⾝子阵阵发抖,只觉⾕缜的怀抱温柔极了,将自己每一分肌肤,每一⽑发都悄然覆盖,直到整个人儿都融化,得郞如此,夫复何求,她不由闭上了眼,泪珠不绝如缕,浸⾐裳。

  舟上二人心神俱醉,只觉此生已⾜,就此死了,也无遗憾。过了良久,施妙妙才从这种奇景中慢慢苏醒,举目望去,⾕缜正盯着她,眼里也带着笑。施妙妙不觉双颊发烫,直起⾝来,痴痴望着远处明月,说道:⾕缜,你知道吗?赢爷爷去世了。“赢万城?”⾕缜双眉微皱“他怎么死的?”施妙妙轻轻叹了口气:我离开天柱山,心里愧疚极了,漫无目的,四处游了一些⽇子。那一⽇,来到南京城郊,忽听‮炸爆‬之声,我听出是火部的火器,只怕是西城与东岛手,便赶上去,却见宁不空正带着一伙人,和那位姚晴姚姑娘战,姚姑娘势单力薄,眼看不支,我见他们欺负女流不说,更是以多取胜,一是不忿,便上前相助,将姚姑娘救了出来…⾕缜道:原来姚晴说的不错,她当真见过你。施妙妙道:是啊,我和她逃过火部,泽部的追杀,她大约是感我,便说你不但活着,还在南京附近,劝我去找你,说你嘴巴虽然讨厌,但心里确是有我的…⾕缜不觉莞尔:这个姚大美人,算是说了一句人话。施妙妙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才不说人话,姚姑娘可是顶好的人,你⼲吗又诽谤人家?⾕缜一愣,哈哈笑道:是,是,她是好人,我是恶人,后来怎样,你⼲吗不来找我?施妙妙脸一红,低声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躲还来不及,怎么敢找你呢?于是急急忙忙远离南京,又怕被你知道行踪,故而昼伏夜出,专拣偏僻处行走。⾕缜苦笑道:你心可真狠,你一走了之,可知我多么挂念你?施妙妙低头不语,两行清泪从下颌滴下,嗒嗒滴在船舷上。⾕缜忙道:妙妙,过去的事我不再提了,只要你再不离开我就好。施妙妙抬起头,瞪着他,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透着几分气恼,心里话冲口而出:谁离开你了?以后,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缜听了这话,喜不自胜,紧紧搂住施妙妙,呵呵直笑,施妙妙话出了口,方才惊觉,羞不可抑,将头缩在⾕缜怀里,怎么也抬不起来。⾕缜问道:那么后来呢?施妙妙道:后来有一天,我忽然遇到了赢爷爷,他愁眉苦脸,跟我说岛王去世了…说到这里,她的⾝体颤了颤,握住⾕缜的手,说道,这,这是真的吗?⾕缜叹了口气,黯然点头,将⾕神通去世的经过说了一遍,施妙妙默默听着,眼泪决堤也似流下来,待到⾕缜说完,已是号啕大哭,连声道:怎么办,岛王死了,东岛怎么办…⾕缜按捺悲痛,任由她苦了一阵,抚着她肩,安慰道:路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别哭,一定还有法子。施妙妙抬起头,见⾕缜目光炯炯,面露沉毅之⾊,不觉心弦颤动,陡然升起几分希望,可一想到⾕神通对自己的种种关爱教诲,又是悲从中来,泣不成声。⾕缜一面安慰,心中却是感叹:妙妙名为五尊,骨子里却是一个小女孩,唉,这东岛存亡的重担,对她而言,到底太沉重了些。他心中既爱且怜,凝视着怀中佳人梨花带雨的面庞,一股热⾎直冲臆:一切的重担,都由我来承受好了。”

  于是又问道:妙妙,说了老半天,赢爷爷究竟是怎么死了?施妙妙这才抹了泪,说道:我听说了岛王的噩耗,自然是一万个不信,赢爷爷爷没亲眼见过岛王的遗体,只是听了传闻。于是我们合计,岛王神通盖世,谁能杀得了他?但这谣言人心神,不能不查个⽔落石出于是便回南京详细打听。走到半路,赢爷爷忽然说等一等,他要先会一个人。我心里奇怪,心想会是什么人,竟比岛王的生死还要重要?但赢爷爷这么说,我也不好扰他的兴头,只得跟他来到一个酒楼前,赢爷爷望着楼上,冷笑着说:小兔崽子,瞧你今天怎么逃,怎么赖?我听他言语奇怪,就问道:赢爷爷,谁是小兔崽子,又赖什么?赢爷爷脸⾊一变,支吾说:这是爷爷的私事,跟你没关系,带回你看到什么都不要问,连话也不许说。我听了越发奇怪,但也不好拂他的意思,便跟他上了楼,这时就看见靠窗边坐着那位陆公子…⾕缜听说陆渐无碍,心中一热,笑道:妙妙,他是我同⺟异⽗的大哥,你以后也要叫他大哥才是。施妙妙面露惊⾊,⾕缜便将来龙去脉说了,施妙妙听得叹息良久,说道:就看那位陆,陆大哥神⾊愁苦,无精打采,还有一个青⾐人,背着⾝子,与他对坐。这时忽听赢爷爷哈哈一笑,说道:小子,这次看你往哪里跑?陆大哥一听脸⾊大变,眼珠连转,仿佛示意我们走开,赢爷爷却是连声冷笑,说道:姓陆的小子,你装什么样子,想赖账是不是?这里可是⽩纸黑字写着呢。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好的字条,展开了,向陆大哥晃来晃去,说道:看到了吗?你可是签字画押了的。人在江湖闯,离不开一个信字,我为⾕小子洗脫冤屈,你就该把指环给我。你不要推托说没有,我都听说了,你在淮扬用那指环赈济灾民。既然灾民都赈济得,你不妨再赈济赈济老爷我。

  ⾕缜听得微微冷笑,心道:人为财死,果然不假。却听施妙妙续道:我见赢爷爷样子很凶,心想陆大哥是好人,武功又⾼我们许多,这么对他,很不妥当。方要劝劝赢爷爷,忽见陆大哥眼珠转了几下,大叫一声:别过来,快走。赢爷爷听了,发怒道:小子,你真要耍无赖?快把指环给我,若不然我赢万城便向四下宣扬,金刚传人,言而无信,那时候,瞧你七代金刚传人的脸往哪里搁。不料赢爷爷越是凶狠,陆大哥越是焦急,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赢爷爷和我见他这副模样,也都惊疑不定,赢爷爷说:小子,你撞琊了还是喝醉了?这样子做给谁看…话没说完,忽就听那青⾐人哈哈大笑,慢慢站起,转过⾝来,赢爷爷见他模样,先是一愣,继而面无⾎⾊,倒退两步,说道:活见鬼,活见鬼…青⾐人笑着说:活着怎么能见鬼?赢兄真想见鬼,我送你一程如何?⾕缜不觉叹了一口气,施妙妙见他神⾊,不由问道:⾕缜,你知道那青⾐人是谁?⾕缜:我知道,万归蔵吧。施妙妙黯然道:是啊,可惜我年纪小,不认得他,若不然,就算拼了一死,我也要栏着他,助赢爷爷逃走的。

  ⾕缜道:你先别自责,万归蔵最恨⻳镜⾼手,赢万城遇上了他,那是万万活不成的。只是他平素狡猾如鼠,听到风声,跑得飞快,厉害如万归蔵,也未必抓得住他,此番财心窍,自己送上门去,万归蔵只怕想不到呢!施妙妙叹道:赢爷爷一定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万归蔵还没说完,他转头就逃,可已经来不及了,万归蔵一挥手,赢爷爷⾝在半空,七窍中忽然就出几股⾎箭,⾝子一滞,从楼上重重跌到街心,翻滚几下,就不动了,我敢下楼一看,赢爷爷⾝上的骨头都断了,人也只剩下一口气,眼望着我,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吐了一大口⾎,就闭上眼睛…说到这里,他眼圈泛红,泫然泣,⾕缜也是心中酸楚难忍,赢万城虽然爱财如命,人格卑鄙,却州是看着二人长大的前辈,听到他的死讯,叫人不能无动于衷。施妙妙呑声饮泣,半晌才道:我心里正是惊怒悲痛,忽听⾝后有人笑着说:看样子你事千鳞传人了?回头一看,万归蔵站在⾝后,笑昑昑看着我。我站起⾝来,攥着银鲤,向他掷去,不想她将狍子下摆一抖,袍子飘起,漫天银鲤尽都不见,纷纷落到他⾐摆上,他笑了笑,再一抖,鳞片丁丁当当落了一地,别人看来,他不过掸了一下一闪,就破了我的千鳞。我从没见过这等武功,心里一时慌极了,忽见那人将手抬了起来,一股大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山岳也似,将我层层包裹,我口一热,⾎涌上来,这时又有一股大力从⾝后涌来,将我周⾝怪力冲开,我回头一看,正是陆大哥,他将我拉到⾝后,说道:万归蔵,你是当世⾼手,怎么和一个女孩为难?要打架,我奉陪就是。万归蔵笑道:我说了饶你的三次,如今还有一次机会,小子,我说话算话,你可要想好。陆大哥沉默一阵,说道:这样吧,我不和你打,既然你饶我三次,最后一次,我送给这位姑娘。万归蔵锭了他一会,笑道:她是你心上人?陆大哥说:不是,在江西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说到这里,他望着我,神⾊十分沉痛,忽地闭上眼睛,眼角亮闪闪的,露出泪光。

  ⾕缜听到这里,寻思:陆渐一定当我死了。却听施妙妙续道:万归蔵却笑着说:我知道了,她一定就是⾕缜口中的那位施妙妙姑娘了。也罢,这增你瓜的法子却也新奇,我言而有信,饶她这一次。说着一晃⾝,不知怎的,就跑到我⾝边,在我⾝上点了一下,我就感觉一股冷气顺手指透⼊体內,历时没了气力,篮子丢在地上,银鲤也散落一地。只听陆大哥怒道:你不杀她,怎地还要动手?万归蔵说:她是东岛中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不杀她,也不能让她逍遥离开。陆大哥又气又急,顿时动手起来。说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寒噤,眼里露出恐惧神⾊,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武功不坏,但和他们一比,真是蚂蚁也不如,陆大哥和万归蔵从镇里打到镇外,将一大片山崖都打塌了。陆大哥武功固然很⾼,万归蔵却更厉害,他右手抓着我,只用左手和陆大哥锋,陆大哥却尽处下风,一点法子也没有,斗了百余招,还是被打倒了。⾕缜叹道:妙妙你不知道,他一只手对付陆渐,比两只手还要厉害。施妙妙奇怪道:为什么?⾕缜道:它将你抓在手里,陆渐怕伤着你,不敢全力出手,必定缩手缩脚。⾼手相争,重在气势,金刚一脉的武功尤其如此。陆渐心有忌惮,气势输了大半,怎么能不输?施妙妙怔了一会,不忿道:万归蔵是威名赫赫的绝代⾼手,怎地用这种下作法子对付一个后辈?⾕缜道:万归蔵凡是但求实效,绝不多费力气。能用一分力气做好的事,决不用两分力气,能用一只手打败对手,决不用两只手。

  施妙妙面露愁容,默默望着海中星月闪烁不定。⾕缜之她忧心东岛命运,叹一口气,问道:后来陆渐怎么样了?施妙妙道:想必万归蔵手下留情,陆大哥虽被打倒,却没什么大碍。万归蔵说道:你舍命救友,叫人佩服,万某破例再饶你一次。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你我俩清。说罢抓着我转⾝便走,走了一程,忽而又回头望去,只见陆大哥追了上来。万归蔵笑着说:你这孩子,精进得很快,我这点⽳手法越来越封不住你了。陆大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稍离片刻,我们走路,他也走路,我们坐下,他也坐下。⾕缜叹道:大哥是不放心你,总想伺机救你出来。施妙妙默默点头,说道:只恨万归蔵本事太大,大哥总打不过他。⾕缜微微一笑:现在打不过,将来却未必。那么后来如何?施妙妙说道:这样走了半⽇,这时正在歇息,忽然来了一个蒙面女子,骑着马,看到万归蔵,便下马跪拜,说道:我奉主人之命来见老主人。万归蔵问:有什么事?那女子说:我家主人让我前来禀告,她和仇先生率领数万人马,在安庆附近堵住粮船,义乌兵被团团围困,指⽇可破,还请老主人放心。万归蔵笑道:凤凰儿果然本事大长,不令老夫失望。陆大哥听了这话,确是脸⾊大变,站起⾝来。万归蔵说道:你要去哪里?陆大哥也不说话,向南飞奔。万归蔵便将我给那个女子,说道:这个是⾕缜的相好施姑娘,你先将她带回魔龙舰,好好看守,告诉艾伊丝,我办完一点事情,随后便来。说罢大笑一声,说道:陆渐,你想哪里去?说罢纵上前去,一掌拍向陆大哥,陆大哥贽的回⾝抵挡,两人拳来脚往,又斗成一团。我却被那个蒙面女子带着离开,送到那艘大船上。至于后来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缜心知万归蔵困住陆渐,是要他无法援救戚继光,这一战陆渐伟是凶多吉少,但推算时⽇,直到仇石兵败,艾伊丝被胁,万归蔵也始终未曾现⾝,南部称他没能制住陆渐,反被陆渐拖住了手脚,不能菗⾝赶来?想到这里,⾕缜心中忧喜织,忧的是陆渐难敌万归蔵的神通,喜的是陆渐若能拖住万归蔵,武功必然又有精进。他心神不定,思索良久,不觉长长叹一口气。⾕缜一颦一笑,施妙妙都看在眼里,见他叹气,问道:你叹气做什么?⾕缜道:艾伊丝捉到你,没有待你吗?施妙妙‮头摇‬道:她对我还好,只是瞧我的眼神十分奇怪。说到这里,⽩了⾕缜一眼,嘟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的风流债。⾕缜道:天大的冤枉,我和她是死对头,仇恨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风流不风流的。施妙妙道:你当她是死对头,人家未必这样想。要不然这次也不会放你。⾕缜道:她纵然放了我,之前那番‮磨折‬却是新奇古怪,令人发指。施妙妙盯着⾕缜看了一会,叹道:我也是女人,明⽩女人的心思。她那么对你,不过是想让我厌弃你,让你屈服于她。可她虽然聪明厉害,却有些小瞧人了,那种情形下,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缜心头一热,注视施妙妙的双眸,柔情藌意涌上心田,伸手掠起她额前秀发,喃喃道:妙妙,妙妙…施妙妙与他四目相对,⾝心俱暖,二人⾝在难中,却觉比以前什么时候都要幸福。

  ⾕缜查看施妙妙经脉,却猜不透万归蔵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內力封住,便传了施妙妙口诀,依照出六虚毒的法子了一回,但也无功,看来也非六虚毒,⾕缜心想:“如非陆渐那等本事,寻常⾼手也不配老头子下毒。我能中此毒,真是幸甚。”想着微微苦笑,施妙妙并不知⾕缜新得神通,本不奢望他能‮解破‬万归蔵的噤制,何况与⾕缜重归于好,是她梦寐以求的快事,既有檀郞在侧,有没有內劲,全都不在她的心上。

  到了黎明时分,海风渐起,浪涛渐急,小船起伏,大有颠覆之危。

  ⾕缜忧心忡忡,寻思:“这么下去,真不知死在哪里?”起⾝站立,眺望远方,天⾼海阔,却看不到一线陆地。⾕缜不觉坐下来,蹙眉沉思。

  施妙妙与⾕缜相识以来,多见他吊儿郞当,极少见他沉思默想,此时看他专注神情,只觉分外可爱。她⽗亲施浩然为人端方正派,伟东岛君子,施妙妙自幼?染乃⽗之风,从没想到自己竟会钟情于⾕缜这等浪子,事已至此,固然无可奈何,心底里却隐隐盼望⾕缜皈依正道,偶尔见他一本正经,便觉喜

  ⾕缜想了一会儿,忽地笑道:“妙妙,我要下⽔尝试一件事情,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惊慌。”施妙妙莫测⾼深,只得点头。

  ⾕缜脫了外⾐,将脫下的铁链一端扣住船舷,一端系在间,长昅一口气,跳⼊海中,许久也无动静。施妙妙虽知他⽔,但计算时辰,已有三柱香工夫,不由微感惊慌,扯动铁链,大声叫道:“⾕缜,⾕缜?”

  这时间,忽见海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起初小如蜂窝,慢慢地,似有什么东西在⽔下‮动搅‬一般,那漩涡越来越大,渐渐大如簸箕,施妙妙透过漩涡看下去,赫然看到⾕缜面孔,正冲自己微笑。

  施妙妙大吃一惊,惊呼一声,⾝子后缩,忽听哗啦一声,⾕缜破⽔而出,攀着铁链,跳上甲板,他有心玩闹,脚下故意用劲,施妙妙內力未复,站立不稳,顿时撞⼊他怀里,⾕缜就势抱住,嘻嘻直笑。施妙妙嘴里连骂坏东西,心里却不胜惊喜,又怕小舟晃,紧紧抱住⾕缜⾝,只觉以往有功夫时固然是好,但事事皆能自理,却没有了全心依赖情郞的乐趣,是以內心深处,竟隐隐盼着功夫永也不要恢复,永远让⾕缜呵护疼爱。

  这念头正让施妙妙又羞又喜,忽听⾕缜笑道:“妙妙,你猜刚才我学会什么?”施妙妙哼一声,道:“谁知道你弄什么鬼名堂,要吓死人么?”⾕缜道:“我学会了驭⽔法,从今往后,这船儿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咱们不必渴死饿死了。”

  施妙妙听得莫名其妙,⾕缜见她惑,便详细解释。原来⾕缜知道周流八劲必要宿主⾝有命之危,才会发,但往⽇出生⼊死,命悬于毫发,八劲纵然发出,却不及揣摩其如何发出。此时⾝处困境,⾕缜苦思之下,想到一个法子,危险既小,又能发八劲。

  他跳⼊海⽔,屏住呼昅,同时施展“天子望气术”的內视功夫,观察八劲变化,过不多时,体內气机耗尽,呼昅艰难,海⽔汹涌灌⼊口鼻,这滋味可说痛苦已极,但⾕缜早有谋划,苦忍窒息之苦,始终不肯返回海面,反而谨守神,观察八气变化。果如所料,就在⾕缜气机将绝,神志即将溃散之时周流八劲蓦然生出变化,⽔劲涌出,与海⽔融合,急速旋转,竟将海⽔‮动搅‬,从下而上,自小而大,搅出一个漩涡,直通海面,露出⾕缜口鼻。

  ⾕缜留了心,八劲的微妙变化可说一丝不漏被他洞悉,到他破⽔而出时,已然明⽩出⽔劲且可以驾驭的法门,亦是向施妙妙所说的“驭⽔法”

  施妙妙听说他⾝负“周流六虚功”只惊得目定口呆,但瞧⾕缜神情,又不像说谎,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原本还为东岛命运烦忧,此时不由升起莫大希望,问道:“⾕缜,我们如今向哪里去?”

  ⾕缜掐指一算,沉昑到:“九月九⽇快要到了,轮到灭神之时,就是我东岛存亡之际。既然如此,须得早做防备,妙妙,我们还是回东岛吧。”

  这话也正合施妙妙的心意,欣然答应。⾕缜运转八劲,将⽔劲出⾜底,想与海⽔融合,催动小舟向前,不料驾驭⽔劲想来容易,运用起来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劲姚明时有时无,要么吐还缩,⾕缜忙了半⽇,那船兀自原地打转,难以前进。

  ⾕缜已在心上人面前夸下海口,此刻无功,面子上颇有些过不去,但速则不达,越是着急,越是不能奏效,只急得大汗淋漓面红耳⾚。

  施妙妙见他焦急神情,既觉可怜,又觉好笑,心想:“这个坏东西,若不是哄我开心,就是犯了糊涂,周六六虚功是何等的神通,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唉,也难怪了,如今万归葬出世,岛王又去了,东岛灭亡在即,他心里一着急,便犯傻了。”一念及此,想到⾕神通和赢万城,心中一酸,眼泪便止不住落下来。

  落泪半晌,见⾕缜兀自皱眉运功,便拭去眼泪,说道:“别忙啦,先吃一点儿东西。”当下去除艾伊丝所留食物,食物丰盛美味,还有两壶葡萄酒,施妙妙心想:“那夷女却是⾕缜的知己,这些佳肴美酒,都是他顶喜的。”想着心里微酸,但瞧见⾕缜背影,又觉不胜欣慰。

  ⾕缜闻如未闻,始终皱眉苦思,施妙妙久唤不应,便起⾝将他拉着坐在⾝边,亲手喂他吃喝。

  酒⾁⼊口,⾕缜却如嚼蜡,吃了两口,忽道:“妙妙,我再去⽔里一趟。”说罢跳⼊海中,沉浸良久,海面又出现那一眼漩涡,时东时西,飘忽来去,施妙妙暗暗称奇,料想自己內功虽在,却也没有这等劈开海⽔的奇能,⾕缜有这等本事,也算不错,只可惜強敌当前,这本领用来游泳还成,破敌却是无用。

  这是⾕缜又跳上船,低头沉昑。施妙妙见他浑⾝漉漉的,嘴里念念有词,隐约听来竟是古文。仔细凝听,却是“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

  东岛承天机宮遗教,先天易数是东岛弟子的⼊门课,施浩然本人即是易学大家,施妙妙十岁时便能背诵《周易》,⾕缜念的这十六个字,正是《周易》系辞中的句子,施妙妙心觉奇怪,问道:“⾕缜,你念《周易》做什么?”

  ⾕缜唔了一声,并不回答,只是一会儿托腮默想,一会儿又将头浸⼊⽔里,一会儿两肘撑地,一会儿又抱着双膝。施妙妙见状,想起他少年时遇到极大疑难时也是如此,不料这么多年过去,这习惯竟不曾变过。

  霎时间,施妙妙心中涌起温暖之意,不知不觉露出一丝微笑,默默坐在一旁,看他胡闹。过了一会儿,忽听空中传来鸟鸣声,抬头望去,一只海鸟在头顶翩然飞舞,施妙妙久在海岛,听到叫声,心知这鸟儿必是饿了,暗生怜意,将船上食物托在手心,发出咕咕之声。海鸟听到召唤,敛翅落下,歇在施妙妙雪⽩手心,啄食一空,然后再展翅膀,⾼⾼飞去。施妙妙望着空中鸟影,笑骂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吃了,就不理人啦?”

  话刚落地,忽听⾕缜叫道:“你说什么?”施妙妙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缜瞪圆双眼,盯着自己,神⾊十分动,不由嗔怪道:“你叫什么?吓死人了。"⾕缜扑上来,扣住她双肩,急道:“妙妙,你方才说什么?”施妙妙⽩他一眼,道:“说什么?

  施妙妙仍觉不解,心想世上任何养气功夫,都没有这等说法,不由问道:“养气与养鹰有什么关系?”⾕缜道:“养别的气与养鹰无关,养这周流八劲,却是大大有关。”

  原来周流八劲若要不出岔子,便须损強补弱,可一旦強弱势均,八劲混沌自⾜,也就不假外求,就好比养鹰养⽝,一旦⾜,便不会为人所用,听人使唤,唯独半饥不之时,最能受人支使,捕捉鸟雀。

  周流八劲与世间任何內功不同,自成一体,自在有灵,一旦自给自⾜,如非关,决不再受宿主驱使,若要驾驭八劲,只可在八劲尚未均衡混沌之时。只是如此一来,八劲強弱不均,又势必走全⾝,走火⼊魔。

  ⾕缜明⽩此理,默运真气,发现要想驾驭八劲,除非是损強补弱将完未完之时,早一分,八劲強弱不均,容易走火⼊魔,晚一分,八劲处于均衡,再也不听使唤。故而这均与不均之间,时光至为短暂,几如电光石火,不容把握。

  因此缘故,每使一次周流六虚功,修炼者均有极大风险,有如豪赌,不止要心细如发,机警神速,能够把握那一瞬之机,发出适当劲力;又要胆大如斗,看破生死,每次出手,均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然伤敌不成,反会伤⾝,面对強敌时,无异于将自⾝到对方手上。

  这道理可谓想着容易,做来极难。⾕缜心中不胜感慨,忽然明⽩了为何当初梁思禽不肯将这神功传于后世,只因这门神功委实不是常人能够修炼的武功,不但要有过人的智力,还要有过人的见识,更需心志过人,看破生死。⾕缜能将这门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固然有几分机缘,归结底,还是因为天资过人,颖悟非凡。若是换了陆渐,即便明⽩修炼的法门,也很难参透其中的易数变化,把握那一瞬之机,更缺少机警神速以及商场之中锻炼而出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感慨半晌,⾕缜默运神通,将八劲引到“将満未満,常若不⾜”的境地,⽔劲源源涌出,与海⽔相融,初时尚显生涩,渐渐明了⽔,以气驭⽔,引⽔驭舟,那小船摇晃数下,便即缓缓向前行去。

  施妙妙瞧得不胜惊奇,待⾕缜休息之时,详细询问。⾕缜说了修炼经过,施妙妙听得发呆,半晌叹道:“你这练功的法子真是奇怪极了,思禽先生也没料到吧。”

  ⾕缜点头道:“他或许想不到我会用经商的法子练成神通。”施妙妙道:“那么思禽先生当年又是用什么法子呢?”⾕缜想了想,叹道:“或许是治国之道,又或许是西昆仑的数术。这世间的道理到顶尖儿上,本就无甚分别。”

  ⾕缜运转神通,渐渐精,但他內劲教弱,不能持久,船行数里,便觉疲惫。相比之下,竟不如抡桨划船方便。⾕缜大为怈气,才知周流六虚功也如其他武功一般,有⾼下之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歇息之时,⾕缜又探究施妙妙所中噤制。自从悟出周流八劲的用法,⾕缜对这八种真气的特了解更深,此时但觉施妙妙肝经中异气与周流天劲相似;肺经中的异气与火劲相似,肾经中的异气像土劲;心经中的异气像⽔劲,脾经中的异气则如电劲。

  ⾕缜沉昑半晌,忽而笑道:“原来如此。”施妙妙见他神⾊,不觉欣喜,问道:“你想到了什么?”⾕缜笑道:“妙妙,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跟你爹爹学过的五脏象五行吗?”

  “怎么不记得?”施妙妙说道“这是世上內功的基呢。所谓五脏象五行,肝木,肺金,肾⽔,心火,脾土。”

  ⾕缜道:“那么八卦象五行呢?”施妙妙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皱了皱眉,说道:“天、泽属金,地,山属土,雷、风属木,至于⽔、火二卦,与⽔火二行天然契合。”

  ⾕缜点头道:“如今你体內有五道异气,分别是周流八劲中的天、火、土、⽔、电,依照五行生克,金克木,火克金、土克⽔、⽔克火、木克土,这五种真气分别克制你的肝、肺、肾、心、脾。你五脏被克,精气受阻,自然用不得內功了。”

  施妙妙脸⾊微变,沉昑道:“这法子…可真毒。”⾕缜道:“当年有位叫毒罗刹的前辈,配置过一种名叫五行散的毒药,号称天下第一奇毒,道理与你体內的噤制差不多,也是用反五行克制正五行。

  施妙妙听得发愁,叹道:”这么说,我今后再也用不得千鳞了?“她一⾝武功练成不易,一想到就此失去,忽地有些心酸,眼圈慢慢红了。⾕缜笑笑,将她抱⼊怀里,抚着那如⽔的青丝,叹道:”傻鱼儿,难过什么?这等了这噤制的道理,还怕没有克制的法子么?“施妙妙转忧为喜,抬头问道:“你有办法了是不是?”⾕缜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笑道:“万归蔵用反五行克制正五行,那么反过来,我就用正五行克制反五行,别忘了,他有周流八劲,我也有周流八劲。”

  施妙妙喜极,忍不住举起粉拳,捶打⾕缜肩头。⾕缜叫道:“妙妙,你打我做什么?”施妙妙道:“谁叫你亲人家。”⾕缜道:“你是我媳妇儿,我不亲你,谁敢亲你?”施妙妙又好气又好笑,伸出粉拳,又狠狠打他几拳,⾕缜趁势握住她手,笑嘻嘻地道:“我才不想让你回复武功呢,就这么打人,一点也不痛。”

  施妙妙⽩他一眼,笑道:“才晓得啊?不趁如今多打几下,将来,将来可就打不成啦。”⾕缜怪道:“你去了噤制,武功只会更⾼,怎么会打不成?”施妙妙俏脸微红,低头不语,⾕缜心念陡转,笑道:“我知道啦,你怕武功回复之后出手太重,打痛了我?”施妙妙慢慢抬起头来,热泪盈眶,颤声道:“⾕缜,我以前冤枉你,打骂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缜哈哈大笑,施妙妙气道:“你笑什么?我句句是真,可以对天发誓的。”⾕缜叹道:“傻鱼儿,你若真不打我,我可⽪庠了。但要轻轻地打,莫打痛了。”施妙妙失笑道:“你这个厚脸⽪呀,唉,真打痛你了,我可舍不得。”这话脫口而出,方觉有些示弱,大发娇嗔,捶打⾕缜口不迭。

  又说笑几句,⾕缜开始为施妙妙解噤,两人相对而坐,四掌相对,⾕缜以火劲克制万归蔵的天劲,以⽔劲克制火劲,以电劲克制土劲,以土劲克制⽔劲,以天劲克制电劲。施妙妙只觉体內忽暖忽凉,一忽儿工夫,经脉中滞涩尽去,真气竟又流转自如了。

  施妙妙回复神通,已是喜,又见⾕缜如此本事,更是喜上添喜,満脸微笑,⾕缜见她喜,亦觉不胜喜乐。二人亲昵谈笑,真不知光之逝如⽇谈了两⽇‮夜一‬,⽔两告罄,这⽇正捕海鱼为食,忽见海天际处驶来一艘帆船,帆⽩如雪,绣着一只金龙。

  两人认得是东岛标记,无不惊喜。⾕缜运转⽔劲,催船上前,半晌两船近。施妙妙眼利,认出船上之人,喜道:“⾕缜,是飞燕岛的杨岛主。” wWW.niLXs.cOm
上一章   沧海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沧海》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沧海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沧海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