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第十四回 惊心怪客传书柬 孰料娇娃是贼徒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冰河洗剑录  作者:梁羽生 书号:1889 更新时间:2016/10/5 
第十四回 惊心怪客传书柬 孰料娇娃是贼徒
  ⽩英杰连忙问道:“师嫂,你可是在这请柬上看出了什么?”谢云真道:“这些怪字我一个也不认得,但我可断定,这和莲儿棉袄中所蔵的羊⽪书,必是同属一种文字。”程浩诧道:“什么羊⽪书,我怎么从未听掌门师妹说过?”

  谢云真这才想起,⾕之华曾嘱咐过她,叫她不要将⾕中莲那件古怪的棉袄的秘密向别人怈露,但现在已不慎说了出来,再想反正都是同门的师兄弟,说一些不说一些那更不好,便索把自己所知,全部说了出来。

  ⽩英杰道:“怪不得掌门师妹只带莲儿随行、想来是趁此次塞外之行,顺便访查莲儿的⾝世。可惜这张请柬来得太迟,要不然倒可供她一个线索。依我看来,莲儿的⾝世也很可能就与那个什么金鹰宮的主人有关。”

  程浩作事素来慎重,想了一会,说道:“前来送帖的这人不过是个仆人,本事已然这么了得,那金鹰宮的主人自是更不可小觑。江贤侄,你的武功虽強,但一剑单⾝,深人虎⽳,究属危险,我想把我的翼师兄请来,陪你同往,你意下如何?”程浩的“翼师兄”即是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曹锦儿死后。邙山派以他的辈份最尊,⾕之华也要时常向他请教的。而且他游遍天下,各地又都有丐帮弟子,可通消息,若有翼仲牟陪同前往,事事方便,处处有人,那当然是稳妥多了。

  可是江海天一来急于寻⽗,二来他也想早⽇揭破⾕中莲⾝世之谜,当下说道:“请帖上的⽇期是今年中秋节,虽然距今还有五个多月,但路途遥远,难保路上没有一些耽搁,侄儿第一次出道,下想失信于人,程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我这次的路程是准备先到念青唐古拉山拜谒唐经天伯怕,然后到灭山拜谒他的⽗亲唐晓澜唐老前辈,听说阿尔泰山是在‮疆新‬北边与蒙古接境之处,既然金鹰宮就在阿尔泰山脚卜的马萨儿盟,我到了天山之后,正好顺道前往。”

  ⽩英杰道:“对了,唐老前辈对‮疆新‬、西蔵、蒙古各地的山川人物都极悉,你问问他,或者他会知道金鹰宮主人的来历。若得唐大侠助你,那又胜过咱们的翼师兄了。”

  程浩说道:“既然你要如期赶到,我也不便留你在此等候翼师兄了。说来惭愧,阿尔泰山绵亘数千里,马萨儿盟在阿尔泰山脚卜的哪一个角落,我们也本不知呢。你确是非得人指引不行。若是唐大侠不便劳烦,你请唐经天夫妇同往,想来也⾜以对付那金鹰宮主人了。”

  江海天在玄女观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即动⾝,临行的时候,程浩又对他说道:“贤侄,多谢你这次帮了我们的大忙,但这是我们邙山派的事情,我们也决不能置之不理。你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会有人来的。”

  原来程浩昨晚已‮出派‬得力弟子,连夜下山,驰书禀报翼忡牟,请他主持大计,并请他用飞鸽传书,通知沿途的丐帮弟子,暗中照料江海天。不过程浩知道少年人的脾气,少年人未经世故,却又大都怕别人目为幼稚,不喜别人说要特另棚顾他的,所以程浩的安排,也未曾对江海天明说。

  江海天怀着几分惆怅的心情,几分对未来的幻想,离开了邙山,奔向那神秘的遥远的约会地方。这一去能够再见到⾕中莲吗?能够揭开她⾝世的秘密吗?他一路心事如⿇,既抱着期望,又充満‮奋兴‬。

  他下了邱山,在新安镇上买了一匹马。便马不停蹄的直向两行,不到一个月,便已从山东穿过河北,到了山西境內。

  这一们,他为了赶路,错过宿头,已是暮霭苍茫的时候,还找不到人家,正在荒野上驰驱,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荒野的寂静。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从前面慌慌张张地跑来,⾐服华丽,似是一个富家女子,但上下⾐裳,已被勾碴了许多处,显见那是因为仓皇逃命,顾不得给荆棘勾破了。

  那少女一见有人,便尖声叫道:“救命呀,救命!”江海天吃了一惊,跳下马来,问道:“什么事情,姑娘,有什么人要害你吗?”

  话犹未了,只听得急促的马路声,有如雨打芭蕉,已是自远而近。那少女叫道:“強盗,強盗抢人!救命呀,救命!”

  转眼间,但见三骑健马,已是冲过土岗,一个喝道:“看你跑得上天?”一个嘻⽪笑脸地叫道“小乖乖,还是跟我回去享福吧!”又一个道:“哼,小货,跑到这里会情郞吗?”这三乘骑客,都是耝眉大眼,脸⾁横生,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江海天不由得然大怒,朗声喝道“狗強盗,⽩⽇青天。竟敢抢人!”随手拾起三块石头,用连珠手法打出,相距还有十多丈远,但他运⾜了內劲,三块石头都打中了敌人,只见前面那两个汉子跌下马来,后面那个汉子,因为距离校远,似乎还挨得起,拨转马头便跑!

  江海天正要跑土前去,将那两人活捉,忽听得又是一声尖叫,⼊耳钻心,就似给人刺了一刀那般的惨叫,江海大回头望时,只见那少女摔倒地卜,⾐袖一片殷红。

  江海天吓了一跳,心想救人要紧。只好让那两个強盗逃跑。转过⾝来扶那少女,问道:“姑娘,你怎么啦?”那少女挣扎了好一会子,才翻转⾝来,让江海天轻轻将她扶起,又过了好一会子,才娇声细细他说道:“我给石子绊住了,跌了一跤,多谢你啦!”

  江海天第一次和女子接触,不免有点害羞,这时方始正面看她,只见她柳叶双眉,樱桃小嘴,瓜子脸儿,长得倒颇为秀气,脸上⾝上都没有伤痕,只是手腕上有一条淡谈的⾎痕,想是刚才给锋利的石子划破的。江海天本以为她已是受了重伤的,哪知仅仅是摔了一跤,受了一点点⽪⾁损破的轻伤,他放下了心上的石头,但同时亦觉得有几分遗憾:那几个強盗早已跑得无踪无影了。

  那少女还在娇吁吁,雪雪呼痛,江海天暗暗皱眉,心道:“真是娇生惯养的‮姐小‬。”无可奈例,只好掏出金刨药来,说道:“姑娘不用害怕,这点伤不要急的,我给你敷上了药,就会好了。”那少女紧靠着他,江海天听得她的心“卜卜”的跳,江海天⾝于挪开了些,心里想道:“这也怪不得她,她被強盗追逐,虽未受伤,也吓死了。”

  江海天给她裹好了伤,那少女检衽一礼,说道:“多谢你啦,辛亏碰见了你。想不到你有这般本事,将強盗都打跑了。”江海天问道“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的独自一人,在这荒野上被強盗追逐?”

  那少女道:“小女子复姓欧,单名一个婉字。家⽗是太原知府,去年才上任的,我原籍河北保定,上月家⽗派人接我⺟女往他任所,想不到中途遇盗,家丁被杀,⺟女遭擒,昨天被关在那边山上的一个木棚子里,听得那些強盗商议,说要把我献给他的大王做什么,做什么…哎呀,做什么庒寨夫人。明天便要押解我们到大寨去。我不甘受辱,強盗们动得财货,置酒庆贺,我趁着他们喝得酪酊大醉之时,悄悄逃走,我⺟亲慢了一步,给他们捉回,我冒险从山坡上滚下,匿伏草间,以为可以逃过,可恨这些天杀的強盗仍然侦骑四出,穷追不舍,侥幸在这里碰上了你救命恩人!”这少女的说话,本来有许多破绽,但江海天毫无江湖经验,听来却觉得合情合理,丝毫没有起疑。

  江海天心里想道:“她是一个弱质娇娃,为了不甘受辱,竟有这般胆量冒险从虎⽳中逃出来,倒是可敬可佩。但如何安置她,这却教我为难了。”

  这时已是夕落山,天将⼊黑的时分,江海天四顾苍茫,大是踌躇,那少女忽然跪了下来,叫了两声“恩公”泪⽔汪汪地望着江海天。江每天连忙将她扶起道:“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欧婉道:“我怕,我怕…”江海天道:“贼人都已打跑了,还怕什么?”欧婉道:“贼众多,难保不会再来。我得恩公救了命,本不敢再累恩公,只是我孤单一人,怎能到得太原?”

  江海天心如⿇,只得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我送你到太原去么?”欧婉道“我若得⽗女团圆,决不会忘了恩公的好处。”江海天道:“此处离人原多远?”欧婉道:“我也不知,但我昨⽇遇盗之处,⾼大原是三天路程。我逃出来不辨方向,要是方向对的,后天就能到了。太原是在西边。”

  新月从山间升起,江海天面向月亮,说道“方向倒是对了。但我不能送你到你⽗亲的衙门,今吻咱们暂且找一处人家权住一晚,明天我给你雇一辆骡车,送你到太原城边,我便要走了。”

  欧婉喜道:“但得如此,如愿已⾜。只是未能报答大恩,心实不安。”江海天道:“这是我理所当为的事情,你不用道谢,我也决不望你报答。还有,请你不要⽇⽇声声叫我恩公,我姓江。请上马吧!”

  欧婉道:“嗯…,江,江相公,我,我不会骑马。”江海天大是为难,心里正道:“这怎么办?”只听得欧婉道:“我、我也走不动了。”

  江海天心想:“救人要紧。只好不避嫌疑了。”慨然便道:“你坐在后面,扶着我吧。”将欧婉扶上马背,欧婉唯恐跌下来似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气吁吁,吹气如兰,江海大第一次这样亲近的嗅到少女的气味,但觉又是难受,又是舒服。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

  那匹马连⽇奔驰,多了一个人,不免吃力,黑夜中道路崎岖,⾼一步低一步的令得那少女颠簸不休,忽然觉得那少女站了起来,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十只指头,用力的在江海天眼一抓。左手抓的正是愈气⽳的方位、右手抓的则是狂笑⽳的方位,愈气⽳是人⾝死⽳之一,而狂笑⽳则是⿇⽳之一,幸而江海天早已练成护体神功,倘若换了他人,即算不死,武功也要立即消失!

  江海天自小得他⽗亲江南传授,本来早就学会了颠倒⽳道的功夫,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少女会对他暗算,所以丝毫未加防备,只靠着护体神功自发的反应,虽然未受到伤害,但因“狂笑⽳”被抓,也噤不住笑出声来。

  与江海天发笑的同时,那少女也是“哎哟”一声,叫将起来,半边⾝于倾斜,离开了马背,她是因为受了江海天护体神功的震,幸而江拇天不是有心反对她,否则她早已给摔得发昏了。

  要是换了个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会识破这少女的暗算的行径,偏偏这少女碰上的却是个忠厚老实,全不懂得人心险恶的江海天,他听得少女的叫喊,还好生过意不去,急忙反手将她抓牢,说道:“坐稳了,不要害怕,已经到了平地了。你的手臂可感到⿇疼吗?”

  欧婉伏作一团,靠着江海天耝阔的肩膊,长发散开,刺得江海天的脸上庠庠的,她娇声说道:“吓死我了,我几乎就要摔下去了,怎么,你却还在好笑呢!”

  江海天只觉得欧婉的⾝子软绵绵的,好像没有半点气力,更下会怀疑她有点⽳的功夫,只道是偶然的巧合,同时他也给这紧靠着他的、软绵绵的少女的⾝躯,弄得有点神,急忙将欧婉的⾝子扶直,自己也挪开了一些,然后说道“我不是笑你,只是因为你恰巧抓着我的庠处。现在已经到了平地,你可以不必再抓得那么紧了。你手臂⿇疼吗?我这里有散瘀清⾎的药膏。”

  欧婉故作歉然,说道:“我从未骑过马,给这畜生一吓,料不到竟抓着了你的庠处,真是对不住你。还好,我的手臂刚才有点⿇疼,现在已不紧要了。我只怕抓坏了你。”这以后,她果然不敢再用力紧抓了。这不是因为江海天的吩咐,而是因为她已识得了江海天的厉害。

  走了一会,欧婉忽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间屋子?”江海天定睛一看,说道:“不错,哈,你的目力比我还強,看来是个农家,咱们正好前往投宿。”欧婉忽地又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江相公,我求你认我作妹妹。?江海天怔了一怔,随即说道:“啊,敢情你是怕别人猜疑么?也好,咱们就暂以兄妹相称。”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那家人家的门前,江每天将欧婉扶下马背,便去初门。

  这家农家孤零零的坐落山边,前后左右都没人家,江海天觉得有点特别,但这时也无暇推究,只是‮劲使‬地敲门。

  过了半晌,那两扇板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老汉探头出来,大声问道:“什么人?”这老汉鬓眉皆⽩,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江海天给他双目一瞪,大声一喝,也噤不住吓了一跳。

  欧婉答道:“我们是兄妹二人,不幸中途遇盗,财物尽失,还望老爷子见怜,收容我们住宿一宵。”

  江海天觉得不好随便打扰人家,忙道:“妹妹,我还有几两银子蔵在⾝上,未曾给強盗搜出来。老爷了,你若肯收留我们,这几两银子,我愿意与你权作饭钱房钱。”

  那老汉的目光突然变褐一片慈和,随即就打个哈哈说道:“笑活,笑话,你们已不幸遭劫,我怎好还要你们的钱。一个人行害最乐,老汉无力行善,但一顿家常便饭,还是有的,赶快进来吧,我就叫老伙伴给你生人造饭。”歇了一歇,又说道。“我起初听你敲门敲得这样急,还当是強盗呢,后来一想,我也没什么给強盗劫的,这才敢开门。想不到你们才是给強盗劫的。”

  说话之间,江海天已随那老汉走进屋內,只见四面墙壁都桂着兽⽪,还有⾎淋淋的半边兽⾁,江海天心道:“原来不是农家,乃是猎户。怪不得这么壮健,不似普通的老人。”

  那老汉唤起子与他们相见。那老婆婆更是慈祥,听说他们被劫,连声说道:“可怜,可怜!这小娘子的⾐服都已破碎,又満是污泥⾎渍了。”那老汉道“他们乃是兄妹。”老婆婆道。“罪过,罪过。我见你们相貌不同,只当是对夫呢。想来你们不是一⺟所生的。”江海天含糊应是。

  那老婆婆又说道:“我昨天刚好做了一件新⾐,是准备给我那出嫁的女儿的。‮姐小‬。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换一换吧。换下来的,我给你洗净补好,这里山风很大,到了明天,想必也会吹⼲了。”那老汉笑道“你还是早一些给人家弄饭吧,换⾐服慢点也不迟。”

  过不多久,那老婆婆把饭端了出来,还有一大盘热腾腾的兽⾁,说道“委屈你们吃点剩饭,幸好我这老伴昨天打了一只獐子,饭若不够,你们就多吃一点樟⾁吧。”那老汉道:“咱们还有几斤老酒,你也暖它一壶拿出来吧。”

  江海天好生过意下去,说道:“遇难之人,但求果腹,于愿已⾜,怎敢厚扰?”那老汉道“相公不必客气,晚上山风很大,吃一点酒可以御寒。”

  江海天本来不会喝酒,但在主人盛情邀饮之下,也只好⼲了几杯。那老汉陪他喝酒,一面问他遇盗的情形,江海天不善说谎,幸得欧婉替他编了一套说词,搪塞过去。江海天心里想道:“读诗书的官家女子,果然编起谎活来也要比常人⾼明得多。”但他却一点也没想到,欧婉⽇间对他说的遇盗故事,也是一套早就编好了的谎话。

  吃之后,欧婉随那老妇人进去,过了一会,换了一套新⾐服出来,倒也很合⾝材,越发显得容光丽。那老妇人一手拿着一个茶壶,一手拿着一盏油灯,说道:“相公不要见怪,我们穷人家没有多余的地方,只好委屈你们在柴房里暂住一晚,好在你们是兄妹,不必避嫌。”江海天甚感尴尬,但也只得连声道谢。

  那老妇人将柴房打扫⼲净,又搬来了一张席子,一棉被,说道:“惭愧得很,我们穷家只挪得出一被盖,姑娘,你将就用吧。相公,你要是觉得寒冷的话,可以生火取暖。这一壶茶留在这里给你们喝。”

  老妇人走后,江海天与欧婉两人相对,甚觉不好意思。好在欧婉倒是神⾊坦然,渐渐江海天也没有那么窘了。

  欧婉忽地微笑问道:“江、江大哥,多承相救,我还未知道你的家世呢,你,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做的什么营生?”江海天道:“我家里只有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和我们同住,一共是四个人。我外婆有点产业,我们住她的屋子。”

  欧婉笑道:“没有旁人了吗?嗯,这样说,你是尚未娶亲的了?”江海天面红过耳,说道“我今年才満十六岁,早着呢。”欧婉又笑道“照我们乡下的习惯,満十六岁就算是大人了。真巧,我也是十六岁,比你家人口更少,只有爸爸妈妈,别无他人。”

  江海天更不好意思,忽觉⾆尖苦涩,心头烦躁,皱了皱眉,欧婉说道:“江大哥,你,你不舒服吗?”江海天道:“我不会喝酒,想是酒喝得多了。”欧婉拿起碗来,就给他倒了一碗茶,嗅了一嗅,说道:“这茶好香,想是雨前茶,你喝下去,可以解酒。”

  欧婉捧着茶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茶碗几乎要碰到他的边,软语绵绵,真是说不尽的温柔体贴。江海天心头一,手⾜无措,连忙亡退后两步,接过一碗,咕噜噜的就仰着脖子喝了个尽,果然觉得一股甘香,沁⼊肺腑,有说不出的舒服。

  欧婉打了个呵欠,低声说道:“江大哥,我可想睡了,你呢?你睡在哪儿?”江海天道:“我不睡,我给你守夜。”背转了⾝,面对着门,盘膝而坐。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欧婉自言自语道:“穷人家难得做一件⾐裳,这新⾐可不要把它弄脏皱了。”不同可知,那是欧婉正在把新⾐脫下。

  江海天弄得呼昅紧张,面红耳热,目观鼻,鼻观心,连忙做起吐纳功大,说也奇怪,他‮坐静‬一会,反而觉得心头愈来愈烦躁,想要导气归元,真气竟不能⼊丹出,渐渐,⾎也像向头部涌上。

  再过一会,情形越发不妙,‮腹小‬隐隐作痛,视力渐渐模糊不清,江海天大力吃惊,猛地“啊呀”一声,便跳起来,‮子套‬宝剑。

  一回头,只见欧婉也跳了起来,叫道:“江大哥,你⼲什么?”江海天要是稍微留神的话,当可瞧出欧婉这一跃而起,实在是矫捷之极,而且目光中也充満杀气!但江海天这时正是心烦意,为了这意料不到的变故而愤怒不堪。

  欧婉见他宝剑出鞘,心中也着了慌,暗自想道:“可要糟了,他的內功竟比我预料的还強。”正在不知所措,只听得江海天怒卢叫道:“这对老夫妇不是好人,我着了他们的道儿了!那酒中有毒,我要抓着他们,迫他们出解药来!”江海天只料是酒中有毒,哪知欧婉给他斟的那碗茶,毒更为厉害!

  江海天目光一瞥,见欧婉只穿着一⾝薄薄的‮红粉‬⾊的衬⾐,愤怒之中他也还知道‮愧羞‬,连忙回过了头,说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此,他们决不能害你!”/说罢就像一阵风地冲出柴房。

  欧婉忐忑不安,想要逃跑,又怕功败垂成,若不逃跑,又怕江海天瞧出破绽,她犹疑了一会,心中想道:“这傻子还未有丝毫疑心到我,我不如再待一会,反正毒已发作,料他也不能支持得多久。”

  过了一会,只见江海天气冲冲的又跑回来,宝剑一挥,把一块木柴斩为两段,恨恨说道“这对夫果然不是好人,他们已经跑了!哼,哼!要不是做贼心虚,他们怎会逃跑?”欧婉打了个颤,心道:“幸亏我没有逃跑。”

  灯光虽然不很明亮,也照见了欧婉那満脸惊惶的神情,江海天连忙将宝剑还鞘,赔笑道:“对不住,我的样子很凶吧?吓了你了。我只是恼恨这家主人,与咱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知为何要下毒手,真是岂有此理!”

  欧婉轻轻吁了口气:一块大石从心上放下,但她脸上仍是一副忧虑的神情,说道:“你对我这样好,样子再凶,我也不会惊恐的。我只是为你担心,哎呀,这毒药很厉害吧?你觉碍怎么样了:没有解药,如例是好?你、你的脸上都已现出黑气来了!”

  江海天反而安慰她说“你不必为我害怕,毒药虽然厉害,还不至于就要得了我的命!”

  欧婉留心看他神⾊,只见他盘膝而坐,将中指一,指尖忽地裂开,一股银针似的⽔线突然了出来,登时酒气薰人,欧婉好生惊异,心道:“我的师⽗也没有这样深湛功力,幸亏我没有鲁莽从事。”原来江海天默运玄功,将毒酒迫得聚在一处,从指头上出来。

  正在欧婉內心战俐的时候,江海天却忽然现出惭愧的神情,站了起来,对欧婉道“我的命大约可以保持在了,只是却不能不向你深深抱歉!”欧婉吃了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海天道:“我的功力不够,只能把毒酒迫了出来,五脏六腑所沾的毒,却没法子将它排出,要清除余毒,我还得再‮坐静‬两天。我本来答应送你到太原的,现在我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你了。这余毒若不赶快清除,我会终生残废。而巨我现在內力消耗大多,一两天之內绝难恢复。在未曾恢复之前,我也不过像常人一般,对你恐怕没有什么用处了。欧姑娘,我对你失信,纯是为了意外,但求你不要怪我!”

  欧婉惊疑不定,心中想道:“他是老实人,大约不会装假。”只见江海天又把几锭银子掏了出来,欧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江海天道:“你遭強盗所劫,⾝上想必没有余钱了。这点银子你拿去作路上使用吧。好在你已换上这⾝乡间妇女的⾐裳,就雇一辆骡车,说是到太原城去探亲,大约也可以遮俺得过去。”

  欧婉不由得感情,暗自想道:“我在算计他,他却是这样的关心我,”江海天见她不接银子,还道她不好意思,又说道:“你逃难要紧,拘论这些小节做什么?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这是借给你的。”一面说,一面就解下了所佩的宝剑,摔到了欧婉的面前。欧婉又吓了一跳,江海夫道:“我听师⽗说,这是天下最锋利的宝剑,你带在⾝边防⾝吧。这柄宝剑很轻,你可以使得动的。”

  攸婉早已知道这把裁云宝剑乃是世上无双、价值连城的宝剑,她这次布下陷阱想暗害江海天,虽然尚有其他原因,但要想取得这把宝剑,也是原因之一,她做梦也想不到,江海天竟会把这把世上无双的宝剑双手奉上,竟会对一个陌路相逢的女子如此信任,毫无戒心!

  这时只要他接过宝剑,信手一挥,便可把江海天斩为两段,但不知怎的,她的手⾜都似有千斤之重,怎洋也举不起来!江海天那诚恳的目光,像是舂风,又像利箭,既令她感到温暖,又令她心头刺痛,‮愧羞‬难容!

  江海天怎知道她的心情,见她似是突然呆了,自己也不噤一怔,他想了一想,又再说道:“欧姑娘,我知道你是闺阁千金,不会武艺,也许从来没有沾过刀剑:但你敢从贼窟中逃出来,也是个有胆量的女子,路途上若碰到強人,你只要这样想。我若不伤他们,就要受他们所辱,这样你就应该敢动用这把宝剑了。你虽不懂武艺,好在这剑锋利异常,只须你紧紧握住剑柄,随便挥舞一通,像口问所遇的那些強盗,十个八个,谅还近不厂你的⾝。但愿你一路平安,无须动用。大约迟则五天,少则三天,我就会到太原府衙向你要回这把剑了。”

  江海天把她当作不敢拿刀弄剑的千金‮姐小‬,正自唠唠叨叨的和她说话,暮然间,忽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了下来,江海天莫名所以,又是一怔,问道:“欧姑娘,你,你怎么哭了?”

  欧婉忽地问道:“你若清除了脏腑中的余毒,可以马上恢复功力么?”江海天不解她何以这样发问,但还是据实回答道:“我还未练到金刚不坏⾝的造诣,即算服了解药,大约也还得一时三刻的工夫,方能运用內力。但这对老夫妇都已逃了,哪里去找解药?你不必管我了,你赶快收了银子,拿了这把剑去逃生吧!让我独自在这儿运气疗伤。”

  江海天心里正想:“真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明知没有解药,这些话不是⽩说么?哎呀,想是她舍不得离开我,所以胡思想?”

  心念未已,忽听得“卜”的一声,欧婉抛下一小包东西,急声说道“这是解药,你赶快服卜,如迟就来不及了!”

  江海天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欧婉已是一阵风似的,推开柴门飞跑!看那燕子掠波式的轻灵⾝法,分明是具有一⾝上乘的轻功!正是:

  少年不识江湖险,惜把強人当美人。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 扫校 WwW.NiLxS.CoM
上一章   冰河洗剑录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冰河洗剑录》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冰河洗剑录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冰河洗剑录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