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第十三回 风雨多经 断肠遗旧恨 市朝易改 历劫腾新愁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白发魔女传  作者:梁羽生 书号:1880 更新时间:2016/10/5 
第十三回 风雨多经 断肠遗旧恨 市朝易改 历劫腾新愁
  且说岳呜珂突如其来,把卓一航的软哑⽳点了,一转⾝将他背起,飞一般的冲出门去,満堂⾼手无不愕然。⽩石道人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与我为难,追?”率先仗剑追出!柳西铭知道岳呜珂⾝份,道:“道兄不可鲁莽?”⽩石道人已率武当弟子追出大门。柳西铭和一众武师只好跟着追出。

  岳鸣珂轻功卓绝,背了一人,还是比⽩石道人⾼出少许,⽩石道人使出“八步赶蝉”的绝技,还是落后两三丈地之远,恨得牙庠庠的,但投鼠忌器,又不敢施放暗器。

  岳呜珂一口气跑到杨家,这才把卓一航⽳道‮开解‬。卓一航刚刚转醒,便听得里面金铁鸣,叱吒追逐的杀声,几乎疑是发了一场恶梦,未及开声,岳呜珂已在他耳边说道:“卓兄,助我一臂之力,救熊经略?”

  再说⽟罗刹与铁飞龙正在吃紧,忽见卓一航与岳呜珂连袂而来,精神陡振,长剑一抖,换了一个剑花,一招“李广石”直取金独异咽喉要害:金独异肩头一偏,反手勾她的手腕,铁飞龙一拳捣出,金独异沉腕一格,竟给震退两步:⽟罗刹已倏的冲出,宝剑上下翻飞,顿时间连伤四名东厂卫士冲出去接应卓一航了。

  卓一航见铁飞龙与⽟罗刹都在此地,又惊又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岳鸣珂道:“你与练女侠敌着这班強盗,我去救大帅。”运剑如风,斜刺杀开⾎路。卓一航跟踪望去,只见墙角一个魁梧汉子,熊虎背,凛若天神,想必是熊廷弼无疑。卓一航对熊廷弼久已钦仰,见此情形,马上明⽩了岳呜珂用意,对⽟罗刹也顿然好感起来,急运武当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杀出重围,剑剑辛辣,霎时间也伤了几名东厂卫士,⽟罗刹已然杀来会合。卓一航喜道:“练姐姐,原来你也是一片忠心,来救熊经略了!”⽟罗刹本意只是来追索剑谱,见卓一航如此言语,也不便细说,盈盈一笑,将当前两名卫士的手臂削断,笑道:“傻小子,先把这班人了结再说。你的熊经略损伤不了,有你的好朋友保着呢,你担什么心?”言笑之间,手底丝毫不缓,剑尖东刺西戳,又伤了几名卫士的关节要害,痛得他们満地打滚!

  再说⽩石道人一腔怒气,仗剑急追,忽见岳呜珂将卓一航放下,并肩进⼊杨涟官邸,而里面又传出阵阵杀之声,不噤大奇,不知他们捣什么鬼,略为迟疑,也闯了⼊去。只见卓一航和一个少女,并肩联剑,正‮杀自‬得热闹,那少女长眉人鬓,秋⽔横波,金环束发,红绫腕,美之中,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杀气!⽩石心头一震,暗想:这“妖女”必是⽟罗刹无疑!⽩石道人一心想把女儿许配师侄,几乎已把⽟罗刹规为敌人,骤然见到,又忌又恨!

  卓一航叫道:“师叔快来呀,熊经略在这里呢!”⽩石道人一口剑遮拦抹刺,护着全⾝,却并未杀进。酣战间,有一个蒙面汉子被⽟罗刹剑尖划破面具,分成两半,落在地上,⽩石道人一眼望去,心头火起,喝道:“哼,原来你在这里,三⽇之期正届,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赶我出京?”剑光霍霍展开,向那人直杀过去。

  你道⽩石道人因何动怒,原来这人正是那⽇在天桥暗算他的卖武汉子。名叫郝建昌,乃是风毒砂掌金独异的首徒。原来暗算⽩石道人,和恐吓柳西铭限他三⽇之內赶⽩石出京等事,都是应修在暗中指使。

  应修本是魏忠贤心腹,光宗一死,他便秘密⼊京,又由他引进了金独异。只因金独异声名太坏,所以在宮中也是隐瞒⾝份。自岳鸣珂第一次大闹皇宮和卓一航被光宗临死之前召见,这两件事同⽇发生之后,东厂侦骑四出,早把两人的⾝份和下落探明。应修听说岳呜珂是熊经略的使者,吃了一惊,对魏忠贤道:“熊廷弼在二十八回来,宗主要除掉他,必先要把他的羽翼剪掉。”魏忠贤道:“我新掌大权,朝中文武,最少有一半人和熊蛮子同一鼻孔出气,如何可以一齐除掉!”应修笑道:“我说的不是指熊廷弼朝中的同,而是指可能帮助他的江湖好手。须知宗主原订的计画,也不是在朝廷之上将熊廷弼扳倒,耐是暗中派人⼲掉他。如果他有许多⾼手相助,事情就会弄坏了。”魏忠贤道:“我知道熊蛮子的脾气,他不会从辽东带许多人回来的。岳鸣珂一人,算他有天大本事,也护不了熊蛮子。”应修道:“岳呜珂一人固是孤掌难呜,可是那卓一航正是岳呜珂的好友。”魏忠贤道:“那卓一航武功如何!”应修道:“那卓一航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岳鸣珂,可是他是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我们探得他这次来京,也是和一个师叔同来的。在‮京北‬的武当派⾼手就有十多个人。”魏忠贤道:“那么就把他们一齐⼲掉吧!”应修道:“不行哟,宗主。当今江湖之上,武当派声威最盛,又喜他们一向不理朝政,我们和他们井⽔不犯河⽔,那倒可相安无事,若然把他们派中的长老和掌门⼲了,岂不是凭空树了一个劲敌。”魏忠贤道:“江湖之事我不如你悉,依你说该怎么办?”应修道:“不如派人暗算那个道士叫他吃点小编头,然后恐吓他和收留他的那个居停主人,限他三天之內离京。示意我们三天之內,必到他的住址寻事。我知道那道士素来強项,一定不肯离京。在三⽇的期限內,必定邀齐他的本派弟子,在家中等候我们。其实我们并不是向他们寻事,只是防备他们去和岳呜珂会合,叫我们难于向熊廷弼下手罢了。”魏忠贤道:“这正是声东击西之计,就这样办吧!”

  可笑⽩石道人懵然不知,做梦也料不到其中蔵着这样大的谋?

  其实⽩石道人也不是有心相助岳呜珂,那“声东击西”之计只是应修防患未然,担心他们会合成一路,所以设计将他们隔开而已。

  岂知这样一来,反引起了岳呜珂的疑心,在紧急之际,陡然想起那三⽇的期限,猜破了敌人的用意。因此也便将计就计,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卓一航劫走,引得⽩石道人和武当派弟子大举追来!

  这时熊廷弼之围惭解,金独异见⽩石道人一来,情知武当派必大举而至,慌了手脚,叫道:“风紧,扯呼!”铁飞龙一掌捣出,拦着去路,慕容冲横击一掌,将铁飞龙的招数破开,把手一挥,正想招呼同伴撤走,外面柳西铭武师和武当弟子已然赶至,⽩石道人不知敌人乃是东厂卫士,大声叫道:“把他们截住!”

  这一来优劣势易,武当派的弟子加上柳西铭请来助拳的好手,不下二三十人,顿时反客为主,把东厂卫士围了起来,剑影刀光,満庭飘瞥,金独异和慕容冲并肩冲出,被⽩石道人和柳西铭一截,隔了开来。⽟罗刹一声长笑,长剑寒光闪闪,霍地卷来,金独异运掌成风,挡了几招。岳鸣珂唰的一剑刺到,金独异反手一掌,岳鸣珂左掌一挡,右手长剑划了半个圆弧,嗤的一声,将金独异上⾐刺破,⽟罗刹出手如风,一招“流星疾驶”点向金独异心窝,金独异侧⾝一闪,只听得⽟罗刹喝声“着!”剑尖一颤,鲜⾎飞溅,在金独异上划了一道⽇子。本来若论武功,金独异绝不在⽟罗刹与岳鸣珂之下,但岳鸣珂戴了金丝手套,不怕毒伤,威力无形增了几分,更加上⽟罗刹剑法凶残无比,金独异武功再⾼,也挡不住两人合击,还幸他闪避得快,要不然这一剑便是开膛破腹之灾!

  ⽟罗刹一招得手,剑光滚滚而上,慕容冲见势危急,双掌一错,疾发几招,霎眼之间把三名武当派弟子打翻地上,岳呜珂见金独异已受了伤,料他不是⽟罗刹对手,分出⾝来,长剑一翻,挡着了慕容冲去路?

  ⽟罗刹连环几剑,把金独异迫得连连后退,笑道:“金老怪,你还不把我的剑谱还来!”金独异运气御伤,咬牙死战,⽟罗刹又笑道:“你再不拿出来,我可要下手杀了!”就在盈盈笑语之中,剑招急如暴风骤雨,把金独异裹在剑光之中!

  正混战间,门外人马声喧,忽然涌进了一队官兵,为首的将领大叫道:“熊经略,卑职来迟了!”又喝道:“好大胆的贼人,⽩⽇青天,打劫官家,还不给我缴械没降!”来的正是九门提督田尔耕,兵丁一摆上前,刀斫,熊廷弼叫道:“我们的人退下!”⽟罗刹正将得手,被官兵一冲,金独异乘机在人丛中逃出,⽟罗刹大怒,手中宝剑四下一汤,把官军的刀矛戢,或震飞半空,或截断地上。官军大叫道:“好厉害的女贼啊!”

  ⽟罗刹大怒,而上现出冷冷的笑容,铁飞龙急忙叫道:“使不得?”拉她退下。岳鸣珂也招呼官军道:“这位是保护经略大人的侠女,不可动手。”

  过了片刻,那些受伤倒地的东厂卫士全被官兵绑起,可是慕容冲这一班人却都趁混中逃了。九门提督田尔耕上前参见熊廷弼,躬说道:“请恕卑职来迟,累大人受了虚惊。”兵科给事中杨涟已从內堂走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田大人这次的消息倒灵通得很呀!”田尔耕而上一红,呐呐说道:“大人家中连受两次贼劫,卑职罪当万死!”杨涟道:“京城之內,居然有这样猖獗的匪徒,我看只怕不是寻常的盗贼吧!”田尔耕道:“卑职带他们回去,马上严刑讯问。”岳鸣珂双眼一翻,道:“这班強盗来头很大,只怕大人不便审问。”转⾝对熊廷弼道:“呜珂斗胆请经略大人亲自审问。”田尔耕急道:“卑职职责攸关,不敢劳烦经略大人。”熊廷弼双眸炯炯,扫了田甭耕一眼,过了一会,忽挥手道:“好,你带去吧!”

  田尔耕收队走后,岳鸣珂道:“大人,你这岂不是纵虎归山?”杨涟也道:“田尔耕这小子,我就信他不过!”熊廷弼叹口气道:“我岂不知这班強盗必非寻常,但我是在外统兵的将领,他是负责京师治安的提督,各有职权。朝中已有人说我专权擅断,我又怎好越俎代庖!”杨涟黯然无语。熊廷弼大声道:“呜珂,你请众位义士上坐,待我一一拜谢。”⽟罗刹与铁飞龙越众而出,对熊廷弼作了一揖,朗声说道:“我们是误打误撞而来,不敢领谢!”熊廷弼一怔,铁飞龙道:“熊大人⾚心为国,小人佩服得紧,但俺⽗女乃是山野草民,素不敢沽官近府,今⽇也不过是无心相遇,谈不上有什么功劳。经略恕罪,我们告辞了!”熊廷弼仍然施了一礼,道:“鸣珂,替我送客!”

  ⽟罗刹手中的宝剑尚未归鞘,岳鸣珂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正是自己失在宮中的那把游龙宝剑!这一来猛然醒起,那一晚和自己同时闯进深宮的黑影,必然是⽟罗刹无疑。⽟罗刹缓缓的把⻩剑揷⼊鞘中,得意微笑。岳呜珂送至阶下,忽然说道:“练女侠,我有一样东西要送回给你。”从怀中取出剑谱,道:“请练女侠检规,这是不是原物?”

  ⽟罗刹淡淡一笑,将剑谱接过,铁飞龙大为惊奇,道:“我⽗女为了这个剑谱,万里奔波,你从那里得来的?”岳鸣珂正想回答,⽟罗刹道:“我也有一样东西还你!”把游龙剑解了下来,回给岳鸣珂,大笑说道:“一物换一物,咱们谁也不必领情!”铁飞龙怔了一怔,心道:这孩子真是好強。

  ⽟罗刹步下台阶,忽回头招手,叫道:“卓一航,你过来!”卓一航呆呆的混在人丛之中,闻言如受命令,不由自己的走了出去,⽩石道人向他瞪眼,他也浑如未觉。

  卓一航步下台阶,⽟罗刹道:“你好啊?”卓一航尚未开声,⽩石道人跟在后面,忽揷口道:“有什么不好!”⽟罗刹俏眼一翻,卓一航忙道:“这是我的四师叔。”⽟罗刹冷笑道:“我生平最不喜别人多嘴。喂,卓一航,我是问你的话。”⽩石道人这一气非同小鄙,手摸剑把,卓一航忙道:“我很好,你和铁老前辈住在那儿,改⽇我去拜候。”⽩石道:“一航,这里事情已了,你明⽇就和我回山。”⽟罗刹冷冷地一笑,道:“这人真是你的师叔?”⽩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刹笑道:“我看你倒像他的⽗亲,⽗亲管儿子都没有这么严!”⽩石道人“哼”了一声,板面对卓一航道:“我们武当派的门规,可不许和匪人来往。”⽟罗刹搜的一声‮子套‬佩剑,道:“⽩石道人,你们武当派的人,我也结识了不少,除了紫道长之外,也并未听说过那位真够得上侠义之名。我问你,你做过什么令人钦服之事?你敢看不起绿林道的好汉?哼,我就是你们正派目为匪人的人,咱们比划比划!”⽩石道人料不到她的话锋如此尖锐,涨红了脸,搜的一声,也‮子套‬剑来。卓一航慌了手脚,忙道:“在熊经略面前,不可失仪!”⽩石道:“明⽇午时,我在秘魔崖候教!”卓一航道:“师叔,你不是说明⽇回山么?”⽩石气呼呼的道:“你不用管。”⽟罗刹一笑道:“我准遵命!”

  ⽟罗刹与⽩石道人斗口之时,铁飞龙却把岳呜珂拉过一边,问长问短,先问他的姓名,后问他的家世师承。岳呜珂不知他便是铁珊瑚的⽗亲,心中颇为诧异。暗道:看他刚才闯门打斗,雄风万丈,应该是个豪迈的老英雄,为何却这样婆婆妈妈。好几次想请教他的姓名,但铁飞龙问个不休,岳鸣珂竟没机会揷口。好容易等到⽟罗刹与⽩石道人闹完之后,⽟罗刹道:“爹,咱们走!”铁飞龙道:“岳兄,今晚无论如何,请到西山灵安寺一叙。”卓一航过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问道:“铁老前辈,你好?”岳鸣珂倏然一惊,道:“老前辈是威震西北的…”铁飞龙截着说道:“老朽正是铁飞龙。”岳呜珂呐呐说道:“珊…珊瑚…”铁飞龙道:“珊瑚正是小女。”岳鸣珂正待把珊瑚失踪之事告他,⽟罗刹已拉着铁飞龙走出大门。

  卓一航吁了口气,⽩石道人犹自气愤难平,走回大堂,向熊廷弼告辞。熊廷弼知道他是武当五老之一,好生敬重,亲自送他走下台阶。⽩石道人一走,武当众弟子也随着走了。接着是柳西铭和一众武师告辞,熊廷弼道:“久闻京中柳义士大名,今⽇幸会,何不多坐一会。”柳西铭道:“今⽇这班贼人,显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大帅不可不防。”熊廷弼道:“我⾝经百战,险死者数十回,死生有命,我也只有听其自然了。”柳西铭道:“我家世代在京授武,门生故旧,颇不乏人,愿为大帅稍尽棉薄,必不令奷人得逞。但召集需时,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岳鸣珂大喜拜谢。

  柳西铭去后,岳鸣珂道:“此人在京中游极广,黑⽩两道,全有情。有他暗中帮忙,我们也可稍稍放心。”熊廷弼叹气道:“仗义每多屠狗辈,看今⽇朝廷之事,我实已灰心。”众官纷纷劝勉。杨涟道:“明⽇上朝,先问假钦差崔呈秀之事,然后向九门提督要人。”都御史邹元标道:“崔呈秀乃是魏忠贤的人,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件事将魏忠贤参了。”邀众官共议奏摺,礼部尚书孙慎行道:“何不邀集朝中所有的正派大臣,联名上奏,要圣上务必彻查此事。”吏部尚书周嘉谟道:“对啊,联名上奏,人多势大,叫奷也不敢小觑我们。”当下各自分头办事。

  众官散后,岳呜珂心中有事,颇为不安,熊廷弼道:“今⽇亏你见机,及时闯出去请了这么多好手来救。”王赞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岳兄,你怎么这样神通广大,一下子请得这么多⾼手前来。”岳鸣珂把过去的事情说了,又说到铁飞龙约他今晚相会的事。熊廷弼道:“既然有约,不可失信。”岳呜珂道:“我不想离开大帅。而且我也还没有答应他。”熊廷弼道:“那你拒绝了他没有!”岳呜珂道:“来不及拒绝,他已走出大门。”熊廷弼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应该前去赴约。我抵挡百万大军尚且不惧,何惧小贼。而且有柳义士暗中相助,你去好了。那个老头,虽然貌似狂妄,我看他却是情中人,应该去结纳结纳。”

  晚饭过后,岳呜珂向熊廷弼告辞,又代了王赞好些说话,走出大门,果然见有柳西铭的人,分布在杨涟府邸的周围,暗中保护,放下了心,直奔郊外。

  灵光寺在西山山麓,岳呜珂上得山来,已是月近中天,将到三更时分。岳鸣珂心想,这铁飞龙也真是怪人,住得离城如此之远,却要人半夜找他,不知有什么紧急事情。正思量间,忽闻得一阵笑声,发自林际,笑声未停,人影出现,⽟罗刹⻩⾐⽩裙,飘然步出。

  岳鸣珂一怔,问道:“铁老前辈呢?”⽟罗刹面⾊一端,忽道:“今⽇你是我爹爹的贵宾,我们虽有点小小过节,也就算了。”岳呜珂心道:谁和你有过节?以前在华山绝顶,是你无端端找我比剑,关我甚事?但⽟罗刹脾气之怪,他已屡次领教,也就不去驳她,又问道:“铁老前辈叫你来接我么?”

  ⽟罗刹道:“岂止要我接你,还要我审问你呢!”岳鸣珂愠道:“练女侠别开玩笑。⽟罗刹道:“谁和你开玩笑。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铁珊瑚是他的女儿。”岳呜珂道:“知道。”⽟罗刹道:“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儿是负气出走的?”岳鸣珂道:“这就不知道了。”⽟罗刹道:“你和她一道来京,同住在杨涟家中是也不是?”岳呜珂道:“不错!但她在前几天已给贼人劫去,我正想前来请罪。”⽟罗刹忽然格格地笑个不休!

  岳呜珂又是一怔,心想:别人遭了飞来的横祸,你还好笑,⽟罗刹笑了一阵,又道:“我爹爹不是问你要人,你别担心。他是要把女儿送给你!”岳鸣珂吃了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刹道:“什么意思,你还装傻吗?我替你做媒,你懂不懂?”岳呜珂道:“那有这样做媒的道理?”⽟罗刹面⾊一端,道:“看你不是负义之人,为何赖帐?”岳呜珂又气又急,道:“我怎么负义了?”⽟罗刹道:“你们孤男寡女,万里同行,到了京师,铁珊瑚又是女扮男装,和你同住杨家,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私情?”⽟罗刹心直口快,说话没半点遮拦,岳呜珂羞得面红透耳,大声说道:“我岳某人光明磊落…”底下那句“岂有苟且之行。”却呐呐不使出口。⽟罗刹已笑着抢道:“男女爱慕,事极寻常,我若有喜的人,就对谁都不怕说。遮遮掩掩,岂是侠士行径!”岳鸣珂急极,挥袖说道:“我和珊瑚兄妹相处,练女侠,你千万不可误会!”

  ⽟罗刹眉头一皱,似笑非笑,道:“有否私情的事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喜不喜她?”岳鸣珂道:“我已和你说过…”⽟罗刹截道:“你直截了当回我的话,我最讨厌说话兜圈子,你只说喜不喜?”岳呜珂道:“喜!”⽟罗刹板起脸孔道:“那么你愿不骐娶她!”岳鸣珂道:“喜是一回事,嫁娶又是一回事,怎可混为一谈。”⽟罗刹道:“你别罗哩罗唆,你答我:你愿不愿娶她?”岳呜珂见⽟罗刹不可理喻,拂袖说道:“若无他事,请你代禀铁老前辈,说我来过了。”转⾝便走!⽟罗刹一声长笑,⾝形飞起,抢在他的面前,宝剑早已拔在手中,岳呜珂道:“做什么?”⽟罗刹道:“不许走!你到底娶不娶她?”岳呜珂气往上冲,道:“不娶!”⽟罗刹冷笑道:“哼,你果然不是东西!”唰的一剑,竟然向岳呜珂刺来,岳呜珂腾挪闪避,⽟罗刹出手之后,不能自休,霎忽之间,连刺数剑。⽟罗刹剑法凶残无比,随手刺来,都是指向关节要害!

  岳呜珂忍无可忍,闪得几闪,嗖的一声,也把游龙剑拔了出来。⽟罗刹道:“你有本事,就把我这媒人杀了!”剑势催紧,急如骤雨暴风“岳鸣珂连解数剑,怒道:“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人,那有迫人成亲之理!”岂知⽟罗刹想法与他不同,她认为岳呜珂既与铁珊瑚万里同行,又同住一家,而且铁珊瑚也愿嫁他,那么他就非娶不可!

  岳呜珂给她苦迫,也自动了真气,把天山剑法的精妙招数展了开来,杀得⽟罗刹不敢欺⾝迫近。⽟罗刹叫道:“珊瑚妹妹,这样无义之人,不嫁也罢,我替你把他杀了!”岳呜珂一怔,游目四顾,略略分神,⽟罗刹左一剑,右一剑,突然乘隙直进,当中一剑,直刺到岳鸣珂咽喉要害!

  岳呜珂肩头一缩,头上冷气森森,⽟罗刹唰的一剑削过!岳呜珂吓出一⾝冷汗,然大怒,剑把一翻,一招“举火燎天”把⽟罗刹的剑汤了开去,怒道:“凭什么我都不娶她!”⽟罗刹又叫一声:“珊瑚妹妹!”岳鸣珂在气头上口不择言,道:“你就是叫她来也没用,我怎么也不会娶她!”话刚出口,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焦雷般的大喝,一团黑影突然当空罩下,岳鸣珂伏地一滚,只听得那人骂道:“好小子,你敢污辱我的女儿,吃我一拳!”声到人到,岳鸣珂虚挡一剑,辩道:“铁老前辈恕罪,…”话未说完,铁飞龙劈面一拳,又骂道:“霓裳和你提亲,你不愿意也就算了,为何出言污辱!”岳呜珂一剑刺他左肩,以攻为守,解了铁飞龙的恶招,急道:“铁老前辈,你别多心…”铁飞龙肩头一拧,左拳右掌,同时发出,骂道:“我都听到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铁飞龙功力极⾼,拳雄势劲:岳鸣珂心中又慌,回⾝挡时,铁飞龙拳背向外,晃了一晃,把岳呜珂眼神引向左边,右掌一沉,呼的一掌推出,岳呜珂肩头剧痛,筋骨裂,给掌方震出一丈开外,⽟罗刹一剑飞前,青光一闪,唰的一剑分心刺到,冷笑道:“你现在还想逃吗?”岳呜珂宝剑一旋,将⽟罗刹剑招破去,反⾝一跃,铁飞龙⾝形一起,直如巨鹰掠空,抢在他的面前,五指如钩,倏地抓下。岳呜珂背腹受敌,长叹一声,把剑一抛,叫道:“好,你把我杀了吧!”

  这一招是铁飞龙的杀手绝招,不意岳呜珂突然弃剑,不觉一怔,手掌划了一个圆弧,停在半空。正在将落未落之际,林中一声尖叫,一个少女飞一般的跑了出来,叫道:“爹爹,不要动手,女儿有话要说!”岳呜珂又惊又喜,叫了一声“珊瑚!”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铁飞龙和⽟罗刹为了追回剑谱,曾远到塞外,直捣金独异的老巢,查得金独异已秘密来京,于是两人又仆仆风尘,一直追到京城。到了京城之后,无意中发现铁珊瑚女扮男装和岳鸣珂同住杨家。铁飞龙当⽇把女儿赶出家门,原是一时之气,过后十分后悔。⽟罗刹知他心意,便道:“你何不去看看他们,那个姓岳的小子是我认识的,如果你有意思,我便替你做媒。”其时铁飞龙和⽟罗刹已探出金独异躲在宮中,⽟罗刹且已预定当晚就要人宮搜他。铁飞龙道:“那么你和我先去杨家,然后再闯宮搜那老怪物吧。”不意⽟罗刹却道:“我不想见那姓岳的小子,咱们分头办事,你去探女儿,我人宮去搜那个老怪物。”铁飞龙道:“怎么,那小子不是好人吗?”⽟罗刹道:“谁说他不是好人,不过我和他有一段过节,除非他和珊瑚妹妹成亲,否则我和他不能和解。”铁飞龙和⽟罗刹两人脾气都怪,一说之后,竟然各自分头办事,就在那一晚上,两人都有奇遇!

  那一晚适值岳呜珂二次⼊宮,⽟罗刹在宮中闯,恰恰闯到魏忠贤的居处,魏忠贤正在和手下武士赏玩岳呜珂的游龙宝剑。⽟罗刹不认得魏忠贤,却认得那把游龙宝剑,一伸手就把那柄剑抢了,引起一阵大。岳呜珂亏得有她分散宮中卫士的注意,这才得从容救出成坤,但岳鸣珂当时却不知道。

  另一方面,铁飞龙来看女儿,未到杨家,就碰到东厂的卫士将她劫走,铁飞龙大怒,一连击毙七名卫士,将女儿救了出来。也正因此,铁飞龙知道金老怪等这一班人必定会再到杨家,所以才有后来铁飞龙和⽟罗刹双双闯来,恰好替熊廷弼解了围攻的一幕。

  铁飞龙将女儿救出之后,细细盘问,探出女儿的口风,知她对岳呜珂甚为爱慕。铁飞龙也以为女儿和他已有私情,所以才引起那么深的误会。铁飞龙探出女儿的心事之后,就和⽟罗刹商量,⽟罗刹自告奋勇,愿作大媒,铁飞龙和女儿躲在林中的大树上听他们谈话,听到后来,他们趟说越僵,竟然拔剑动手,铁飞龙沉不着气,挥拳加人战圈,事情越闹越大。

  再说铁珊瑚在林中听得岳呜珂和⽟罗刹的对话,心中甚为悲痛。虽然他和岳鸣珂万里同行,从未涉及“爱”字,但她一片芳心,已系在岳鸣珂⾝上,她绝未想到岳呜珂会拒绝要她,听了那番对话之后,又是气愤又是自卑,错综复杂的心情,令她爱恨迸,哭无泪。然而眼见岳呜珂受⽗亲和⽟罗刹的围攻,死生俄顷,她噤不住冲了出来,攀着了⽗亲的手腕。

  书接前文,且说岳呜珂突见铁珊瑚现⾝,刚叫得一声“珊瑚妹!”只听得珊瑚尖声叫道:“爹爹,不关他的事!”随即转过⾝来,哑声对岳呜珂道:“岳大哥,多谢你一路照顾,你这不成材惹人憎厌的妹,今后不敢叫你再心了。我承你照顾,累你生气,无可报答,无可赎罪,大哥在上,请你受我一拜!”柳一弯,拜了下去,岳呜珂楞在当场,想到自己无意之中,伤了这样一个天真无琊的少女芳心,真是莫大的罪孽,只觉全⾝战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不敢伸手扶她,怔怔的看她拜了下去,又站了起来,脸⾊惨⽩,面颊有两颗⻩⾖般的泪珠,心中难过异常,刚想说话,只听得铁珊瑚颤声说道:“我不敢⾼攀,从今后你我不必再以兄妹相称,我…我们也不必再相见了!”一转⾝飞奔回寺。岳呜珂僵了一会,突然叫道:“是我的错!”脚步一起,正要追去,⽟罗刹在旁气得面⾊铁青,喝道:“你还惺惺作态?”唰的一剑刺来,铁飞龙右手一伸,把⽟罗刹的手腕一托,喝道:“姓岳的小子,你走!再迟我也不饶你了!”岳呜珂抬起宝剑,默然下山,耳边犹自听得⽟罗刹“嘿嘿”的冷笑,在山风中回汤,犹如万箭飞来,揷在他的心上!

  铁飞龙目送岳呜珂的背影在夜⾊中消失,呆立一会,⽟罗刹道:“爹,回去吧?”铁飞龙默不作声,⽟罗刹道:“珊瑚妹妹此刻不知多难过呢,咱们回去看她!”铁飞龙一甩胡须,愤然说道:“我的女儿有那点不好,姓岳那小子敢这样无礼!”⽟罗刹道:“那是他没福气,以后他就是一步一拜来求婚,咱们也不理他。”⽟罗刹不知正是她这样做媒做坏了。铁飞龙给她的话引得噗嗤一笑,⽟罗刹道:“好了,咱们该回去看珊瑚了,要不然她哭倒了也没人理,会更伤心呢!”铁飞龙道:“胡说,她哭就不是我的女儿!”铁飞龙深知女儿脾气,不论受多大委屈,都不会当人示弱,更不会向人求情。但,虽然如此,铁飞龙还是放心不下,三步移作两步,赶回寺內。

  灵光寺原是一个荒芜古寺,铁飞龙借此暂居才稍稍打扫,但仍是灰尘満地。铁飞龙踏人守门,忽见台阶上有凌的脚印,急叫道:“珊瑚,珊瑚!”古寺静寂寂的沓无人声,⽟罗刹也看出了迹象,道:“怎么?难道有生人躲在寺里?”铁飞龙道:“你到前面山头眺望,若然有警,发啸为号。”铁飞龙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他叫⽟罗刹在外眺望,一来是提防来人有羽在外,二来是提防若有暗算,两人分开两处,也好互相救援,不至于给一网打尽。

  铁飞龙在庙內巡视一周,听得珊瑚所住的西面厢房似有菗噎声息,心道:“难道这傻丫头真的哭了?”悄悄的推‮房开‬门,叫道:“珊瑚!”忽见上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缓缓说道:“珊瑚已经走了!”

  铁飞龙瞪眼一看,上坐的竟然是自己以前的爱妾穆九娘,不噤大出意外。怒道:“你这人来做什么?是你把珊瑚‮引勾‬走了?”穆九娘一声不响,把手心一摊,里面有三颗殷红如⾎的珍珠,铁飞龙大惊失⾊,道:“你和那个女魔头做一路了。”穆九娘凄然一笑道:“老爷,你还是以前的脾气,开口便骂人!”铁飞龙怔了一怔,道:“哼,你是想借那女魔头之力向我寻仇了?”穆九娘以前因为偷了⽟罗刹的剑谱,给铁飞龙赶出家门,所以铁飞龙疑她心怀不轨,结人寻仇。

  穆九娘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忽然叹道:“老爷,你老了许多了!”铁飞龙心中一动,道:“女魔头是不是和你同来,我且不管,珊瑚呢!”穆九娘道:“我来的时候,见珊瑚从这庙的背面下山,我还以为是你得了讯息,连夜叫珊瑚出去请救兵呢。到了这里,才知不是,你看桌上不是珊瑚留给你的字?”铁飞龙一看,果然有一张字条,上面用木炭写道:“我先回家,爹爹你不必找我了。”铁飞龙知道女儿脾气,料想她已去远,追也无及。看穆九娘时,仍是先前那个‮势姿‬,手心摊开,手心上三颗殷红如⾎的珍珠,在微弱的菜油灯下,放出⾚⾊光华!

  竟是铁飞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了这三颗怪异的珍珠,也不噤有点心悸。穆九娘道:“老爷,你趁早逃走吧!”铁飞龙大怒斥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几曾见我避过強敌?”歇了一阵,面⾊稍霁,忽道:“那你是通风报讯来了!”穆九娘道:“你以前的话还算不算数?”铁飞龙道:“我说出的话决不更改,你跟什么人我都不理你!”穆九娘道:“谢谢老爷。”铁飞龙双眼望出窗外,忽道:“你跟什么人我都不管。除非你自己要回来,否则我也不会问你。”铁飞龙晚年寂寞,这话其实是暗示要她回来。穆九娘笑了一笑,道:“我跟老爷十多年,别的没学到,老爷的脾气我还学得几成。我就算错也得错到底。”铁飞龙面上一热,道:“那你来给我报讯做什么!”穆九娘道:“就因为老爷肯放我出去,不要我再当奴婢,我念老爷的恩德,不愿见老爷死于非命!”铁飞龙皴起眉头,斥道:“胡说,你当我真是老迈无能了么?”穆九娘道:“老爷,你的武功⾼強,我岂不知,但我的婆婆已练成了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更兼浸过毒药,老爷还是避开的好!”

  铁飞龙双眼一翻,道:“什么,你的婆婆?”穆九娘道:“正是,我现在是红花鬼⺟公孙大娘的儿媳?”铁飞龙怔了一怔,道:“罢了!罢了!你快走!”穆九娘道:“她巳知道你在这儿,明天晚上就要找你算账。她和金老怪也已经和好了。”铁飞龙道:“好呀,那你也要来和我作对了:.”穆九娘道:“我不敢与老爷作对。他们也不要我出场。还有我那婆婆脾气虽然刚暴,但也像老爷你一个样子,还不算是很坏的人。我不愿她打死你,也不愿你打死她,老爷你还是避开了吧!”说话之间,外面一声清啸,铁飞龙道:“⽟罗刹就要回来了,你快走!”穆九娘吃了一惊,回⾝一拜,叫道:“老爷,你保重!”立即穿窗飞出。

  过了一阵,⽟罗刹回到寺中。铁飞龙道:“见有什么可疑的迹象吗!”⽟罗刹道:“没有。只是秘魔崖那边,似有星星松火。要不要去看一看?”铁飞龙道:“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罗刹看了地上一下道:“是什么人来过了?珊瑚妹呢?”铁飞龙道:“珊瑚已经走了。刚才是穆九娘来找我。”⽟罗刹道:“穆九娘?”铁飞龙道:“正是。你听过红花鬼⺟公孙大娘的名字吗?”⽟罗刹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宇好怪,我的浑名叫做罗刹已经够吓人的了,居然还有人叫做鬼⺟。我这个罗刹倒要会会她这个鬼⺟。”铁飞龙给她引得笑了一笑,忽又正容说道:“她这个鬼⺟比你这个罗刹成名早得多了。她在四十年前已经被人叫做红花鬼⺟了?”⽟罗刹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年纪虽轻,江湖上的⾼人倒会了不少,为何总未听过红花鬼⺟的名宇?”. 铁飞龙捋了捋须,抬起眼来,眼光中含着忧惧,⽟罗刹吃了一惊,奇道:“爹爹,难道你怕这个什么鬼⺟不成?”

  铁飞龙皱起眉头,冷冷说道:“什么人我都不怕。但这个红花鬼⺟却真是一个劲敌。练女侠,你坐下来,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罗刹坐在沿,怔怔的望着铁飞龙。铁飞龙喝了一口浓荼,咳了一声道:“你知道这几十年来,我和金老怪在西北齐名。但你可知道金老怪的武功是谁教的?”⽟罗刹道:“你们都是六十开外之人,我怎能知道前两代的事。”铁飞龙道:“金老怪的武功是他的子教的。他的子就是这个红花鬼⺟公孙大娘。”⽟罗刹笑道:“子做丈夫的师⽗,此事真妙。”心中暗想:自己若能和卓一航结合,只怕卓一航也得要自己教他一教。想起一事,又问道:“女人嫁后,多是用丈夫之姓,为什么她不叫金大娘却叫公孙大娘?”

  铁飞龙道:“故事就是这样来的。四十年前,西北有个怪人叫做公孙一,武功深不可测,又喜饲养毒物,所以人人怕他。他有许多徒弟,却没一个得他真传。我的师⽗是他的老友,据他说公孙一曾对他说:他的武功甚为歹毒,若然所传非人,为害不浅。所以教徒弟只教他们练些耝浅容易见效的功夫,从不授以本门心法。不想后来来了一个青年,拜在他的门下,竟然把他的女儿‮引勾‬到手,两人将公孙一的练功秘本偷掉。公孙一只有此女,十分宝贝,就像我对珊瑚一样。知道之后,虽然极为生气,但也不愿追究,就这样活活气死了。”⽟罗刹道:“这个青年一定就是后来的金老怪了。原来他是惯窃。怪不得他偷我师⽗的剑谱,又想去偷少林寺的拳经。”铁飞龙道:“三岁小儿看八十,金老怪少年之时心术已如此之坏,越老就当然越坏了。他唆使子偷了丈人的练功秘本之后,就躲到天山北路,隐居修。那时他的武功刚刚⼊门,而他子的武功已有柢,所以他的功夫可以说是全由子所授。过了十余年后,夫武功都已练成。金独异惭惭为非作歹,终于起武林公愤,西北十三名好手联手斗他,那时本邀有我,我却因事未去。那十三名好手把他围住.,本来他万难逃脫,不料到了危急之时,他的子突然现⾝,一场斗,将十三各好手全数打败,金独异虽然受了重伤,到底被他的子救出来了。公孙大娘鬓边喜揷红花,经此一仗,就得了个红花鬼⺟的绰号。”⽟罗刹道:“红花鬼⺟武功虽⾼,包庇丈夫,却是令人叹息。”铁飞龙道:“红花鬼⺟的绰号虽然可怕,说句公道的话,心术却不如她丈夫之坏。她曾屡次规劝丈夫,丈夫都不听她。所以那次金老怪受十三名好手围攻。她故意让他到了极危急之时才现⾝相救,本意以为他受了这样一场教训,会有所警惕,幡然改悟。不料金老怪特有子做靠山,伤好之后,又出去胡作非为,因此他的子一气之下,便和他相绝。一直三十多年,没人知道她的踪迹!”

  ⽟罗刹吁了口气,道:“唔,那这红花鬼⺟,还不能算是很坏。”铁飞龙道:“红花鬼⺟离开丈夫之后,不愿以夫姓为姓,所以才改名叫公孙大娘。隐居的头十年,还出现过两三次,后来就一直没有出现。许多人以为她已死掉了。谁知她还在人问,而且居然要来和我作对,又料不到她还有了一个儿子,居然会娶穆九娘做子。真是世情如戏,令人不胜感慨了!”

  铁飞龙不知,原来穆九娘离开了他之后,给金千一路追踪,追到湖北襄,碰见了红花鬼⺟,金千最怕他的婶婶,给她教训一顿,抱头而窜。但红花鬼⺟也由金千口中知道了丈夫的消息,引起了旧情,知他将要人京,便赶先⼊京候他。这里面又牵涉有一段事情。原来红花鬼⺟离开丈夫之时,已有⾝孕,后来生下一子,取名公孙雷,故意不让他跟丈夫的姓。不料这个儿子好像承受了⽗亲的遗传一样,自小顽劣,闯了好几次祸,红花鬼⺟后来立下噤律,不准他离家半步,这才管束了他的野。缸花鬼⺟因为儿子顽劣,到了晚年,又收了一个女徒,这个女徒弟大有来头,就是当今皇上的啂娘客氏夫人的女儿。红花鬼⺟收她做徒弟时,客氏在宮中还未得宠呢。

  穆九娘给公孙大娘收容之后,公孙雷因为给严⺟管束已久,未曾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更兼穆九娘人又风,不到三天,两人竟勾搭上了。公孙大娘虽然查知穆九娘乃是铁飞龙的爱妾,本来不相匹配,但无奈米已成炊,也好由他们结此孽缘。

  公孙雷和穆九娘婚后不久,神宗驾崩,光宗继位,客氏在宮中得势,便接自己的女儿人京。公孙大娘也便趁此机会,人了宮廷。后来光宗又死,由校继位,客氏更是得势。公孙大娘看出魏忠贤和客氏勾搭,颠倒朝纲,当时便想离宮。可是适在这时金独异来了,公孙大娘偷偷和他会面,劝他归去。金独异说出铁飞龙和⽟罗刹万里追踪,迫他之事。公孙大娘初时本不想管,后来在杨家一战,金独异吃了大亏,受了重伤,回来时对子哭诉,说是除非子给他报了此仇,否则他不回家。又说铁飞龙与⽟罗刹在江湖上都以心狠手辣出名,若不斩草除,以后也难以安枕。公孙大娘心肠一软,道:“我帮你的忙,这是最后一次了。那铁飞龙也是个劲敌,我也拿不准斗得赢他呢。”金独异道:“你若肯出头,我再请好手助你。”公孙大娘面⾊一变,说道:“我从不倚多为胜,你若找好手来,我就不去!”金独异诺诺连声,満口听从子的吩咐,暗中却另有布置不提。

  且说铁飞龙把红花鬼⺟公孙大娘的来历说完之后,又叹道:“红花鬼⺟的本原不算很坏,但最怕她受丈夫唆摆,那就难说了。她不动手则已,一动了手,就是凶狠无比,要不然也不会得这个鬼⺟的称呼了?”⽟罗刹听了,哈哈大笑!

  铁飞龙诧道:“练女,你笑什么?”⽟罗刹道:“罗刹碰到鬼⺟,且看谁強谁弱。爹,我恨不得现在就斗她一斗!”铁飞龙道:“明⽇午时你不是和⽩石道人有约吗?你斗了⽩石道人之后,晚上怎能再斗?”⽟罗刹道:“你不是说她们住在秘魔崖监视我们吗?我们明天去,既斗⽩石道人,又斗红花鬼⺟,两桩事作一桩办,岂不快哉?爹,我自从和你打了那场之后,很久以来,没有痛痛快快的大打一场了!我正手庠得紧呢!”

  铁飞龙皴了皱眉,道:“你这孩子,就知打架!”口虽责备,心实爱她。⽟罗刹道:“爹,明天让我先打!”铁飞龙突然走近窗前,向外一望,喃喃说道:“快近四更了,还来得及!”⽟罗刹问道:“爹,你说什么?要听说有对手可以大打一场,我的精神就来了,就是三天三夜不睡,我也可以奉陪!”铁飞龙噗嗤一笑,道:“你就活像我少年之时!”忽又面⾊一端,郑重说道:“我不是怕你没精神,我是要叫你去执药。”⽟罗刹奇道:“执药,执什么药?架还没打,就准备受伤了么!”铁飞龙道:“儿呀,你那里知道红花鬼⺟的厉害!她的毒砂掌比金老怪要⾼明得多,更兼练有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若非早有预防,实在不易抵挡。”⽟罗刹道:“怎么预防呢?”铁飞龙道:“你赶到城里去,先到长安镖局向龙达三镖师借两副护心铜镜,龙镖师是我的好友,你拿我的亲笔信去,他准会给你。然后等天一亮,你就去配药。”说罢撕下两幅⽩衬⾐,找了一木炭,先写了信,然后开药方。写的是:啂香“钱半去油”、末药“钱半去油”川连“钱半”、土必“钱半酒炒”、象胆!钱”、红花“钱半酒炒”、田七“钱半”、沉香“钱半”、木香“钱半”.降香“钱半”、⾎珀“二钱半,绿⾖⽔煲”、归尾“钱半酒炒”、地龙“一钱去泥”寄奴“二钱酒炒”.熊胆“钱半”、麝香“三分”人参“四分”、枚片“五分”…⽟罗刹叫起来道:“这么多药,若配不齐又怎么办?”铁飞龙道:“这药方除了一两味外,其他都是普通的药,若配不齐,你就请龙镖师帮忙。药方还未开完呢。”又添上:羌活“钱半”独活“钱半”、佛手“一钱”、⽟桂“钱半”厚“一钱酒炒”、鹿茸“一钱”芙蓉膏“四分”⽟罗刹皱眉道:“没有了吧?”铁飞龙道:“药方配完了,但还要买两块雄⻩。药方配齐之后,就在镖局里研为细未,炼藌为丸好了。明天这场斗,我们定会受伤,这药方是舒筋活络,止痛散瘀,治伤防痨的妙方。你赶紧去吧!”

  铁飞龙这边紧张忙碌,⽩石道人那边也是提心吊胆,尤其是⽩石道人的女儿何萼华,听说⽗亲和江湖上闻名胆落的女魔头⽟罗刹约斗,非常不安。⽩石道人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害怕。正是:闻名胆落惊魔女,威震江湖远近知。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wWw.nIlXs.cOM
上一章   白发魔女传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白发魔女传》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白发魔女传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白发魔女传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