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爷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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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阎爷 作者:乔宁 书号:1755 | 更新时间:2016/10/5 |
第十七章 | |
“你走吧,这段时⽇你能帮着我引出那只妖物,也算是为民除害,帮我破了这桩案子。再说,那妖物才是当初刺杀我的真凶,与你毫无⼲系,那些狱讼俱已撤除,如今你已清⽩,我亦下了令,那些被妖物害迫的受难者家眷,每人均可得到一笔抚恤安家的银两,不会再有人找你的⿇烦,你可以回去过你原来的⽇子。” 原来的⽇子…听闻此言,佟妍露出一抹凄楚的苦笑。他是要她再回去当那受世人轻的乐户吗? 不,她不愿再回去过那样的⽇子,亦不想离开他…他是唯一对她好过的人,暖过她心的人,她不求什么,只求能待在看得见他的地方。 “真的…不能让我留下吗?只要能留下,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她幽幽的瞅着他,目光盈満了哀求。 “你能做的,别人亦能做,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留下来。”仲烨的口吻甚是冷峻,隐约带了几分怒气。 知她⾝分卑微,本就没资格待在他⾝边,可听着她这般不顾尊严的乞求,他的口隐隐发闷,亦有些躁烦。 他不喜这样,心思总是轻易地被她牵动,全然不由自主。他的喜怒哀乐不该被任何人左右,更遑论是这样一个微不⾜道的汉族女子。 “出去吧,我已经吩咐下去,安墨会着人护送你平安离开。” 语罢,仲烨淡淡别开了眼,望向外头已盛开的紫荆花,姿态之冷绝,教佟妍心头一颤,口的暖意一点一滴的被菗离。 她张嘴言,嗓子却噎着,哽着,堵着,泪⽔却没法儿拦住,就这么満出眼眶。 不错,她是痴心妄想,是天真可笑的奢求着,可仲烨不要她,他看不上她这样低的女子,她这样不祥又卑微的女子,哪怕她⾝子是⼲净的,哪怕或许…他对她是有些微情动的。 可⾝分到底是跨不过去的那条槛,他是⾼⾼在上的湍王世子,是⾎脉尊贵的西荒皇裔,怎能留她这样的女子在⾝边? 痴心妄想呵。 佟妍轻掩双眸,泪已潸然落下。她转过⾝,缓缓提⾜,一步一步,口似被踩碎了一般,就这么直直往前走。 珠帘被撞得晃动作响,仲烨漠然的听着,直到⾝后逐渐静了下来,惟可闻见自己的呼息声,他才转过⾝,望着空无一人的书房。 她一走,他的心,应当也能逐⽇恢复沉静…那诡谲的异象应当也不会再浮现。 仲烨走回了长案之后,静静伫立着,垂下眼望着案上那幅画。 画里,是一片荒芜之景,仿若世人所传的地狱,一望无际的黑⾊焦土上,只见一道黑⾊人影直的立在那儿,不知守望着什么人,以着遗世孤绝的姿态一直等待着… 这人,究竟等着什么? 心窝处骤然一阵刺痛,仲烨只手抚着膛,望着那幅画的眸光越添惘,脑中亦又浮现那张苦苦央求的小脸。 他闭起眼,抹去那些景象。心,该平静了,只是尚待一段时⽇…是的,定是如此。 宝盖珠璎的朱红马车驶⼊了临川城最脏不堪的旧城,街上景⾊尽是斑驳衰败,车夫也忍不住面露几分嫌恶,然后按照王府管事的吩嘱,寻着了隐于曲折街巷中的青雀街,甩动马鞭往里驶去。 这里向来龙蛇混杂,多是不怎么宽裕的汉人居住在此,沿途可见戏班子聚在简陋的庭院里吊嗓子练戏,要不便是一些乐户在练琴习舞。 这些戏班乐户⽔准并不⾼,多是替一般有些余裕的老百姓,或者是寻常富商在碰上喜丧节庆或是宴席时才会雇请,是以这些人的生活也谈不上好坏,至多是糊口饭罢了。 “姑娘,到了。”车夫吁了一声,勒起了缰绳,将马车停在一间陈旧的宅院前,口吻有些不耐。 佟妍拎着一个小包袱,掀开锦帘下了马车,低垂着眉眼向车夫道了声谢,呆杵在原地,怔怔的目送马车离开。 “姊姊?!”方才听到马车声,宅子里便有人从大门內探出头窥觑,待到马车驶离,那名年轻稚气的小姑娘才奔出,拉住了佟妍的手。 “真的是姊姊!爹、娘,姊姊回来了!”小姑娘动的朝宅子里大喊,不一会儿,一双中年夫妇步出,一家子又哭又笑的将佟妍围住。 眼前这对夫妇,便是将她扶养成人的养⽗⺟,以及他们的亲生女小蓉。佟妍望着他们,再回想起先前在王府里的安逸⽇子,一时竟有些恍惚。 那简陋的楼房,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为了填肚子庸庸碌碌的养⽗⺟,她一直视为亲妹妹疼爱的小蓉,悉的琴筝声,⽇复一⽇练琴习舞,在那些陌生人家里为其弹曲作乐以赚取银两… 这,便是她该过的⽇子。 佟妍的心已⿇木,仍是強颜笑,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将这段⽇子的大致情形向养⽗⺟草草述说了一遍。 她被妖物附⾝,又让衙府的人拘捕的这段⽇子,养⽗⺟一家人也不好过,虽然担心她的生死,到底只是没⾝分地位的民,只能终⽇守在家里等消息, 一方面也怕被她所犯下的罪行牵连,昼夜担心受怕。 “是我对不住你们,让你们为了我也一并受苦了。”佟妍向养⽗⺟道了歉,遂又将仲烨赏赐给她的银两给两位老人家。 原先这笔抚恤意味浓厚的银两数目更为丰厚,按仲烨之意,似是代朝廷酬谢她协助抓妖的赏金,可她觉得不妥,只领走她自认该拿的数目。 “好多的银两!爹、娘,我能置办嫁妆了!”陆明蓉甚为喜的笑嚷着。 “胡说八道!这是你姊姊平⽩受了这些冤苦换来的银两,怎能拿来置办你的嫁妆!”王氏责怨的瞪了女儿一眼。 陆明蓉委屈的扁起嘴,一双眼巴巴的瞅着那些银两。 “娘,这些银两我也用不上,这些⽇子你们也为了我遭了不少罪,明蓉的婚事本已谈妥,却因为出了我这事,险些被对方退亲,这些银两就当是我一点心意。”佟妍真心实意的将银两推回了娘手里。 陆氏夫妇闻言大喜,陆明蓉也笑开了脸儿,一家子开始商量着如何办婚事冲煞。 佟妍静悄悄的退出了前厅,踩着一地朦胧的月⾊,回到了后院陈陋的平房,推开蛀锈的木门,没点上灯,门路的探上已睡了十多年的旧榻。 铺着耝棉布的旧榻,棉絮已硬得结块的菗纱枕头,空气中那股子悉的气味儿,她回来了。 回到她原来的⽇子。在这里,没有锦⾐⽟食,没有锦绣寝被,没有那好闻的暖香,可这些都不重要,也非是她留恋的。 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具教她眷恋不已的温暖⾝躯,再也见不着那张俊丽非凡的面庞,那个曾带给她感动与温暖的尊贵世子… 她侧着⾝蜷起自己,双手抱住了膝头,左膝的旧疾隐隐泛疼,医官说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 这样也好,因为有这伤,她才能时时想起那夜他为她敷药的温柔,她才不会将这段时⽇在湍王府的种种当成了一场梦,醒来便忘。 闭起眼,似有泪滑落,她忍住,不哽咽出声,只盼沉沉的睡上一觉,明早醒来,她能继续过起从前的⽇子,别再痴心妄想那些永不可能的梦。 无声的泪⽔,沉⼊心底,静静的风⼲。 湍王府里一片静寂,惟有曲廊上几盏幽微的宮纱灯犹然亮着,守着这深沉的夜。 仲烨靠坐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垂下眼,心不在焉的览着,一手却不自觉的抚上口。 那伤疤,自佟妍离去之后便一直疼着,他心思烦,一⽇下来竟无法聚精会神办好一件事。 “每年中元节的时候,我们汉人⽩天祭拜孤魂野鬼,夜里便会到河边放⽔灯,一是为了析福,二是盼那⽔鬼别作。那一盏盏的⽔灯在河面上飘呀飘,黑幽幽的河⽔被照得熠熠发亮,那景象可漂亮了。” 软糯而娇甜的声嗓似在耳畔响起,仲烨一僵,侧眸睐去,榻里一片空,堆着一被子与金花绣枕,何来人声? 他烦的别开眼,心思却已不在书册上,口堵着一股气,却连自己也不明⽩这气从何而来。 “外头可有人?!”仲烨不快的⾼唤一声。 丑时已过,守夜的人刚换了一班,片刻,才有个小丫鬟急急奔进,隔着莲花⽟屏风福⾝应声。 “世子爷请吩咐。” “去将安墨找来。”仲烨抬起手,着紧拧的眉宇,微带怒意的命令道。 不出片刻,安墨一边拢着外衫,一边套着一脚靴子,狼狈又匆忙的进了寝居,惶然的低道:“小的这就来了,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听说汉人在中元节有放⽔灯的习俗?”颀长的人影下了,顺手披了件黑⾊外袍,仲烨散着发走出寝房。 “欸?回禀世子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安墨愣头愣脑的回道,见主子步出,连忙庒低了头不敢冒犯直视。 “你这就命人去放。”仲烨绕过他⾝侧,走近小厅的窗边往外探,看着被曲廊围着的池⽔。 “放?放什么?”方睡醒,脑袋还有些糊的安墨傻了。 仲烨眯细了眸子冷瞥他一眼,安墨霎时睡意全消,一个灵便醒悟过来。 “世子爷想看⽔灯?小的这就去办!”安墨立马夺门而出,吆喝着守夜的下人着手筹办⽔灯一事。 不出一个时辰,王府里那顺着曲廊而建的池子,一盏盏⽔灯在⽔面上漂着、晃着,烛影熠熠,在幽黑的夜中如梦似幻。 仲烨伫立在廊上,倚着⽟砌栏杆,未束起的长发被风吹散,拂过了面无表情的俊颜,那双银蓝⾊眸子要比黑夜来得更冷沉。 那⽔灯,随着⽔流缓缓漂动,好似一朵朵开在⽔面上的火花,烛火映照着幽黑的⽔波,分划出明与暗的界线。 烨,你看,这是我从佛祖的莲花池偷偷摘下的莲花,我将它们种在⾎池里,说不准能稍稍化解这座⾎池的煞气。 女孩的声嗓又在脑中回,仲烨已快分不清,那女孩究竟是虚的异象,抑或是曾经发生过的实真。 他只消闭上眼,便能看见那女孩,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样,却又始终如隔一层雾,只能隐约看清她的形体。 那开落在⾎池中的⽩⾊莲花,那样圣洁纯⽩,却始终抵挡不过⾎池的污浊,不出几⽇便凋零…异象中的黑衫男子不死心,又为她种下了一朵又一朵,只盼⾎池里能开出最纯洁的⽩莲。 一如黑衫男子被赐予的名——火上之华,烨。 仲烨睁开眼,复又看着河面上的⽔灯,搭在⽟栏上的大手微地一紧,中的那份痛不减反增…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摆脫这些玄奥古怪的异象?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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