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日子 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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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杜鹃花日子 作者:亦舒 书号:31071 | 更新时间:2017/7/18 |
不胜寒 | |
我并不知道荣昌在认识我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我与荣昌认识三年,无论在哪方面,他都适合我的需要,他长得端正,英气,办事能⼲,思想上路,做起工来全神贯注,玩起来很疯。 所欠的是出⾝。 他出⾝寒贫,由寡⺟把他带大,他⺟亲我见过,五十多岁,很漂后大方,现在仍然在中学教书,自力更生,所以我觉得这一点反而成为荣昌更值得我欣赏的一点。 我的男朋友很多,我自己也不知道谁会最后胜出。 但荣昌是比较接近的一个。现在差不多着要一点的舞会宴会,我都同他出席。 说到我自己,我不过是一缸钮六岁大学管理科刚毕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天才,也不见得长得很美,如果我的⽗亲不是庞国勋,我将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 但是庞国勋的大名谁没有听过?谁不知道? 他是本埠十大商人之一,有自己的电影公司、行银、货运公司以及大厦。 而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继承人。 因我⽗亲的缘故,我成了一个最不平凡的女子。 我有没有被宠坏呢?见仁见智,许多专会拍马庇的男生都不受我,而荣昌,他事事喜据理力争,我反而对他青睐有加。 我有自己的立独复式洋房、五辆车子、四个佣人、私家游艇,以及世袭的珠宝。 我是三间公司的总理,七百多人受我调派,由⽗亲的老臣于替我撑,我可以花六个月在利维拉渡假,我签出的支票信用最佳,我在瑞士行银有人私户口,但一牵涉到感情,我跟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我还不是一样为荣昌烦恼。 荣昌! 真没想到我会对他认真。 直到那天早上,我还不知道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着要。 那是一个秋天.天气很好,我心情不错,正自家里出来,有一个女孩子在大门处截住我的车子。 我把车停下来。 我绞低车窗。 那女孩子问我:“你是庞志怡?” 很少有人这样叫我,我打量她,这是谁?居然直呼我的姓名? 谁有这种胆子? 我打量她,她⾐着很普通,但看得出是出来做事的人,打扮得相当整齐,淡妆,面⾊不大好,嘴紧紧抿着,彷佛有什么着要的大事要同我商量。 我的狼⽝信信的走过来,我自车子伸手安抚它。 我问她:“你是哪一位?” “我是荣昌的未婚。” 我怔住,我盯着她的脸,知道她不是说谎。 但!但我一直以为我是荣昌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才是他的太。我心中牵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小子,欺骗我!我顿时有被刺伤的痛楚,这是生平第一次。 我淡淡的问:[荣昌,那是谁?” “你的职员。” “我有七百多个职员,姐小,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开动引擎,车子向前滑去。 “庞志怡,我希望你不要再同他来往。”她说。 我转过头“姐小,我们都是受过⾼等教育的现代文明人,我希望你别把苦情戏的情节搬到我生活里来,如果你不放心他,那么请好好管教他!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开走车子。 在倒后镜里,那女孩子的⾝形越缩越小,终于不见。 我忘忘不安。他有未婚!瞒得我好苦,我的怒意上升,车子的速度增加。 没有人敢这样欺侮我,没有人不对我说真话,没有人会逆我意。我知道什么都有第一次,但这第一次实在太难受。 到公司我进房间,按钮叫女秘书前来。 我第一句话是:“传荣先生。” 到现在,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荣昌和我之间的特殊关系,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这件事要处理得好,过火了,他还以为我没他不行,太温的话,他曾当我好欺侮。 最好的办法是从此疏远他,但我此刻又不脑控制自己,要问个一清二楚。 荣昌进来“什么事?”他扬起一条眉。 “没事就不能叫你?”我问。 “你不是那种一点小事呱呱叫的女人。”他微笑。 一项⾼帽罩下来,不卑不亢,说得多么漂后。 这是他一贯伎俩。我现在明懊此。 开门见山,我尽量以友好的态度问:“你有未婚?” 他怔住。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错不了。 “怎么会这么问?” “有人来找我,劝我不要再同你来往,”我笑笑说:“因为你是她的未婚夫。” “竟有这种事?”他扑哧的笑出来“粤语片桥段。” 我很佩服他,他的演技太自然太真,只有他眼中的一丝惶恐显示出他心中害怕。 他为什么害怕?当然因为怕失去我。他着视我?事情就好办。 我笑咪咪的看看他,我没想到自己的功夫这么⾼,可以喜怒不形于⾊,但是我相信,我的眼眸亦怈露我的秘密。 “没有!”他清晰的说:“我没有未婚。” 我闲闲的说:“那就好。” “那个女人,什么模样?”他终于问。 “很漂后,⽩哲⽪肤,清秀,很会打扮。”我问:“想起来没有?” 他耸耸肩“我十年前的女朋友,也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走得较为近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得很含蓄!走得近。 什么叫走得近?我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有一丝紧张。 “我笑天下问有这么多痴心的人。”我说:“要是有人撇开我,我断无勇气找上门与人谈判。” 他沉默一会儿,说:“我把这事情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我并不想知道,”我笑说:“如果你想起她是谁,请向她说,我虽不是君子,也不会夺人所好.天下没有值得争夺的男人,请她别拦路告状。” 他涨红了脸,平时牙尖嘴利,此刻竟作不了声。 我一直在笑,笑得脸⽪发⿇,忽然发觉:我⼲嘛要陪笑?马上把脸挂下来,但觉得犯不看这么紧张,又放松嘴角,真把我累坏。 过了半刻,我说:“我要去开会,稍后再谈。” 他出去了。 未婚。 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当然,我不会与人争男友,但是如果他自动走过来我这边,不是我的错吧? 何必骗我。 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我第一次觉得寂寞。 第一次觉得金钱不是万能,它驱不走我心內的落寞。 荣昌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可大可小。 我并没有正式的朋友。 没有人真正的对我好。 如果我请吃请喝的话,起码可以找到三十个“朋友” 但真正有商有量的人,只得荣昌一人。 事无大小,他都能为我提供适当的忠告,小至买一部汽车…“你已经有五部了,姐小,良心要有⾜处。”大至生意上的决策…“不,我们决不能相信共和公司,他们摆明是一群老狐狸。”…:. 在公在私我都需要他。 但是现在忽然冒出一个未婚。 她跟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如今男女之间,一切都很随便,我跟荣昌亦有过无数上的机会,因为我对他比较认真,所以才略加庒抑。关系最易破坏男女间的友谊,一有这种暧昧,什么话都不好说。 现在怎么办? 我叹口气。 照说应该若无其事的疏远荣昌,然后借刀杀人,把他辞退,脫了关系。 他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男人,到处都可以找得到。 但是…感情这件事实在奇怪,我非常不愿放弃他,我甚至希望那个“未婚”是假的,他是清⽩的。 我将头里在手心內。 这真是第一次,以我庞志怡的格、能力,我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又长长的叹口气。攻心为上,现在我明⽩荣昌对我真可算是落⾜功夫,至少他令我觉得失去他是一个损失,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对我是有谋的。 他不是一个好人。 我对他有什么用?以前我以为我们谈得来,合作愉快,现在我发觉他要利用我。利用我做什么?做踏脚石,去达到他要去的地方。 他是个野心家。 我苦笑,谁不是呢?清贫的荣昌,他找了很久才找到我吧,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我。 我并不是个笨人,一下子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深深为自己悲哀。 我怎么样才会知道,人家是真喜我,抑或是喜我的财势? 有些人肤浅的意图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荣昌的所为,令我太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人材。 我独自呆坐很久,然后回家去。 车子尚未驶进私家路就见到她在那里踱步。 她是荣昌的“未婚”她又找上门来了。 要命,怎底她吃饭没有别的事做?她太蹋糟自己。 我想知道更多,便停下车,她转过头来。 她长得诚然很清丽。 我问:“你一直在这里?” 她苦笑“以前我很喜约荣昌在这里散步。” “以前?多久之前。” “十年了。”她说:“我们是中学同学。” “后来呢?”我问。 她无奈的摊摊手“你不是想我站着把故事告诉你吧。” “请进屋子来,我请你喝杯茶。”我说。 她是个受过教育,好教养,甚至在这种时候都不失幽默的女孩子,荣昌真的把她急了。 说真的,我有点喜她,也很同情她。 我们进了房子,她四周一打量,深深叹息。 “这间屋子太美了。”她说。 “哪里。”我说:“请坐,别客气。” 她捧着茶“中学毕业后,我做事,荣昌念大学,我的月薪供他的学费,说好今年结婚,如今他反悔了,我出来一打听,原来他认识了庞志怡。” 她说得很慡快,三言两语讲得清清楚楚。 我的心像一块石头直沉到底。这样的男人还能要吗?我问我自己,这种男人要来做什么? 我问:“你认为这是我的错?” “我不敢这么说。”她说。 “那么你又何必来见我?” “你是一个強者,他对你倾心,却不一定会对别的女人有趣兴,如果你不理他,他会回到我的⾝边来。” “你仍然要他?” “我下了着本,我不能⾎本无归。” 我笑出来“荣昌不是一个好人。”我深觉可惜。 “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太努力要往上爬,四出钻营,不放弃任何机会,但他也有他的好处,他聪明、好学、勤力…”她苦笑,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知道。 那时候我刚认识荣昌,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他的才能,公司营业部甲组的工夫永远坑邙且准,主管是一个半秃头的印度种,我怎产都不相信是因为他的缘故,几经调查,才发觉是荣昌与他助手的杰作。 他们一个小组往往自早上八时做到晚上八时,那印度人迟到早退,对他们冷嘲热讽,专门阻挡他们发展,荣昌忍辱呑声,埋头苦⼲。 换了任何人,早就另谋⾼就去了。 但是他的理论,是“熬出头来” 我在盛怒下把印度人找来大骂一顿,开除掉。 我骂他:“你不会做,公司付了薪⽔,请来会做的人支持你,帮助你,你才站得稳,才能保住饭碗,他们是你的恩人,你不但不感,还百般阻扰,唯恐天下不?你成事不⾜,败事有余,公司有你在,永远不会好,你走吧。” 然后升荣昌坐他的位子。 荣昌⾜⾜受了三年整的气。 后来他跟我说:“每个人都可以教我,自印度人处我学了最多,他们的错误,我们不犯的话,已经功德完満。” 我却很感慨,我说:“树大有枯枝,庞氏企业內不知有多少这种废物。” ⽇后荣昌便成为我们的探子,我们很听从他的意见,他在公司里也很有点权… 我的思想回来,看着我对面的女孩子。 他的未婚!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有什么大名?我姓陈,陈淑子。”她说。 陈淑子,人如其名…如果她说的是真话。 “陈姐小,府上⼲哪一行?” “家里做小生意,我与荣昌都是家中独生子,我⽗⺟很不喜荣昌,说他名利心炽,不像是个安份守己的人,对他许多作为都反感。” “你呢?” “我总是支持他的,你不知道,荣昌地外面很神气,其实內心很…可怜,他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可怜,怎么会?我愕然。 “你答应我吗?”陈淑子问。 “答应什么?” 她摊摊手,莫可奈何的耸耸肩。 “你为他,太苦心了。”我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一味骄纵,自信十⾜的富家女,我会有分数,你先请回,我会同你联络,如果心中不宽,出去旅行也好,走开散散心,别对他太认真。” 她细细打量我“我喜你,庞志怡,你跟一般传说中的富家女完全不同,很佩服。” 我牵动嘴角,送她出去。 我很累,躺在沙发上,用手遮着额头。 不想出去,没有胃口,不听音乐。我并没有失恋,或是伤心绝,只是失望,对人的失望。 荣昌要是不追求我,他一样可以成为庞氏机构的主脑,他人那么能⼲,⾼升只是迟早问题,他何必还要耍这种手段? 陈淑子对他那么好,他完全没有必要辜负她。 人心难测,我庒不明⽩荣昌的心理。 电话铃响,我接听,是荣昌。 往⽇他的声音最令我心,他不着边际地讽刺我几句,或称赞我一下,我便会开朗起来。 但现在连他自己的声音都是低沉的。 “给我机会解释。”他恳求。 我很疲倦地说:“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比较谈得来而已,你私生活并没有必要向我公开,小事不必挂在心上,一下子就忘了。” 他说:“志怡,我们当真只是普通朋友?” “当然是,你还是我的得力助手。” 他沉默“我来看你。”他提出要求。 “我想睡一觉,我们明天见。”我放下电话。 对他来说,也许只是功亏一篑,但我知道我与他不会有什么前途,难道我们还会结婚不成? 案亲不介意我一生不结婚,但挑选对象的大权,在他手中,他不会随我放肆。 他并不是慈⽗,在他的王国中,他一向是专制皇帝,朋友,任我,女婿,得由他挑选。 荣昌再能⼲,也不过是七百个雇员中的一个,⽗亲不可能満意他。这年头还有什么灰姑娘的故事,所以陈淑子是⽩⽩给牺牲掉了。 我很替他们可惜,更替自己难过,我择偶的范围是这么狭窄,不知道嫁的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自己的家,在这一段空虚的时间內,我得不停的来往派对,杀死时间。我的生活闷透了,所以不会知道,唯一的调剂是荣昌,此刻连这一点乐趣都要被剥夺。 钱,我将拥着钱终老。 第二天。 我的心情仍然沉着,但情绪已经试曝制。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们得到一些,必然失去一些,如果要我做陈淑子,我情愿一生寂寞,况且陈淑子也没有得到荣昌,而我,虽然没有荣昌,却有我⽗亲的财富,我应该心⾜。 知⾜常乐。 荣昌的样子很憔悴,却仍然收拾得很⼲净。 我对他的态度没有显着的改变,只有他觉察得到,我对他是冷淡得多了。 我们在早上开了一个着要的会议,散会之后,筋疲力尽,但是我没有出去午餐,我叫了一客三文治吃。 他推门进来。 我看看他,他坐在我对面,这个人,叫我怎么说话? “你为什么不骂我?”他委靡不振。 “我为什么要骂你?”我咬一口三文治。 “我对你说谎,”他说:“淑子确是我的未婚。” 真聪明,前来认错,希望得到我的原谅? 我说:“你没有说谎,你只是没有说实话。” 他苦笑:“你如果大骂我一顿,我会好过点。” “荣,我们认识也不浅了,你知道我为人,我不会那么着视你、”我很大方的把注事一笔勾销。 他惨⽩的看着我。 “你以为你快要成功?将要做庞家的乘龙快婚?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即使我狂疯的爱上你,权也不在我手上,一切要我⽗亲批准,如果我脫离他,我跟陈淑子有什骱蠼样?我最昅引之处又不是我本人,而是我⽗亲的财产,荣,你太妄想。”我声音中并没有讽刺之意。 他紧闭上嘴,被我击得无还手之力。 “你想飞上枝头作凤凰,太困难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去。 我没有胃口再吃三文治,把它扔到字纸箩。 他说:“阶级观念真的那么着要?”转过⾝来。 “你换了是我,你也一样。”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说:“我仍然觉得淑子没出现之前,我是有希望的。” 我说:“你不能怪她。” “我没有,她也很可怜。”荣昌低下头。 他们两个人,互相说对方可怜,照说应该有共呜。 “陈淑子很好,很适合你。”我说得很有诚意。 “她占有很強。”荣昌开始诉苦。 “爱你才想占有你。” “那段爱已经过去,所余的只是恩怨情仇。”他说:“我后悔接受她的赏赐,我非常的不快乐,从此以后,我将生活在这个至大的影中,永不超生,有时我希望,我只是一个中生学,无知,但快乐,在我的小天地內顶天立地般做人。” 我为他难过,陈淑子与他,都一般倒霉。 我明⽩,受人恩惠,人家眼巴巴的盯着,盼望你图报,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娶她吧,除了娶她,没有办法。”我说的是实话。 荣昌绝望的说:“娶了她更难受,生生世世我们的关系就是主仆,她为我牺牲,在小学里教了四年书,吃得坏穿得怀,就是为了要成全我,那时我年轻,好胜心切,我本不应接受这种恩典。” “格控制命运,荣,你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不知我也付出代价。”他整个人像是要崩溃。 是的,他们两个人的牺牲都很大,一个是物质与时间;另一个是自尊。 “别太痛苦,”我说:“你在公司的地位,绝不会因此摇动,放心。”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是个快乐的人。”他沮丧的说。 我很温和“你所要的,已经得到大部份,你应当心⾜。”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明⽩,对你的宽宏大量,我也很感。” “平⽩少了一个知己,我很遗憾。” “志怡,我们仍然可以做好朋友。”他很渴望的说。 “不,”我头摇“工作上我仍信任你,但人私感情上,你是个危险人物,我不想为自己找⿇烦,你明⽩吗?我是个小心的人;我⽗亲教过我:志怡,作为我的女儿,你事事要小心。” 他知道已经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诚恳的说:“荣,别辞职。” “我想一想。” “我知道你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有前途,但我们也需要你,我们会尽力来挽留你。”我说得很漂后。 他一头一脸是汗。“志怡,我对你的估计实在太低,我早应知道你有你⽗亲的⾎,你头脑清醒,为人果断。” 我不响,他猜得了一半,我也得保护自己。 他不知我也心如刀割,但我不会告诉他,还有什么必要? 那⽇我坐司机的车回家,看到陈淑子站在门口,下雨,她没有带伞。 我叫司机停车“别傻,快随我进屋,叫你不要再浪费时间。”我轻声责备她。 她清丽的面孔有说不尽的愁苦。 我延她⼊屋,给她⽑巾擦⼲头发。 “以后请按铃,说是找我,佣人一定请你⼊內。” “没有以后了。”她说。 “事情怎么样?他有没有回到你⾝边?”我急问。 “没有,庞姐小,但我感谢你的诺言,你言而有信,令我敬佩。”她低看头。 我递热茶给她,一边苦笑。 “没有你,他还是要离开我,他愿意把学费还我,一千倍一万倍都可以,但是我不要。”她告诉我。 “陈姐小,施恩莫图报,你能不能原谅他?”我问。 “我决定退出,”她说:“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我扬起一条眉。 “救人自救,”她的声音充満无奈与嘲弄“大家都想解脫,在帮他的期间,我也得到过乐,那时候我面孔散发着后光,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女人…一切都已过去,我会离开他。” “你离开他,我也不会再相信他。”我说。 “我知道,”她惋惜的说:“你的双目中容不下一粒沙。” “祝你幸运。”我是真心的。 “幸运?他总会找到女人,我也一定会有伴侣,不必担心,时间磨平一切伤口。”陈淑子看得很透彻。 她站起来离开。 荣昌还是辞职了。 我并没有真正的挽留他,离了我跟前也好,世上有那么多的人,谁没有谁不行呢?聘人广告一登出来,每天我都接见三十个以上的管理科硕士,都相貌英俊,风度翩翩能说会道,讨人心,才华出众。 我更加悲哀。 廿世纪末的大都会,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然而浪漫的成份少之又少,必要时切记自救。 站在庞氏大厦往楼下看,车人如蚁,我开始觉得⾼处不胜寒。 这其间最寂寞的人是我,但是没有人知道。 没人相信。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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