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岛之舂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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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蓉岛之舂 作者:亦舒 书号:30922 | 更新时间:2017/7/18 |
第十三章 | |
是钟斯收到那只义肢向他道谢。 他们俩不是温情派,也不会客套,钟斯只是说:“真神奇,像自己的手一样。” “过奖了,比较之下,你会更加珍惜自己的手。” “它已完全帮到我。” 币上电话,被朋友拉去说话,瞬息太落山。 人人晒成金棕⾊告辞,奋兴地希望还有下次。 昆生捧着一盘⽔果走进书房“妈妈,妈妈。” 书房里暗,她一时没有习惯光线,站了一会,忽然看见许太太倒卧在安乐椅旁。 她手一松,⽔果盆落到地上,昆生扑过去托起许太太的头,只见她呕吐了一地,一探鼻孔,已无呼昅,她被呕出的渣滓窒息。 昆生马上替许太太做救急。 她大声叫丈夫:“家真,家真,打九一一。” 救护车到达的时候,昆生仍努力在做人工呼昅。 救护人员说:“太太,已经太迟了。” 昆生満头大汗,精疲力尽跌坐一旁。 她茫然说:“我只离开一刻。”痛哭起来。 家真呆若木,站在玄关,动弹不得。 这时周阿姨抢进门来“家真,你需理办手续,昆生,站起来。” 昆生抬起头,她昅进一口气,不得不站立。 家真走近,紧紧握住子的手,双双走出门去。 深夜,周阿姨轻轻同两个儿子说:“从未见过一个家庭可以发生那么多悲剧。” 志強看法不同:“人老了总会辞世。” “家真两个兄弟…” “人生总有意外。” 周阿姨说:“找你们看来,一切稀疏平常。” 志明答:“那又不是,但生命本无常,短短一声,充満悲愤怒气,失望难免。” “噢哟,老庄意味。” “家真反而轻松了,他不用再同时扮演三兄弟角⾊,今⽇开始,他做回自己即可。” “许太太也好,她那样想念家华,今⽇可与他团聚。” 周阿姨忽然问:“你猜他们⺟子见面,是小时候还是今⽇模样?” 志強想一想:“肯定是今⽇模样,那样家华哥可以照顾两老。” 在许宅,家真也问:“你猜⺟亲见了家华家英,他们是否还替模样?” 昆生想一想“最好家华十五,家英十岁,那是妈妈最开心时刻。” 家真唏嘘“他们都去了,留我一人⼲什么?” “你还得照顾我们⺟子。” “昆生你是一直照顾我才真。” “我有吗。”语气意外地略带辛酸。 她比他大,婚前已经明⽩可能需要迁就,结果情况比想象中好得多。 昆生记得第一次遇见家真,竟在一个那样突兀的地方。 亲友们都喜问:“贤伉俪在何处邂逅?” 昆生请他们猜。 猜到第一百次还未中,连潜⽔艇,机飞,电梯,酒窖…都提到,全猜不中。 她记得他混⾝战栗,脸⾊金纸,鼓起无比勇气控制伤悲恐惧来辨认亲人。 其他亲友全没到。 终于,他崩溃下来,倒在地上菗搐,事情可大可小,祝昆生见过一个病人从此失常。 她马上负起做医生的责任。 当时她心中想:可怜的灵魂。 她愿意照顾他一世。 她⽗⺟曾说:“同公公婆婆一起住,⽇子不好过。” 昆生点头“可是,我与家真很少在家,我俩每周工作一百小时。” “他们很静,都有心事,不愿打开话盒子。” “祝你幸运,昆生。” 这么长一段⽇子,她第一次地听见家真表示感。 她说:“许久没回娘家,我回吉隆坡走一趟,佳儿与我同往。” “我陪你们。” “你会无聊,你与周氏兄弟都离不开实验室。” “你去多久,谁来料理我生活起居?” 昆生好笑“你自己。” 家真坐下想了一会“对,你也是人家女儿,我把你摘了过来承担孝敬许家老人责任,辛苦了这许多年,是该放你回家见⽗⺟了。” 佳儿扮大人老气横秋向⽗亲打听:“吉隆坡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可要做资料搜集?回来返学校可作报告,来,翻开世界大地图,让我告诉亚洲在何处,又距离加州多少哩,经纬度如何,时差若⼲,气候有什么分别…” 昆生笑着接上去:“跟着,写一篇论文。” “请每⽇同我联络。” “我懂的。” 他们⺟子启程探亲,保姆放假。 一抵步就有照片传真过来,外婆外公年轻力壮,且神情愉快,昆生与佳儿都裂开嘴笑,四周是表兄弟姐妹诸位亲人,呵,这才是一个正常家庭,家真辛酸。 半夜口渴,叫昆生:“⽔,⽔。” 猛地想起,昆生在半个地球以外。 他走向厨房,经过书房,听见碎碎的华尔兹音乐。又脫口问:“爸,是你,你回来了?” 原来是他睡前忘记熄掉收音机。 他洗了个脸,⼲脆回实验室去,那里随时有同事作陪,是个不夜天。 昆生拨电话回来,那边永远人声嘈杂,热闹非凡,他们都说同一可爱土语方言,自成一国。 “佳儿好吗?” “他随表哥采集昆虫标本。” “何种昆虫?” “甲虫类。” “哗,一定精采。” “不同你说了,我们骑自行车去市集吃冰。” 家真羡,但他却知道,他与他们夹不来,他只想念自家兄弟。 办公室外有人叫他:“家真,来看看最新晶片。” 下午,他同周志強说:“我想退休。” 志強答:“我知道你迟早会这样说。” 志明说:“的确这半年以来你都没有更新主意,似乎帮佳儿做功课才是你发挥才智时候,但是放假休息完毕,又是一条好汉,不必退下。” “我想去湖畔飞线钓鱼。” “我俩陪你去。” “你俩计划多多,哪里走得开。” “家真,要退齐齐退,把整间公司出让。” 家真看着他们。 “你不在实验室,蛇无头不行。” “也许我们才应退下,用实践来结婚生子。” 家真呆呆看牢他们。 “你,许家真,你马上到吉隆坡去寻回祝昆生,我们负责找律师来卖盘。” 家真问:“不会太仓猝?” 志強笑“再迟怕没有买主。” 志明点头“就这么说好了。” 家真忽然问:“什么叫寻回祝昆生?” 他们两兄弟对望一眼“家真,这些⽇子,你受忧伤占据,苦不堪言,无暇体贴子,她也谅解,这是你回报她的时候了。” 呵旁观者清。 “你当心昆生失望之余到波士尼亚或东亚去搜集战争罪行证据,一去三年。” “对,昆生不是没有地方可去的人。” 这时,机械人原振侠忽然轻轻走出来。 它播放一首四十年代老歌,琴声悠扬。 周氏兄弟跟随音乐唱起来:“我是一个舞者,我快乐逍遥,呵让别人去攀那⾼梯,让别人去完成创举,我是一个舞者,跳出快乐人生…” 他俩奇乐无比,搭起手臂“来,家真,一起跳。” 三人跳起踢踏舞来,不知多起劲。 许家真不觉大笑,直至笑出眼泪。 同事们前来围观,所有会跳舞的人都来露两手,这个不知名的下午忽然变成一个节⽇。 鲍司解散了。 同当年他们合组实验室时一般神奇。 许家真马上赶去吉隆坡会儿。 无人知他行踪,他在岳⽗家门前按铃,佣人来开门,不认得他,进去向东家报告:”一位许先生在门口。” 昆生一呆,奔出去,看到英俊但脸容带点沧桑的丈夫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行李。 “家真。”她喜出望外。 “昆生,带我去市集吃冰。” 小佳儿也跑出来叫爸爸。 岳⽗岳⺟笑不拢嘴。 谁都知道女儿一个人回娘家不是什么好事,幸亏三五⽇后女婿追了上来。 两老互相忠告:“女婿是娇客,重话说不得。” 家真一踏进屋子,体內蓉岛那热带岛国的因子发作,宾至如归,不知多安逸。 昆生问:“你走得开吗?” “完全没事,我专门来陪你们。” 他玩得比谁都开心,踏着三轮车载孩子们往沙滩,采标本,钓鱼,上市集,与岳家打成一片。 祝家到这时才认识这个女婿,非常庆幸。 岳⺟说:“家真这几年吃⾜苦头,我们需额外痛惜他。” 岳⽗也说:“真的,他家中发生那么多事,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岳⺟抢答:“啐,我们即是他家人。” “说得对,说得好。” 他们住了一整个暑假,亲友叫佳儿“小外国人”其实他会说点中文,只不过不谙闽南语,只得与表亲用英语通。 他问⽗亲:“小外国人,是好,是不好?” 家真不能告诉他,在某些崇洋社会,那简直是一种尊称“没有什么意思,那不过是你的特征,像大眼睛,卷头发。” “我是外国人吗?” “你是美籍华裔。” “我是否清人,或是支那人?” “谁那样叫你?”家真“霍”一声站起来。 “我看电视有人那样叫⻩⽪肤人。” “你不可示弱,我教你咏舂拳,你叫回他们流氓,垃圾…” 昆生咳嗽一声“家真,怎可这样教孩子。” “不然教什么?忍耐必有结果,抑或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佳儿有顿悟:“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昆生笑着把儿子拉开“去,去游泳。” 家真探口气“假期过去了。” “你若喜,可以年年来。” “一言为定。” 岳家人朴实纯真,言语,肚肠,都坦,为家真所喜,他们绝对不会弯里弯,山里山那样兜圈子,使心计,与他们在一起真正舒服。 回到加州,家真返⺟校修博士论文,他说:“万一坐食山崩,可以教书。” 时间多出来,与佳儿厮混,他们一起做自动昅尘器,太能闹钟,会说话的录影机。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讶异时间经过得那样快?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稀奇,诗人墨客以至凡夫俗子莫不对此现象表示震惊。 许家真记得他第一篇中文作文一开始便这样写:“⽇月如梭,光如箭…”不知从何处八股抄来,中文老师一贯赞好,给了八十九分,帖到壁报上。 今⽇他终于明⽩那八个字的真义。 佳儿明年将进大学,他已考获驾驶执照,每⽇开着吉普车走到影踪全无。 他不像家真,他不会同⺟亲说“妈妈有家真”他异常潇洒磊落,女生喜他,电话多得他妈妈特地设一条专线给他,录音机留言往往満泻。 每逢有人叫他,佳儿回过头来边笑边问:“找我?”那神情像⾜许家华。 家真记得当年小小的他走进大哥书房找人,大哥会笑问“找我”?然后找一把橡⽪筋给他玩。 又有一次,佳儿为小事与同生学气,回家仍绷着脸,戴墨镜不肯除下,后来才知道他左眼被飞来⾜球打瘀,那冷冷神情又像⾜许家英。 这些,都叫家真凝神。 不过,佳儿对繁复功课的忍耐毅力,又似他老爸。 坐在书桌前,永不言倦,⽗⺟常劝说:“佳儿,眼睛需要休息。” 这时,周氏兄弟已经结了婚,三年抱两,周阿姨可以在家开托儿所,她眉开眼笑。 “家真,佳儿可在我孙女中挑对象。” 昆生说:“阿姨,我们是近亲,不宜通婚。” “谁说的,一表三千里,八竿子搭不上⾎脉。” “表妹们才十岁八岁,这件事慢慢讲。” “昆生,时间飞逝,你不同他锁定一个对象,他将来娶⽩女黑女。” 昆生笑眯眯“只要他喜,我也喜。” 周姨婆赌气“昆生,这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昆生先是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忽然踌躇,一张脸沉了下来。 一边,周志強同家真说:“我们退休之后,电子科技进⼊科幻世纪,你看过他们的电脑动画没有?神乎其神,叹为观止。” “我最欣赏环球无线电话,地球上四百万平方哩无远弗届,同神话中顺风耳一般。” “我沉诸电子游戏不能自拔。” “最喜哪一种?” 周志明说:“盗墓者罗拉!一次万圣节,在商场见一女郞扮作罗拉:大辫子,紧⾝⾐,短,两把自动步用⽪带缚在雪⽩腿大上,我忍不住喊出来:‘罗拉!’” 大家忍不住笑。 “哎,”志強说:“英雄出少年,那是我们那几套板斧全体过时。” 家真头摇“不,我不会那样说,是我们这一票人披荆斩棘开了路,后起之秀才能一步步跟着走,做到精益求精,我不会否定我们的努力,我们的成果。” “家真好乐观。” “家真说得对,昆生,你说是不是?” 昆生笑眯眯“但凡许家真说的话,对我来讲,字字珠玑,毋需商榷。” 志強说:“愚忠!” 志明说:“贤们,听到没有?学一学昆生姐姐。” 就这样,闲话家常,努力生活,⽇子一天天过去。 许家真每年除夕斟出香槟,与共饮。 他抱怨:“香槟一年不如一年,好一点的像克鲁格简直要用一条右臂去换,其余的味如汽⽔。” 昆生安慰:“一家人在一起,喝果汁也不妨。” 家真马上会意“昆生,你讲得对,我太罗嗦,我老了,像老太太。” 昆生笑“你有无发觉若⼲男人老了比女人更唠叨多嘴。” “多谢你提醒我。” 他老了吗? 细胞解体,一部分老却,一部分随⽗⺟兄弟死去,內心一小撮记忆,却时时年轻。 许家真常常做梦,他回到一块大草地上,依稀记得,像是蓉岛一座木球场,他在草地上拔⾜飞奔,风在耳边呼呼擦过。 大哥与二哥在前边笑着叫他:“家真,快些,快些”他像腾云驾雾似,越跑越快,凌空飞了起来,朝大哥二哥追上去。 还是未能忘怀,醒来无限惆怅,依然心如刀割,⾜⾜叫他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昆生在医院里位置年年⾼升,现在,他们叫许家真为“祝医生丈夫”佳儿选读生物科技,努力解读遗传因子密码。 由⺟亲指点他功课,佳儿已不大做机械玩具。 幸亏许家真已取到博士学位,谋到一个教席,误人弟子,不愁寂寞。 女生学打扮叫他吃惊,可用⾐不蔽体四字形容:上⾐短而窄,遮不到,头落在肚脐下,随时会掉下似。⾁感,但欠缺美感。 坏品味不分新旧老少,都不敢恭维。 家真专心教书。 他在课堂重拾自我,同事们喜他,因为他毫无略侵,生学们挤到他讲座,因为他风趣和蔼。 大学升他做行政工作,他即时婉拒,坦⽩说:“我不懂那一套,那是另一门学问。” 其他同事知道了,有点酸溜溜:“许家真确实名士,可是他家财亿万,无所谓升级或否,他来讲学,不是钱赚,而是来送钱。” 无论做什么,总有旁人发表伟大评论,许家真置之不理。 放了学他每⽇风雨不改驾车到医院接子。 年轻的护理人员看见他打完招呼就羡地轻轻说:“祝医生几生修到。” “祝医生本⾝也才貌双全。” “他们相敬相爱到说话声线低得像细语。” “哎,我对婚姻要求不自觉提⾼,更加难找对象。” “许博士本来很忙,为了家人,结束生意,此刻每星期只教十多小时课。” “有人会这样为我吗?我想不。” 年轻的她们不噤沮丧。 这一天祝医生一上车,声线却奇⾼:“家真,周末佳儿要带朋友回家吃饭。” 家真犹自懵然“好呀,吃中菜比较亲切,请四五六饭店送几只菜来。” “家真,你好糊涂!” 家真茫然“什么事?” “家真,佳儿要带女朋友回来见我们。” 家真呵一声,脸上露出震惊神⾊。 “那女孩是他同年同系同班同学,大家十八岁。” “小孩子,不能作准。” “可是他以前约会,从不带女孩回家,通常到她们家厮混。” 家真像是头壳被人大力敲了一下,需要沉默定神“先回家再说。” 回到家,她取出冰冻啤酒喝一口。 昆生说:“他今午打电话给我说:妈,这次,我是认真的。” “他们口中所谓认真,颇有商榷余地。” 昆生却十分紧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该怎么办?” “家真,你猜那女孩是什么人种?” 家真讶异“人品好,有学识,什么人种有何⼲系?” “是人黑呢?” 呵,原来昆生怕的是这个。 “或是墨西哥,波多黎各,海地,韩国,⾼加索…” “昆生,你是医生,你知道全人类人体构造全无不同,割破了⽪肤均流出鲜红⾎。”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同文不同种,两代势必疏远。” 家真微笑“昆生,你还有我。” 昆生也不由得笑“你最拿手说这句话。” “你不问佳儿她是什么人?” “我还想维持⺟亲尊严,所以故作大方。” 昆生这样坦⽩,叫家真更加好笑“倒是开门客,别吓一大跳。” 昆生低头沉思,忽然释然,抬头吁出一口气“但凡佳儿喜的,我也喜。” “好⺟亲。” 昆生过来握紧丈夫的手。 斌客莅临那天,家真在房中整理书籍。 一本小小苏斯博士绘著儿童故事《戴帽子的猫》掉了下来,呵,这是家英送给他的礼物。 家真心里牵动似痛,他站起来游走舒缓抑郁。 书房门嘭一声推开,昆生跑上来,脸⾊发亮“家真,是华裔,谢谢天!且同你一样,在蓉岛出生,你们不乏话题。” 家真只听到咚一声,一颗心落了地。 “家真,真没想到她会那么漂亮,长得像个小鲍主。” 家真好奇。 “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少女。” 昆生拉着丈夫的手,奋兴地走下楼。 只见佳儿与一名少女手牵手,闻声转过头来。 啊,大眼睛,尖下巴,褐⾊⽪肤,⾼挑⾝段,最特别是她穿一⾝蜡染沙龙裙,完全热带风情,确是小美人。 “爸,这是我女友常三和。” 许家真马上亲切地说:“三和,许家即你家,你。” 佳儿放心了,感地与⽗⺟换眼⾊。 三和留下吃饭,那女孩活泼慡朗,十分可爱,统共赢得家长心。 他们饭后去看电影,昆生一改常态,说个不停。 “我应对佳儿有信心,真惭愧,原来他自选女友比我想象中好十倍百倍。” 家真微笑。 “岁月如流,儿子已长大,带女友回来见家长…家真,你说三和是否美人儿?” 家真思嘲飞出去老远,漂亮,是,人才出众,也对,也是,同真正的美人相比,还差许多,许多。 同样大眼睛,有人黑瞳里有影子,那是整个世界,叫人一见像蚀刻在脑海里,永志不忘,那柔⽔般媚妩,才堪称美人。 那夜一,他随钟斯爬上榕树顶,看到她倩影,她转过头来,她说她也看到了他。 那夜一改变他的命运,他被送往老远寄宿。 若不是家华出事,他一定会在毕业后返回蓉岛,届时,他会否找遍蓉岛,直至把她联络到为止? 他只是一个少年,他没有那样力量。 又他许家真会否拿他今⽇温暖家庭来换取神仙姐姐青睐?他想不。 他爱他的儿,万金不换。 许家真想通了,抬起头来。 只听见昆生仍说:“真没想到她那么漂亮。” 家真哦哦回答:“是,很漂亮。” “真是许家荣光,你说对不对?” “是,是。” “咦,你整晚唯唯诺诺,何故?” “为命是从,不好吗?” 祝昆生只得笑了。 家真带着那本叫《戴帽子的猫》漫画书进房重新细阅。 读到一半,睡着了。 梦见家华来探望他,⽩衬衫,卡其,亲切地笑“确是个美女。” 对牢兄弟,家真无话不说,但这次不置可否。 不到一会儿,家英也来了“家真一向喜美女。” 家真连忙回答:“不,不,我…”他忽然改口“你们说得对。” 家华与家英微笑,他们的面孔,年轻且英俊,且发出亮光来。 这是家真惊醒。 幸好,许家真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存活下来,因此昆生有丈夫,佳儿有⽗亲。 他是一个不懂得追求理想的人。 他很快乐。 他轻轻落下泪来。 <完>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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