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岛之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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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蓉岛之舂 作者:亦舒 书号:30922 | 更新时间:2017/7/18 |
第五章 | |
一⽇半夜,许太太突然跳起来,侧耳细听。 她急急敲小儿房门“家真家真,起来。” 家真惺忪问:“妈妈,什么事?” “电话铃响了很久,是否你大哥家华找我们?快去听。” 家真即时清醒,跑出房间。 哪里有电话铃。 屋里静寂无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家真快去听电话呀。” 家真紧紧搂住⺟亲,他流下泪来。 看过医生,只是说神经衰弱,耳鸣。 那一年,家真带着⺟亲到加州,原先租了一间小鲍寓,许太太看了,觉得狭窄,在旧金山电报山自资置了一层较大的公寓,那地段环境自然大不相同。 她轻轻说:“来⽇你结婚,这房子作为礼物吧。” “妈妈,届时我自己有能力。” 一新在旁拉了他一下。 他俩陪⺟亲到那帕⾕参观酿酒。 许太太戴着宽边草帽,在山⾕漫步,品尝名酒,又有小儿细心服侍,污染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渐露笑容。 她喜吃海龙皇汤,家真天天到餐厅打听有无新鲜鱼货,又吩咐蒜茸面包必需做得极脆等… 一新说他待⺟至孝。 家真说:“我不过是无事殷勤。” 一新问:“假如⺟亲与我一同遇溺,你就谁?” 家真笑笑“你会游泳。” “嘿!” “别老提这种无谓问题。” 许太太本来几天就走,可是家真热诚款待,她竟住了个多月,不但晒得一⾝健康肤⾊,且增加体重。 每逢周末,家真载她到处走,他们甚至到迪斯尼乐园排长龙,吃冰凌,看烟花,买米老鼠手表。 家英见⺟亲乐而忘返,也赶来会合。 一见新居露台看出去的海景“哗,妈妈偏心。” 许太太笑“你肯来这边住?” 他们三⺟子又说又笑,罗一新在旁几乎揷不上口。 家英问:“你冷落一新?她怪不⾼兴。” 家真答:“她若连这个都不明⽩,我俩就没有前途。” 家英笑“呵,这般大男人口气。” “明⽇我们去圣地亚哥,你也一起吧。” 一新过来说:“我不去了,怪累,又怕晒。” 许太太一听,连忙说:“我们在市区逛商场吧,我想添些⾐物,夏装在这边多选择。” 一新这才恢复精神。 家真说:“妈妈我陪你去纽约。” 一新更⾼兴“好呀,我们逛五街。” 许太太却问:“你的功课呢,也得上学呀。” 饼两⽇⺟亲鸟倦知返,把新居钥匙给家真,由家英陪着回家。 家真一头栽进实验室里。 一新找到机会问他说:“我转到加州来陪你可好?” “加州不是读美术的地方,你不如留在欧洲。” 一新尴尬“这是冷落我吗?” “不,我想用功读书。” 第二天一新走了。 那一年,満街少女都穿上芝士布长裙,飘逸明媚,在光下呈半透明,引起异遐想。 好看吗,美极了,像她吗,不,还不够,差远了。 这边女孩半卷曲头发都闪烁金光:⾚金,淡金,金棕…家真心中怀念的是一疋漆黑乌亮的丝缎。 家真在校成绩斐然。 同学们赞叹:“许一坐下来就知该怎么做。” “他天生会这门功课,学问一早已种在脑里,只需取出应用。” “唉,各有前因莫羡人。” “幸亏许容易相处,又乐于助人。” 是天才吗,不,只是苦⼲,时时埋头做到深夜,一新电话来找,家真一定在家。 一⽇,家真在实验室里看报告,忽然有同学推门找他。 “许,你来自蓉岛?” 家真抬头“什么事?” “许,蓉岛出了大新闻,快到康乐室看电视。” 家真丢下一切跑到二楼康乐室。 有几个同学在看新闻。 记者这样报告:“蓉岛挂牌建筑商赫昔逊收地策略失当,引起该地原居民不満,三百多个居民愤而包围工厂一⽇夜一,将八名⾼级职员困在办公室里,包括副总裁,总工程师及品质管理员,大量防暴察警经已赶至…” 荧幕上出现土著与警灿谠峙情况,有人掷出汽油弹,烧焚汽车,打烂玻璃,蓉岛工厂区变得像场战一半,这美丽宁静的小岛从未发生这种事,许家真看得呆了。 他双膝发软。 半晌,他发力狂奔回家打长途电话。 不知怎地,心急慌忙,他一连三次拨错号码。 家真昅口气,请接线生代拨。 终于接通,听到家英声音,他哽咽:“爸妈好吗?” 家英说:“爸已经救出来,无恙,在楼上休息,我正想找你。” 家真把跳跃到喉头的一颗心按捺回膛。 “我马上回来。” “事情已经完全解决,家真,你不必劳碌。” 家真开启电视。 国美人绝少关注本土以外新闻,除非是大灾难,大騒动,大战,否则,他们只孜孜不倦报告本土的芝⿇绿⾖琐事。 新闻说:“美资在蓉岛有千亿投资,大馆使正注视这场騒,据悉事件导致一死三十余人受伤,其中十名士警方人员。” 接着,是某大商场周末大减价广告。 家英在那一头说:“这件事妈妈不知道,她去了台北访友。” “爸可有受伤?” 许惠愿的声音传来“家真,你放心,事情在电视新闻看来才显得可怕。” “死者是什么人?” “一名暴徒。”他不愿多说。 “爸,如果形势欠佳,不如早退。” 许惠愿沉默。 “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许惠愿轻轻斥责:“一遇挫折,马上投降,怎有今⽇?我自有数目,你放心读书,下季费用已经汇出。” 他把电话回家英。 家英踌躇着似有话要说。 “二哥,什么事?” “有人看到家华。” 家真一时没领会“什么,谁看见大哥?” “有人认出由许家华率领这次原住民议抗 威示的流⾎事件,他是滋事分子首领之一。” 家真心都寒了。 他双手簌簌发抖,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 “别让妈妈知道。” “警方已在通缉他,这是迟早通天。” 家真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要有心理准备。” “家华为什么与⽗亲对着⼲?”家真声音颤抖。 “他不是针对个人,他议抗资本家剥削。” 家真捧着头,他统共不明⽩,因此痛苦。 “家真,爸叫我,你自己保重。” “我一有假期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那阵呜呜声叫家真恐惧。 他离开校园驾车往酒吧买醉。 三杯啤酒到肚,情绪渐渐平复。 回程中车子左摇右摆,被一辆货车截住痛骂。 那司机这样吼:“你找死?你死不⾜惜,可怜你爸妈要伤心一辈子!” 家真忽然情形,吓出一⾝冷汗。 他把车子停在路旁,锁好车门,坐在车里,直到天亮,才驶返公寓。 大哥已经成为家中黑羊,他更加要小心翼翼做人。 试想想,清晨或深夜,有个察警前来敲门:“对不起许先生太太,你们的儿子许家真醉酒驾驶,车毁人亡”可叫家人如何善后。 好好生活,也就是孝顺⽗⺟。 他叹口气,拨电话找一新聊天散心。 响了一阵,无人接听,家真刚想挂断,忽然有男子问:“找谁?” 家真一呆“你又是谁?” “不,你是谁?”那人也反感。 家真听见一新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叫你别停电话,是谁?”语气亲昵。 “打错。”那人⼲脆丢下电话听筒。 家真发愣。 几年了?整整四年,那几乎是年轻的他的前半生。 如果一新另外有对象,礼貌上头,她应当对他说明。 电话来了,是一新追上解释吗? 不,是同学:“许,明⽇考理论,我有几个疑点想得⽩头犹自不得要领,你若不帮我,我得转系。” 家真停停神“我们一起研究,你什么时候方便?” 同学松口气“叫我你鞋子都心甘情愿。” 不知怎地,这句话叫许家真想起⽗亲跟在外国人⾝后,落后半步,但亦步亦趋的样子,永远愉快地应着“是先生”“谢谢你先生” “许,我们下午三时图书馆见。” 他怎好非议⽗亲? 他怎可对⽗亲说“爸,毋需卑躬屈膝,也可找到生活。” 他知道什么是生活? “下一季费用已经汇给你了”⽗亲说。 三十年前他带着年轻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小岛找生活,首要是解决⾐食住行,不叫子担惊试凄,他是一个有肩膀的好男人,接着,三个儿子出生,⻩口无期,尤其是这几个少年。 家真记得⺟亲说过:“长买回来时槢上几吋,六个月后又成吊脚,一年买三次鞋子,脚长得像小丑那般大,冰箱里満満食物,一天之內扫空,‘妈,吃的呢’,家华家英连果酱牛油都可以空口吃,吓煞人。” 幸亏⽗亲年年加薪升职。 他能⼲?谁不苦拼,蓉岛挤満各地各城涌来人才,努力有什么分数?许惠愿比谁都会做人,上中下三层他都摆得平。 家真敬重⽗亲。 他有什么做得不对,那时因为他必须那样做。 ⺟亲也是,矜贵少女,嫁随,来到蓉岛,渐断六亲“话全听不懂,晚晚做梦看见你外婆,蓉岛虫蚁奇多,各式各样怪异可怖昆虫,有些挂天花板,有些爬上腿来,怕得人发抖,天气热起来似蒸笼,滂沱大雨,竟月不停,又刮台风,整间屋子颤动…” 勇敢⽗⺟,没有懦弱子女。 许家真深深昅口气,出门上学。 下午想起有约,赶到图书馆。 咦,约的是谁?那人没报姓名。 “许,这边。” 有人站起来低声招呼。原来是金发的维多利,那头著名金发在下午的光下闪闪生光,衬着⽩瓷般雪肤及碧蓝双瞳,她是标准美人。 “你?” “可不就是我。” “我们到那边角落去。” “许,图书馆里不好说话,不如到我处补习。” 许家真微笑“当心呵,请客容易送客难。” “我从来没怕过你。” “这好像不是赞美。” “许真我从不知你可以这样活泼。” “名字是许家真,我还有若⼲不为人知的好处。” 进了人家公寓大门,家真严肃起来。 “你有什么难题?” “不如问我知些什么。” 维多利一边做咖啡一边叹气。 她迅速指出功课上不明之处。 家真为难“天,你一无所知,如何走到电脑系来。” “是家⺟的主意。” “对,你姓罗森复,是罗氏重工后裔,家中事业待你承继,可是这样?” “又不是,我有三个成年兄长,罗氏轮不到我,家⺟是填房,不想我比继兄们逊⾊。” 家真想一想“你要拿几分?” “七十分可以升级。” “七十分只是丙级。” “别看这七十分,说易也不易拿。” “你应视甲级为标准。” “许真,你信不信我揍你?” “坐下来,时间紧,我教你读这五条,背了,可拿七十分。” “假使老师不出你预测的题目呢?” 家真微笑“那我陪你留级,来,快来写十遍,方程式尤其要记牢。” 维多利忽然问:“为什么对我那样好?” “我喜金发女。” “许真,我---” “看牢书本,直背脊,全神贯注。” 一新的电话在四十八小时之后才到,闲聊数句,那种隔膜,数千哩外都感觉得到。 ---“我不想回港香受管束。” “读完美术,只得留在欧洲。” “或者,另外读一张教育凭文,可到小学教美术。” “抑或,做云云众名媛之一名?我喜写作,可否做女作家?” 家真没有回答。 “许家真,我们结婚可好?” 家真不得不答:“大哥二哥都还未提婚事呢。” “这是我所听过最劣籍口。” “你说得对。” 两人都苦笑起来。 试考成绩发布,不出家真所料,维多利罗森复取得七十二分。 维多利送他一枚铁芬尼银制锁匙扣“我⺟亲说,我应以⾝相许那个补习先生。” “令堂很有趣。” “许真,你几分?” “一百零五。” 她震惊“什么?额外那五分从何而来?” “我指出试题中一些谬误。” 维多利瞠目“气死人,一个支那人来到国美,指正国美人。” 家真笑“国美人,你指红印第安人?你是德裔,⺟亲来自英国约克郡,你也是移民。” “我肤⾊够⽩。” “再说下去,⻩人不帮你补习。” “许真,我们即使开始约会?” 家真凝视她,微笑“我从不喜⾼攀,我爱脚踏实地。” 维多利忽然轻轻说:“你可有恋爱过?” 家真想想,把双臂枕在脑后,点点头。 “罗一新?” 家真一愕“你怎知有个罗一新?” “怎可能不知,她的照片,⾐物,书本,还有电话,信件,无处不在,处处都在。” 家真微笑。 “她真幸运,你是那样细心温和,格完整的一个人,且品学兼优,家境甚佳。” 家真有点腼腆“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不过,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最爱的人,并非罗一新。” 家真点头“你真聪敏,作为一个⽩女,算是顶尖精灵。” 维多利既好奇又好笑,伸手拍打他。 家真说:“你们除出化浓妆尖叫参加啦啦队及争风喝醋,没有其他事---” 这时他头顶着了一记“唷”地一声。 他说:“我最爱家⺟,罗姐小为此不⾼兴。” 维多利嗤一声笑“罗姐小信以为真?这样看来,⻩女也不比⽩女聪明。” 家真一呆。 “不不不,”维多利摇头摇“你心中另外有一个人,她才是叫你眼神恒久忧郁的原因。” 家真闭上双目。 “她是谁?” “我不能回答,我只在十三岁那年见过她一次。” “什么?”维多利大为诧异“像但丁在桥头遇见比亚翠斯,他一生也只见过她一次,然而为她写下了神曲。” 家真笑了,轻轻抚她金发。 “她可是个美女?” 家真点头“像⽔精灵一般。” “你清晰记得她的倩影?” 家真指指额角“烙印在此。” “许多年已经过去,也许她已是五子之⺟,发胖臃肿。” “不,她即使到了一百岁,也还有昔⽇清丽影子。” “这女子可有名字?” “她叫怡保。” “多么奇怪的名字。” “维多利也是:胜利女神,你想战胜谁?” “每一场试考。” 大家都笑了。 这一段时期,许家真其实共有两个女友,原先他以为要疲于奔命,结果却游刃有余。 因为,他两个都不爱,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维多利忽然说到严肃的事上去“许真,你是蓉岛人,应回蓉岛看看,因为罗森复家族及若⼲敏感外国公司已决定撤资。” 家真一震。 “做生意最怕什么?” “局势不定。” “蓉岛有一股争取立独的反势力扰攘,令投资者非常不安。” “维多利,你比我知道得多。” “试想想,一个城市,每逢周末均有行游 威示,察警长期驻守外资公司,这种气氛,多么沮丧。” “是否和平威示?” “最终引起流⾎冲突,也许,这是外国人撤离的时刻了。” 真没想到这外国女孩有她的见地。 家真巴不得立时三刻飞回去看个究竟。 那个下午,他俩在露天咖啡座度过。 一有假期,家真马上往家里跑。 下了机飞就看到有蒙面人拉着大布条,上面用⾎红英文字写着:“蓉岛归于蓉岛”“释放无辜民运分子”“殖主民义滚回老家”… 司机伸出手臂护家真上车。 家真一声不响。 回到家中,看见门外有警卫荷巡逻。 许太太出来。 “一新呢?” 罗家不让一新到蓉岛度假,只说时势欠佳。 “妈妈不如再跟我到加州小住。” 许太太微笑“你爸也需要我照顾,谁替他打点三餐一宿?” “爸也一起来。” “到加州做什么,开一间杂货店,抑或洗⾐铺?他是总工程师,他不会习惯,你不要听西方报章煽动,他们唯恐天下不。” 许惠愿神⾊如常“家真,赫昔逊装置了电脑际国通讯网络,你来看看。” 家真耸然动容“久闻其名,如雷贯耳,这可真是先进,以后通讯多么方便。” 浑忘政治局势。 “我明早安排你参观。” 家真奋兴“大学也正在发展网络通讯,这将改观世界。” 没想到许太太说:“天罗地网,谁也挣不脫。” 许惠愿转过头去“你说什么?” 许太太站起来“我不懂,我讲。”她走开。 家真问:“滋事分子可有扰市面?” “宵小趁夜捣,警方可以控制。” 许家真看到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车子一路驶近赫昔逊大楼,⽩天沿途也有人掷石。 看得出是原住民,怕摄影机拍到面孔,用破布蒙面,⾐衫褴褛的他们奋力以卵击石。 防暴警车一驶近,他们马上狂奔。 司机叹息。 家真问:“你同情他们?” 司机呑吐,不想说出心事。 家真说:“按照世界大气候,所有殖民地最后终需立独。” 司机震惊,他说:“我是儿孤,三岁自广东跟表叔来到蓉岛生活,在此娶生子,我在故乡再无亲人,我回哪里去?” “你可以留下。” “届时蓉岛面目全非,容得下我吗?” “你是好司机。” “在许家做司机,由英资赫昔逊发薪,粮期准,福利佳,年年加薪,许先生太太对我客气友善,你们几兄弟又谢前谢后…我还往什么地方去?” 司机无比沮丧。 家真恻然。 车子驶进赫昔逊停车场,守卫走出来检查过放车子过去,家真松口气。 他在⽗亲带领下参观电脑部,原先像⾐柜那样⾼大的电脑忽然变得像小小电视机,工程师当场表演搜索资料储蔵文件,叫家真叹为观止。 可惜局势起了变化。 电脑工程师忽然说:“IBM估计东南亚至先进设备并非在⽇本,他们外语⽔准较低,固步自封,再过十年会吃苦头。” 另外一个同事取笑他“是IBM说还是你说?” 他叹气“可惜时不我予。” “什么意思?” “蓉岛民智渐开,近⽇我在公路车上看见有生学让位给孕妇,又这两年市民似养成排队习惯,这些都比先进科技更难脑粕贵。” 大家都言还止。 “家真学成回来又是另一番局面。” “家真也需留在硅⾕发展。” “树⾼千丈,叶落归,留在人家的国度有什么意思。” “说到底,蓉岛也不是故乡。” “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家真讶异,这是一对他所见过最多愁善感的电脑工程师。 “家真,明年我会跳槽到新加坡置地工作。” “整家移民?” “不错,阿邓会迁往多伦多,从此各散西东。” 这般人才,走了不知社会是否仍有能力栽培更多。 “家真,你可知光纤一事?” “知,本校有一组博士生正致力研究…” 题目又扯远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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