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 168 安国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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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庶女有毒 作者:秦简 书号:28830 | 更新时间:2017/7/14 |
168 安国之死 | |
往常繁华的街道上本应该満満都是人,可是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到处都在宵噤,没有手令本没有办法通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最终,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停在了一间院落之前。 赵月上前敲了门,院里头的人便出来开门,一边还骂骂咧咧地:“这么晚了,说了今儿不接客不接客,哪个半夜三更来敲门!真个等不及了吗?” 开了门,浓妆抹的老妇人却见到赵月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后头的马车,顿时吓得筋骨酥软,魂飞魄散,赶紧跪下,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打自己的嘴巴:“我打你这老不死,竟敢冲撞了贵人啊…” 赵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喝道:“下午送过来的人呢?可安顿好了吗?” “哎哟,您说的哪里话,贵人吩咐的话,我敢不照办吗?您请进,快请进来…” 孙夫人下了马车,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李未央微笑着道:“若是你进去看了之后觉得这惩罚不够,大可以一剑杀了她。” 孙夫人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她的人生如今没有别的目标,只有看到杀害亲生女儿的凶手受到报应,才能真正觉得痛快。进了院子,孙夫人冷声道:“人呢?” 那老妇人赶紧道:“在后院,口牲棚子里——” 孙夫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未央,然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道:“走吧。” 到了口牲棚子里,却听见极度古怪的声音,孙夫人探头瞧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吓得倒退了三步,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着脸笑道:“夫人别吃惊,我开行院几十年,琢磨姑娘们的心思也琢磨出门道来了,进了这院子里刚开始多的是叫着卖艺不卖⾝的,可又有哪一个能保得了⾝子⼲净?我不过是按照老规矩喂了点药,给她找了两个男人,可谁知道这女人竟然像是疯了一样,两个不够,连⾆头都没了,还一边嚎叫一边拉着男人不放,真个是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回来,咱们在行院里头混⽇子,就是冰清⽟洁,也没人给你立贞节牌坊不是,也算有见识了,但还真没见过这等没脸没⽪的——这边男人刚走,她自己到处找东西,铁锨都敢往里捅…哎呀,那叫一个吓人,现在更是钻到畜生栏里头去了,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你们,还不快把人拉出来!”老妇人,不,应该说是老鸨一边喊着,一边招呼旁边的几个穿着短衫的男人进去拖人。很快,几个人把人拧胳膊、撕⾐服地拉了出来。女人大声嚎哭,死活都抱着那只野狗不放,手都被挑断了,只用⾝体去够,却又够不着——发现拖住自己的是个男人,便不管不顾地上去,仿佛半点脸面都没了,在泥巴里面滚个不停,只要靠着男人不放——那人被得烦了,狠狠地给了她一脚。 老鸨便大声咒骂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快松开!”然而那女人却还是死死咬住男人的腿,毫无廉聇地上去,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对方的⾝上。 “呸,真是恶心!”男人低声咒骂着,又是连续几脚踢在她的⾝上。 孙夫人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个安国公主,她那张美丽的面孔现在満是猪狗的粪便,原本那样⾼⾼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现在简直低到了泥土里,那老鸨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拼了命地到处找男人,没有男人甚至去找野狗野猪…这种事情,简直是亘古未见。 李未央⾝上披着雪⽩的狐裘大氅,里面是一件紫⾊的缎裙,越发衬得容颜清秀,她看着这一幕,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口中慢慢道:“用刑实在过于耝蛮,我也见不得那些⾎⾁横飞的场面,所以这下场对安国来说,才是最恰当的。” 老鸨为了让她清醒,一盆冰冷的⽔浇了下去,安国公主一个灵,仿佛有了片刻的清醒,然而她此刻已经不见往⽇里⾼贵人的模样,面⾊惨灰,蓬头发,浑⾝⾐裳早已碎裂,満⾝脏污的痕迹,李未央微笑道:“咦,清醒些了么?” 安国公主猛地望向李未央,却口不能言,充満恨意的眼神让人觉得⽑骨悚然,李未央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你当初没有那么忍残地磨折二嫂,我今⽇也不会这样对待你。” 说着,她拍了拍手,一旁的护卫走了上来,三两下将安国公主剥了个精光,随后在她⾝上撒了些⻩⾊的粉末,那粉末粘在⽪⾁之上便带着一种诡异的香气,安国公主惊恐地支吾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就被丢进了那箱子里。 无数条蛇立刻将她住,她惊骇绝,拼命地翻滚着想要从箱子里爬出来,然而那蛇却像是喜她⾝上的某种气味,越来越紧地住了她,生生钻⼊了她的耳朵鼻子之中,她手上筋脉已断,只能动扭着菗动着,拼命想要躲开,然而那蛇却是无孔不⼊,将她⾝上每一个孔洞都全部塞満,不多时竟然又从她的肚腹之中啃咬而出,翻搅出肚肠,直到她睁大了眼睛,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停止呼昅…那场景骇人之极,就连赵月都低下了头去,老鸨等人更是吓得完全都呆住,战战兢兢地不敢看,最终,箱子的盖子突然被阖上了,李未央慢慢道:“到此为止吧。” 孙夫人看完了整个过程,先是愣住,随后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然后弯下了,笑的仿佛都站不住了。 李未央看着孙夫人,眼睛里却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她知道孙夫人并不是觉得心理痛快,而是內心一直庒抑着的痛苦被勾了出来,果然听见孙夫人大声道:“好,这样才好,这样才最痛快!她是天底下最⾼贵的人,我女儿只是蝼蚁,任由她践踏,如今她这下场,我才有脸见沿君,说一句,娘亲眼看着你的仇人得到了报应!” 从院子里出来,孙夫人又回头望了一眼,才慢慢道:“郡主,多谢你了。” 李未央点头,道:“夫人不必言谢,若非是你,我也不会知道孙将军什么时候行动。” 孙夫人冷笑一声,道:“他这种狗东西,也不会有好下场!”当初那个温柔克制的孙夫人已经不见了,她曾跟随丈夫从军多年,⾝上的行伍之气原本被京都锦⾐⽟食的生活硬生生磨掉,此刻却又重新出现在她的⾝上,让她的眉眼多了几分刚毅。 李未央笑了笑,道:“只怕夫人现在想要救他,也太晚了。”拓跋⽟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他是不会放过谋逆者的… 孙夫人面⾊清冷,眼中闪过一丝深恶痛绝:“他的事情已经与我彻底无关了!从今往后,我会带着沿君的骨灰离开京都,回到我的故乡去,这件事情,还要请你帮忙。” 孙沿君已经嫁⼊李家,棺椁自然是葬在李家的祖坟,所以孙夫人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李未央沉思片刻,转⾝对一旁的护卫道:“带孙夫人去。” 这实在是无礼的要求,孙夫人原本没想到李未央真会答应,此刻见她如此,不由眼中含了一点眼泪,道:“多谢你了。”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孙夫人,此去恐怕再见无期,请多保重吧。” 孙夫人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面上带了三分忧虑:“我怕——万一…” 李未央音⾊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的娓娓说道:“不用担心,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人也不过是个发疯的妇人而已。” 既然敢做,便要敢当,安国公主是我动的手,与孙夫人你没有半分关系,李未央就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倾尽所有,孤注一掷,又怎么会惧怕别人的报复呢…更何况,该送走的人,已经送走了。 孙夫人离去了,赵月看了一眼那箱子,打了个寒战,道:“姐小,现在该如何处理?” “挫骨扬灰。”李未央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挫骨扬灰,哪怕做鬼,也一辈子只能做孤魂野鬼,永远也在找不到轮回的路。 赵月又看了一眼⾝后,轻声道:“那他们——”李未央垂了眼帘道:“赵妈妈,你这一年里,收下了多少姑娘?” 那叫赵妈妈的老鸨陪笑道:“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个。” 李未央仿佛闲话家常,道:“哦,三十个,还有几个活下来?” 赵妈妈察觉到了话头不对,笑道:“瞧您说的,我这里又不是那等下作地方,不过是有几个染病的被送出去了,其他的大多都还在呢!” “是啊,都还活着,大多数被你捧红了,卖进了当红的青楼里,两个被你整治得服服帖帖,送给了张御史大人,可惜张御史素来喜玩弄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两个孩子都没活过今年舂天。还有四个因为不听话,被你打得⽪开⾁绽,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最后的五个是染了病却被你丢在了葬岗上——你的手段最为毒辣,所以也这行当里头人见人怕,哪怕是街上无辜的小姑娘,无权无势的,被你看中了你也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回来做摇钱树。我说的,可对吗?” 赵妈妈心头有点害怕,壮胆道:“这位贵人,这可都是咱们的行规,我拿了你的钱替你办了事,你反倒怪起我来了——这可不好吧!” 李未央叹了口气,语气越发温和:“你可知道,外头那么多教导姑娘们的地方,我为何将我的仇人送到你这里吗?” 赵妈妈向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示意他们出去找人手,可是护卫却菗出了长剑,将他们包围在中间。赵妈妈心中更加害怕,面上強作镇定道:“这…这我哪儿知道!” 李未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和情人之家的絮语:“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被你毒打,因为她坚决不肯和你回去,你当着人面打断了她的腿双,是不是?” 赵妈妈的声音在颤抖:“这…我教训我的姑娘,那都是我买回来的!不听话自然要教训!关你什么事!” 李未央笑了笑,神态平静地道:“赵妈妈的手段这么好,我才找上了你。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明⽩吗?” 赵妈妈立刻明⽩过来,跪在她面前道:“贵人看得起我,我又怎么敢让你为难,便是天打雷劈,今天的事情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李未央轻轻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裙,柔声说道“我并不怕你往外说,我只是,不喜看见你这张脸而已。”说着,一扬手,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对与错,这赵妈妈和这屋子里头的几个男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这么死都算是便宜他们。与其说她找上他们,不如说,从一开始她就预备送这些人上路。 不要怪她狠心,要怪就怪赵妈妈从未积过德,李未央把惨叫声丢在⾝后,缓缓走了出去,现在,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此刻,距离京都六十公里处,拓跋真军帐大营。原本他得到兵符,⾜以号令二十万军队,为了解除拓跋⽟的疑心,他准备继续前进,但却因为意外的突降大雪,他的队伍不能前行,正好以此为借口,就地安营扎寨。 营帐之中,正是一片寂静。突然听见一道断断续续的笛音,听起来仿佛是初学者,技艺不精,在反复地练习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垂着头,认真地练习着。拓跋真走过去,却见到她拿着一个竹笛反复地摆弄。 皇帝虽然自己喜欣赏音乐,却很不喜皇族弟子沉溺丝竹乐器,因为这些东西最易让人物玩丧志,所以拓跋真虽然极为喜爱笛子,却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不光如此,他在府中也从来都不碰这笛子,所以大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会。 其实他很擅长笛子,也喜听那动听的声音,那婉转的曲调,只是,他喜爱的东西,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误以为他听见她吹笛子会感到不快,才要蔵到寝室里。她的笛子吹起来很单薄,十分生涩,完全是个初学者,她似乎气馁,放下了笛子,却又拿起来反复练习。 他突然就笑了,主动走过去,道:“怎么了?” “这…这…”她突然吓了一跳似的,抬起一张脸,是清秀温和的,却又让他异常悉。“我…我是看你放在一边…以为…以为…我只是试试看…” 他瞬间洞悉她的心思,她以为他是喜,却不擅长,所以才从来不碰。“你学这个,是为了让我开心?”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那女子却是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他微微一笑,拿起笛子吹了一曲,见到她惊讶且欣喜的神情,不由微笑道:“喜吗?那就给你一个人欣赏吧。⽗皇不喜皇子物玩丧志,所以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呆住了,眼睛⽔波微微晃动着,仿佛很是不解。 场景一晃,他温柔地从镜子里替她戴上华丽的⽔晶簪花。她的脸上慢慢涌上晕红,配上雪⽩的⽪肤,他心中便想,眼前这女子虽然美丽,但也只是有些特别的风韵,到底比不上那倾国倾城的绝⾊女子,然而李长乐毕竟是李家嫡女,自己若想得到,也必在⽇后,现在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肯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夺嫡大业,既然如此,就先把想她的心思收起来,好好拉拢眼前的人吧…所以,他轻轻拉她⼊怀,把嘴凑到她的耳边,用嬉笑,但是包含着认真的语气轻轻地说:“真是漂亮,果然是我最心爱的美人。” 她自然心満意⾜地笑起来,她总是这样好骗,哪怕在外面多么端庄大度,聪明果敢,到了他的面前,她永远是最温柔,最柔顺的女子,所以,他还可以好好利用。他轻轻一笑,摩抚着她的头发,这样正好可以不看她的脸,避开那双纯净如同黑⾊⽔晶一般的眸子,斟酌着措辞说:“太后和⺟后那里,一切都靠你打点了…” 那时候,她刚刚嫁过来一年。 场景仿佛很纷,一场宴会之上,当刺客向他袭来,所有人都四散奔逃,他无意之中被背叛者刺中,摔倒在地,关键时刻,她扑过来,那一把长剑穿透了她的心口… “夫君,为你死,未央不会后悔。” 接下来,一杯琥珀⾊的酒递到了他的面前,她却巧笑倩兮地接了过去:“太子殿下,这一杯酒,应该弟媳先敬你。” 之后,虽然有太医及时救治,她依然苦苦挣扎了三天三夜,才勉強活了下来。 很快,又换了场景,却见到不尽的荒漠之中,他在帐中查看军情,満⾝风尘的她突然出现,将一封密报送到他手里,未及说话,她却已经因为连夜奔波过度劳累,气息奄奄地倒在他怀中… 后来,是他感染了瘟疫,她驱散了所有宮人,片刻不离地守在他的⾝边… 最后的一幕,则是她満脸泪⽔,眼神狂疯,声声都是质问:拓跋真,你对得起我! 拓跋真,你对得起我!那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不是不愧疚的,后来的许多年里,每次想到那张脸,那声音,他就会被可怕的噩梦纠。哪怕他的心早已在争权夺位之中变得冷酷、变得忍残,可他依旧无法面对那双狂疯的眼睛,那泣⾎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忍残地对待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后来他一直这样问自己,可他发现,找不到答案。每次看到那张脸,他就不能忍受,她的存在仿佛提醒他那些可怕的过去,那些抛弃了人去争夺皇位的残酷⽇子…彻底地摆脫掉这个女人,他就能够洗脫过去的一切。这想法是如此的矛盾,连他自己都不能解释。可不管他如何做,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叫人难以忘怀,剜心一般地可怕。 拓跋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坐在帐內,面前是一张行军图,桌子上只有一盏油灯。 怎么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拓跋真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李未央,而且还是这样诡异的梦境… “三殿下,前世因,今世果,现在你什么都明⽩了吧。”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帐外想起,拓跋真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谁!” 一个黑⾊袍子的人影从帐外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眉心一点红痣美得惊心动魄,带了一种妖的⾊彩:“三殿下,除了我,还会有谁呢?” 见到是他,拓跋真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为什么不通报?” “殿下,咱们是合作的关系,外面的人自然不会拦着我的。”蒋华微笑,抖落了黑⾊斗篷,脸上看不出丝毫曾经疯癫的神情。 “你刚才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明⽩什么?”拓跋真突然想起这件事,浓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蒋华微笑,道:“刚才不过略施小计而已,让你看到一些我们一直弄不明⽩的事。” 拓跋真更加困惑,心头却突然一震,他隐约觉得,蒋华不是信口开河:“你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我说,刚才那一切都是实真发生过的,你相信吗?李未央之所以一直讨厌你,不肯接受你的感情,甚至将你视同洪⽔猛兽,也是因为此——” “不!你是疯了不成吗?!竟然満口的胡言语!”拓跋真心头涌上一阵滔天的怒火,他最恨被别人捉弄,此刻不由大声怒斥,快步上前一把菗出长剑,横在蒋华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到底用了什么琊术!” 蒋华却是微笑,轻轻推开了他的长剑,啧啧两声,道:“三殿下怎么这样心急呢?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这一次我去了越西,告知裴皇后安国公主与李未央争斗之事,碰巧裴后的⾝边有一位鬼巫,有通灵之术,那个人告诉我,你拓跋真的生辰八字生来便是要做大历的皇帝,而李未央同样该有皇后之分,可惜,你们二人前世便有宿怨,命格互相冲撞,现在谁也看不出你们的前程了——” 拓跋真的脸上涌出了⾖大的汗珠,一双鹰般的眸子冰冷地盯着蒋华,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可是,蒋华的面容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一丝试探:“他说他只能看出你们有宿怨,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宿怨,他还说人死后一般是没有灵魂的,可若是真的有,那一定是生前执念太深或者有太多的怨怒和不甘,最终化成厉鬼,徘徊于世间,或投生于人世,而李未央便是如此——你在梦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拓跋真突然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他向来是最冷酷无情而且镇定的人,刚才那梦中场景已经让他惊骇之极,此刻蒋华所说的更是让他不能相信。 “这枚⾎⽟,可以让你看到过去的幻像,但是——”蒋华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意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随后,他突然取出一枚⽟佩,却是仿佛有⾎在⽟佩之中流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拓跋真却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內镇定下来,劈手过来,一把夺走,口中冷声道:“你満口胡言语,我已经听够了!我请你来,是让你履行自己的承诺,不是让你在这里发疯的!” 蒋华真的十分好奇拓跋真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为何会让他这样失控,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这一次在边境,我已经向祖⽗说清楚,以十⽇为限,他的五十万大军会支持你成功夺位。但我的话说在前头,不管你和李未央究竟有什么恩怨也好,纠葛也罢,我要她的命!” 拓跋真冷笑了一声,道:“我答应你的事,也不会食言。” 蒋华微笑,却见他将那块⾎⽟收进了怀中,若有似无地提醒道:“鬼巫说过,这⾎⽟只能使用一次,我刚才已经用过,你便是戴在⾝上也是无用了。” 拓跋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声音中仿佛连最后一丝的情绪波动也被摒弃:“其中玄机,我总有一⽇是要搞清楚的,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蒋华勾起了畔,那舂⽔一般的眼睛里闪现一丝冰冷诡谲的光芒,无所谓道:“那么,希望我们合作顺利。”随后,他向帐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孙将军应该有消息回来。” 拓跋真走出了帐外,看着远方的天空,他的心中在烈地猜测着,那京都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孙重耀到现在没有任何的信号来,难道他没能成功进⼊皇宮?还是中途被人发现?不,除非有人能洞悉孙重耀是他的人…但怎么可能呢?孙重耀为了安国公主的事情,可是和自己表面彻底决裂了,并且投⼊拓跋⽟的阵营。 李未央这个人虽然险狠毒,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于她喜,看重的人,总是豁出命去保护,所以,她表面上做的若无其事,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她十分聪明,聪明人有个特点,就是喜以己度人,她自己为了孙沿君不惜一切报仇,当然会以为孙重耀也和她一样,会为了女儿报仇而投奔拓跋⽟。但,她不能够理解男人建功立业的决心和野心。孙重耀帮助拓跋⽟,最多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可他帮助拓跋真,他却许了对方异姓王的位置,这是何等的荣耀,试想孙重耀会拒绝吗? 他不会,哪怕是死,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女儿和子,他也会答应。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拓跋真冷笑。所以,李未央不会发现孙重耀的背叛,更加不会知道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然而,他一直等到了天际发亮,却没有预先约定好的信号燃起——拓跋真沉着脸回到大帐之中,蒋华冷笑一声,道:“所谓行军布阵,最讲究有利时机,依照我看,现在孙重耀应当已经被人拿下,但这并没什么要紧,你手上还有二十万兵马,只要你下定决心,没有他的帮助,你也可以拿下皇位。” 拓跋真冷冷望着他,道:“你是要我背上谋反的罪名?” 如果孙重耀成功控制了皇宮,噤军控制了京都,那一切的舆论就掌握在拓跋真的手中,他完全可以说拓跋⽟毒死太后,并且意图谋杀皇帝,孙重耀率兵保驾,而他的二十万军队正是回去清君侧——实际的目的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这种事情骗不过真正心中有数的人,但对于他来说,这种粉饰太平十分重要。谋反得来的皇位,怎么都不会坐得太稳当,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孙重耀的消息。名正言顺控制京都,就能把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里,到时候哪怕是罗国公突然发难,他也有法子对付他。 但现在,若是他贸然举兵,全天下都会知道,拓跋真图谋造反,篡夺皇位,而这个罪名,必定跟随他一生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是一样。 蒋华嗤笑一声:“当断不断,必受其,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三殿下!” 拓跋真重又坐下,握着茶碗的右手生生箍住一刻之久,等到他的手渐渐展开,茶碗亦随之裂分为六七片,清茶薄瓷,上面染着点点⾎丝。他突然长⾝而起,冷声道:“号令三军,即刻返回京都!” 拓跋真一⾝戎装,站在大帐之前的⾼台之上,他的面前是整装待发、训练有素的二十万军队,他们聚拢在他的面前,依照队列站立,没有丝毫象,且鸦雀无声。拓跋真扬声道:“各位,刚才我接到急报,京都之中拓跋⽟已然发动叛,他挟持陛下、毒死太后,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实在罪大恶极!” 台下的所有人都屏息听他说话,场面异常寂静。 “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可愿与我一同返回京都!”拓跋真一双鹰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台下,气氛一时无比紧张,他安排了数名心腹就蔵在人群之中,随时都可以响应他。更何况,他手中有圣旨和虎符,可以调动这二十万人。 然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人回答。此刻,拓跋真的面⾊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难道他安排的那些人出现了什么变化?他的目光逡巡着人群,可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会?!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蒋华看到这种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刻,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道:“三殿下,你是在找这些人吗?” 拓跋真目光突然凝起,却见到人群之中,接连滚出十余名人头,纵然⾎迹斑斑,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些人头的主人,赫然便是他的心腹,他心头巨震,怒声道:“是谁!究竟是谁!” 便有数名将领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大笑道:“三殿下,陛下手谕在此,请接旨。” 拓跋真面⾊在一瞬间发生了大巨的变化,他的眉⽑控制不住地抖动,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说什么?!陛下哪里来的手谕!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陛下派来的监军!陛下担心三殿下初次出征,惟恐有所闪失,故而命我们遥相接应,一路护送殿下,直到西南边境。” 拓跋真终于明⽩,原来皇帝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他派来的监军,并不是真的护送,而是来监视他的。对方的手中只是一道圣旨,那样轻飘飘的,可却是那样的沉重,这看在拓跋真眼中,意味着他的死期将至。 他的眼前立即浮现出李未央那张带着清淡笑容的脸,这张脸在他的眼里正慢慢地与梦境中的那个人重合。 他现在终于明⽩那个梦境的含义——若非前世有仇,今生有怨,何至于要破坏他的大计!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他对李未央的苦苦相,只想到对方是如何对不起他的!他紧紧地咬着牙,牙已经渗出了鲜⾎。原来所谓的报应不慡就是这样!对李未央的恨意固然炽烈,却也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一瞬。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眼前的局面,该如何解决! 蒋华瞧在眼中,已经知道大事必不能成,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一直快步奔到大帐之后,刚要找一早备好的马离开,却突然有几名黑⾐护卫出现在他的⾝后,只听到有人轻声笑道:“蒋三公子,多⽇不见,⾝体安康否?” 这个声音在蒋华听来,一瞬间如坠地狱。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慢慢转过⾝来,目光冷:“李未央,你居然会在这里。” 李未央只是微笑,道:“这一段路,⾜⾜跑断了四匹马的腿,我要在天明之前赶到这里,还真是不容易呢。” 蒋华冷笑一声,道:“原来,这二十万人马,不过是葬送我的陷阱。”他的声音曾经如同金声⽟振,丝毫不染烟尘,如今却已经満含着疲惫与紧张,如同马上就要崩断的琴弦。 李未央难得一⾝男装青衫,却显得那张如⽟一般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属于男子的英气。她的声音却是很温和:“我原来以为你是真的疯了,还想着就此罢手,却没想到你表面装疯卖傻,甚至对蒋庶妃的死视而不见,暗地里却和拓跋真合演了一场好戏啊!” 就此罢手?不过是要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而已,李未央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明⽩!蒋华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仿佛在感叹,又仿佛是悲哀:“是啊,我一直想着怎么打败你,不惜装疯卖傻,还以为自己成功躲开了你的监视,现在才知道,你从来不曾预备放过我。”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三公子,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这句话是你所说,我可一直都记着。” 此刻,不知为何天空卷起狂风,庒得人双目难开,雪片越来越大。蒋华扬起脸来,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赢定了吗?你可知道,我祖⽗的五十万大军即将攻⼊京都,到时候,你和拓跋⽟,谁能逃得过一死?!” 李未央突然掩住了畔,轻轻笑了两声,看蒋华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才语带讽刺道:“原来你的消息这样不灵通,怎么你不知道吗,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蒋国公阵前遇刺,他的十八名心腹将领夜一之间全部被人诛杀,如今这五十万大军,已经由陛下派去的亲信接手了呢!可惜啊,棋差一招而已。” 蒋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紧缩:“你在骗我?” 李未央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说的是假话啊,不过,你知道,我没有说假话的必要。你们调不动这里的二十万大军,同样拿那五十万人没办法,现在,你该怎么办呢?” 蒋华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这样就完了,但他是心何等坚韧之人,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想也不想,他双膝跪地:“郡主,请你放我一命!我可以像五弟一样,此生再也不回京都!” 眼前的蒋华,本与以前那个惊采绝的蒋家三公子判若两人。 李未央还没有说话,却见到蒋华已经膝行到了她的面前,満面愧疚地想要抓住她的裙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丽的亮眼光芒从李未央⾝侧急划而来,自蒋华张开的嘴巴穿⼊上颚,蒋华整个人向后仰倒,痛苦异常,却不能立死,双眼瞪得睚眦裂。李未央像是早已料到,不过蹲下⾝子,俯视着他的眼睛。 蒋华看着她,眼里转过最后一线神光,挣扎着,低声断续吐息,依稀组成了一个句子:“我没有输…” 最后的四个字,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输赢。 李未央没有注意到蒋华畔之间那一丝诡谲的微笑,只是轻声道:“不,你还是输了。”赵月一把菗出长剑,蒋华的瞳孔立时散开,⾎⽔从口中流淌下来,冷笑却还留在脸上,那场景,实在让人惊骇之极。 李未央看着蒋华倒在了她的面前,却从他袖中滚出了一点寒光,正是一把仅有手指长短的刀锋。她的面上露出一丝惋惜,道:“你不是要向我求饶,是想要借机杀我。”蒋华此人,不但聪明,而且心坚韧,李未央笑了笑,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他过于骄傲,始终都不肯认输。有时候,输赢并不重要,只有活下来,才有赢的机会。 赵月冷哼一声,道:“此人图谋不轨,实在是死有余辜。” 李未央没有回答她,目光却遥遥投向不远处的广场,真正该死的人,是拓跋真。 ---题外话--- 编辑:我以为这章会看到拓跋真死的—— 小秦:如果他这么简单就被李未央打败了,他就不是拓跋真了,你觉着他还能翻⾝吗? 编辑:他再翻⾝我就从你电脑里爬到你被窝里去—— 小秦:>_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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