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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750112文集 关于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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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am750112文集 作者:am750112 书号:1217 | 更新时间:2016/9/26 |
| 关于父亲 | |
| 昨夜梦中回家，没见到⽗亲，我含悲忍痛，大哭，醒来。 ⽗亲今年六十又二，疾病  ⾝近一年，甲亢没好利索又有了冠心病，有时突然休克。蜡⻩的脸，佝偻的⾝子，略跛的脚，酒也戒了，语言也不再幽默，只因⾝体一直添病，再也不能健壮如前。⽗亲嗜酒。⽗亲不识字。 去年八月中旬回家，途中想象着⽗亲变成了什么样子。因多次被梦中情景惊醒，心便吊吊着放不下来。离家又有些⽇子了，想不出⽗亲被病魔磨折成啥样，就胡思  想，一路上离家愈近心愈慌，鼻子发酸，泪默默流下。一进家门，正好看到⽗亲在门口站着，似乎知道女儿的归来，盼着女儿的呼唤。“爹——”泪⽔汹涌，模糊了我的双眼。朦胧中⽗亲的脸肿着，疙瘩一片，眼深陷。想不到噩梦竟成真的。“您怎么变成这样了？”一拉⽗亲的手，才发现手心手背小臂都是疙瘩，丑极，手指握不拢。后来又发现⽗亲的脚上小腿皆如此。我的心滴⾎了。不知 劳大半生的⽗亲前生享了什么福，今生又为何受这么大的罪。后来听⺟亲说⽗亲就这个样子还扶犁耕花生，尽管⾝子虚得发颤，手依然握不拢。至今我仍不明⽩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亲，以致有那么大的耐力。记得当时⽗亲看到我泪流満面时竟手⾜无措，不知怎样安慰我。拙于言辞的他只一个劲地说：“这好多了，这不算啥病。”而我，泪愈流愈多，为我坚強的⽗亲。去年五月回家，是因了姐夫打来电话，告知⽗亲病了，希望我回家一趟。过了“五四”我告了两天假，匆匆和军踏上归程。有军在我心稍安些。下午到家，⽗亲正躺在炕上输  。脸更⻩，脖子没变耝，医生说是甲亢却不敢确诊。隔一星期去石家庄省民人医院检查一次，顺便拿药。吃的多消化快不昅收自然没劲。二姐说⽗亲第一次去石家庄，两个人抬他胳膊起了三次才起来。我的回家无疑给了⽗亲一份惊喜，他却说不愿告诉我他病了，离着好几百里地，怕我知道了着急。作为⽗亲的女儿，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呢？我们晚回来一天，帮家里上房顶。那天天晴得很好，温温的，⽗亲竟颤巍巍地上梯子到房顶指挥，但只能坐着。我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男孩，能了却⽗亲一生的遗憾啊！我又是那么希望自己依然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能给年迈的⽗亲一丝欣喜啊！元旦回家惊闻⽗亲又转成冠心病，有时心脏竟停跳，眼发黑突然晕厥，⽗亲能感到那一刻就及时扶住个东西以防摔倒。他依然喂猪、喂口牲，以证明自己还很能⼲。而他确实一天天变老呀！那次是我定亲，似乎⽗亲又喝酒了，因话变多，变幽默。 舂节回家，⽗亲的⾝体好多了，病情差不多稳住了。药及时吃，心放宽了些，饭吃的稍讲究，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一年，⽗亲又能如以前一样了，虽然明知有病。最起码气⾊好多了。我是以嫁出去的女儿⾝份回到家的。对我的婚姻，⽗亲似乎満意，可能看到女儿喜  吧。断断续续我听家人谈了两次⽗亲独自去石家庄的故事。八月，农事正忙，⽗亲说不让别人陪了，省下一个人的车费，自己去。家人担心之余又想他已去过好几次能认清路就让他一人去了。其实那次也没大事，只是再检查一次（因住院更花钱，检查时去就行）。谁知⽇已偏西还没回，第二天没回，第三天又没回，长途车从门口过，⺟亲想不出他会出啥事，很着急，瞎猜。第四天⽗亲颤巍巍走进家门，一脸的疲倦，⺟亲说当时他的脸上糊张纸就能躺下让人哭了（死后躺在  上，即跟死人似的），脸⻩、蜡⻩。忙扶他进屋躺下、找医生输，三天后才复原。听⽗亲说起他的险遇：上午到，检查，拍片，医生说第二天下午可以拿，为省来回路费，⽗亲去了一个在石家庄⼲建筑的叔那儿。天有些凉，傍晚他吃了方便面和猪头⾁，夜里往厕所跑了好几趟后，觉得撑不住劲儿，便让我的两个叔跑到附近农村深一脚浅一脚地买了药。第二天⽗亲想着说不准上午能拿片子，坐市內共公汽车去了医院，失望而归。路上他渴得受不了，趁人多拥挤，他偷偷拿起司机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痛快，又原封不动搁到那儿。中午饭一点没吃，下午拿了片子，晚上照样没食 ，叔又给他输。这样一拖，第四天才坐上回家的车。因⾝子虚，没劲儿，乏极，在双人座上睡了一百三十里地，到家门口是被司机叫醒的。我能想象出⽗亲的痛苦，但体会不到如他般的坚忍。我正值青年，而⽗亲已年逾华甲。宁愿让己之躯承受⽗亲全部痛苦，让⽗亲逃过这场灾难，哪怕象以前一样嗜酒、吵架、说歇后语，只要健康啊！ 十一月，⽗亲又因心脏的⿇烦独自去了石家庄，去时没买票，说回来一块儿买（因手上只有一张五十元的票子）。去医院略微检查，拿了几元钱的药，挤市內车回到北道岔车站，在路边吃了一碗拉面，掏钱，没了，找遍所有的兜，才发现那件中山装的右下兜一条二寸多长的口子赫然在目，无奈，把仅剩的块把钱给了摊主，当然要解释一番，同样回时在车上又三番解释。车主相信了他，自认倒霉。（每每说到这儿，⽗亲就深感不安。后来给了那人一盒烟才放下心。）⽗亲说在市內汽车上  挤的，当时三、四个小伙子穿戴讲究，挤，⽗亲下意识地捂了捂装钱的部位，尽管外穿大袄，因是抓着车上扶手，侧着⾝，还是让那帮人得手了。⽗亲反复说看那些人很文明，不象贼眉鼠眼之人呀。老实如我⽗亲者多矣，而偷者也⽇益猖獗。⽗亲的尴尬是他大半生从没遇到过的。难堪的局面⽗亲是怎样应付的我想象不出。一生木讷拙于言辞又怎会让当今的买卖人相信他呢？⽗亲的老实是任谁都应该相信的！我宁愿以己之能去应付这些躲不过的窘境，我还年轻，可以从中昅取些什么，以助于以后的成长。而让我的华发⽗亲去经受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是哪一年，我从没问过⽗⺟，但我清楚记得。那个  晦的⽇子，穷神恶煞的武装（兵民）刨了我家八棵大树，放倒了的树，一堆堆的土，院里缺了荫凉， 光⽩灿灿的，却显得冷、凄凉。⽗亲坐在邻家门口的木墩上，一声不吭，低垂着头，摆弄着手指，任行人惊诧的目光扫视，却只保持这一个势姿。我远远地注视着⽗亲，没有上前说一句话。家中，⺟亲放下小推车，哭嚎着⽇子没法过要拉上几个孩子离开这个倒霉的家去讨饭。我当时只是旁观者，体会不出⽗⺟的痛苦，也不会去探究他们的感受，我能做的只是摆出事不关己的神态，內心想的是等我长大一定要报仇！童年 秋千的大榆树倒下了，被那个黑⽩颠倒的时代消灭了，而⽗亲，却活到了今天，依然好好的。我忘了哪一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季节的事，小时的记忆只是片段，据推测，可能是舂季，似乎就是现在这样的气候，因为涉及到刚栽的小树。当年⽗亲是生产队的车把式，侍弄了大半辈子口牲。耕地时不小心让口牲逮着机会，咬了八棵小树，就引来如此大祸。这件事肯定给⽗亲烙下深深的印记，他从没提过，我们姐妹几个也从没问过。那些细枝末节那个年龄的我不知道，作为⽗亲，他肯定觉得我没必要知道。记忆中⽗亲嗜酒如命。我猜测原因有二：只有女孩没有男孩（我曾有个弟弟夭折了），生活不顺心事太多没钱没权不会巴结人觉得没熬头。易醉，找⺟亲茬，既吵又打，一直到我去石家庄上学，估计也少不了醉，只不过我不知道。每次写信都嘱咐⽗亲少喝酒岁数大了⾝体要紧，少让⺟亲担惊受怕。可能到确信自己有病，遵医嘱才戒酒。这对于⽗亲来说又是一件多么难忍的事啊！ 作为⽗亲的女儿，我上学、上班离家越来越远，平⽇只能做梦多思念多牵挂，或做些文字上的关心，以示自己没有忘家，而实际的一些，我的现在却无能为力。也只能用我稚拙的笔写些无聊的话，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爱。 在我过的这二十多年中，也经过自认为不少的磨难，但我都 过来了，这或多或少受了⽗亲的影响。⽗亲这六十二年来所经历的事给我一个启示：成长就要有痛苦，生活就是由叫做痛苦的念珠组成的。所以我不怕遇到事，凡事都要过去。只有坚強，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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