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成双福满堂 第一百八十六章 挂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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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儿女成双福满堂 作者:红粟 书号:28540 | 更新时间:2017/7/9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挂白旗 | |
第一百八十六章挂⽩旗 这么简单地数字加减,对于她这个纯理科生来说,着实不算什么,一手翻着帐页一手打着算盘,最后心算和算盘的结果一对照就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南沼湖的各种预算,不知道被她核算过几次,早已经了于,为了给自己找事儿做,她⼲脆提笔将预算一项一项列下来,分门别类…这些也很快完成。 无事可做之下,邱晨缓缓地将账簿子诸物都收拾起来,孩子们还没回来,她⼲脆不再给自己找事儿,拎了只大大的靠枕,放松全⾝歪在炕上,闭着眼睛默默思量起来。 此次去杨家铺子,跟亲人的聚会很喜很温馨,同样的,她也看清了一件事。 秦铮的事情,之前是她做的偏差了。 她只是自觉所作所为无不可对人言处,给秦铮疗伤,留秦铮在林家过年,甚至,打破了她一贯不与外男同桌就餐的惯例,跟秦铮一起吃饭,甚至包括年夜饭…都不过是朋友相待。可她忽略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伦理道德,对于女子的苛刻,特别是她这个‘寡妇’,更是最招惹是非,没事儿还有人拿你嚼⾆,更何况,她给了人嚼⾆的借口。 海棠娘刘氏对她和秦铮的彻底隔离,让她幡然醒悟。 在现代时,尚且有人为‘男女是否有真正的友谊’而争论不休,这个社会更是,男女之间没有谈婚论嫁的可能,就绝对不能有过多的往来。呃,有谈婚论嫁的可能更不能有什么私下往,这个时候可不行谈恋爱,甚至还有订了婚的男女,在婚前不能见面的俗规! 她自己清楚彼此的悬殊差距,是以不会生出什么心思,她也自觉秦铮没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和举动,可悠悠众口,却不会看真正的关系,只会捕风捉影,添油加醋… 是了,也没什么好烦恼的,既然察觉到了言行失当,那就改过好了! 秦铮的伤已经彻底痊愈,想来也快要离开了。等他离开,她的⽇子就仍旧平静过活,相信有什么猜测也会不消而散了。 把心中的烦理清慡了,邱晨也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坐起⾝子,邱晨招进⽟凤青杏来,询问带回来的礼物。 杨家虽然钱财上不如林家富⾜,没有什么绫罗绸缎珍珠宝⽟给她带,却有刘氏亲自腌制的醉枣儿,藌渍桂花,有杨连成杨老爷子亲手用小米儿酿制的⻩酒,还有周氏赵氏蒸的米面饽饽、红枣年糕,还有刘氏周氏赵氏亲手给她们娘仨制的鞋子、袜子,给阿福阿満精心刺绣的帽子… 阿福是威武的虎头帽,阿満则是可爱的兔子帽儿,鲜的配⾊,精致的绣工,邱晨看着可爱的不行。这种极具民俗味道的东西,在现代就一直是她的最爱。 “回夫人,米面饽饽、年糕都送去厨房了,醉枣儿、藌桂花和酒送进后座的库房了…”⽟凤一一报着物品的去处。 邱晨挥挥手道:“那些⾐服鞋帽呢?” 青杏笑着接话道:“⾐服鞋帽就在西屋呢,夫人这会儿要看?青杏这就给您拿来去!” 邱晨挥挥手:“嗯,快去,快去!在那边时间短,没能给阿福阿満穿上看看,待会儿他们回来洗了澡,正好穿上试试…呵呵,要是好看,过几天去看灯,正好穿了!” 青杏连声答应着,匆匆去西屋那东西去了。 邱晨又吩咐⽟凤:“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把热⽔抬过来吧,正好他们进门就能用上。” ⽟凤答应着正要走,邱晨又嘱咐了一句:“义师傅礼师傅他们回来有热⽔吧?” ⽟凤心下疑惑,夫人对这些琐事极少上心的,今儿不知怎么问起来了,但嘴上却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道:“有…不过,前院正屋用⽔都是他们自己做,一直没用我们动手。嗯,他们在大厨房里占了两口锅,都是用来烧⽔的。” 邱晨对这些还真没上过心,听⽟凤这么一说,不由又问道:“那前院熬药,沏茶用的⽔呢?也是他们自己烧的?” ⽟凤抬眼看看邱晨,对方脸⾊平静无波,本看不出喜怒,心中忐忑,却仍旧如实回道:“是的。之前是安辔小哥熬药、烧⽔沏茶,安辔小哥走后,就是义师傅和礼师傅几个轮流照应,一直没用我们动手。” 默默合计了片刻,邱晨点点头,又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备热⽔吧!” 片刻,邱晨头摇失笑:看来她这个主人做的还真不称职。秦铮住在林家,她也就问过服药、食补之类的事情,其他的各种杂务,用⽔浣洗,甚至是针线诸事,她都没问过。虽说秦铮前后两次带了些行李来,可一共那么几口箱子,又是冬装,想来也装不下多少。真不知秦铮是怎么应对下来的,居然没有看出邋遢不整齐来。 是了,注意分寸保持距离,却也不能失了做主人的本分,明儿她还是过问一下,若是需要,安排个媳妇子照应一下,浣洗针线的,秦义秦礼那些人估计做不来。 想到这些,邱晨不噤开始琢磨,是不是再去买几个人回来? 如今,林家有十三个仆从,看人数是不少了,但其实只有八个人有用,⽟強虎头那些孩子虽说都分到了各人,但也就做个伴当,其他什么事儿也指不上。平⽇里还好,一遇上什么事儿,或来个客人什么的,家里的人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如今已经过完年,很快大兴就要去南沼湖协助杨树勇做南沼湖的基础建设了,老何去了南沼湖,家里的荷塘和各处花草的养护都要给顺子,青江这些⽇子看下来,虽说没有大兴那么灵活全面,却也稳重细心,大兴去了南沼湖,家里的来送往就得给他…还有厨房、阵线上的,也都需要人手…林旭要去府城参加府试,也要带上个小僮,更不用说将来继续下去的院试之类,至少要有两个人跟着--总不能让俊文俊书总去做伴当的角⾊。而最初打算给林旭做小僮的成子,无疑用来做作坊管理人员才更恰当。 琢磨了一会子,连邱晨自己也没想到,她⼊手的财物没问题,倒是发现了人员的补充问题。 不过,邱晨没有过多地纠结,相对于钱财好的人才,是更加不容易找到,但此时确定去找,留给她的时间还算充裕,她只需用心留心,她相信,人才不少,少的是发现人才的眼睛。 想了不一会儿,青杏已经捧着一只包袱走了回来“夫人,拿来了!” 青杏的话未落,东耳房传来脚步声⽔流声,随即⽟凤哈着气走进来:“夫人,下雪了呢!” “哦?”邱晨一下子坐起来,回⾝掀起一丝窗户儿往外望,果然,廊檐下灯笼的淡⻩光晕下,扑扑簌簌的细碎雪花纷落着,雪花还不大,有些颗粒状,落在地上,已经铺了薄而⽩的一层。 “是雪沫落子!”青杏凑上来瞅了一眼,笑嘻嘻地叫道。 邱晨回头看了青杏一眼,将窗户放下来关好,嗔道:“别耽误了,赶紧拿两件斗篷来,我们去前面接接…” 一边说着,邱晨从炕上下来穿鞋… ⽟凤从屋角的柜子里拿出一双靴子来,道:“夫人,还是穿靴子吧。那双绣花鞋雪地里可没法穿!” “哦。”邱晨答应着,将已经穿上脚的软底布鞋踢开,⽟凤拿了靴子给她套在脚上,邱晨跳下地跺了跺脚,接过青杏捧上来的斗篷,拉上风帽裹紧了,匆匆朝外走去。 这片刻功夫,外边的雪又大了许多,细碎的雪粒儿已经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雪花过于密集,让许多都粘在了一块儿,成为一团团一片片,真如⾼空中有人扯碎了棉絮一样,大片大团轻盈缓慢地落下来,一直落下来,落在天井中,越过廊檐落在窗前门口,落在栏杆上,落在树枝屋脊… 邱晨裹着斗篷往外走,⽟凤接过青杏手中的斗篷,紧紧跟上来,抬手从屋门口摘下一盏灯笼来,提在手中,紧走几步,走在前边替邱晨照着亮。两人一灯,脚步踏踏,不一会儿就绕过檐廊,消失在通往一进的角门里。 青杏看着两人⾝影消失,从屋门退回来,走到东里间里,拨了拨炕洞里的火,又添了两木柴,那火苗微微一庒,旋即旺起来,火苗儿着木柴,发出细微的哔啵声响。 邱晨一路前行,到了一进院也没停滞脚步,继续朝外走去。 这么大的雪,孩子们还在锻炼…冷还罢了,孩子们因锻炼穿的⾐裳都比较薄而宽松,若是被雪花打了着了凉,可就事与愿违了。 从二进院出来,邱晨就是一直沿着檐廊在走,虽说也有风旋着雪花扑到头上⾝上,可毕竟不多,等她从大门洞中走出来,还没走下台阶,一阵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就铺头盖脸地扑过来,落了満头満脸満⾝,连眼都被吹得睁不开了。 “夫人,这是要出去接小少爷小姐小么?风雪太大,夫人在门房里等,还是让小的去吧!”顺子从屋里跑出来说道。 邱晨往回退了一步,站在门楼檐下,回头看向顺子,见他只穿着一件棉⾐,连件大⾐都没披,不由摇了头摇。 顺子实诚淳朴,并非作伪,但他这样没穿任何御寒的⾐物就急着跑出来,虽说是一片好心,邱晨却没有将仆人不当人看的习惯。她怕孩子因风雪冻病了,同样也不想顺子因为去接阿福阿満他们受了寒。 “不用了,你穿的少快回屋吧!” 说完,邱晨又裹了裹⾝上的斗篷,一手接过⽟凤手里的灯笼,一手扶了⽟凤的胳膊,主仆俩相互扶持着,微躬着⾝低着头,匆匆冲进风雪之中。 顺子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 顺子媳妇恰好从另一边的房子里赶过来,看到自家男人一个人站在门洞下发呆,似乎本没注意到大风卷着雪花扑进来,沾満了他的腿脚鞋子。 自家男人心不差,就是这心眼儿转的太慢了。本来做仆从的就该想到主人所想,做到主人想做才能被主人倚重。看到大雪主动去接小主子,主家一定会赞赏。既然之前没想到,看到主人出来,至少把自己拾掇的像样些也成,就这么穿着⾝屋里的⾐裳跑出来…是个主人都不会用。更别说夫人心善,绝对不忍心让他就穿这么少去雪地里… “这儿冷的很,快进屋吧!”顺子媳妇劝着自己男人。 顺子愣怔着,没有回头,却闷闷道:“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没,你也没做错!”顺子媳妇委婉道,然后,心中灵光一闪,跑进门房拎出两件蓑⾐来,抖开一件披在顺子⾝上,又把另一件塞进顺子手里,推了他一把道“刚刚夫人定是看你穿的少…这会儿披了蓑⾐,赶紧去吧,黑灯瞎火的,又风大雪大的,你赶过去帮着夫人将小主子抱回来吧!” 顺子听媳妇说自己没错,又想到两个小主子在风雪里遭罪的样儿,心中担忧,点点头,抱着那件蓑⾐匆匆冲出门去。 顺子家的站在门洞中,看着很快消失在夜⾊风雪里的丈夫,心中翻涌不息,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柱子、梅子也在风雪里呢,她的丈夫孩子的亲爹都没想起来。 一个念头未落,大兴和青江都披着棉⾐匆匆赶了过来,大兴道:“顺子出去了?你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屋去等着吧,我们都去,不消片刻就把孩子们都带回来了。” 说完,也不多停,跟青江一起匆匆地冲进风雪之中去了。 顺子家的又愣怔了片刻,随即叹口气进了门房,去炕上寻了一把扫炕的笤帚,又跑回自己家里拿出两条还没用过的帕子,又匆匆赶了回来。 雪粒子,一般在大雪初起时出现,类圆形的小颗粒,细看其实是一些极细小的冰粒子,落在地上最容易打滑。特别是气温低的时候,地面冻得梆硬,再落上一层冰粒子,也不融化,人踩在上边,就像踩在无数细小的滚珠上,极为滑溜,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邱晨匆匆地走出来,风雪肆让她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只能微微地弓着⾝子垂着头,以避免风雪侵袭,脚下难免就有些疏忽。 大门口有顺子⽇⽇打扫的⼲净,连个土星儿都不见,也因为上下注意,没有人往这里泼⽔,是以,邱晨并没觉出多滑来。这就让她更加放松了脚下的注意力。 往东走过东跨院,又走过学堂大门,潘佳卿⺟子想来已经⼊睡,学堂的大门紧闭,院子里夜没有灯光传出来,四周黑黢黢的,只有邱晨手中的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晃动着,照亮了脚下不⾜一米的地方。 顺子赶得急,脚下一溜小跑着,追着风雪中隐约的灯火,一直赶到学堂门口才追上邱晨主仆,隔着几步就扯着嗓子喊:“夫人,您回去吧,我去接小少爷小姐小。” 接连喊了好几声,⽟凤才听到,扯了扯邱晨示意,两人停住脚步,回转⾝来。顺子也小跑着追了上来,抬手挡着肆的风雪道:“夫人,小的去接小少爷小姐小,您还是回去吧,这么大风雪,可别冻坏了!” 说完,不等邱晨说话,顺子就裹了裹⾝上的蓑⾐,匆匆朝学堂东边跑去。可没等他跑多远,脚下一滑,咕咚就仰躺着摔在里地上。 “哎呀!”⽟凤一声惊呼。邱晨也吓了一跳,也再顾不得扶着⽟凤,脚下小心,匆匆走过去察看顺子的情况。 “顺子,顺子,怎么样?”邱晨紧走了几步,脚下一滑,若非顺子摔跤让她加了许多小心,少不得,这回也要摔个狠的了。 稳了稳⾝体,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俯⾝询问:“顺子,怎样?摔到哪里了?” 顺子只是一时被摔的有些发懵,这会儿已经好了些,又听到邱晨询问,眨了眨眼睛连忙撑着⾝子爬起来:“夫人,小的没事儿…是小的没用,让夫人受惊了!” “你这人…”邱晨很想数落几句,可看着顺子的満脸的惭愧之⾊,又把后半句咽下去了,缓了语气道“我没事,你没摔伤哪里吧?” “嘿嘿,没事,没事,夫人莫在这里了,这块地上泼了⽔,结了一层冰!”顺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还用力地跺了跺脚以示自己没有受伤。只不过,地上太滑,他这一跺脚又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吓得邱晨赶紧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小心些!” 顺子憨憨地笑笑,又往回撵了邱晨一遍,这才尽量稳着⾝子往学堂东边赶去。 顺子刚走,大兴和青江也赶了过来,邱晨连忙提醒了二人,让他们小心脚下,看着二人也走过那片滑溜的冰面,这才跟⽟凤互相搀扶着,转回⾝往回走。 虽然心里还是挂念孩子们,但有顺子那么憨厚地赶去在前,又有大兴和青江两个稳妥人在后,想必孩子们很快就能回来了。她跟着去不说冻不冻到,仅仅秦义秦礼那里就不好说话。请人教授就要相信,这么赶过去,还显得她蛰蛰琊琊的不放心人家呢。 邱晨二人转回门洞,顺子家的立刻从门房里冲了出来,拿着笤帚给两人将⾝上的雪扫了,拿着帕子的手抬了抬又落了回去--⽟凤已经拿出一块茧绸帕子来给邱晨擦拭脸颊额头上的雪⽔--她手里拿的不过是块棉布帕子! 原本想让着邱晨进屋等,见邱晨擦了擦脸,就仍旧转脸往外巴望着,顺子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只陪着邱晨主仆站在门洞里一起等待。 风雪肆中,很快门前的台阶上就铺了⽩⽩的一层,将邱晨几人刚刚踩出来的痕迹湮没了。就在几人觉得等待无比漫长无比让心心焦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她们⾝后突兀响起。 “不必担心,几个孩子练了这些⽇子,⾝子骨打磨的也算小有成效,这点儿风雪算不得什么…” 邱晨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听出声音是谁就缓了口气,转回⾝,客客气气曲膝,有些自失地笑道:“我也知道几位师傅安排得当,只是当娘的心难免如此,让你见笑了。” 眼前的女子脸⾊冻得有些青⽩,却挂着温和客气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客气⾜够,却疏离生分…不说除夕夜的随意亲近,就连最初的放松平和都不见了。他们两人之间竟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实真存在的隔阂! 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秦铮微微点了点头,放松表情道:“嗯,慈⺟心乃人之常情!” 说完,也不再多言,也不离开,竟站在了她的⾝边,背着双手一起往外等待起来。 原本以为邱晨不会再接话,却意外地又听到了邱晨柔淡定,又微微含笑的声音:“说的是呐,我终⽇忙碌持也就是为了这双儿女,自然就看的重些…呵呵,只要一双儿女安康喜乐,我也就知⾜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太过看透,或者心如死灰的味道了。她如此強调一双儿女,竟是委婉表达自己再不会考虑婚姻之事了么? 秦铮微微一怔,目光转过来看了邱晨一眼,旋即收了回去。这一次没有做声,连点头致意都没有。 他应该是听明⽩了吧?不管对方有没有其他心思,她的话说明⽩了,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骄傲的男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不合乎世俗规矩的言行了吧! 邱晨心里似乎略略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亲手丢掉了一般,滋味杂驳难辨。 抬眼,觑见秦铮⾝上只穿着一件绛檀⾊的棉袍,连件斗篷都没披,就这么站在大门洞的边缘,不时地有风卷着雪花扑进来打在他的⾝上… 她想提醒他回屋,或者去穿件斗篷…可张了张嘴,她还是将这句有些‘逾越’的关切咽了下去,转回头对顺子家的道:“去门房端个炭盆子来!” “嗳!”顺子家的答应着,连忙转⾝去了。⽟凤默默地上前一步,将大门掩了一扇,挡住了大半的风雪,却不妨碍往外的视线。 邱晨回首又瞥了秦铮的棉袍下摆处,已经沾了好些雪花,上半⾝却还算⼲慡,⽟凤掩了一扇门后,扑进来的雪花也少了,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林家的门洞是一阔间的格局,四个人站在门洞中,又靠墙放了只炭盆子,去仍旧不显得局促。 多了秦铮,又多了个炭盆子,这一阵忙乎下来,等待也不再难熬。果然,这边的炭盆子刚刚安置好了,外边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秦礼牵着阿満,秦义引着阿福已经跑了进来。 邱晨第一个上去,将阿福阿満接了过来,顺子家的连忙拿笤帚上前,给两孩子扫了⾝上的雪,邱晨拿帕子又将两人的小脸擦了,后边的人也紧跟着跑进来。 邱晨抬眼看看,孩子们⾝上虽然沾着雪,脸颊也红彤彤的,但精神却都还好,没有冻坏了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转脸笑着招呼秦礼秦义等人:“这么大的雪,实在是有劳你们了。赶紧地拍拍雪,回屋去。热⽔我这就让人送过去,正好缓缓劲儿再洗,也省的将寒气进內里去…” 说着,邱晨朝秦礼秦义笑着点点头,转而从⽟凤手里拿过斗篷来给阿福阿満裹上。⽟凤则也跟顺子家的一起,给⽟強、虎头几个小的拍了雪擦了脸。 邱晨这才跟⽟凤一人一个抱起阿福阿満,招呼着林旭成子,匆匆回后院去了。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秦铮站在门洞一角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一直默送着她带着孩子们走远,⾝影消失在二门里,这才在秦义秦礼等人的提醒下,默然地转⾝,回了自己住的房子。 那⽇,他随同到达杨家时,杨家二老看他的目光在微微惊讶之后,是探究疑惑,又隐隐透着欣喜的。看得出,二老对他并没有恶感…只是,进屋之后,特别是她进了里屋之后,杨家二老再出来,再看他的眼神就有了些不同。当时他还有些疑惑不明,后来她再没出来过,一直到返程。 如今想来,从那时起,她的态度就已经转变。 说是杨家二老不喜…对不上! 若说是她对他有了什么恶感…期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那么,她的变化就是她随同杨家二老进了里屋之后。这期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秦铮默默地端坐在炕上,秦义秦礼去洗漱换⾐服了,秦孝秦勇站在门口默然侍立。两个人微微垂着头,却不妨碍之间目光的流。 秦勇看向秦孝,用目光示意着炕上的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位爷突然之间晴转多云,看样子大有转大雪的征兆啊… 秦孝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几不可见地摇了头摇。这位心里想的什么,秦义秦礼或许还能猜到个十中有一,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明⽩过? 想不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小心着些侍候吧。 唉,怎么这么倒霉,自从他们来到这里,这位爷可是多少年未见得好脾气,每天都随和的可以,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到那么一丝儿极难得的笑意…他们兄弟多少年没如这些⽇子过得这么轻松惬意了。这天一变,还不知道谁又触了霉头呐! 不多时,秦义秦礼换了⼲⾐裳,精神奕奕地赶了过来。 “你们歇着去吧,今晚我们俩值夜!”秦礼小声地安排着,一边朝里屋抬抬下巴,用目光询问着。 秦孝苦着脸摇头摇,朝着秦义秦礼拱拱手行礼,跟秦勇一起逃也似地走了。 秦礼抬抬眉梢,跟秦义示意了一下,兄弟俩一前一后,挑起门帘进了里屋。 躬⾝行礼,秦义低声道:“爷,天⾊不早了,该歇着了!” 秦铮目光沉沉地斜了炕下的二人一眼,淡淡地唔了一声。秦礼立刻上前替秦铮脫了外边的棉袍,秦义则飞快地去耳房里倒了热⽔。秦铮下炕及了鞋子,只穿着一⾝素⽩云罗缎中⾐进了西耳房。 洗漱完毕,秦义递上帕子去,秦铮擦着脸,淡淡地问道:“雪下得那般大,怎么没回来?” 秦义秦礼飞速地换了一下眼神,由秦礼恭声道:“回爷,时辰未到!” 秦铮掌军最是纪律严明,军令绝不容违拗反抗,军纪同样也不容丝毫轻忽。秦礼这样回答,恰恰是秦家军一贯的主张作风。事务未完、时辰未到,任谁什么原因,都不会妥协徇私! 秦臻默然,将帕子扔进秦礼的怀里,大步走出耳房。 雪夜中,似乎什么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秦礼一个纵⾝出了屋门,片刻功夫,手上拿着握着一只鹰隼,另一手捏着一只扁长的铜管走了进来。 “爷!” 秦铮抬眼点了点头,秦义立刻上前从秦礼手里接过铜管,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炕桌上,秦铮习惯落座的一边,并从另一边的案几上又取了一支蜡烛过来,放在炕桌之上。 秦礼捧着那只明显有些脫力的鹰隼退了下去,喂食喂⽔,让鹰隼休息缓劲儿去了。秦义放好铜管和烛火,默默地后退一步,垂手低头默默侍立着。 秦铮在炕上坐好,抬手捏了仍旧有些冰冷的铜管,上下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拿出一把匕首,将铜管上的封漆划开,随即把铜管拧开,从里边的空心中取出一张纸来。 纸上密密⿇⿇地写満了蝇头小楷,秦铮目不转睛地细细看了,略略沉昑片刻,又借着烛火仔细重看了一遍,这一次,确定自己看完了,记住了,这才将纸张放下,伸手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紫毫,秦义立刻上前一步,拿起墨条用力均匀地磨了墨,又把纸张在炕桌上铺好,这才再次后退一步,垂手侍立。 秦铮微微沉昑着,提笔挥墨,很快就写好了回复,搁笔拿起写好的笺纸来,又看了一遍,吹了吹纸上仍有些润的墨迹,这才叠起来,塞⼊统管,秦义上前拿出火漆烤软,接过秦铮手中的铜管封好口,躬躬⾝,双手举着,退了出去。 秦铮微微蹙着眉头,默然坐了片刻,捏起桌上的笺纸,借着桌上的烛火点燃,晃了晃,扔进炕洞之中,写満细密整齐蝇头小楷笺纸不过眨眼,就在炕洞中变成一片黑灰,再一眨眼,连黑灰也混⼊了柴木灰屑之中,再也无从辨识。 片刻,秦礼秦义先后转了回来。 秦铮垂着眼,淡淡道:“年前之事,怎么至今还未办成?” 秦义秦礼飞速地对视了一眼,秦礼躬⾝回道:“爷,过年不宜动土,这一场雪后,少不得又要过几⽇…” 秦铮一抬手,打断秦礼的回话“究竟有没有个准话?” 秦义秦礼心头微凛,秦礼连忙躬⾝道:“爷,天晴了,立即找匠人动工。” 二进院的正屋里,邱晨躺在炕上,⾝边两侧的阿福阿満已经睡了,轻微的呼昅匀细绵长,在暗夜的寂静中,格外的柔和也格外地清晰。 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突兀,也难免有些无礼。但在这个有着吃人礼教的社会里,她还是要小心在小心地生活,不说她如此柔顺,但至少不要因为自己的不经意,埋下什么祸。 当初同知公子⾼⽟璋的那场闹剧仍旧历历在目,她可不希望再有经历一回。况且,面对⾼⽟璋她能够依靠云二公子的势力,也恰好那⾼同知犯了事,⾼家从此消亡,再也没心思报复与她。可如今这位秦侯爷可是超品靖北侯,若真的动了心思要纳她为妾,她又有谁能够凭借依持? 唉,只希望这一次她没有看错人,这位虽然霸道,却行事还算是颇有君子之风,不屑如那⾼⽟璋一般用強才好。 或者,只是刘氏多想了… 心里个中滋味复杂难辨,邱晨本以为会失眠,可没多大会儿,她就在阿福阿満的匀细绵长的呼昅声里睡着了。 竟是夜一好眠。 转过天来就是正月初五,俗称‘破五’。 有民俗,自从除夕夜家里就不再清扫,到了破五这一天,就将这些天来积攒的灰尘垃圾一起清扫出门,并包饺子放鞭炮,以驱除晦涩污浊之气,一家人一年顺顺妥妥平平安安。 大雪下了夜一,廊檐下的台阶都被雪覆盖住,雪还随着风漫上了廊檐,几乎延伸到屋门口。 邱晨起⾝,屋门廊檐下的雪已经清扫⼲净,顺子家的正沿着廊檐一路清扫着,把廊檐、扶栏上的雪清理⼲净。 紧了紧⾐服,邱晨着手眯着眼睛看着琼花⽟树的世界,噤不住心情就飞扬了起来。 “顺子家的,这院子里的雪且留一留,待会儿让孩子们玩一会儿再说吧!”邱晨笑着扬声道。 顺子家的在东厢门口遥遥地曲曲膝,笑着答应着。 ⽟凤从屋里拎着斗篷走上来,给邱晨披在⾝上,低声地嗔怪着:“夫人真是,一大早到门口看雪,好歹披上件斗篷啊。您总说热⾝子最怕风寒,您自己却不知道注意些。” 邱晨失笑地看着给自己系好带子,正要退开的⽟凤,裹裹⾝上的斗篷笑道:“行了,别嘟哝了,我以后会注意了!” ⽟凤红红脸,曲曲膝道:“是⽟凤没规矩了。” “呵呵,行了,我不是没怪你!”邱晨挥挥手,道“赶紧的收拾收拾,咱们包饺子去。今儿破了五,这年也该过完了,咱们就不用天天这么多忌讳,啥也不敢做不敢说了!” ⽟凤怔了怔,随即失笑着摇头摇。 她们家夫人平⽇里极是端庄,可说起这些规矩忌讳来,却总是这么不上心。还好,幸好夫人也没婆婆管束着,不然这个脾气,还不知惹出多少祸事口角来呢! 林家服孝,不能放鞭,吃饺子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顿羊⾁剁馅儿饺子,⾁馅儿抱成了丸儿,咬一口弹牙浓香,汤汁四溢,鲜美非常。吃过早饭,孩子们跑到院子里堆雪人、砌雪雕,邱晨则带着家里人将前后两进院落清理了一遍,将垃圾废物丢得远远的,破五也就算完成了。 走完过场,邱晨回头看到孩子们拿着铲子铁锹堆了个大雪堆,却完全没有形状造型可言,一时兴起,⼲脆招呼青杏去拿了手套出来,走进院子里,团了一个雪球,然后招呼阿福阿満推着雪球在地上滚动起来。 其他几个孩子也笑着加⼊进来,很快,孩子们就滚了大大小小四五个雪球。 邱晨指挥着孩子们用大雪球做⾝子,摞上个小雪球做脑袋,两块个头相近的石子儿就是眼睛,搉一段树枝就是鼻子,然后跑去房间里用红纸剪一个嘴巴贴上,再用红纸折一个帽子戴上,一个雪人就算完成了。 有了示范,孩子们的想象力创造力被启发起来,不多会儿,一进二进院落里,就堆了大大小小十来个雪人。眼睛嘴巴各种各样不说,连帽子也变得各种各样,邱晨折的是最简单的圆锥帽,孩子们却举一反三,折了四方帽,圆帽,三角帽…甚至还有一个不知是哪个折的,居然是一顶黑⾊的乌纱帽,两边还用揷了两断树枝,表示管帽的帽翅!邱晨看过之后大笑,然后竖着大拇指夸赞,孩子们真是太有才了! 堆了雪人,邱晨灵光一闪,又教孩子们堆堡垒,修工事,然后把雪人放在工事中,做守卫的将士…于是,很快,类似城墙的垛口砌出来了,阿満不知怎么想到的,居然偷偷拿了邱晨一块帕子,写了一个大大的秦字,然后糊在一木上,揷到了垛口之上! 秦礼秦义只觉一眨眼,转回头来就看到了院子里用雪堆得垛口上,居然竖起了⽩旗。 “噗,哈哈,你们这些臭小子们,咋树了⽩旗?这是要投降吗?”秦礼的笑声未落,秦义就伸手扯了他一把,低声喝道:“别笑了!” “哈哈…呃,咋了?”秦礼的笑声被呛了回去,很是诧异地看向秦义,却看秦义正铁青着脸指着那随风飘动的⽩旗上…呃,那旗上写的…⽩旗上写的居然是个‘秦’字? 他们秦家军最是骁勇善战,北疆诸族闻之无不丧胆,啥时候举过⽩旗?他们秦家男儿无不英勇无畏,悍不畏死,又怎么可能做出投降之事? “臭小子们,你们这是⽪子庠了吗?”秦礼别看平⽇圆滑世故,可其实子是八个人里最暴的。一看到书写了‘秦’字的⽩旗,立刻怒了,爆喝一声,飞⾝一跃跳出廊檐,朝着还在雪堆里玩的不亦乐乎的孩子们扑过去! 前后院的,不过是隔着一排房子,大声说话,都是彼此相闻的。 邱晨正跟着顺子家的在院子里清理积雪,猛地听到前院一声爆喝,微微怔了怔,随即提起裙角往前走去,练手中的扫把都忘了放下。 还没出二门,前院里就猛地传来一阵哭声。邱晨听得心头一疼,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那哭声她悉的很,是阿満小丫头的声音。 一边走,邱晨一边还疑惑,阿満犯了什么错了,居然让秦礼发那么大的火? “…咱们秦家军英勇无匹,又怎么会投降?…嗳,你个小丫头别哭!…嗳,丫头别哭!嗳,你哭什么啊,我又没骂你没打你…”秦礼満头大汗,刚刚噴火暴龙般的盛怒早不知跑去了哪里,扎撒着手,既不敢打,更不敢抱…低着头看着哇哇哭着,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的小丫头犯了难,脸⾊涨红着连连解释、哄劝,却本没办法止住阿満的哭声。 这哭声极尖锐,极具穿透力,偏偏还张着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腿,让他想脚底抹油溜之乎也也做不到! 眨眼,秦礼就有些哭无泪了。 他错了,他不该忘了,这里不是军营,他面对的不是⽪糙⾁厚的兵丁,而是一群四五岁的娃娃。最最难的就还有个两岁的小丫头…而他好死不死的,偏偏招惹了这个小魔星! “哎哟,孝婕,満儿,别哭啦,礼师傅不打你,也不骂你了…”秦礼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将声音放柔和,细声慢语地哄劝着。 阿満听到了秦礼的话,菗菗噎噎着,脸上的泪⽔鼻涕仍旧挂着,却总算哭声小了些,菗菗搭搭道:“…可,这旗子是阿満放的…” “啊?还真是你这个小丫头做的怪啊?你怎么能揷个⽩旗呐,还写上个‘秦’字?你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说不定会…”秦礼说着说着,就想说句什么吓唬吓唬这个小姑娘,也免得她以后再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他吓唬的话还没出口,已经在秦礼⾝上蹭⼲净了的小脸却猛地扬了起来,随即,又往秦礼的腿上贴了贴,扬声大叫道:“娘亲…” 这一声娘亲叫出口来,刚刚止住的泪⽔再一次不要钱地滚落下来。 秦礼正严厉地教育着呢,阿満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生生让他住了声。 他愣怔着,僵着脖子慢慢转回头去,就看到邱晨手里拎着大扫把,两个丫头子手里拿着铁锹和簸箕,一溜风儿正从院子角门处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题外话--- 零点没赶出来,实在没脸再欠债了,加个夜班码了这些,可惜赶不上零点上传,就只能等到编辑八点上班后更新了…亲们谅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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