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城兄的女人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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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干城兄的女人  作者:阿蛮 书号:24161 更新时间:2017/6/20 
第三章
  “信婵,再不起,你会迟到的!”

  全⾝包了一层棉被茧的佟信蝉俯趴在上,听到⺟亲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眼,吃力地往头柜上明灭闪烁的计时钟瞄去。

  八点十五分。她稍顿几秒,跟自己做了一番挣扎才破茧而出,哈欠连声地朝盥洗室慢拖了过去。十分钟后,又拖曳着步伐回到⾐橱前,歪着一头仍被瞌睡虫霸占的脑袋,从⾐橱里抓出一套⾐服,更⾐完毕后,无意识地将腥红的膏涂上一张苍⽩的脸,对着镜里首如飞蓬的女人抱怨着“佟信蝉,你近来晚睡早起不得,八成长老了。”说完抿了一下

  一如往昔,她见到镜子里浮现一个鬓,怨着过去、躲着未来的女鬼,忍不住将脸凑上镜子,印下记,好奇多年前的那一晚,她留在一个男人⾁上的齿印是否也曾红得这么绝望。

  “信蝉,好了没啊?牛快冷掉了!”老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这才慢应了一句“就来了。”随后菗张纸巾抹掉印,抓过排骨梳将头发梳直,连同一份檔案夹,塞进空空如也的手提公事包充胖,又是能拖便拖地朝餐厅方向而去。

  餐桌上放着一杯半温的牛、一盘煎蛋和吐司。照惯例,她的⽗亲大人一早就到附近公园打太极拳去了,而刚从晨间市场买菜回来的⺟亲踞在餐桌另一头,正挑着菜虫;这意谓老调又要重弹了。

  “我和你爸拚了大半辈子,克勤克俭过⽇,钱赚得虽没隔壁赵伯伯多,但毕竟把你们手⾜三人给拉拔成人,各有各的成就;尤其是你弟,当初以为他会最教我和你爸心,没想到如今他事业最稳,给人剪头也能剪出学问来,还了一个好女孩。唉,我和你爸现在退休在家养老,一切过得淡淡的,就只除了你和你大哥的终⾝大事看不开…”佟太太煞住话,蹙着眉把一条营养过剩的痴肥绿菜虫往塑胶袋里一丢。

  佟信蝉将杯缘抵往自己的颊边,出神地看着惊吓的菜虫从头到尾卷得紧紧的,菜虫翡翠般的⽪油得发亮,其温鲜‮谐和‬的⾊调,应该会很适合自己在吴兴街承租的公寓的厕所。

  “这里是你们的老巢,你哥和你弟虽然搬出去自立门户,回来过节时,我们还是⾼兴得很。至于你,就不一样了,将来嫁人后,说什么都不能任地跑回来,总是要先跟公、婆招呼过,不然会留下坏印象的。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八字还不是独缺一撇。”

  佟太太眼里淌着泪,将头摇了摇后,心有不平地说:“这个董建民,连理由都不给,说退婚就退婚,当初真是没将他看透!”

  佟信蝉不应声,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早点后,才提着公事包起⾝,提醒⺟亲“妈,我今晚还是有事,不能回家吃饭。”

  “又只我和你爸守着这张桌子啊!唉,也罢,去就去,但可别玩得太晚,你一个大闺女,在外行为要检点些。”

  她两耳如塞⾖,把⺟亲的叮咛挡在心门外,碎步出了巷口,就近拦了一辆计程车,没跟司机先生报出位于凯达格兰大道的外部,反而要司机开到吴兴街口的一幢公寓前。

  她一下车后,掏出钥匙打开上了红漆的门,途经三楼跟刚从门里出来的邻居郑先生道声早,不理对方的注视,直接转上四楼。

  唉迁进这租来的两房两厅一卫时,房子是惨澹得令人见了就要起⽪疙瘩。然后她买了茶⾊的油漆,以一块海绵和一把硬⽑刷,抹、撇、点、按,为鬼⽩底⾊的空屋染了点颜⾊,沾了人气才住得下去。

  从此,这个老旧的公寓,便是她作威作福的洞天福地,也是躲避琐事的桃花源,虽如此,里面仍是涸扑难原始,没有豪华的摆设,也缺乏女的‮媚柔‬与巧思,空空然的屋子只铺了四坪的榻榻米,其上踞了一张矮桌,矮桌上零零落落地散着一灶香、一个茶杯、一只烧着熏⾐草香油的陶瓶及一盏从桌缘边横生出来的案灯,众星拱月地围着一台桌上型电脑膜拜着。

  她将提包搁在桌脚,往躺在墙角落的答录机走去,按了一个键,留言便在瞬间冒出来,是个悦耳悉的声音。

  “佟‮姐小‬,你还在吧?我是出版社的易欣,你的译作我们校审过了,一切没问题。

  我们社长很欣赏你的文笔,对你的功力更是赞不绝口,想邀你吃个便饭,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老实说,我这个一直跟你用电话和信件接洽的人也对你好奇得要命,希望你若挪得出时间的话,回我一通电话好吗?”

  佟信蝉只考虑了一下,便蹲下⾝子将电话揷头拔掉。她不是冷⾎的人,但缺乏圆融质的她却害怕与人际,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做事,省去复杂的人际往。朋友里唯一谈得上心的是两年前到西蔵和印度边界旅游时,在‮赖达‬喇嘛营前撞上的于敏容。

  一个是甘愿被退婚的女人,一个是特立独行、对爱情婚姻观另有新解的年轻寡妇,两个‮立独‬自主惯的人,个上带了点孤傲的冷僻,反而看彼此顺眼,竟也结成莫逆。

  北印度之旅回来后,佟信蝉瞒着家人辞去外部秘书处的职务,为了省去跟⽗⺟解释一切,她只好维持⽩天朝九晚五的作息,以朋友的名义承租这间公寓,为出版社翻译西、英外文书籍。

  这自营的空间不需要有关单位审核⾝分与印记,不会做⾝家调查。除了得按月定时将房租邮拨给常出国拉⽪、作脸、菗脂的女房东外,她所使用的⽔电瓦斯都是记在房东的名下。

  有时她上‮行银‬缴费时,办事员照单喊她张李如⽟,她也是应得不亦乐乎,惬意到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会忘了。

  只有这幢公寓一楼的老邻鳏夫知道她不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张李如⽟,但他一年前已驾鹤西归,所以,自那时起,每当邮差先生送挂号信、报大名时,她总是趿拉着拖鞋,咚咚跳下楼,脸不红气不地领信。

  只不过她每次都是朝九晚五地关在屋里,晚上则是外出当夜女神,所以在很多善良邻居的耳目里“某号四楼那个叫张李如⽟的女人,八成是⼲特种营业。”的传闻便不径而走。

  她对这些闲言闲语是一点也不在乎,反觉有趣,毕竟翻译的工作涸戚燥,给爱嚼⾆的人制造一些话题,待传回她耳里后,也能自娱一番。

  平常,周一至周五佟信蝉都会安分地坐在电脑前工作,晚上则是安揷不同的活动。

  星期一和星期二,上“云霓美人”造型公司学美容及仪态学,不是为了替弟翟篇的店捧场,而是冲着于敏容而去。

  星期三,回家吃晚饭。

  星期四,上社舞课。

  星期五,若没去逛书店,便是吃饭没事做,闲闲加班。

  但这个星期五不同以往。所谓养兵千⽇用在一时,她上了两年的仪态美容学和社舞课,就是等着今晚能派上用场,因此,要她现在签定如常地坐在桌前敲键是难上加难。

  佟信蝉走进卧室,里面除了一面直立式的穿⾐镜和帆布⾐橱外,就只有一张沙发上躺着张依着她脸型打造出来的面具、一件枣红⾊的细肩露晚礼服和一双红⾊细⽪的四吋⾼跟凉鞋。

  当初她在鞋店里瞄到细细的鞋跟时,就颇怀疑,心想即使换了⾝轻如燕的赵飞燕来穿,恐怕都还得事先预买‮险保‬,直到她自己试穿后,瞄到镜中脚踝的曲线因这双红鞋的烘托更显雅致后,她悟到一点…就算跌断脖子她都甘愿。

  她将⾐服和鞋子装进一只百货公司的购物袋后,拎着今天的道具服走出公寓。

  于敏容稳执笔为上了藌粉的佟信蝉勾勒出型,娴地补上冷的口红,轻促道:“稍抿一下嘴。”

  她照指示做,没耐地开口“化装舞会我戴着面具,你就算再怎么给我补強,也派不上用场。”

  于敏容为她刷上睫⽑膏,还不忘为朋友打气“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你想改头换面去‮引勾‬人家,就得做得彻头彻尾些。”

  “我可没你乐观。从他上次邀我共舞后已一个月了,可就没见他再现⾝过,也许今天又要⽩忙一场。”

  “他当时跟你跳完舞,不是在你耳边咬⾆,要你隔周再去俱乐部同他跳吗?既然他已开了金口,就表示他有心想再见你。”

  “我看他当时只是礼貌说说而已。”

  “礼貌说说?谁?那个雷⼲城。别骗自己了,他俱乐部舞场里培养出来的舞‮姐小‬是以打来论,相貌好不提,⾝材个个噴火,⾜教男人噴鼻⾎,他何必为了礼貌,去讨好你这号戴了副怪面具的‘良家妇女’?”

  “也许是我舞跳得还不差吧。”佟信蝉苦笑。

  “那你更该把握住这个机会!说实在,你若不跟他配对跳,展现不出你曼妙的舞姿,他若没来邀你,也绝对是孤掌难呜。我当初坐在一旁观看时,就忍不住要为你们这对棋逢敌手的‘璧人舞’舞出的神韵喝釆。”

  佟信蝉对她的褒奖淡然处之“他显然不这么认为。要不然,这一个月来,不会整晚将自己隐蔵在装了防弹玻璃镜墙的二楼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她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给了答案“女人的第六感。”

  于敏容拿起一顶预备好的晚宴假发往她头顶盖去,‮奋兴‬的说:“我打包票他平⽇即使再怎么⾊而不,今晚也绝对无法漠视你的存在。”

  “如果他还是不上钩的话呢?”

  “怎么可能会不上钩。你这件⾐服等于闪着‘我等着你来‮戏调‬我’的记号,如果他再‮趣兴‬缺缺的话,他这个大哥大就该急流勇退,转行敲木鱼去了。”

  佟信蝉⽩了于敏容一眼“当初挑这件⾐服的人是你,现在你反倒说些风凉话来消遣我。”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她冷冷地说:“我对自己有信心得很,我是对那个‘雷公’没信心。”

  于敏容可是比她乐观多了“A计划不行,我还有更限制级的R计划,包准他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这么有把握?你也是循着女人的第六感吗?”

  “不,是循着常识判断。”于敏容将红的晚宴服摊吊在自己前,贼贼地朝她一笑,眨眼道:“善舞的国王碰上会跳舞的女巫,四目相望的结果是跟王子在台阶前“意外”地捡到灰姑娘丢掉那只玻璃鞋的后果一样,姑且不论她是不是故意留一脚的。”

  佟信蝉龇牙,強扮出崇拜的笑容“继续掰啊,我好期待你惊世骇俗的结论。”

  于敏容装作没看见,大发谬论“那当然是求不満地想见灰姑娘的那只‮港香‬脚滑进那只鞋里,然后就近取材地找个合法的洞钻,纾解一番啊。”

  佟信蝉听得两眼大睁,不认识她的人怕是误会她被于敏容的话吓到,不料,才转回⾝就见她眼酚邬一挟,拧出一滴泪,噎不住气地说:“我发誓,往后若生了孩子,打死我都不推荐他们看童话。”

  “那是以后的事,等你将来‮孕怀‬,真的从产门里‘大出一个西瓜’后再心吧。现在,熊猫‮姐小‬,瞧你一笑,就把睫⽑膏弄糊了,你的隐形眼镜慢点戴,我得重新帮你补妆。”

  “何必大费周章,反正我们都会戴面具,吓不着人家的。”

  “我倒从没想那么远,只是担心你会吓破紧贴着你的面具罢了。”

  今夜是位于小雅‮店酒‬地下室的“ROUGE”夜总会每周一次的社舞之夜,也是淑女之夜。凡年満十八岁以上的女宾,即可免费⼊场,加之不需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结伴到此一游的女宾是趋之若鹜,各行各业都有;从好玩心与好奇心等重的大学女‮生学‬、事业有成的单⾝上班族到结过婚的良家妇女,甚至还有年过半百阿妈级的人物受到老夫怂恿与鼓励,背着儿媳、孙子出来见世面,增加生活‮趣情‬的。

  不过既然是各行各业都有,打算利用这个机会鱼目混珠、钓凯子的特种营业‮姐小‬也不少,经验老道者大多数是作正经打扮⼊场。如果她们是抱着“以舞会友”的单纯念头来光顾小店,做头家的人和气生财,没有赶人出场的道理,只可惜,十之八九都是心存做易而来。

  她们不是不知道绰号“雷公”的城哥订下的规距,只不过心知这里的男宾⾝分来头皆不小,出手自然阔绰,不贪个苟且来捞一笔,简直就是出卖自己的智商。不幸,魔⾼一尺的守门警卫的嗅觉似乎跟狗一样灵,只要一侦测出狐狸尾巴,当下张臂拦人,要求参观‮件证‬,并验指纹。

  于是第一关免不了会刷掉一些不够聪明的货⾊,余留几个道⾼一丈的‮姐小‬进去。可是,进得去并不表示就可⾼枕无忧、任妄为,她们还是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露出“”脚,暗地寻找好下手的凯子钓。

  偏就在每每要钓上手时,就被和颜悦⾊过了头的婆工作人员拆穿西洋镜,鱼贯地请进一间办公室,要求拿下面具,并由邢⾕风代为劝戒。其警世文般的內容,枯燥乏味得要命,远不及他那张俊俏的脸和雄壮威武的体格够瞧。

  无论如何,自从雷⼲城开放周五为淑女之夜业已三年,其手下一堆左右前后“护法”

  虽然抓得紧,但大抵念着大家都在江湖上讨饭吃,不愿将她们送警局,再加上他代手下处理她们的态度总是客客气气,让她们从后门出去时,还能保留最后一份做人的尊严。

  真可惜他对经营牛⾁场‮趣兴‬缺缺,要不然,她们一定衔环结草赶来效劳,即使被恩客到死,也要让他成为北部生意最旺的“大盘牛⾁商”唯一的前提是,他得比其他⽪条客多分她们三分红,要不然,抵死也不⼲。

  在她们这些街花的心目中,城哥做事太中规中矩,不够狠,立的江湖规矩没意思又不吓人,她们自然没将他手下的大将看在眼底,应话时,免不了失去分寸。

  右边第一个先开口“反正‮姐小‬‘偶们’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左边第二个紧跟着答腔“是啊,倒不如便宜‘邢哥’,免费让你玩个痛快。一对七,你该没上过吧?”

  一阵⺟般的吃吃笑声此起彼落地传出。

  正中间那个自作聪明地补上一句“或许还可以效法李⽩‘铁杵磨成绣花针’的精神哦!”七个女人来回互望领会后,当下笑得花枝颤。

  邢⾕风脸⾊一变,斜着嘴接口“既然你们这么殷勤备至,我若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

  他大脚一提,往中间那个女人露出的‮腿大‬用力踩了下去,从脚踝处掏出一把暗蔵的小刀,肘抵着膝头将刀尖比向涂着厚粉的脸,不怀好意地说:“既然是你打的比喻,咱们不妨就从你先开始吧,我看连內也省着脫了,让我试试看这把铁刀能不能被你吃饭的家伙磨成锈花针。”

  那个女人本来听不太懂,拧着眉将他的话思索一遍后,当下花容失⾊,哇地哭了出来,还猛咒他‮态变‬。

  平常的邢⾕风本就不是懂得怜香惜⽟的人,更遑论在被怒时,面对一张哭糊的大花脸,他收回脚,恻恻地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兄弟使了一个眼⾊。

  两人得讯马上欺上前,将哭得呼天抢地的女人硬拉了出去。

  其余六名女子静得像六尊強尸,背贴着墙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邢⾕风冷着脸,要她们安静地离开,别再上城哥的店捣蛋后,她们才慌张地往后门挤去。

  尽管如此,她们在门外私下碰头时,仍不噤要问。

  “莫非城哥的手下个个有天眼通,要不然,怎么来了十次,有九次会败兴而归?”

  “还有,他会拿阿琴怎么办?前几天报上登了‮港香‬一名舞‮姐小‬欠黑道大哥钱不还,又故作清⾼強调只卖艺不卖⾝,结果给人做了不说,还被分尸⼊锅里煮了,下场惨不忍睹。你们说,邢哥会不会也来这招。”

  “不会啦!她又没欠邢哥钱。”

  其中一名女子忐忑不安地说:“可是…她好像有跟城哥调过头寸。”

  一阵倒菗惊,静默了三秒后,有人搧了霉气“啊,别黑⽩讲,城哥不会对我们这么无情的。”

  “是啊,他没必要找我们这种小角⾊的⿇烦。”

  “除非是受不了我们的捣,决定杀儆猴。”

  “这个可能很大哩。不要看城哥表面好说话,就以为他狠不起来,在道上要真不狠的话,地盘早就被人接收了。”

  有人一听,当下表明心志“那下次你们自己来,别算我一份。”

  “还有我,也别算我。”

  “我也是。”

  说着⾼跟鞋一旋,喀啦、喀啦、喀啦地离去,最后竟没剩半只鞋影“踩”阿琴死活。

  “将那票聒噪的娘娘都送走了?”雷⼲城一⾝休闲打扮,踞守在有着完善‮控监‬装制的办公室里,聆听邢⾕风的报告。

  邢⾕风对着天花板翻了一记⽩眼,沉着口气解释“还有一个占着茅坑拉不出屎的。”

  正在审核一份帐目表的雷⼲城忽地侧转过头,一眉⾼扬,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有趣表情。

  邢⾕风解释“她讲话太不礼貌,我跟兄弟商量结果是罚她坐马桶种芋头,她若种不出来,今晚就别想走出这里。她们不仅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还吃我⾖腐,这些嚣张的女人本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让她们吃点苦头,迟早要骑到咱们头上来。”

  雷⼲城看着手下,笑问:“那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付她们吗?”

  “下回我会用強力胶布把她们口没遮拦的嘴一张张贴起来,省得听她们瞎编一气。”

  雷⼲城眄了向来沉着的邢⾕风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

  “会把你气到这样,她们的话想必是不堪⼊耳极了。这样吧,下次带阿松进台,谁要是敢再多辩驳一句,连嘴也不用掴了,直接押进警分局,要‮察警‬伯伯关照她们两天。”

  “也只能这么办了。”

  正巧,內线电话哔哔两下,一阵警告式的声音赫然响起“城哥,那两个女人又五度临门了,要不要拦下来?”

  雷⼲城闻言将办公⽪椅一旋,轻松按了一个键,监视大门的闭路电视像一面照妖镜,在两秒內叫伫立在大门口的两名蒙面女人现形;一个穿得像是红玫瑰,另一个则像黑⾊郁金香。

  一手拄在颊上的雷⼲城本能地将双目盯在红⾐女子⾝上,注意到她一改前四周幽娴贞静的良家妇女装扮,摇⾝变成一位感女神。两条缀了金线的红细肩带吊着一件同⾊系的晚礼服,露出一对光滑洁嫰的纤细膀子和美背,金红的⾐料宽容地包着她亭亭窈窕的⾝一路直落到脚踝,⾼雅的裙襬不时随着她四吋⾼的感红⾊凉鞋摇曳生姿。

  要命!一枝红露凝香也不过如此耳。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令雷⼲城満意地笑出来,直到红⾐女郞侧转过⾝子,露出一路往上斜岔到‮腿大‬的礼服时,他的笑容才慢慢地被冲淡,终至无痕。

  “城哥,要不要拦?”催促话音再度从扩音器传出。

  雷⼲城这下回神,慢应一句“没关系,她们想玩火,就让她们进来玩吧。”他说完抬头想对邢⾕风传达指令,见手下也是目不转眼地望着闭路电视时,他犀利的眼角快速扫回萤幕上。这下已不见红玫瑰的踪迹,只有黑⾊郁金香愈走愈窈窕的背影。

  雷⼲城动了一下脑筋,对⾝后的邢⾕风说:“⿇烦你下去盯着那只黑乌鸦,看看能套出什么话来?”

  邢⾕风的脸上依然不见喜⾊,态度从容的退出雷⼲城的办公室。

  雷⼲城对‮控监‬室的助手下指令“帮我紧盯住红⾐女郞,可能的话,将每个角落的画面传回来。”

  不到十秒,五张“黑面红鹦鹉”画面清晰地跃上萤幕?赘沙強聪蛩髯琶婢叩牟嗝媛掷叵胍桓鲈虑埃┑靡槐菊乃醮卧诘昀锫睹娴那榫啊?br>
  平常,舞艺⾼人一等的雷⼲城跳舞的兴致一来,都是就近邀请旗下的伴舞‮姐小‬切磋舞技,他从没在周五时现⾝舞场,跟宾客凑热闹。

  同今晚一样,那晚他跟佟⽟树通完电话后,耗在自己的办公室听取各位兄弟的简报,共同解决营运上遭遇到的难题,尤其有一位专走法律漏洞的吴姓商人和黑道一位郭姓大哥串连上,想扩大蓝⾊小精灵威而刚的黑市销售点,希望边上兄弟能获盘推销,届时有红大家吃。

  “你们说怎么办?”

  大伙把意见说了出来…

  “当然不卖。城哥拚了十二年,给人杀杀砍砍地,好不容易抢回地盘,和红的、⽩的‮品毒‬划清界线,若对小精灵点头,以后就没藉口跟大魔头推拖了。”

  另一人反驳“葯丸又不是‮品毒‬,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就是啊,最近‮陆大‬深圳的销金窟一家家地开,客人都往那儿寻去了,搞得我们业绩难做得很,反正不赚⽩不赚。”

  “我反对。届时客人服葯后对‮姐小‬没规矩还是小事,若騒扰上门的女客准会捅出楼子;更何况,那葯有副作用,不是人人得住。”

  “说得也是。城哥,你的意思呢?”

  雷⼲城没马上开口,抬头看了邢⾕风一眼,问:“这店是你在经营,你怎么说?”

  邢⾕风答了“马上回绝姓吴的,一定会让大郭颜面尽失,不如先跟他们说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们也是有点心动,但打这金算盘主意不是只有他们一票,为了不得罪各方人,叫他们先把利润、数量、货源管道报来听听,只要他们出的价钱够诚意,我们自然会考虑。至于姓吴的⾝分来历值得再调查清楚,不过大郭那边就没那么好商量,不是用钱就可打发的。”

  有人提醒“城哥,以前跑‮察警‬时,你不是替他挡过两吗?怎么不跟他讨个人情债?”

  雷⼲城淡淡一笑“大郭若真念着我替他挡的两颗‮弹子‬,不会不知道咱们的规矩,不识相地跑来这里替姓吴的撑。人情债只能跟记好的人讨,跟一个健忘鬼要,简直是自找没趣。”

  “那么咱们这回可棘手了。”

  “也不见得,只要能说得动治大郭的人便成…”

  一阵细微的电讯乍然响起,警告他们有不速之客侵⼊二楼的员工作业区。

  其中一位紧临仪器的手下得到指示,扭开二楼长廊间的侦讯电眼。才眨个眼,一个戴着半截猫眼面具的女子陡然跃上由二十五台‮控监‬电视铺成的萤光幕…我的乖乖,那么大颗突兀的脑袋,要不吓人也难!

  “城哥,是个女的。你说会不会是临检人员偏不信咱们不包娼包赌,又派人来卧底找⿇烦的?”

  雷⼲城没有答腔,两眼不经心地扫了⾝处在长廊处的女子,见她仰头,专心地审视左右两侧墙上的十来幅中、西名画,忽地又将脸凑上暗装了电眼的伪装画框,研究画家的签名及落款时,他的眉头不噤遽扬,转头对保镖说…“不管她是了路的客人、便警,抑或雅贼,我这层敏感的楼房都承受不起她的眷顾。阿松,你帮我把这只好奇黑猫请回舞场去,免得她以为这里是‮家国‬画廊分馆。”

  五分钟后,黑猫女子在阿松的伴同下,红着脖子与耳,尴尬地离开现场,他们才继续谈论正经事。

  一个小时过后,成员陆续离去?赘沙欠畔坏ǜ媸椋鹕硗赖A阶呷ァ?br>
  他两手揷在袋里,往下俯瞰一楼舞场,悠扬的华尔滋音乐被挡在墙外,但他却能依着翩翩舞客的节奏,哼出一段音韵来,脚下还打着拍子。

  哼不过一轮,他的视线被那位黑猫女客的朴实倩影昅引住。不完全因为她的⾝材及舞艺好,而是她“带着”男伴跳舞的神气模样像是在跟人比赛社舞似地,动作很是夸张,但举手投⾜优雅得不得了,不噤让他想像起屈原九歌里跳舞祭天的姱女,再良善媚丽也不过如此。

  奇哉!他从不知道“夸张”竟也能跟“优雅”画上等号!不知道她对西班牙佛朗明哥舞有没有研究?如果有,凑成舞伴倒也不错?赘沙窍胱攀保磺涛璋眨雷砸挛璩。卟坏揭话刖捅蝗死棺⊙匚璩亍?br>
  这回是曲舞步活泼的吉鲁巴,她转⾝晃圈的飞扬模样像是一把任旋转的美丽‮丝蕾‬花伞,雷⼲城除了盯着她裙下穿了平底黑鞋的‮腿美‬瞪眼外,无法理解自己竟会对这个没脸的“良家妇女”起兴致。

  大概是她跳舞的样子吧,舞对上行家,技庠难捱。

  而雷⼲城最不喜的就是委屈自己,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走回桌前,将挂在椅背上的领带往脖子一结,套上工整的西装后,步出自己的办公室,穿过长廊,走下旋阶楼梯,来到银河璇宮的舞场旁边,观候着。

  待乐曲结束,他对乐队指挥做了一个手势,马上快步朝黑猫女子走去,趁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牵住他的手,侧头对一位准备上来邀舞的男客,抱歉地一笑,并说:“对不起,‮姐小‬已答应与我共舞探戈了。”

  一首较不为人悉的轻快旋律随着指挥优美地滑了出来,但却似乎吓着了始料未及的黑猫‮姐小‬,因为她以为会是被演艺人员作秀、夸张成滥觞的那首。

  “我没跳过这曲了。”黑猫‮姐小‬字正腔圆地说完,急急要甩掉他的手。

  不料雷⼲城硬是不放,轻松将她揽⼊怀,不用一秒,敏捷地牵住她的左手优雅地往旁一撑,另一只大手则是礼貌地贴在她的胳肢窝上,面带鼓励地说:“别担心,就当做是在走路,包你一学就忘不了。”

  于是,他技巧地带着她斜转⾝子跟上节拍,慢…快…快…慢…慢…快,快,慢…往旁弯⾝滑出一个下沉步。两人一气呵成的平衡动作,伴着异国风情的阿廷探戈舞曲,既浪漫又戏剧化,看来繁复世故却是简单易舞。

  黑猫女子在雷⼲城轻松率意的舞步带动下,跳脫了那一股职业竞赛舞者的夸张包袱,额微倾,微贴地与他享受跳舞的乐趣。

  他首先打破沉默。“‮姐小‬为什么要戴这副怪面具。”

  “这家店东说可以戴的。”

  “哦,你认识店老板。”他不着痕迹地想套话。

  她没说是,也没否认,只慧黠地说:“不就近在眼前吗。”

  雷⼲城凝视着她,眼里有赏,尤其见她面具下的双目闪闪,晶莹剔透得像天上的星辰,心头一阵暖意,不过,他还是开口纠正她了“据我所知,这家店只有股东,没有老板。不介意摘下面具,让我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很不凑巧,我介意得很。”

  “哦,这么见不得人吗?莫非你背着老公出来玩?”他的口吻里没有批判,只是纯粹地在探口风。

  她耸了一下肩,否认“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我怕现出原形后,可能会让你当下踩扁我的脚。”

  他咯咯大笑两声,轻松地改变话题“我猜猜,既然你的舞艺这么卓越出众,想必是舞蹈班出⾝的。”

  “照你这套论调,那你也该是才对啊!你是不是呢?”

  雷⼲城不答腔,只是掐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对她口齿伶俐的一种赞许的惩罚,继续问:“既然如此,‮姐小‬能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你在广播界服务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她吊他胃口“为什么问?”

  “只是想确定你不是我认识的女人罢了。”

  “哦,是吗?因为我跟她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他想像着戴着一副大眼镜的信蝉用那可爱的‮湾台‬腔调唤他的模样,不噤荒谬地笑出来“不,正好相反。你们除了⾝⾼、体态类似外,我找不出一点雷同之处,最明显的一点,你和她的香⽔品味就截然不同。”

  “怎么不同法?”

  “她爱用国货,是明星花露⽔的主顾客,噴香之外还兼治痱子。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想问,你知道这年头上哪儿买吗?”

  你旧家巷尾的西葯房!除非先付款,否则老板才懒得下订单呢!黑猫女子心里这么应着。

  雷⼲城见怀里的女人迟迟不应声,似乎不⾼兴他将她与另一个女人作比较,便重新起了话题“你哪里学的舞?”

  她笑而不答,隐了名称,报了地点“舞蹈社。”

  他调侃一句“想必该社的舞场一定有中正纪念堂的广场那么大,不然,照你刚才华尔滋的跳法,不把闲杂人等打出舞池才怪。”

  黑猫女子不以为忤,反而噗哧出声“我知道我跳舞涸其张就是了,你不必一直提醒我。”

  “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而是真心赞美你的舞姿。”他接着又补上一句“是真的很美。”

  她不答腔,嘴角边却挂着一抹甜暖的笑。

  “不知‮姐小‬对西班牙舞有没有‮趣兴‬?”

  她摇‮头摇‬,坚定地回视他“若有机会的话,我倒不反对学。”话里摆明她蔵着莫大的‮趣兴‬,对舞,更是对人。

  雷⼲城很⾼兴她的坦⽩,关怀地点头,轻声在她耳际说:“机会有的,只要你定时来光顾。”

  之后,他们静默地享受彼此,不再出声说话。探戈过后,他们又共舞调⽪轻快的恰恰,最后以华尔滋做终结。在一阵鼓掌声后,他送她回原桌休息,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可爱的陌生人,要学舞,别忘了下周五来这里。”

  “再说吧。”黑猫‮姐小‬非常懂得良家妇女含蓄的美德,盯晴看着他嘴角漾着一抹揶揄的笑容,转⾝离开舞场。

  当雷⼲城退进自己的办公室,从酒柜里挑了一瓶威土忌,倒了美酒小饮一番后,便打定主意要查出这个可爱陌生人的名字。

  于是,他拨电给下属“小罢,你刚才有看见和我跳舞的‮姐小‬吧,很好。

  ⿇烦你帮我查查她的名字。”他顿了一下,又说:“也是可以,如果你不嫌⿇烦的话。”

  没几⽇,小罢带回了几个尚未印证的小道消息,颇让雷⼲城失望。那个可爱又会装蒜的陌生人叫张李如⽟,今年三十四岁,有一个宝贝儿子在纽约中学当小留‮生学‬,移民‮国美‬等待公民权,⾝分证栏上,她的确是已婚妇女,但跑船的张先生早在她十八岁时就半途失踪了,不到一个月,她便成了老富商兼大慈善家的三房,巧得很那个富商也姓张,还算得上是一位媒体焦点人物。不过,大概是姓张的富商年事已衰,常常让她独守空闺,按捺不住寂寞之下,她便常在晚上跑出去当夜女神…雷⼲城听到这种就再也听不下去,最后连要求小罢去证实的打算都省了。

  原因一,江湖上的观念,女人等于物品,被人“包”跟已婚没差别,反正是别人的东西,他坏事⼲尽,唯独厌恶不告而取,更遑论偷人。

  原因二,他安慰自己,也许她除就一副好⾝材及舞艺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搞不好生了一副晚娘脸孔,要不然为何那么怕见光。

  原因三,她明明有老公,却可睁眼说瞎话,⽇后还有什么谎编不出来。

  总而言之,他必须痹篇这个会撒谎骗人的张李如⽟。所以,连着一个月,每到周五晚上,雷⼲城是尽可能地待在二楼办公室,面无表情地俯瞰舞场的动静。

  好在看久了,感官也⿇木,不再觉得这个张李如⽟有独特之处。

  直到今晚,他才再度被她妖娆媚丽的新装扮所牵动,这份认知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同时又矛盾地排斥她起来。

  “你以为我是那种噤不起⾊惑的男人吗?”雷⼲城満脸不悦地问着萤幕上的女人。

  结论是,他是,但也不全然是;对于,他有需要,但他也可以不做。

  趁着自己的脑袋清醒,尚存一丝理智,他不假思索地抄起话筒,顺手键⼊设定码,待线路接驳上后,开口了“喂,⽟树,现在有空吗?太好了,选⽇不如撞⽇,咱们今晚直接杀上乌来如何?好,我这就去医院接你。”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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