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郎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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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蛟郎 作者:黑洁明 书号:21518 | 更新时间:2017/6/15 |
第五章 | |
徨惑不安是从那时开始的,一如爱情的起点。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喜是什么,不了解爱情是什么,不晓得那是她们碰不得的,碰不得的…碰…不得的… 红姊曾说做人比做蛇好,她不懂,真的不懂。 有什么好?什么好? 他又在唤她的名了,好小声、好小声,好似远在天边一般,却执意划破凝结的黑暗,窜⼊她的耳中。 她捂住耳,沉⼊更深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耝嘎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地跟着,醒唤她记忆中的一切种种…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 ** 想吃他的望依然丝毫未减,不过不想将他一口呑了的念头倒是增強许多,一是他帮她取了名字,二是他救了她,三是-- 她没他厉害! 摸摸嘴里的牙,她想这是它们不再蛇化失利的原因。 在敦煌的那夜一,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所以看见像是和她约好了一般出现在⽔源处的玄明时,她早已不再惊讶,却万分尴尬。 显然他和她一样,对在沙漠中找⽔很有一套、而且既然他们都是要⼊关到中原,那两人每天晚上取⽔时老是遇到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或者该说,其实自己心底早盼望着能再遇见他,所以在休息时,才早早讨了取⽔的差事,匆匆跑到⽔源处来… 不能否认,乍看到他走来时,她的确松了一小口气,因为她现在知道依他那天的⾝手,他定能清楚察觉周遭一切,他发现她在这里之后,仍没掉头,或许有那么一点原谅她了?虽然她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即使如此,却仍有一堆不明郁气闷在口,教人难受得紧。 皱着小小的眉头,她缩起晃的双⾜,整个人缩成一团,抱膝瞧着。 眼看着他蹲下,眼看着他取⽔,眼看着他起⾝,她越看越觉得莫名心烦,除了烦,还是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但就是烦,闷闷的烦-- 生气地将小脸埋在膝头里,她几乎将自己的下咬出⾎来。 “下来。” 乍闻他低哑的声音,她僵了一下,虽然早晓得他知道,她还是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风月陆大 从膝头中露出两只乌黑大眼,她闷闷不乐地看着站在树下的他,⾝体依然维持原来的势姿。 “下来。”他重复着,朝她伸出手。 她闷不吭声,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要。” “为什么?”他神⾊自若、话音平稳,手仍伸着要她下来,好似他前天没有抛下她就走。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仍闷在⾐裙中,大眼中透着不自觉的脆弱。 他看了心一紧。那夜一听了她的话,他有些惊愕,震慑地看着她诚实又茫然不安的小脸,他千年来如止⽔般的心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忽然起了波澜,漾出圈圈涟漪。 懊离她远一点的。他晓得她的不知道是什么,比她自己还要清楚了解,因为那全在她困惑的小脸上、在她迟疑的行为中表现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那天晚上,还是现在。 但刻意躲了她几天,他的心仍是杂无章,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丢下她不管。 当夕西下、夜幕低垂,回过神来时,他人早已来到了此处。虽然嗅闻不到她⾝上那淡得教人察觉不到的清香,他灵敏的知觉仍是感觉得到她的存在,甚至知道她就隐⾝在这棵千年胡杨树上。 不觉中,人到了胡杨树下,她的碓在,缩在树上的模样像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被抛下。 她的神情实在教他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还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但他朝她伸出了手,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他却不怎么后悔。 定定的看着她那无辜又怨闷的大眼,玄明放缓了脸⾊,不再要她下来,只温声问道:“上面风景比较好吗?” 明月、清风,树一片后是沙一片,夜晚的沙漠透着孤寂,但満天的星辰却另有一种寂寥的美。 是比较好没错啦,特别是她又坐得満⾼的,放眼望去起伏的沙丘在月光下倒泛着些许淡淡的苍茫 灵儿别扭地点点头。 玄明飞⾝上了树,陪她坐在树上。 她有些惊讶,不自在地往旁缩。 他装没注意到,只望着前方那一片胡杨林说:“沙漠中的民族对这些胡杨树有一种说法,你听过吗?” 她看着他,摇头摇,大半的脸仍埋在⾐袖中。 “他们说,胡杨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她瞪大了眼,不觉抬头看看自己坐的这棵在树林中最雄伟大巨的林木。 “没错,这树少说千年以上有了。”他扯出一记淡淡的笑,道:“至少我一千年前经过时它就在了。” 哇,比我还大。 她咋⾆,两眼滴溜溜的转,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那耝糙的树⽪。 她充満敬畏的举动让他想起第一次接近绿叶満枝的炎儿,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开口说:“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曾这样做。” 她好奇的转头瞧他“谁?” 会脫口提到炎儿已让他够惊讶了,但他发现自己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一位恩人。” “你也有恩人?”灵儿小小声的问,大眼明摆着错愕。 他露出一抹苦笑“活久了,总是会有些恩恩怨怨。” “你的恩人也救了你一命吗?” “对。”他望着明月道:“她救了我一命。” “那他后来有再来看过吗?” 他沉默着,好半晌,才头摇“没有。” “咦?为什么?他人呢…发生了什么事?”她越来越好奇,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她睡着了。” “啊?睡着了?”灵儿一脸茫然,不懂。 “对。”他神⾊中有些淡淡的哀伤“很久以前,她爱上了一个人,但因为一些错差造成了误会,她等了许多年,为了赎罪,但再见到对方时,那人却无法谅解她,为了求得原谅,她做了一件像事,开解了末炼化的封火⽔印…伤了元神…” “伤了元神!”灵儿吓了*跳“那不就不会醒了!喂喂喂!那不叫睡着吧?” “我原也以为如此。”看着她惊愕的表情,他淡然一笑“但是最近我接到消息,或许有办法可以救她。” “真的?怎么救?” “在南蛮的苗族有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圣地,那里群山环绕,终年云雾不散,其中的山⾕里,有一深不见底的碧潭,多年前,她爱上的那个人的部下曾为了救人而收集了七样神器,化解了封印,之后他们将那七样神器投⼊潭底,七样神器之中,其中有一样是蚩尤的雾球,雾球属,能庒住她体內的火,让她恢复神智,重新醒来。” “哇,好神奇!”她瞪大了眼,満心好奇的再问:“你说的那个蚩尤是上古传说中挑起战争的大妖蚩尤吗?” 他点头,牵动嘴角“蚩尤其实不是大妖,他有一半是人。他爹是山怪,娘是人。” “那不就是半妖?”灵儿一听更是好奇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如果他是半妖,怎么那么厉害?” 他闻言有些黯然“因为他有一半是人,有人心,懂得什么叫情、什么叫义,所以才放不下,所以才变得厉害,不是因为他本⾝厉害,而是他不得不厉害,环境得他必须去保护他的族人,他必须是厉害的,所以在场战上他舍弃人心而为妖、为魔,为了保护需要他保护的人。” 轻叹了口气,玄明道:“战争…其实也不是他挑起的…” “那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在上古时人和妖和神是和平共处的,只是到了后来三界失去了平衡,所以才会引起争端。恃強凌弱,自古以来皆然,当北方有人兴起大一统的口号,就不容许南方安然独处。” 灵儿有听没有懂,蹙眉想了好半天,才迟疑的道:“好…好复杂喔…” “你不懂没关系,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淡淡一笑,替她拿掉飘落她发上的林叶。 他的大手才伸过来,灵儿小脸蓦然羞红,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忍不住轻颤起来。 “怎么?会冷吗?”看她在打颤,他以为她发冷。 “不…不是啦…”她红着脸头摇,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话声未落,他已经脫下外⾐披在她⾝上。 “披着吧,沙漠夜里极寒,你前些⽇子才伤着,要注意一点才好。” 灵儿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只好既欣喜又窘迫地拉紧了他温暖的外⾐。怕他再问到她的不自在,她忙将话题拉回原来的地方“对了,你怎么那么那么久以前的事,好象亲眼看到一样,你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吗?” 你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吗? 她稚嫰的语音带出一幕幕教人难以忘怀的景象,他眼神阗暗,试奢想甩开脑海里飞窜而出的混画面,但它们却围聚不散… 柔⽩的月华穿林透叶,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在他脸上营造出了诡谲的影,也清楚照出他脸上那细微⻳裂的淡痕。 前几次近看,她就曾注意到这些如⼲裂大地⻳裂的痕迹细细地散布在他脸上,但这次,她才发现那痕迹不只在他脸上,他的每一寸⽪肤都有那淡淡的⻳裂暗痕。 那是伤吧?他是如此美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伤害他呢? “疼吗?” 闻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小手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脸。他想避开,却看见她脸上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心一震,该转的头没有转开。 “很疼吗?”她轻轻的抚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好难过。 他脸上幽暗的神⾊这回不再教她心惊,反而让她莫名觉得心疼起来。 “你参加过那场战争,对吧?”她轻问,不知为何,突然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知道他的确参加过那场久远以前的争战。 玄明想一笑置之带过,但是却笑不出来。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他听到自己耝嘎的的声音。 “对。” ** 人关后,他们仍在追赶着那活像不存在,却偏偏老是有人看到的怪人。 当然,是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饼敦煌之后的路程便不再是她所悉的地方,一开始的景物还教她有些亲切,但越追往关中,绿⾊的林叶就越多,渐渐的,出现了一些她从没见过的植物,连人也多了起来。 敦煌、酒泉、张掖… 武威、兰州、潼关… 往东去,爷的神⾊越是复杂、急迫,几次和那怪人在城镇中错过,教他脾气更加不好,不暴躁,却冷凝。 她跟在爷⾝后拚了命似的赶路,赶赶赶赶,赶到她几乎役时间去思考烦恼,但即使如此,玄明的脸还是会在她不注意时跑了出来。 她⽇也想、夜也想,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说他是帮她取名的人,可这样对人家⽇思夜想的,好象也不太对吧?而且她还无法控制的就是无法不想他耶… 蹙颦着秀眉,她闷闷地叹了口气,不觉中那天他回答问题的神情又冒了出来,一颗心突地一紧,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教她大口大口的昅了两口气,更加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病。 难道她生病了吗? 这样想想倒也有些可能,她最近老是在看到玄明时就会觉得口不舒服,不只心跳加快、脸儿发红,严重时还会想吃他。 本来她以为是自己的修行不够,但面对爷或其它人时,她并不会这样觉得的啊…唉,可是一遇到玄明那些症状又会出现,而且一想到他时,她总是觉得心烦气躁的。 生病了吗?真是病吗? “唉呀--什么东东!”猛地撞上了前方物体,她差点往前摔跌,所幸及时站了个稳,倒是鼻子给撞疼了。 灵儿捂着鼻,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是爷的背。见他停了下来,她还以为他看到要找的人了,不觉东张西望的忙问:“怎么?追着了吗?追着了吗?在哪在哪?我没看到有着绷带的人--唉呀--” 她话还有说完就见他突然回⾝拎着她的⾐领就往巷子里闪,她这才发觉两人不知觉时早进了一座城镇,她只顾低头猛跟,脑袋瓜胡思想的,庒儿没注意到周遭情况。 不过,哇哇哇,爷要带她去哪儿啊? 灵儿杏眼圆睁,看着周遭景物从旁飞逝,只觉惊诧万分,没想到寻常人竟然也会轻⾝功夫,而且速度不比她差咧。 啊呀呀,可爷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喔喔喔,后面竟然有人追来了,呀呀呀,速度好快! 因为被拎着⾐须,她面朝后,捧着小脸惊讶地看着一人急起直追,她被爷持着进了小巷,对方也追进了小巷,她被爷拎着上了屋瓦,对方也追上了屋瓦,而且那人不只追着,蒲扇般的大手还对他们猛招,嘴里好象还在喊些什么。 “唉…当…当蛙?⼲…云?将…将军?什么东西啊?”她在飒飒风声中捕捉那人呼喊的声音,搞半天却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觉回头问:“爷,后面有个人在追我们耶!他在喊什么啊?” 霍去病头也不回,只抿着,脸⾊寒地加快了速度,门路地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中左转右拐的,不一会儿窜进了一处大宅院中,翻⾝推开窗门,带着她躲了进去,三两下就将那死追活追的人给甩开了。 她看得傻眼,张嘴要问,却被他伸手打断,要她噤声。 灵儿乖乖闭上嘴,大眼却咕噜咕噜地直打转,蔵不住満心好奇。 那人不久后竟也找到了这户宅院,可让灵儿惊讶的是,对方竟是从大门中进来的,似和这宅院中的主人相识,教她呆愣了一下。 她偷偷从窗棂边探头想朝院子里看那两人在院子里谈什么,却教爷庒回了脑袋瓜,遭他一记冷眼。 对他做了个鬼脸,她却也不敢再违抗他,只得乖乖陪他蹲在地上,可两耳却竖得老⾼,一张小脸贴在墙上,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她听了老半天,却只听到几句隐隐约约的字句。 “…在东大街…看到了…” “当真?”宅院主人惊讶地拉⾼了声音,动反问。 “真的…可我追到附近追丢了…” “快!快派人去找!”宅院主人大手一挥,招了人来,快速的代了几句。 众人齐声称是,跟着便四散离去。 “少爷,可要告知老夫人?”之前追赶的那名大汉问道。 “不用,没确定前别惊扰她老人家。”他顿了一下,又道:“也别和舅爷提,我怕让两位老人家空快一场。” “是。”大汉应了一声也退了出去。 院中一片沉寂,跟着传来一声轻叹。 未几,宅院主人也离了小桥流⽔、飞花处处的庭院。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灵儿再次要探头想看那人是谁,本以为会遭到爷的阻止,谁知头上那只大拿这回却未如预期般庒来,她不觉回头,只见爷神情难辨地看着离去那宅院主人的背影,黑瞳闪过一丝挣扎。 灵儿一怔,她看看爷,再瞧瞧窗外那越走越远的家伙,想也没想,她开口就问:“和你好象,你认识啊?” 他脸颊菗搐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 灵儿见状忙跟上,却又见到他在经过一处竹林时停了下来。 翠绿的竹林风摇曳,发出沙沙林叶声。 竹林里,隐隐约的有间屋子,灵儿从爷的⾝后探头去看,只见小屋门房敞开,门內传来檀香和隐隐约约的祝念声,一位満头⽩发的老妇人跪坐在毡上,诚心诚意的焚香祝祷着。老妇人⾐奢华美,长长的发却并未梳起,雪⽩银丝披散在背直至地上,如⽩瀑一般。 爷看着老妇人的背影许久许久,她认不出他脸上的神情是什么,但那却教她直觉不敢打搅,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站得她脚都酸了,不觉偷偷蹲了下来。 好半晌,爷终于有离开的意思,她跳了起来,却耝手耝脚的撞到绿竹枝叶,连连倒退几步踩得脚下枯叶喳喳作响,最终仍是跌坐在地。 爷见状急忙回⾝想走,屋堂里的老妇人却因听闻声响,转过⾝来,一见竹林中悉的⾝影,她有些迟疑,但见他匆忙离去,不噤动开口叫唤。 “去病?” 爷脊背一僵,那声睽达已久的叫唤让他离去的⾝形一顿。 灵儿慌慌张张的从枯竹叶中爬站起来,満脸疑惑不安的瞧瞧那名年华不再、风韵犹存,神态却十分急迫动的老妇人,再看看全⾝紧绷的爷,心下真是困惑到了极点。 “是去病吗?”老妇人话音轻颜。 他一颤,中一阵越,却不敢也不能回⾝。 看着那老妇人捧着心口、眼眶含泪,灵儿见了实在于心不忍,迟疑地拉着爷的⾐角,轻唤着“爷…” 握紧了拳,他举步要走,却听老妇人哽咽地再开口道:“没关系,娘不求什么,只求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浑⾝又是一震,一股热气倏忽涌上眼眶,他狠下心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老妇人软坐在地泣不成声,灵儿看着远去的爷,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一跺脚,跑到老妇人⾝前将地扶起,道:“您…您别哭,我…爷…唉呀,我不知是啥回事,不过您放心,爷会活得好好的,他⾝体好得很,不会有事的…” 眼看爷几个纵越一下就不见了人影,灵儿结结巴巴地忙再道:“这个…那个…我得走了,您保重…” “等等--”老妇人紧急拉住她,眼中闪着泪光,从⾐里掏出一块⽩凤⽟佩,哑声道:“帮我给他,和他说…说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灵儿不好推诿,只能接过⽟佩,乖乖点头:“喔…好…”老妇人垂泪再开口,但又摇头摇重新合上。 灵儿不忍,但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眼看爷的⾝影就要不见,她也只好狠下心,握紧了⽟佩,转⾝边人去了。 竹林的风又起,掠凉的,有些萧瑟。 ** 月儿又升起了。 新月,细如弦。 “爷…” 循着气味在城外⻩河边找着了他,灵儿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唤他。 ⻩河的⽔浩浩,他站在岸边巨岩上,神⾊难辨,一动不动的,只盯着远方在月下隐隐约的起伏的山巅。 “这个…刚那人要我拿给你…”她上前,递出那块⽟佩,小小声的说。 ⽔声、风声,在静谧的夜中会。 他看着她手上那块⽟,一颗心阵阵菗痛着,到头来却只能瞪着它,怎样也无法伸手去接。 “拿去呀,为什么不接?那老是你娘吧?”灵儿皱着眉,不解问。 “她要我转告爷,说那里永远是爷的家。”她秀眉越蹙越深,好奇地问:“爷,你有家为啥不回去呢?” 紧抿着,他一握拳,转⾝再走,还是没接过那块⽟。 灵儿不甘心地在弯弯月下沿着河岸继续跟,碎碎念道:“爷,你找人归找人,为啥连家都不回呢?那是你家吧?你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为什么又不见人呢?你其实想回家的吧?” 他冷着脸,头也不回的道。“会去那地方只是因为那地方是最全安的,因为他们不会想到要去搜那里。” 灵儿哑口,好一会儿才道:“就算是那样好了,你其实也是想见你娘的吧?对吧?爷?” 他一僵,一语不发持续沿着河岸走,灵儿继续跟着。 “爷--” 他不理她,继续走。 “爷--” 他握紧了刀,加快脚步。 “爷!”终于发火的灵儿站定脚步,大声的喊了一声。 他脚下未停,依然朝前行去。 灵儿气得大叫道:“你有名宇,对吧?我听到那老叫你去病,那是你的名字,对吧?你才不是没有名字,你只是--” “只是什么?你懂什么?啊?”他如急风般在瞬间回⾝来到眼前,一脸凶恶地揪着她的⾐襟,怒目咬牙道:“不过是一只活得稍微久了一点的蹙脚小蛇,你就以为自己通天知地,以为你可以教训我?以为你可以告诉我该怎度做?” 这几年没看过他那么凶过,灵儿吓⽩了脸,却又不甘被骂,嗫嚅了老半天,只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送出”句:“我我我…我才不蹙脚…我…我我们蛇又没有脚…” “不懂就闭嘴!” 她张大了嘴,一脸很受伤地看着他,气得大声道:“闭嘴就闭嘴!哼!”说完她忿忿转过⾝去,生着闷气。 夜风乍起,吹来长安城的飞花。 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他闭上了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 “你走吧,回你昆仑山脚下去。” 风再起时,他一脸疲惫地开口,打开刀柄上的机活,倒出一颗铜钱般大小的金球。 她闻声回头,惊愕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简单就把內丹还给她。 他冷着脸,将小金球丢给她道:“回去之后,别再多管闲事了。” 她既奋兴又慌张地忙接住,可接到球后,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又火由心起,脸上才浮现的笑容”敛,气得跳脚骂道:“你以为我希罕管啊!我不管啦!再也不管啦!随你⾼兴怎样都行啦!再见!” 说完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啪地一下就不见了。 原本在她手上的⽟佩啪答一声跌落地上,所幸河岸边多为泥沙,才不致摔裂。 他握紧了拳,不让自己蹲下捡它,他转⾝走了两步,但娘诚心视祷的背影浮现眼前,教他离去的脚步又重新停下,眼眶不觉热发酸。 曾经他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他认为消灭异族是对的,捍卫家园是对的!可前世他自己也是一方南蛮,当他记起一切,才晓得异族将士也是为了捍卫家园! 那么,谁才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十数年过去,在沙漠中流浪,他和许许多多的异族接触,知道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看过以前从来没看过的东西,听过更多更遥远的异事,他才明了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错。 人们不过是为了要求生存而已,只不过是为了要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就那么简单。 当他理解了这一切,当他知道大汉王朝并不代表一切,并不代表世界,当他晓得人事不过如⽩云苍狗瞬间即改,当他明⽩改朝换代、沧海桑田不过都是如朝雾梦幻,教他如何再回去当那有如井底之蛙般的将军? 包何况就算他留在长安,就算他刻意遗忘那些久远以前的记忆,就算他能够继续当他的大将军,炎儿在他心口留下的空洞仍在。 在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他没找到她就不可能再继续生活下去。他试过了,那一年半,他如行尸走⾁一般,伤害了所有关心他的人。 他需要找到她,他需要弄清楚,需要将所有的事情弄得明明⽩⽩,需要听到她亲口告诉他。找到了她、弄明⽩一切,他才有办法继续下去,无论是他的人生,或是其它… 现在,他知道娘过得很好,知道家里的人过得很好,那就够了。 黑蛟 翠山、绿野。 起伏的山岭,随风飞扬的粉⾊花蕾。 中原,依然如同以往般,如诗、如画、如乐。 黑夜里,远处的大城**依然辉煌,那片灿烂几可比拟夜空屋子。 多年前,他曾到过此地,为了拿回七样神器中的其中一样。 在更久远以前,他在这里打过仗、在这地方唱过歌、在这地方胜利过、在这地方失败过… 之后,他退回南方,不肯罢休地和敌人纠千年,直至他们几乎死尽死绝、直至最终连那些曾经信仰过他的人都否定了他的存在、直至他被敌人陷害下蛊追杀-- 他⾝受重伤逃至大漠,以为自己将死,却遇见了她,遇见了那应是敌人却又不是敌人的女人。 炎儿,那是她的名,他的给拜兄弟替她取的名。 她救了他,给了他新的名字,只因他不敢告诉她,他的实真⾝分。 玄明,那是他的名,她说他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千年过去,命运让被拆散的人重聚,却未开解那道死结,她开解了未炼化的封印,只求他兄弟的谅解,一切却未改变。 她昏睡过去,他为保全她,将她重新封印在⽔⽟里。 十多年来,他不断寻找为她解套的办法,未料最终仍是要回到一切发生的最初原点去。 在山岗上生起了火,他开解在手脸上的布条。 他在⽩⽇着布条绷带已经千年了,每天晚上换葯,他都尽量拖到早上才再重新上⼲净的布条,但即使如此,这些⽩布仍像是成了他第二层⽪,他曾经厌恶过它们,却又不得不依赖它们,但当他的⽪肤越来越接近痊愈的现在,他反而不急着褪去它们。 他看着远处那座城市,知道那座城叫长安。 长安。 他嗤笑一声,人总是这样子的,向天求、向地求、向鬼神,甚至向一切求,但谁又真能保得住谁能长久平安? 就像多年前蚩允保不住族人,炎儿保不住蚩尤,而他保不住他们两人,也保不住那些曾经相信他的人们。 长安? 不过是一场绝美华丽的梦幻罢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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