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天过去了,可陈致远说的那个朋友始终是没时间,赵启明第四天追问起这件事,仍然是没有下文,不知道他那位转让邮票的朋友在忙什么,可没见到东西,赵启明总觉得心情舒展不开。不放过任何一单可能钱赚的生意,是他的天。 天越来越冷了,最近赵启明中午放学一直留在学校不回家,⺟亲心疼他,一大早就为他做好了午餐,装在保温筒里带着,让赵启明很是感动,想起自己最终将会在学业上令⺟亲失望,心里不是滋味。等以后挣了大钱,再孝敬老妈吧!他只有这么想来安慰自己。 令人无奈的是,每天等不到中午放学,満満一罐饭菜就被坐在他前后左右的这帮家伙给抢光了,而他又是个人缘很广的人,乐于利用这种小事和同学们之间搞好关系。一星期之后,在第二节课间休息时间吃赵启明的午餐,几乎成了以胡传兵为首的四五个男生的一种习惯,每个家伙都像索马里饥民一般狼呑虎咽地轮流扒几口,最后递回来的保温筒比用⽔洗过还要⼲净。 这一方面归功于赵启明⺟亲做的饭菜比较好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年纪的半大小伙子,正处在长⾝体的时候。可这让赵启明中午就没得吃了,好在他手里有钱,不然都不知道该去哪解决午饭的问题。 而自从那天的胡雪怡事件之后,赵启明留在学校里的质就变了,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他在初级阶段的唯一目的。 赵启明在追求兰梦雨的时候,看过许多书他认为有用的书,眼下已经算是稍有经验了。 回想起自己在这方面下过的苦功,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那时候正赶上流行琼瑶,火得要命,赵启明随便找了一本翻了十几页就扔掉了,然后给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大婶所写的爱情小说基本上都是垃圾。 那些情节人物全脫离了现实,事先就营造出一些非常不切实际的氛围,酸溜溜的令人恶心,连⾁⿇都算不上。他真搞不懂那些喜这种东西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是喜做梦还是喜被人当傻子一样糊弄? 从此之后的几年里,赵启明每次跟女人或女孩子往,都会先问问对方喜不喜琼瑶,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对这人的态度就会有很大改变,要是对方长相原本就达不到标准,他一般转脸就走,除非对方长得确实够昅引人。 可他从琼瑶小说中学到一样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女人总是喜幻想不切实际的爱情,学校里一大群成天为此痴的女生能够证明这一点,只要提起小说里的人物她们马上变得満面舂⾊,异常之奋兴,就好像小说里的女主角是她们自己。学校为此事还曾经开过一次大会,提醒广大同学不要过于沉这类爱情小说,可惜了校长在大会上浪费的那些唾沫,庇用都没有。 对待自己的初恋,赵启明可不愿意随便出手,搞得灰头土脸让乡下人看笑话不是他的个。他打听到兰梦雨也不喜这种小说,或者说不像其他那些女生一样,这消息令当时的赵启明很⾼兴,庆幸自己没有看走了眼。 他最终选择了心理学方面的书来看,这一看,真是让他大长见识。 首先拿到手的,是一本《社会心理学浅析》,这本并不深奥的书所介绍的內容,虽然与谈恋爱没有直接的关系,却让赵启明对掌握人的心理方面受益匪浅,以至于翻来覆去地看,把有用的东西通过自己个化的理解,记在了脑子里。 一个人要是在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年纪便具备了他不应该有的理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通常称之为早,而发生在情商超⾼的赵启明⾝上,就不是早这两个字可以概括得了的了。 这本书几乎是夜一之间,就使他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赵启明突然觉得,像哈巴狗一样跟在女生后面,只知道讨好的做法,其实是最笨的。要是想达到目的,追求女孩子的上上之策应该是通过对方的表现,找到她的某些心理取向,采取针对的策略来昅引对方,让她主动向自己靠拢。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不易。在经过一翻观察了解之后,赵启明为追求兰梦雨的事情上制定了一个方案,牛刀初试,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但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兰梦雨喜上了自己。 现在面对胡雪怡,赵启明非常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所以他现在并不急于做出什么举动,只是在一边若即若离地观察她。这么做,一方面可以慢慢淡化自己和兰梦雨曾经有过的恋爱关系,以及在同学们当中的影响,一方面为发起总攻做充分的准备。 赵启明立刻把目光放到了肖静同学的⾝上,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位人物,以她和胡雪怡的关系,在这件事情上占据着举⾜轻重的地位。可自己虽然和肖静也有过借钢笔之类的情,但这是远远不够的,要怎么样才能从她嘴里了解到胡雪怡的具体情况呢?考虑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女孩子不仅敏感,而且嘴碎,这么做虽然能搞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但是太容易暴露自己。 中午放学后,胡雪怡一如既往地拎着便当,独自走出了教室,没过多久,透过教室另一边的窗户,她的背影出现在场的草地上。赵启明发现了第一个需要搞清楚的问题:她的家离学校并不算远,可为什么她中午不回去呢? 赵启明仍然背靠着墙壁,満脑子的胡思想,一会儿是邮票,一会儿是胡雪怡。 “咚…咚…”两声,一位⾼三(5)班的生学轻轻敲了敲赵启明教室的门,他转脸一看,是陈致远的一个兄弟。两人视线碰一了下,赵启明站起来走了出去。 “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回家。我那朋友让我来带你去见他。”陈致远站在楼梯口,嘴里叼着烟,只要放了学,他就不再把这里当学校了。 赵启明脸上露出了笑容,把胡雪怡忘在了脑后:“好,咱们走。不过我可没带钱呀!” “先别着急,看了东西再说。说了你可别生气,我朋友觉得你可能买不起。”陈致远故作潇洒地吐了口烟圈。其实他第二天就约了那个朋友,只不过对方一听买家是个生学,没什么趣兴,陈致远完全是出于自己在朋友面前守信用的做人原则,才坚持要让对方给赵启明看看邮票。 赵启明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眯着眼睛看了看陈致远,受到了陌生人的轻视他一点都不生气:好东西当然不是任何人都买得起的。 从学校正门出去,转过一条路边的小巷,他们来到了服装市场的后街,陈致远的家就在这附近。 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陈致远领着他东拐西拐,终于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青人,个头不⾼,⾝体结实,留着长头发,浑⾝透着一股地痞流氓的气息。 “王哥,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捣腾邮票的同学,赵启明。”陈致远拿出烟来,扔了给这人。 房间不大,里面七七八八摆了不少旧家具,挡住了窗外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赵启明冲对方点了点头,面对这种人,又是在别人家里,这让他感到有点不安,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圈套,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老练一些,好在自己没带钱,就算这是个圈套,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又想起前几天陈致远给自己的一百块钱,又打消了可能会被抢的念头,这家伙应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坐!”这个被称作王哥的青年把烟点着,昅了一口,向后捋了捋头发,示意他们俩坐着,赵启明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坐了下来。 “想买邮票是吧?”王哥斜着眼看了看赵启明。 “是的,能先看看吗?”赵启明听到邮票两个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别的先不管,看了东西再说。 “邮票是我一个朋友,前几天打⿇将输了钱还不起,拿给我抵债,他说值不少钱。听致远说你是內行,先看看吧,要是不值钱,我砍了这***。”王哥说着站了起来,打开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邮册来,递给了赵启明。 赵启明没敢吭声,只是翻开了邮册,目光接触之下,他愣住了。 小邮册的第一面是两个八零年发行的庚申猴票方联,整整八张!赵启明眼睛一亮,心跳加快了。面对着这八张邮票,他不可能不奋兴。 赵启明对庚申金猴实在是太悉了,这是国中发行最早的生肖邮票,编号T46,是国內集邮界著名的邮票之一,发行量只有五百万枚。那年头集邮的人很少,一般都拿来寄信,这就使留存下来的全品相金猴大大减少了,最近行情一直看涨,这三个月就涨了不少,目前的市场价是二百八十块一枚,要是方联的话,价钱还要更⾼,而且是有价无市。 可以这么说,他心里对金猴的望渴,绝对要⾼过胡雪怡。 盯着这两个方联看了两分钟,平复了一下动的心情,赵启明翻开了下一面,接下来的发现差点让他晕过去,又是三个金猴方联,他来不及细看,接着往后翻,后面是空的。 这个不起眼的小邮册里,一共是二十张金猴,五个方联。
“不错,是好东西!”赵启明抬起头来,向王哥说道。 “他输给我五千块,这几张烂纸能值这么多钱吗?”长头发王哥眼睛睁得老大,只关心这个问题。 “八九不离十吧。我上个月在市场上见人花二百四十块钱买过一张,不过邮票这东西是有讲究的,会不会值这么多钱,还要再仔细看看。”做生意的时候,他的话向来是真假参半,说出一个月之前的这个价钱,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余地,万一卖的人知道了实价来找后帐,自己也容易解释:毕竟价格是在变化中的。 赵启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把小镊子来,这是他自玩邮票以来一直随⾝带着的武器,类似于強盗揷在上的锈刀。 他菗出排在最上面的第一个方联,拿在眼前细看,动作很轻,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检查什么易碎品,只是因为心里紧张,拿镊子的手指微微有一点颤抖。看来这邮票原来的主人也是懂行的人,东西保存的很好,正面没有任何问题,转过背面来看,纸质⽩净,没有发⻩,也没有污点。 赵启明把这五个方联都仔细看了一遍,从品相上来说,没什么大⽑病,基本上算是上品。 他指着其中两张的背面非常肯定的说道:“这两张有点小⽑病,要稍微打点折扣,不然的话应该值五千块!”谈生意的时间到了。 赵启明拿出无中生有的伎俩来,其实他指出来的那两处地方,本算不上⽑病,不过凭他的专业知识,唬住这种外行那是轻而易举的。 “究竟值多少?要是差得多,我这就去找他!”王哥掏出烟来,给坐在旁边始终没说话的陈致远也扔了一,听他这话,眼睛又瞪了起来。 “具体我的也不好说,虽然五千块是不值了,但应该差不了多少。大概能值四千六。”赵启明边说边在心里算账。要是四千六百块买过来,平均每一枚就是二百三十块,自己按二百八十块一张出手,能净赚一千块,更何况方联比单枚的价钱至少要超出百分之十。 “算了,有四千六也成。你玩这东西,知道有谁愿意买吗?”他对邮票这东西知之甚少,对赵启明的话更是半信半疑,只有真的变成了现金,他才会相信,几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赵启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很想买,只不过我没有这么多钱。要不这样吧,这有五个方联,我先给你九百五十块买你一个,然后去邮市卖,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卖掉。” 这个主意是赵启明临时想到的,他觉得这样最妥当,要说现金,目前自己手里只有一千多块,确实没办法全买下来。 “这不行,谁知道你要卖到什么时候,我可是等着钱用!只要是能一次全卖了,少给个一两百也行。”很多赌徒都是这心态,赢来的东西,就算是别人的老婆,他们也不当回事。这种人的眼里只认钱,只要能把赢来的东西尽快变成现金,多点少点本无所谓,反正原本就不是自己的。 赵启明真的很想把这五个方联全吃下,而且对方还愿意少两百,可一时哪弄这么多钱呢?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的一步:“既然这样,你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想想办法。价钱就按四千四吧,行吗?”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订金,两天之內你不能再找别人,回头我要是不来,这钱就归你!”这招是从一本书上学来的,虽然这只是一种承诺的方式,但他觉得这可以让人对自己另眼相待,生意的诚信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王哥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伸手接过钱,点了点头道:“小子够地道。成!四千四就四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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