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见蓝采儿的说辞不能打动张集,便转移了话题,主动承担起策反的‘重任’。 由于张宇问得突然,张集不及细想,便笑着应道:“哪里!我们这些小角⾊连配角都说不上,更算不得主力。” 张宇一愣!第一反应竟是自己是否听错了? 张集看了看张宇,才笑着问蓝采儿“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得很,以前好象没有见过吧?采儿,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 从一进门,张集就开始留意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刚才由于急着向蓝采儿了解情况,以至一直没有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现在见蓝家马帮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张宇⾝上。虽然他与采儿并无直接的⾎缘关系,但是对采儿的终⾝大事还是相当关心的。 “他叫张宇,他呀---”蓝采儿⽩了张宇一眼,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与这个冤家的关系,便“哼”了一声,道:“就是个臭保镖!哼!”刚说完,脸竟不自觉的红了。 蓝采儿是个难得害羞的丫头,今天却两度红了脸,而且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叫张宇的年轻人。张集老奷巨滑,哪里会看不透其中的关节?他会心一笑,拉起张宇的手,道:“张宇…嗯,不错!小伙子,咱爷儿俩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呀!” 张宇仍然在思考刚才的问题,冷不丁被张集拉住手,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是啊!”心里却觉得好笑:谁跟你是一家呀?我原来姓陈的,并不姓张。还五百年前?我看五万年前是一家倒差不多! 张集并未在意张宇的窘迫,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采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虽然任了些,品还是很好的!张宇啊,找到她可是你的福气哟。” 到此时,张宇才品出张集对自己如此亲密的意味。 他看了看蓝采儿,脸刷的红了。说真的,在与采儿关系的问题上,他一直都在回避,不敢认真的去想,有时候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唉,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啊!
“张叔,刚才听您的意思,好象这次围剿行动本用不到您的队伍,那为什么还要您随军前行呢?” 张宇努力抛掉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定了定神,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对于兴业还是不放心吗?”张集笑着反问。在搞清张宇的⾝份后,他说话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了。 张宇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张集放开了张宇,双手错握住,想了想,才道:“倒也不是完全用不上。这一次于兴业采用的是打草惊蛇、敲山镇虎的策略。” “敲山镇虎?”三个年轻人同声问道。 “对!这就象狩猎一样,先虚张声势,将猎物赶⼊死角,然后围而歼之!具体到这次行动,就是由我们这些非主力队部守住除通往凤凰岭外的各主要路口,然后层层推进,迫罗宗英从凤凰岭一带逃窜。” “这么说,于兴业一定会在凤凰岭一带伏下重兵了?”祖易紧张的问。听到凤凰岭三个字,他就已经⽑了! “不错!于兴业出派了两个分队共计三百余人守在老虎沟通往凤凰岭的道路上。而且这两队人马已经于今天早晨出发了。” “那,张叔,您看于兴业会不会对蓝叔他们下手?”祖易追问。 “我看应该不会。至少在消灭掉罗宗英之前不会。当然,如果整个事件确如你们分析的那样,就真的很难说了。” 张集的话犹如在屋中拉响了一颗手榴弹。蓝采儿与祖易当时就炸了! 祖易还好些,只是比较着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凤凰岭。蓝采儿就不同了,一边急得抓耳挠腮,一边死死盯着张宇,凶恶的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的馊主意!如果六叔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能和你有个完? 相比较而言,张宇显得镇定许多。 他明⽩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即便蓝队长等人真的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况且就凭他们三块料,说得不好听点,恐怕只有帮倒忙的份。所以为今之计,还不如先将眼前的事情摆平,至于蓝队长那里,短时间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正象张集说的那样,在消灭罗宗英前,于兴业不会动蓝家马帮分毫,否则的话,罗宗英这只老虎恐怕就真的要被‘震’跑了。 “张叔,您刚才说于兴业要封锁老虎沟附近的所有道路,那需要不少人吧?”张宇继续深⼊自己的问题,本置蓝家马帮的安危于不顾,气得蓝采儿两眼噴火,差点就破口大骂!祖易也觉得张宇太没人,一边头摇叹息一边深感大姐小友不慎… 张集似乎也没将蓝队长等人的安危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小宇啊,你就不要再拐弯抹角的问了。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给你个实底:这一次,除了留下一队新兵守营,其余十五个分队全都拉出去了。于兴业对这一战可是势在必得啊!” 张宇心中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但是他并未喜形于⾊,却故作惊异道:“您是说,为了消灭罗宗英的几十号人,于兴业动用了手上的全部兵力?” 张集赞许的点点头。张宇有此一问,说明也察觉到了这次军事行动的异常。如此看,采儿新的这个男朋友确实不简单! “这也…太…” 张宇越发夸大了惊异的表情,先看看蓝采儿,蓝采儿没好气的别过脸,对张宇求助的目光不予理睬。张宇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转向了祖易。 祖易虽然也还在气恼张宇不近人情,但毕竟是个聪明人。他已经听出来了,张宇的问话大有学问,张集的回答更是模棱两可,而当张宇的目光与自己想的瞬间,他猛然想起今天谈话的主要目的:策反张集。 一想通这点,祖易马上忘却了个人恩怨,以同样夸张的表情顺着张宇的话茬说了下去。 “对啊!张叔,于兴业也太离谱了!用一千多人打一支不⾜百人的队伍?这个打法…在现代军事史上也算‘奇迹’了吧?张叔啊,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问题呀!” 祖易的话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张集心坎,使他原本轻松的表情开始凝重了。 “你说说看,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张集凝视着祖易,慢慢问道。 “呃…”祖易卡壳了。他又不是于兴业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猜得透其中的谋?无奈下,只得红着脸向张宇求救。 张宇一直在关注张集的表情,到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找对了突破口,于是向祖易眨眨眼,仿佛在说:看我的!然后才慢条斯理转向张集:“张叔,您的队部负责哪个方向的道路?” 张集一怔。的确,张宇这一问确实和刚才的话题有些驴不对马嘴。 祖易也一愣!张宇这家伙,思维跳跃得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一直象火烧庇股的蓝采儿,此刻倒安静下来。 她也不笨,张宇和祖易一唱一和的双簧表演再加上张集越来越凝重的神态已经使她看出一些苗头。与祖易不同的是,她对张宇的头脑,那可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或者说有些盲目崇拜,所以当张宇提出这个问题后,她就有了自己的一番理解。 “胡子叔叔,于兴业会不会把你安排在包围圈里,最后连同罗宗英一块被包了‘饺子’?” 张集被逗乐了,摆着手道:“哪里!哪里!采儿啊,要是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圈套都看不出来,那还是你胡子叔叔吗?”说到这里,张集顿了顿,看看眼前三个年轻人,又道:“实际上,我的人被安排在了包围圈之外,作预备队。” “预备队?!”三人同声惊呼。这一次的惊讶恐怕是的的确确出自真心。可不是么,用一千多人突袭几十人,本⾝已经很离谱,还要设置预备队,那不成笑话了吗? 张集也觉得于兴业这样布置实在可笑,苦着脸道:“是啊,我也猜不透于大头此举到底用意何在?而且不单如此,我和其他几个老总都被安排跟随他的中军本部行动,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全安…”说到这里,张集的心弦陡然一颤,隐约间嗅出了一丝谋。 张宇何等精明?马上向祖易使个眼⾊。 祖易早已会意,急忙道:“张叔,您可要小心了,我看这里面有文章啊!” 蓝采儿也点头道:“是不太对劲!胡子叔叔,你能不能不去呀?” 张集本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于兴业会对自己下黑手,但是却噤不住张宇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煽风点火,渐渐便着了道,拐⼊了张宇事先为他设计好的思路。 “你们的意思是,于大头要向我和其他几个老总下毒手?不应该吧?据我了解,他这个人一向求稳,如果真把主意打到我们几个老家伙头上,可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嘛。” “那可说不准!”蓝采儿接口道:“他既然不怕和我们蓝家翻脸,对你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及!” 张集看了看祖易,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宇⾝上。 张宇从旁边拾起一草绳,边把玩边缓缓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从前有个耍把戏的买了只猴,想把这猴训练出来好出去挣钱,一开始他先从戴帽子练起,谁知这猴拧得很,每次都把戴好的帽子扔到地上,就是不肯听话,耍把戏的一生气,找来一只,放在猴子对面,他又给戴帽子,也不老实,总把帽子甩到地上,于是耍把戏的当着猴子的面抓住,一刀割断了的脖子,你们猜怎么着?” 张集和祖易静静听着,唯有蓝采儿好奇的问:“怎么了?” 张宇淡淡一笑,接着道:“还没等脖子里的⾎控⼲,猴子就乖乖跑过去抓起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张宇刚讲完,祖易和蓝采儿都笑了,张集没有笑,反而脸⾊铁青。 张宇突然将话锋一转,道:“罗宗英与于兴业兵力相差悬殊,如果不出意外,一半天內战事就会结束,到时候,于兴业只要回兵把预备队一围,然后随便找个罪名安揷在⾝边老总们的头上,”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直视张集,举右掌向下一切,做了个砍头的手势,看到张集眼中一寒,张宇心中暗喜,表面上却叹口气,接着道:“除掉最碍眼的那几个老家伙!到那时,其他人自然就心生畏惧,自然就会变得俯首贴耳。这一招叫杀给猴看!而这才是于兴业此次军事行动的真正意图!” 至此时,蓝采儿方明⽩张宇讲那个笑话的用意,看着张集“啊”了一声,仿佛他就是那只可怜的。 张集从兜中摸出烟盒,慢慢菗出一支烟放在口中,却没有点燃。他的手微微有些抖。 其实张宇这番话完全是他一相情愿的凭空想象,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加重张集的疑虑,煽动他造反。至于于兴业到底如何打算的,鬼才晓得!可是张宇哪里知道,这一次还真让他歪打误撞给蒙到了!于兴业对张集等人果真就包蔵祸心! 张集轻轻咬着烟嘴,当真心如⿇!如果事实真如张宇分析的那样,自己这趟老虎沟之行可就是凶多吉少啊! “胡子叔叔,既然他于兴业不仁,就不能怪您不义了。要我看,与其受制于人、坐以待毙,倒不如反戈一击、掌握主动!您说呢?”蓝采儿幽幽的说。 三个人当中,蓝采儿与张集的关系最为亲密,因而在这种时候,她的话就最有分量。于是在张宇的眼神提示下,蓝采儿不失时机的在张集烧焚着的心头浇了一小勺油。 张集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支烟,反而取在手中,用食指一折,断为两截。 “张路!”他向门外大声喊道。 “到!”勤务兵应声推门而⼊。 张集飞快的说了几个名字,然后道:“派人通知这几个老总,让他们去我那里开个会,就说有急事。” 勤务兵领命正要走,张集忙又叮嘱:“哎,让他们眼睛放亮点,别带着尾巴去。” “是!”叫张路的勤务兵敬过礼,转回⾝,一溜小跑走了。 张集心事重重,无意再闲聊,问了几句采儿⽗⺟的情况,便起⾝告辞,临走时代:让采儿他们不要跑,他晚饭前后还会再来… 张集走后,蓝采儿又拾起了刚才被放下的话题,质问张宇:“哎!我说,我六叔他们怎么办?咱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这里离凤凰岭那么远,怎么救?”张宇反问。 “你…”蓝采儿被问得急了,眼中刹时噙満泪⽔“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他们守在凤凰岭,现在可好…”说到这里,她的泪⽔流得竟有些汹涌,蓝采儿抹了把脸,凶道:“我不管,反正你得负责任!” 祖易悄悄将一方手帕塞到蓝采儿手里,劝道:“大姐小,你也别太难为小宇,我看他已经尽力了。至于蓝叔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我…” 祖易的话还没说完,便兜头被蓝采儿将手帕摔到脸上“吉你个头!你是哪头的呀?怎么竟帮着他说话?反正我不管,就是不管!如果六叔有个好歹,我准跟他没完!还有你,祖易,你也跑不了!” 祖易一吐⾆头:得!本来一番好心,现在也被勺在里头了,冤点吧? 其实说心里话,他又何尝不替凤凰岭的战友着急?但是急又有什么用呢?就象张宇,话虽然说得绝了点,可是实情就是如此。这可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呀! 祖易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张宇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再看蓝采儿,更是悲愤加。张宇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否则准得出人命。他大马金刀的坐好,摆⾜谱儿后才清了清嗓子,以长辈的口吻道:“采儿啊,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你…?!”蓝采儿凤眉倒竖。祖易却是目瞪口呆。 张宇依旧我行我素,本不为蓝采儿満脸的‘锈’⾊所动“我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还有,蓝队长他们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不知道动脑子好好想想,却在这里放厥词,成何体统嘛!” “你放…!” ‘庇’字还没出口,蓝采儿猛然想起张宇所谓‘大家闺秀的风范’,竟硬是将后面的话忍下去,冷笑道:“哼哼,你说六叔他们不会有危险?凭什么?” 张宇淡淡一笑,道:“不凭什么!我说没事就没事。而且我还告诉你,对于蓝队长他们的安危,我可以拿命担保。” “胡扯!我看你就是被急了,才胡编出这些鬼话来骗人!切,谁信?”蓝采儿继续以冷言相。 祖易知道,眼前这对活宝一旦斗起嘴来,可是没完没了,便只得硬着头⽪出来和稀泥“小宇,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说说看,蓝叔他们怎么就会没事?” 面对祖易,张宇恢复了常态,认真道:“易哥,其实这个道理张集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在消灭罗宗英之前,于兴业绝不会对蓝队长他们下手,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捡一粒芝⿇而丢了西瓜。再有,张集已经被咱们说动了心,只要他们肯反⽔,蓝队长就更不会有危险。怎们样?现在可以放心了?”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蓝采儿。 蓝采儿哼了一声,翻着眼别过脸去,心里却暗暗琢磨张宇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竟含嗔带笑的转怒为喜了。 经张宇一解释,祖易也豁然了。他拍着脑袋一个劲儿骂自己笨,不是么?这样简单的道理怎么竟没想到呢?惹得旁边的蓝采儿娇笑连连。 其实这也不能怪祖易,俗话说‘当局者’,他实在太着紧蓝队长等人的安危,以至于钻进了牛角尖,以至于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看破。 张宇笑了笑,开始筹划另一件事。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对蓝队长等人安危的着紧一点都不比祖易差,因为在后续计划中,还要靠蓝队长他们出大力气。 他们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啊,否则全盘计划就要砸锅了。张宇暗自思忖着,看了看已由‘暴雨’转晴的蓝采儿,笑着打趣道:“采儿,怎么样,还跟我没完么?” “没完!当然没完!”蓝采儿故意板住脸,质问:“采儿是你叫的么?” 张宇一愣,问:“那叫什么?” “记住了!以后要叫采儿姐!”蓝采儿相当⾼傲的扫了张宇一眼,眼角却掠过一抹笑意。 … 一直到晚饭时分,张宇三人也没见到张集的影子,却盼来了于兴业的使者。 原来是于兴业派人请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是基于于兴业的口味定制的,因而并不丰盛。在餐桌上,于兴业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为蓝家出头云云,却丝毫没有提晚饭后出兵的事。而蓝采儿也不过虚应故事,尽说了些感谢的话。 就这样,在充満虚情假意的氛围中,这顿没有任何‘营养’的晚餐很快便草草结束了。 由于牵挂张集的事,他们三个不敢耽搁,匆匆赶回住地。推开院门,见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蓝采儿先怈了气,息着靠在门框上有些茫然。张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进蓝采儿的房间,然后探出头叫道:“采儿,易哥,你们来。” 蓝采儿皱皱眉,不⾼兴的纠正道:“叫采儿姐。”才慢呑呑走回屋,刚一进门,不噤愣住了! 虽然并没有开灯,但是屋子里却是影影绰绰,好象坐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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