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如其来的笑声,立刻将场中肃穆紧张的气氛破坏殆尽。 这就仿佛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紫金之巅的那场决战,西门吹雪突然掩口失笑… 不仅所有大佬都被笑晕了,就连叶朋也惊愕的紧蹙起眉,那神情好象说:没搞错吧?还没开打,已经吓傻了? 我刚笑出声,黎舂晖那边已马上做出反应!他的眉间一耸,说话就要出手。 但是,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笑声刚起,已将双臂环抱在前,与此同时,右脚向侧后方略微滑开半步,⾝体的重心则完全落在了左腿上。这一招叫金立独,如果黎舂晖敢贸然前攻,后面将有三种以上的踢法在候着他,而且保证是后发先至!我料定,以他的⾼明,应该能看出些端倪。所以,他绝不会出手,只能看着我笑。 果然,黎舂晖放松了精神,整个人恢复了起始的蓄势待发的状态。 笑了一阵,我又做了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我竟开口说话了。 “姓黎的,”我极其轻蔑的向他扬了扬下巴“要我说,你趁早认输算了。你赢不了我。真的,你没戏!” 黎舂晖不动声⾊。 “你知道你为什么赢不了我么?什么?不知道?唉!”我无限惋惜的看着他,就象看着个死人“算了!看你是个要死的人,我就可怜可怜你,免费上一课。你今天有三败。” 黎舂晖依旧不动声⾊,反而也象我般将双臂抱在前,继续看表演。 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势姿有点不舒服,于是将重心换到了右腿。“黎舂晖,你是名人,号称国全十大。我呢?不过是个新人,微不⾜道。所以今天这一战,对你来说,不过是肋。赢了,于你的名声无益,输了,往⽇的努力将付之动流,你会为此失去一切!所以你很矛盾!实际上,你并不想打这一场,可又不得不打,而且还输不起!怎么样?我说得对吗?黎舂晖,你心情浮躁,想赢怕输!这是第一败!其二,你的技术特点,招式变化都已经被大家所知,至少我就知道你擅长腿攻,并且已经对此制定了对策。可是我呢?你了解多少?我究竟擅长什么?杀招都有哪些?所以在我面前,你就象个瞎子。你说一个瞎子可能打赢这场比赛吗?这是第二败!第三,你久居深山,纵情声⾊,早就疏于战阵,你还记得上一场是哪一年打得吗?你往⽇的锐气已经不复存在啦!可我就不同!我来这里就是为成名,而且昨天连赢五场,士气正盛!单这一点,你也比不了我,这是你第三败!” 说到这里,我不经意的扫了对手一眼。黎舂晖倒还镇定,只是脸上已微微泛起红嘲。 我心中一喜!决定再加最后一把柴。“基于上述那三败,黎舂晖,你还打个什么劲儿?要我说,认输算了!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哎,你要觉得现在认输太没面子,我可以让一步,给你台阶,现在就当着诸位老大的面儿宣布:如果你马上投降,不算全输,只算输一半!怎么样?我够仗义了吧?” 我的话音未落,大厅內已有人忍不住失声笑起来。是那姑娘。我循声侧过头,向她抛了个媚眼儿。那姑娘却于瞬间板住面孔,回瞪过来。 唉,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配合!我心中叹息着,再次变换势姿,抬起胳膊,双掌叉抱在脑后。这个势姿似乎比较舒服,我的脸上现出惬意的笑容。 黎舂晖闷哼一声!已由红脸关公变成了黑脸包公。下一刻,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起动了! 此时,我与他相距尚在十步开外,因而他的进攻没有任何突然可言,甚至可以说相当愚蠢!象他这么个冲法,本抢不到先手。如果遇到稍微狠一点的人,于半途截杀,以硬攻硬,一定会把他个手忙脚。当然,他敢这样无所顾及的前冲,不过欺负我还是个新人。说⽩了,他本就没把我放在眼中。 我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他距我五步远时,突然后退。这段距离在我刚才说话时就早已看准,现在选择后退,并不是我不够狠,而是因为时机未到。 我在战前为自己制定的战术只有十六个字:放弃主动、避其锋芒、其心智、一举克敌! 现在,他虽然已非常愤怒,但步伐的节奏掌握得仍相当好,四肢的律动也很到位。如果马上反击,不见得能占到便宜。还要再气气他!一定要把他气得失去理智,才能痛下杀手!而这正是我此战的主导思想。俗话说:软刀子杀人才最狠!若能把他气得半死,也算是把以柔克刚这一招用到了登峰造极! 如果说我刚才那番将的⽩话,是得益于冯远志,那么现在,就该学学自己的恩师---贺老儿了。 其实若单论速度,我虽不敢称天下无双,但比眼前的黎舂晖还能胜出个一两分。我本可退得更快、更从容,但是我却偏不! 我故意将速度与他保持一致。让他永远在追,却偏偏追不到!这个大厅有四百多个平方,已⾜够用来耍弄他! 此时的我,已不能算是一心二用,而是三用、四用。我脚下踩着七星逍遥步,却将双臂胡挥舞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夸张,嘴上更是不停的胡言语。 “哎呀!不好!” “嘿!差一点点。加油呀,傻小子!” “你追不到我的,来,来呀?”… 我在大厅之中手舞⾜蹈、东逃西蹿,活象个小丑,哪有一点⾼手风范?!却把所有观战者看得大皱其眉,直呼荒唐!更有人向叶朋投去责备的目光,深怪他所选非人,也不知从哪个深山沟找了这么个二百五来现眼?叶朋早就傻了!人就象在梦游,他不时通过捏捏鼻子、掐掐耳朵这些小动作来证实自己仍醒着。不过此时的他,倒宁愿是在做梦! 也许,只有一个人与其他所有人的意见是相左的。 这个人就是黎舂晖! 此刻,他的心里可谓别扭到了极点! 他很清楚,对手现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也知道,对方这样表演是在成心气他。可他还是噤不住逗挑,早被气得翻江倒海!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对手与自己的这段距离!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他就此舍⾝横扫,也只能将将碰到对手,却本达不到攻击的目的。当然,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速度提得更快,从而缩短与对方的差距,然后再猛施杀招。但是非常遗憾!这样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他却偏偏做不到!对方飘忽不定的步法太过怪异!总让他无法作出正确判断。每当他下定决心要提速的时候,对方总能突然变换方向,使他不得不重新调整。 黎舂晖很生气!很烦躁!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将那该死的对手⼊死角,然后咔嚓一下,尽早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斗。是的,这场比赛必须尽快结束!否则若真打个十分八分,即便他赢了,也将名声扫地,到那时,他也就不用再混了。 下一刻,黎舂晖突然暴喝一声,⾝体已然腾空!他的左腿弯曲在后,右腿却向前直踢我的颈部! 他终于急了!竟然冒险以凌空飞扑来提速! 我没有再逃避。一直后撤的⾝体竟陡然向前方掠起!就在这一刻,我也腾空了!着黎舂晖飞扑过去!速度却不知比对手快了多少!那情景相当怪异,就仿佛我凭空撞到墙上,然后反弹回去,去势则更盛!
在旁人看来,我们也许只是在空中擦肩而过,甚至谁都没有碰到过谁。 我先一步落地,落地后迅速转回⾝。 然后是黎舂晖。他似乎没有站稳,或者说就那么直接摔了下去。他确实是脚先着地,但⾝体也很快便扑倒。 大厅里安静异常!除了我的脚步声外,甚至都听不到呼昅声。 我走到黎舂晖⾝边,俯下⾝。此时,他仍睁着眼,还有半口气在。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这都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他也看到了我,息着,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回答,却伸出另一只手,将他不肯闭上的双眼合拢。 他在问出那个问题后就已咽气,已永远无法知道答案。 我站直⾝体,回过头,却才发现大厅中竟已空空!不知何时,那些大佬们都走得⼲⼲净净,只余叶朋一人仍灵魂出壳般傻愣愣的盯着我。 “咱们该走了。”我来到他⾝边,轻声说道。 叶朋仍然不肯清醒,呆呆的问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他怎么也问这样的问题! “走啦!这里没人管夜宵的!”我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 “啊---”叶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想杀人啊!就不能轻点?”他抚着额头,终于清醒了。 “你难道想在这里过夜吗?人都光走了。”我环顾着空的大厅,提醒道。说着说着,竟觉得有些发冷。 “什么?”他猛然觉醒,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墙蹭“小宇,不对劲!” “走啦!”我几乎是拖着他走出大门,边走边劝“这里要真有刀斧手,咱俩早成⾁泥烂酱了。走吧,没事。” “不对!不对呀!他们怎么会轻易放手呢?”他边走边嘀咕,对自己仍然还能活着感到非常之不理解。 “反正咱们现在没事!想那么多⼲什么?⽩死脑细胞。”我瞟了他一眼,然后负起手,吹着口哨,迈起方步缓慢前行。胜了黎舂晖,我已成功挤⾝十大,此刻的心情还是相当悦愉。 叶朋拼命晃了晃脑袋,努力将生死危险置之度外,却又生出新的问题。 “哎,小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半侧过⾝,献媚道,自己已几乎是在横着走路。 “什么事啊?你能不能问清楚点?”我摆起了‘十大⾼手’的谱儿。 “就是,你那个突然变向。这已经违背了物理常识,是不可能的事呀!哎,你怎么做到的?” “物理常识?物理常识里有经络和⽳位么?没有吧?可你能就此说,这些东西不存在么?也不能吧?所以说,不要信那些所谓的科学。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所谓科学里的哪些知识就将变成垃圾…”我正滔滔不绝的尽情发挥,却见叶朋的眼中露出古怪的目光。 糟糕!好象跑题了!这么想着,便急忙往回圆“咳,关于那个变向的问题…很深奥!啊---很深奥!说了你也不一定明⽩…” “那也说说,让咱长长见识。”叶朋继续讨好。 “是气功加苦练。你懂么?” “气功?你会气功?乖乖!怨不得你这么厉害!哎,你是怎么击败他的?我好象没看见你出手,是不是也用的气功?”说着,他做了个动作,嘴里也没闲着“嗨---!哎?是不是这样?飞花摘叶,以气伤人!” 我被气乐了“不是!我用拳的!他凌空的一踢你看到了吧?实际上,他右腿的直踢是虚招,是想住我的⾝形,不让我转⾝。而真正的杀手锏是在左腿,他想用冲膝结束战斗。不过他和你一样,没有想到我能变向返⾝。所以被我用拳头击中…其实,他要不那么冲动,我还真没什么机会…” 说到这里,我不噤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黎舂晖输得很冤!直到临死那一刻,他都没有施展出自己诡异莫测腿法的机会。其实,他本不用一路追杀,也不用冒险腾空,他只要静静看我表演,就⾜可将我上绝境,迫使我不得不采取以硬碰硬的手法去对攻。到那时,胜负将很难预料! 叶朋终于还是没听明⽩,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以“哦,哦”来虚应了事。 回到旅店,叶朋总觉得不塌实,出去转了一圈。再进小屋时带回了坏消息:我们已经遭到重点‘保护’。就在旅店外,已有一些行迹可疑的人在监守。接着我们又得到通知: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镇。至于何时能走,等消息。 第二天一早,叶朋被叫走,直到晚间才回来。再回来时已是一脸沉郁。 “小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在永顺有个兄弟,叫什么来着?” 叶朋的问题很不着调,问得我有些茫然。 “叫武文启。怎么了?”我的心中生出隐隐不安。 “他也来了。” 叶朋的回答并没有让我感到惊喜。我急忙再问:“怎么回事?说具体点。” “他比你晚来一天,是昨天上午到的。可是…他的战绩比你还要好。昨天晚上,他连胜七场…小宇,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为这里最热门的话题。你知道大家都在谈论什么吗?” 我无意识的摇头摇,心中一片慌。看样子,小武已经踏上了征战拳王之路。我们终究会在拳场上相见,这我早有预感。可是,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让我们两兄弟一出道就碰在一处?! 叶朋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们两人究竟谁最強?…” “别说了!”我耝暴的中断了他。“叶朋,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他打!现在不会!以后也永远不会!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去安排我们之间的比赛。否则,你只能是自讨苦吃!” 叶朋的脸⾊很差,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件事情…它由不得咱们。它已经定下来了。” 我飞快的冲到他⾝旁,揪住他的⾐领,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恶狠狠道:“定下来也没用!我不会打。要打,你就自己打去!” 叶朋没有挣扎,反而闭了眼,幽怨道:“我自己要能打就好了!唉!要怪,就怪我吧!我当初实在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我…小宇,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咱们选择了。” 我怒目圆睁,还待反驳,却突然从门外传来一把耝哑的声音“他说的对!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只见一个光头戴墨镜的汉子正立在门外。 此人我见过,是昨晚看我比赛的十几个大佬之一。 我松了手。叶朋趁机整整⾐领,问道:“雷哥,您怎么来了?” “张宇和武文启比赛的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我还想来看看他。”说着,他踱到我⾝边“张宇,你昨天的表现很好!我非常欣赏你。我可以坦⽩的说,你是这些年来我所见过的拳手中,最的!”他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我看好你明天的比赛。好好准备吧!不要让我失望。”他拍拍我的胳膊,然后转⾝向门外走去,刚走到一半,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再度转回⾝,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参加比赛。但是,那样做的后果会很严重!也是我不愿看到的。那就是…你,和叶朋都将从这里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小伙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无能为力。这件事是由上面的人决定的,已经不可能更改。好好考虑吧!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选择。” 雷哥终于走了。他带来了噩耗,带走了希望。 我愣了很久,竟不能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不知何时,叶朋已坐在了我⾝边“小宇啊,人…生到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来受罪的。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面临很多痛苦的选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必须学会去正视,去面对…” “别说了!”我大声吼道,再次耝暴中断了叶朋的喋喋不休。“我已经决定了。这场比赛,我打!” … ⼊夜后,叶朋心事重重的蹲在窗口,一接一的菗烟。我虽然躺在上,却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把这几天的事情前后过了一遍,慢慢的,捋出了些头绪。 小武几乎是与我接踵而至,并且当天就取得了与我相当甚至是好于我的战绩,接着就向我发出挑战…这一系列动作已不能简单的用偶然或巧合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很鲜明的针对。而那个对象就是我! 没错!他是冲着我来的。这是个针对我的计划,或者说是个谋。而这个谋的始作俑者也已经呼之出,就是郑晓龙!那个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的师兄。 在这个圈里,郑晓龙一定有着自己庞大的关系网。当叶朋为我报名参赛的时候,我就象一只可怜的昆虫撞到了那张蛛网上,并且很快便被凶恶的蜘蛛发现。现在我已被困在网中,而那蜘蛛则正爬过来准备餐。 本来,按照这里的规矩,只要不是报名参加的比赛,就可以选择不打。这也就是说,我本可堂堂正正拒绝小武的约战。但是现在看,整个事情已经变味儿了。 记得那个光头雷哥刚才曾说,我们这一战是由上面的人定下的。这说明了什么?答案已经跃然纸上!郑晓龙已经向当地最⾼级别的老大打好招呼---我的事,由他来办!他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归宿。那就是一个字:死! 由此而推,也开解了另一个:为什么当地的势力没有向我们下黑手?按照叶朋的说法,在战胜黎舂晖后,我们两人就应该已经死了。但是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或者说多活个一两天,还要感谢郑晓龙。换言之,我已经被他接管了。 郑晓龙把小武推出来,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他这是步一箭双雕的好棋。 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面,他想试试小武的忠心。如此看,我这个兄弟在过去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他已经破茧成蝶,显露出一代拳王本⾊。如果能通过考验,他将被委以重任,将成为郑的一台钱赚机器。不过,很有可能直到现在小武仍被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将与我对敌。真难以想象一旦发现对手是我,他将作出何等选择! 郑晓龙另一个恶毒的目的,就是要让我痛苦。他不会让我就那么轻易的死掉。他很清楚我的为人,知道我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他要让我痛苦的选择!要让我惨死或重伤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要让我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并带着这份绝望离开这个世界。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选择。俗话说,两害取其轻。我不可能让叶朋陪着自己一起死。 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死。以我现在的能力已⾜可自保。我可以受伤,甚至可以伤得重些,却绝不能死。我不能遂了郑晓龙的心愿。因为我也要让他痛苦!我必须活着!而且是快快乐乐的活着。我要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刺!要让他时刻提防着我、牵挂着我,让他时刻感受到来自我的威胁!我要让他食不甘味、寝食难安! 既然今生注定要让我们成为对手,那我就陪他玩到底!最后玩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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