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里熙来攘往的县医院大门口,此时却人迹廖落,冷冷清清。我和小月在远处街角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后携手匆匆走进医院大门。 医院里除了极少几个起得过早的病人在遛弯外,就只有树间,路旁清洁工挥舞扫帚的⾝影。鸟语,花香和扫帚扬起的灰尘极不谐和的混杂在一起接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拐过医院主楼,后面就是住院区。 远远望见了小武的病房,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轻轻推房开门。病房內,小武仍在睡。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将窗帘吹得起伏不定,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些许生气。小武睡得倒还安详,只是脸⾊依旧很差。 “他还睡着呢。”不知何时,小月来到⾝边在我耳畔轻语道。 “嘘---”我将食指放到口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拉着小月我们走进屋,在小武旁边坐下。望着他略显稚嫰的面颊,我的心象波涛般翻腾起来。面对这个曾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兄弟,面对这个曾为我两肋叉刀的兄弟,我没有勇气将他醒唤,告诉他我将离他而去。小月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紧紧握了握拉着的手。我转过头,发现她的脸上已挂満泪花。都说女人是⽔做的,那么男人呢?难道都心坚似铁么?至少我就做不到。因为此刻我的脸上也滚下了两行热泪。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当人们唱起这首歌时,又有谁能体会到其中的心酸呢? “走吧。”小月悄声提醒。 抬眼望去,窗外已是晨曦微露。我擦去脸上的泪,从兜中掏出那八百多块钱,略忖片刻,将钱分出一半,轻轻塞到小武枕下。 “走!”我对小月道,然后起⾝向门外走去。我不敢回头,不敢看那所谓的最后一眼。但愿我还能活着回来,但愿我回来时候还能再看到活蹦跳的小武。就在跨出小武病房的那一刻,我知道,今生,我已欠他太多太多! 郑哥的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八点二十。郑哥睡眼惺忪的坐在班台后,刘姐噤若寒蝉的立在一旁。 “是啥时候出的事儿?知道不?”郑哥问。 “那死丫头!只记得和小月说了几句话,瞅着她要跑。后边就啥都不知道了。”刘姐恨道。 “啥时候出的事儿?!”郑哥重重的道。显然,他对刘姐的答非所问非常不満,双眼瞪得暴圆。 “她也说不准,估么着也就三四点钟呗。”刘姐讪讪道。 “你刚说死了条狗?” “嗯那。” “怎么死的?” “哎呀妈呀,死的可惨!天灵盖都被敲碎了。我们猜准是给铁子楔的。” 闻言,郑哥的眉⽑先是一挑。而后冲着表情颇为夸张的刘姐似笑非笑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吧。” 看着她走出屋带上门,郑哥抓起电话。 “吴刚啊,还没起吧?那什么,赶紧着起来。对!到我这儿来。我在办公室啊。” 十分钟后,吴刚急匆匆推门而⼊。 “郑哥,出啥事儿了?咋那么急?” “火车站那边是你负责吧?”郑哥扔过烟,若无其事的问。 “没错,是我负责。咋?出事儿啦?”吴刚莫名其妙的问,话语中略显慌。 “那啥,张宇,你知道不?”郑哥又问。 “那咋不知道!昨天晚上还一块儿喝酒呢。” “那小子带着歌厅的一个姑娘跑了。你带上人去火车站堵他,抓不着人别下班啊。”郑哥命令道。 “是叫小月吧?听说那小子为了这妞还杀了个大哥?”吴刚神秘兮兮的问。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活儿去!”郑哥有些不耐烦了。 “得令!”吴刚见势头不对,扭⾝就跑。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郑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声叫道:“等等!” “再派几个人去长途车站,一样啊,逮不着人不准下班!行了,你走吧。”也不理吴刚痛苦的表情,郑哥冲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赶紧出去。 分派完任务,郑哥仍未松心。沉昑片刻,他又拿起电话。 “洪哥吗?是我,郑晓龙!有个事儿⿇烦你一下啊,嗨!我这儿有个伙计,拿着公款跑了,估计可能会去长舂市。啊,对!嗨1不用您亲自出马,派俩人盯着点就行了。什么?长啥样儿啊?个头儿跟我差不多,黑瘦黑瘦的。岁数不大,不到二十吧。这么着,一会儿我叫人把照片给你传过去。啥?请客啊,好说!好说!我早就想请你老哥喝两盅了。呵呵,那就拜托啦,改天见!” “周哥吗?我呀!郑晓龙!这你都听不出来啦?…” “赵总吧?…” “韩…” … 狂拨了一通电话后,郑哥终于踏下心来。周围的几个县市,他都已和当地老大打过招呼。网算是撒下去了,现在就只等着鱼儿上钩。他燃起一支烟,刚菗了两口又捻得粉碎,接着自言自语道:“张宇,要他妈让你出了我手心,郑字儿我倒着写!” 在距长途车站不远的一个街边小铺里,小月正风卷残云的清扫着饭桌上的早点。很难想象她这般清秀出尘的女孩,吃像竟如此‘恐怖’!腾折了一宿,真把她饿坏了。在她对面,我静静的坐着,微笑着看着她狼呑虎咽的表演。手中车票散发出的淡淡油墨的芳香,让我感到无比惬意。票是晚十八点的,去买票时也不知是去得太早还是运气好,我竟排在第一个儿。八点三十分,车站售票处一开门,我便得偿所愿,买到了去沈市的车票(沈市位于辽宁省,是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虽然发车时间比理想中要稍早些,但也可以了。毕竟,车站不是我家开的。 “别老傻看着,你也吃啊!”小月终于察觉到场面有点怪异,停下筷子道。 “我不饿。”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我忍住笑“你吃了吗?不够再要。” 也许我面上的揶揄之情太过明显,小月倒先挂不住,秀脸儿红了个透。 “平时人家也不这样的,我是怕吃不,到时候晕车。”她不好意思道“要不?咱再要点儿?你总不能不吃东西呀。” 得!还是没吃啊!我招呼老板又上了一屉包子,两碗⾖腐脑儿。 老板端上饭时顺口问“暑假出来旅游的吧?” “呵呵,差不多吧。我们是路过,顺道看看亲戚。”我回答得很坦然。 待老板走远,小月探过头悄悄问:“在车站没让人发现吧?” “我小心着呢!买票的时候都没敢露头,只是伸进手去就把事儿给办了。” “嘿嘿,是啊!是啊!你办事,我放心。”小月狡猾的笑道。做甩手掌柜的野心更是暴露无遗。 “哎,到了沈市,咱还走吗?”她又问。 “走!”我坚定的回答。得罪了郑哥,就别想再跟东北道儿上混!“到了沈市,咱坐火车去西安。”我接着道。 “为啥不去广州呢?那儿经济多发达,也好找工作。” “那边怕也有郑哥的朋友呢!再说,西安也不赖,我正想顺道儿去看看兵马俑。” “你说的也对。这样吧,咱把全国中好玩儿的地儿都走遍了,最后再挑一个最得意的地儿住下来…”说着说着,小月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走到哪儿,住到哪儿,挣点钱,再玩儿一通。这倒是个不坏的主意!最后找个山清⽔秀的地方定居,再美美的生一大堆孩子…想着想着,我自己都乐出了声。 “哎!哎!哎!你美啥呢?”小月无情的打断了我的美梦,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 是啊!现在还没逃出永顺县境,确实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想到这儿,我的情绪又一落千丈。 不知哪位名人曾说过:世间能够令人感到痛苦的事虽有很多,但最常见的莫过于等待。此时,我正深深体会着这份感受!眼看着生命一分一秒的从⾝边滑过,自己却无聊的坐在那里无所事事,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啊! 小吃铺的客人已经换了好几拨,茶也喝了三四壶。我俩却象粘在了凳子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起初,店老板倒还客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我们眼神已越来越怪。毕竟,象我们这样的客人并不多见。终于,他沉不住气,走过来搭讪道:“小兄弟,不是没买着票吧?那啥,要是买不上票我倒能帮上忙。我家兄弟媳妇儿就在车站上班。实在不行…” “啊,票是买到了,不过要等到晚上七点。今天就这一趟车。唉,真倒霉!”我装作无奈道。我故意多说了一小时。这种时候,全安是第一位的,太实在反而不好。 “是这样啊!没关系,今天生意也不多,正好咱哥儿俩唠唠嗑儿。” 我们和店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也就过的快得多。午饭后,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越庒越低,憋闷得人几乎透不过气。蓦的,狂风四起,飞沙走石,顷刻间漫天暴雨便接踵而至。飞速的雨箭肆无忌惮的驱赶着空中的暑气,也驱散了街上的人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就变得空空,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也是带起两蓬⽔幕转瞬即逝。空气中的温度在暴雨的冲刷下不成比例的迅速下降。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再不下雨真得把人给憋死。”一旁的老板边菗烟边感叹。 “是啊。”我⽪笑⾁不笑的应着,接着向小月道:“月儿,你冷不冷?” 也不知这连天的雨幕让她想起了什么。凝望门外雨景的她兀自沉其中,在我连三催问下方骤然惊觉,谦然回首道:“啊?没事儿。我不冷。” 也许受她的影响,我也将视线移至门外。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暴雨,不噤感慨万千!两年前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场暴雨送到了永顺,而今天,又要被它送走。这是人生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时自己就仿若一条奄奄一息的丧家之⽝,可走时又能好多少呢?郑哥再恶,他毕竟救过我,收留了我。而小武则更成了我中永远的痛!虽有小月相伴,可我能带给她永远的安宁和幸福么?此刻,我正象个负债累累的赌徒,⾝后是⾼筑的债台,前途却渺茫无迹,凶险难测。 “想啥呢?”小月轻声问。 “你呢?”我收回目光望着她“刚才你看雨看得都⼊神了。” “我?”她拢了拢被窜进屋內的狂风掀起的发丝“记得小时候,一赶上这样的雨天,妈妈都会把我搂在怀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哄我觉睡。”说着说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滚落。 她的伤怀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店老板轻叹一声道:“想家了吧?哎…下雨天最容易让人想家。不过没事儿,一会儿坐上车,睡一觉就能瞅见你妈妈了。” 想家?对我来说,这是个多么沉重的话题呀。自从老爸撒手人寰,我就没家可想了。 我也叹了口气,偷偷望向小月。发现她眼中泪⽔仍止不住的往下流,忙抓起张餐巾纸边递过去边忖道:难不成她真的想家了?小月的⾝世一直是个谜。虽然以前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但她总是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带而过。见她自己不愿说,我也不好再勉強。毕竟,小小年纪便出来打拼的孩子,哪个不是一肚子的辛酸! “大哥,你看这雨还得下多久?”我问店老板。在沉闷的环境中,转移话题是最佳的良方。 “这雨呀,不好说。我看就是连着下一宿也有可能。” “哦…”我点头应着,然后捅了捅小月,冲她挤挤眼。这场雨下得还算是时候,虽然它给我们带来了相当的不便,但同样,郑哥他们也是深受其害。不是有句成语叫‘浑⽔摸鱼’么,我们可以来个‘趁雨出逃’。 小月被我的宝样儿搞得莫名其妙,她从医生的角度审视了我半天,最终得到的结论是:间歇精神失常! 我晕! 过了五点,小月开始沉不住气。她不停的通过肘击,脚踩,咳嗽等一系列似乎不起眼的动作提醒我:时间到啦,该动⾝啦。而我则视而不见听若未闻,岿然不为其所动。直把她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宁,却又无可奈何。 五点五十分,我向店老板要了几个烧饼夹⾁,结过帐,便开始道别。看看外面‘哗声依旧’的大雨,他很是过意不去,又半卖半送的塞过一把雨伞,才放我们出门。看着我俩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他自语道:“孩子就是孩子!这鬼天气,在家宿(QIU)着多好?没事儿瞎跑啥!” 几乎同一时间,一辆宝马停在永顺郑氏麒麟酒楼门前。早有服务员撑着伞跑过来。 门开,郑哥夹着烟跨步出车。今天过来几个广州的朋友,晚饭自然要他请,饭后更要安排些‘特⾊活动’助兴。由于这些朋友实在太重要!他特意提前赶来酒楼,看看手下准备得怎么样。 刚走进楼门,郑哥的机手便响了起来。 “郑哥,让兄弟们收工吧?大伙儿溜溜站了一天,又淋了半天雨,啥也没瞅见啊。”吴刚在电话那头⾼声抱怨,其间还夹杂着雨声。 闻言,郑哥抬手看了看表。可不是么?都快六点了“去售票处问过吗?”他问。 “都问了,他们庒儿就没瞅见过这么俩人儿!”吴刚答。 怪了!难道这俩人揷上翅膀飞了?郑哥沉思着。不坐车光靠两条腿是走不出多远的,这个可能可以剔除。再有…就是本没走?想到这儿他倒菗口冷气。张宇这小子贼机灵,还真备不住玩儿个‘以逸待劳’。看起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已越来越有意思。不过可别玩儿着玩儿着玩儿现了。 “喂---郑哥,喂?说话呀?”吴刚见老半天没人应声,急得又⾼叫起来。 “瞎炸呼啥?”回过神来,郑哥斥道“那啥,车站留一个人,其他人到车站附近的旅店,饭馆给我挨家打听。我不信俩⽑孩子还能隐形了就!” 很明显,电话另一端的吴刚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満。支呜半天也不肯挂机。 “咋的?不乐意呀?”郑哥怒了。 “瞧您说的!我哪儿敢呀…?”吴刚慌忙解释。 “吴刚,你给我听着:今儿要放跑了那俩小兔崽子,就他妈是你失职,回头留心我整死你!”怒气冲冲的说完,郑哥挂上了电话。 就在我和小月奔向长途车的同时,吴刚的手下纷纷扑向了各个旅店和饭馆。虽然大家几乎是擦肩而过,但由于雨实在太大!竟然谁也没发现谁。 “胡经理,今儿有这么俩人住店吗?你看看,这是照片。”---手下甲 “老张,过来看看这两张照片…今天这俩人儿来你这儿吃过饭吗?”---手下乙 … “朱老板,跟你打听点事儿啊,这俩人儿你见过吗?那,这是照片。”---手下N 朱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一番,道:“见过呀!跟这儿待一天呢!咋了?” 已经几乎失去信心的手下N闻言,双眼顿时一亮,急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走啦!” “啥时候走的?说去哪儿了吗?”手下N迫不及待的问。 朱老板被这个地痞问得有些犯晕,抬头看了看表又想了想才道:“六点多点儿吧。去哪儿我咋知道?不过他们倒是提过,说要赶七点的长途车。” 很明显,这家小饭馆墙上挂着的表走得不是很准。 手下N也抬头看了看表,从时间上看,他们才走没多会儿。不过既然是七点的车,那就不着急了。只不知到底是哪趟车,也好来个守株待兔。想到这儿他埋怨道:“你他妈整个儿一猪脑袋!就不会打听打听是去哪儿的车呀?”言罢抛下气得嘴歪眼斜的朱老板,径自走出门去。 “我他妈又不是察警查户口,打听那么多⼲啥?你妈的小兔崽子!要搁老子年轻那会儿…”朱老板跳着脚骂了起来。当然,这些话手下N是听不到的,因为他已经走远了。 “吴哥,找着他们啦!”手下N通过电话向吴刚汇报道。 “真的?太好了!人在哪儿呢?”吴刚闻报不噤大喜过望。 “还没见着人,不过知道他们去长途车站了。” “那他妈还不给我赶紧追去!” “不急,他们是七点的车。” “知道哪趟车吗?” “这…没打听出来。” “你个废物点心!”吴刚骂道,接着作出指示:“你先去调度室查查,看看七点都有去哪儿的车,我带上弟兄们这就过去。”挂了机,吴刚急忙召集齐人手,浩浩杀奔永顺长途汽车站。 我和小月仅用了五分钟就来到车站。车场中横七竖八的停満了五颜六⾊的长途车。在车辆的空隙间,游走着撑起伞穿行的人流。没想到永顺这个小县城竟是客运的中转中心。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人冒着大雨换乘汽车。 “哎,我看见咱们那辆车了。”小月手指着场中一个角落,奋兴道。说完,拉着我就要奔过去。 我极目望去,果然,那边正停着辆红⾊大巴,大巴前方竖起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永顺---沈市>。再细看,只见车上已几乎坐満了人,车门口有个悉的⾝影在晃动着。 “等等。”我一把揪住她“车门口那家伙怎么这么眼呀?”我问道。 “哎?你一提,我也觉出来了。呀!知道了,那不是吴刚手下的一小头头吗?好象姓刘。我见过他好几次呢!”小月惊道。 吴刚我自是认识,毕竟一起喝过酒。他主要负责火车站和长途车站。他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不知是否巧合?不过无论怎样,还是小心为上。一念及此,我急忙拉着小月躲到⾝侧的一幅广告牌后,静观其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抬腕看看表,已经五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要发车了。那小子却仍徘徊在那里不肯离开,最后竟登上车去。难道是天意要将我们留在这里么?真急死我也! 终于,刘姓小头目一摇一晃下了车,打开伞,向远处踱去。看样子,每辆车出发前,他都要检查一遍。只不知这停车场里还有多少吴刚的手下在巡逻?不过事到如今恐怕也顾不了这许多,再不走的话我们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月儿,这是票。”说着我将车票递给小月“你前我后,咱俩分头上车,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走吧!”说完我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小月依言飞快的向前方跑去。看着她全安进了车门,我迅速起动,别开车!千万别开车!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基督耶稣求你们保佑啦!心中涌动着这些古怪的念头,我一口气跑到车门口,一跃而⼊,在车中站定。看看表,时钟正指向六点。 乘务员一边检票一边挤兑我“你可真行!掐点儿掐得够⽔平!”说着向司机挥挥手“老周,人齐了,开车!”随着车门吱呀一声关闭,大巴缓缓启动,渐渐驶离停车场,消失在茫茫雨中。 麒麟酒楼‘冬梅’包间內。郑哥,龙哥,李哥正強颜笑的同广州来的客人们推杯换盏。广州人只喝啤酒不喝⽩⼲,无奈下他们只得主随客便,喝起了这即没什么味道又占地儿的‘饮料’。对此郑哥心中非常不慡!可没办法,谁让他有求于人呢?不过,刚才他已得报,说是发现了张宇二人的踪迹。这使他愁怀大慰,既然鱼儿已经现⾝,那上钩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为了险保起见,他一再叮嘱吴刚一定要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他可不想吴刚一时心急跑下河去摸鱼,那样就失去了垂钓的乐趣。捉住他们后,张宇是必须除掉的,这样可以杀一儆百。至于小月,那么个标致⽔灵的妞儿,还舍不得她马上就死,怎么也得…想着想着,郑哥脸上浮起一丝婬琊的笑容。 机手的鸣唱打断了郑哥的遐思。从时间上看该是吴刚那边有消息了。他摸出电话,果然,上面显示的正是吴刚的号码。 “咋样啊?”按下接听键后,郑哥不慌不忙的问。 “郑哥,我瞧着不大对劲儿呀!这眼瞅着就快七点了,那俩人儿连个影儿都没有。您看…?” 吴刚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沉稳,否则以他的冲劲儿早就被提拔上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想到此,郑哥不噤摇了头摇,对着电话道:“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点呢么?你听着,只要还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放弃。千万不能因为你一时冲动给我打草惊了蛇。还有啊,你这⽑燥的格得好好改改,老这样下去可不成!行了,我还有事,一会儿有了消息再打给我,先挂了。”嘿嘿!张宇这小子指定是憋着发车前一刻才去登车,不过,就这点儿猫儿腻还瞒不过自己。 “郑总好忙啊!看起来是在部署什么大的行动,能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吗?”一个客人对刚才郑哥电话中所提及的事情显示出了浓厚的趣兴。 “呵呵,也没啥,随便抓个人玩玩儿。来,咱们接着喝。”合上电话,郑哥胡敷衍着,随即举起酒瓶(他嫌将啤酒倒在杯子里喝太⿇烦)劝起酒来。 于是,酒桌上又燃起新一轮战火。当然,其间的气氛还是相当快和融洽的。 但是这乐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郑哥的机手再次暴响。掏出看时,又是吴刚。电话那边传来他慌的声音。 “郑哥,七点的车都发了,还是没见着人…” “你说啥?”郑哥闻言噌的从座位上窜起来,直惊得席间诸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楞楞的望向他。 “呵呵,你们先喝着。我去处理点事,马上就回来。”他⼲笑着解释道,然后转⾝出门。 电话那边,吴刚仍滔滔不绝的汇报着“郑哥,我看咱是让人给玩儿啦!那俩小是不是本就没走啊?” “你他妈就是头猪!连俩大活人都找不见,要他妈你还有啥用?”郑哥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冲着电话咆哮。劈雷般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引得好奇的食客们纷纷翘首观望。但很快他便出离了愤怒,強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此时,他已感觉到自己确是上当了。要说到现在张宇二人仍留在县城內,那是打死谁他郑晓龙都不会信的。对这二人来说,永顺是块死地,多留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他们早恨不得揷上翅膀飞出去!既然买到车票当然没有不走的道理。他们肯定走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走得很远!真是出鬼了,居然让这两个人在自己眼⽪子底下溜掉。这要传出去,他郑晓龙的脸还往哪儿搁呀?会不会是有人放⽔呢?想到这儿,他沉声问道:“吴刚,当时不是让你在车站留人了么?那人谁呀?” 吴刚很少见郑哥发这么大的火,早吓的抖成一团。此时听他发问,急忙答道:“是刘矬(音CUO,个儿矮的意思)子,他心最细!唉!整别人我也不放心呀。” 刘矬子,此人郑哥倒是知道,吴刚的小舅子。为人胆小,办事却很仔细,忠诚上该绝无问题。那⽑病到底出在哪儿了呢…郑哥只觉得越想头越大。不过,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凡是遇上死活想不通的问题,索就不再去想。还是考虑考虑该采取什么补救措施吧,下一刻,他终作出决定,人也重新振作起来。 “吴刚啊,你赶紧让手下弟兄到酒楼这儿集合。你自己给我亲自去一趟车站调度室,要一份从六点到七点的所有发车单。记住啊,一趟车都不能落!快去吧。”下达完命令,郑哥挂了机。这中鬼天气,量他们跑不了太远。如果自己派人开小车追大车,能够赶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这么想着,他调整好情绪,返回了酣战的酒桌。 十分钟后,四十几号人陆续赶到酒楼。他们每人都领了一份盒饭,蹲在一旁吃起来。饭还没吃完,吴刚也回来了。 掂了掂手中厚厚的一叠发车单,郑哥拍着吴刚的肩膀道:“兄弟,今儿这事儿辛苦你了。”也不理吴刚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接着道:“不过,你还得再跑一趟。算上你一共是四十八位弟兄,每两个人一组,按这上面的路线给我追下去。”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发车单“记住!发现了人,别跟他纠,马上打电话报告。”对于这些手下,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别看他们平时在老百姓面前吆五喝六个个跟大爷似的,可要真和张宇那小子⼲上,还不够人家塞牙的。最后他又加问道:“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郑哥,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吴刚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还差多少人?”郑哥问。 “差得倒不多,可我觉得有的线儿咱不用派人追。就说这张吧,”说着吴刚抻出一张单子“六点发车到沈市的大巴,那俩小崽儿离开饭馆就六点多了,哪还用得着…”话还没说完,他就发觉郑哥的脸⾊已是越来越冷,又急忙改口:“您说怎么办吧?我听您的!” 数数手里的单子,不多不少,还就缺追这趟车的人手!郑哥苦笑着摇头摇,为这事儿总不能让龙,李二人跑出去吧?再说他们还要陪客人。略想了想,他问道:“哎,前几天不是从东调过一批弟兄来么?”其实这是当时他颇为得意的一步一箭双雕的⾼招:把自己这边人派过去接收地盘,再把对方的人调过来和己方同化。看着吴刚傻呼呼的点头,他接着道:“从那里边挑俩能⼲可靠的不就行了!” “那…车也不够使呀?”吴刚这个愚蠢的问题终于再次燃起郑哥中的怒火。 “你他妈猪八戒它二姨啊?车不够去借!借不着去抢1这他妈还用我教?别再废话了,赶紧办事儿去!” 在郑哥的呵斥声中,吴刚臊眉耷眼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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