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素心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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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你的素心 作者:亦舒 书号:18661 | 更新时间:2017/5/30 |
第4章 | |
这位老太太真不简单。 离开外婆的家门,子山说:“我带你去一些你未曾去过的地方。” 他们找到一间小馆子,地方有点邋遢,设备简陋,可是越是这种地方的食物越是美味,子山叫了一碟生煎包子,告诉福怡:“你试试,包子里边还有一口汤,当心熨,整个儿吃。” 福怡咬下,“唔。”她说:“唔。” “可是鲜美绝伦?这是真正生煎馒头,用滚油泡过,然后在铁板上煎,一般厨房只蒸算数。” 福怡问:“你几时发现这类小店?” 之上忽然说:“在我爱上你之前。” “什么?” 福怡嘴里还有一口食物,本来⾼雅的她再也不会开口,可是此时也顾不得仪态,露出憨态,十分可爱。 子山忍不住说:“我想我爱上了你。” 福怡微笑,“你一直那样说,只有今⽇比较诚意。” 她胃口很好,吃下整碟包子,子山又嘱她喝下浓香寿眉茶。 “来,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处?” 子山把她带到船屋码头,一整排都是小小船屋,各有特⾊:福怡还是第一次见到,十分惊异,这时,有邻居与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是小女孩。 “谁这么浪漫住在船上?” “一些负担不起岸上贵租的市民。” “是合法的住所吗?” “市府政眼开眼闭,否则又把这些人赶往何处呢。” 福怡点头,“说得好。” 子山打开船舱,扶福怡下船,他推开窗门叫空气流畅,斟出咖啡。 福怡十分欣赏,“船可以驶动吗?” “当然可以,按照法律,船只必须每⽇驶离三数次。” “这是谁的家?” “一个朋友。” “我不知道你有⼲艺术的朋友。” “福怡,我们可以重头认识对方。” 福怡凝视他,“你自小摔我手臂拉我辫子推我进⽔池,林智科先生,我对你十分了解。” 两个人都笑起来,福怡许久没有这样开怀。 子山让她看睡房,只得小小铺,另外一张绳。 福怡又惊讶地问:“睡得舒服吗?” “屋宽不如心宽。” “林智科先生你忽然会说话了,叫我不停诧异。” 子山不知为什么福怡仍把他当林智科,而不发觉他是完全另外一个人,耝⾐,布,家在船屋。 子山扶她进绳网,轻轻一推,绳摇晃,她说:“舒服极了,可以睡一觉。” 这时,两人的手提电话一起响起。 他们笑,知道是罗佳罗祖追上。 果然,罗佳问子山:“你们在什么地方?” “就回来了。” “子山,我绝对信任你,可是小心!否则受伤的是你。” “明⽩。” “你们在船屋码头?我派车接你们。” 子山这才知道电话上附有卫星追踪仪器,当然,他们难道还会用指南针不行。 那边福怡也挂上电话,她说:“罗祖像是担心你会拐我,你说奇不奇。” “告诉他们,下个月我俩就要结婚。” 福怡议抗,“我仍在考虑。” 子山一拉绳,网⾝翻侧,福怡惊呼一声,子山又扶住她。 福怡骇笑,“你仍在欺侮我。” 这时他们听到船舱外一声咳嗽,罗佳的声音:“你们在里边吗?” 他们两人自船舱钻出去。 罗佳见福怡⾐裙稀皱,朝子山投去甚有深意的一眼。 他送福怡回家,然后对子山说:“船屋是你的家吧。” “正是在下窝(应为蜗)居。” “子山,我们都很羡慕你。” “嘿,太客气了,要做我还不容易。” 罗佳叹口气,“是,只需四个字:放下,自在,可是,谁也舍不得,都是红尘里的痴人,只有子山你是名士。” 好话人人爱听,朱子山觉得罗佳真是他的知己。 “不过,子山,福怡可是我们的人呵。” 子山黯然,“林智科情况如何?” “医生说他有进展,期望他会康复。” “那我可以退下了。” 罗佳不同他说那个,“福怡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兴过,我还得感谢你。” 子山忍不住说:“罗佳,不必瞒你,福怡的⺟亲刘志云原本是统元先生意中人,可是差错,她却与广东籍同学伍某结婚,统元先生虽然意失,仍把他们视为好友。” “后来发生什么事?” “后来打仗了,权政改变,伍先生因事下狱,老太太与志云南下,投靠林统元,统元先生一直把她们视为亲人,对福怡尤其无微不至,供书教学,一肩承担,福怡与智科智学一起长大,她一向是林家的人,自⺟亲病逝,福怡与外婆相依为命。” “哗,三代恩怨,故事动人。” “我们觉得智学比智科更喜福怡一点,但是福怡的外婆比较属意智科。” “智学不是有赫珍珠吗?” 罗佳微笑,“智学甚多女朋友。” “那么,周老这角⾊,几时进场?” “他一直是林统元的得力助手。” “你们二人呢?” “明人眼前不打暗话,我们兄弟是周老的侄孙,自幼跟着他学习。” 子山越问越多:“这么说来,罗氏兄弟与林氏兄弟一起成长?” 罗佳忽然欷歔,“是呀,他们是主,我们是仆。” 子山连忙说:“不可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工作,总理亦为国民服务。” “子山,你若真是林智科,我们就好办事,林氏昆仲一点也不似⽗亲,我与罗祖几次三番有离心,可是周老不允。” 子山有感:“林统元一定是个人才。” “他一点架子也无,同我们说:‘你们几个年龄相仿,大家像同学,一般叫名字就好’,背后,我们叫智科林一,智学林二,他叫我们罗一罗二。” “福怡呢?” “福怡是福怡。” 看情形他们也曾有过天真快乐时光。 凡事问到此地为止,人家已经十分慷慨,子山他那么多嘴,人家都没有见怪。 他们两家紧紧相织,朱子山是唯一的外人。 罗佳这时说:“子山,明早来接你。” “又有什么事?” “与小股东签署合约,你与福怡都需在场,我们要宣布婚期。” “这怎么可以?” 罗佳満脸笑容,“外界传说甚多,怀疑林一林二迟婚是因为健康问题,如果你与福怡明⽇双双出现,可慰民心,一般人都觉得已婚人士可靠负责。” 子山按住罗佳的手,“我的参与到此为止。” “子山,请帮我们渡过难关,直至智科苏醒。” 子山不出声,讲得难听点,倘若林智科永世不醒,难道朱子山就得继续顶替他⾝份,与伍福怡结婚生子?荒谬。 这班人如许聪明,一定有他们的办法。 子山说:“罗佳,我已决定离开牌桌。” 罗佳迟疑一会,“朱兄,呢定要为我们保守秘密。” “我收了酬劳,一定尽义务。” “子山你真是奇人。”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我只是一个落魄艺人。” “子山,统元若有意投资电影事业,找你担任编导演如何?” 子山的心一动。 罗佳太善解人意了,每个读演艺系的生学多多少少,以天才自居,时常嗟叹没有机会,无人投资,曲⾼和寡,以致怀才不遇,倘若有人愿意资助…子山喉咙咯一声响,那真是美梦成真,他有现成的剧本,以及后备班底,他们全是投契他的好同学,一呼即至。 当下他不出声。 “子山,大胆尝试,成败不论,你立刻着手做计划书,给我看。” “我手上有现成计划书,只需整理一下。” “子山,你的作品一定是个最佳题材,快让我等大开眼界。” 子山等这句话已有多年,奈何他到处碰壁,看尽冷面孔,今⽇忽遇知己,不由得鼻子发酸。 他定定神,“我回去就做给你。” “子山,拜托你今晚开夜车,一定要有信心,明⽇我一早来取。” 罗佳绝口不再提明⽇签约的事,子山不是傻瓜,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同学们常说:“我愿以一条右臂来换这个角⾊”。或是“把妈妈卖给你也值得”等残酷语,就是因为机会难得。 这次,他想问罗佳:要⾁体还是灵魂? 那天晚上,他彻夜在底搬出几只鞋盒,把收在里边剧本与计划书取出整理,那晚风大,船屋微微漾,他鼻端似闻到一股香氛,奇怪,福怡并不用香氛,什么地方来的香味? 临天亮之前,子山盹了一会。 这两⽇遭遇似木偶的奇遇记:木偶碰到一只狐狸与一只猫,被拐卖到奴隶营,变为驴子,回不得家乡。 梦中船舱打开,有人叫他:“子山。” 他睁开眼睛,那是罗祖。 他们兄弟同样长着圆面孔以及浓眉大眼,雪⽩整齐的牙齿尤其讨人喜。 子山看时间,才凌晨六时,他诧异,“这么早?” “听说有佳作可读,先睹为快。” 子山不由得感动,他越是推辞他们,他们越是客气,这样礼贤下去,更叫子山汗颜。 他把鞋盒给罗祖。 罗祖毕恭毕敬双手接过,“字字皆辛苦。” 子山答:“士愿为知己者死。” 后边有声音说:“那又不必。” 罗佳也来了。 “难为两位不是文字创作者也明⽩其中艰苦。” 一般管理级人员看到本子通常随意一摔,甩到一角,那处像是剧本坟墓,起码有一两百部本子躺着不动。 而罗氏兄弟却如此恭敬把子山的心⾎结晶捧在手中。 子山已知道该怎么做,他轻轻说:“去开会吧。” 罗佳说:“子山你如果真不愿意——” “罗佳,quid pro quo。”(“Quid?pro?quo?”拉丁文,意思是“An?equal?exchange?or?substitution,?one?thing?for?another;?something?for?something公平易”。Quid?pro?quo?原意指?Something?for?something,但它在不同的语言中却有不同的解释。在英文中,它被当作是?A?fvaor?for?a?fvaor;?但在法文或葡文中,它被用作误解混合的意思) 罗祖说:“我去取⾐服。” 他们早已知道结果,料事如神,知彼知已,百战百胜。 子山梳洗,听见两兄弟在翻阅剧本,发出赞叹之声:“头三页就叫人不忍释卷,你也来读”,“我在看演员表,出人意表,主角不是美女”,“不不,她厌倦了美丽,扮作丑人,试探人心”,“喔,啊,这么精彩?”,“我想把本子寄到荷里活,环星片场不是租用我们在洛城的办公室吗”,“可以一试”。 子山正在剃胡须,手一滑,割伤上。 他太感动了,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假话他也爱听。 他用体胶布止⾎,换上罗佳带来⾐服。 那套西服颜⾊比较深,刚在庆幸,穿上才发觉在光下料子会变⾊,一会蓝一会绿,十分精彩。 子山只得叹口气。 太迟了,即使金⾊三角泳他也得穿着出场。 子山问:“去看过林智科没有?” “医生说瘀肿正消退中,明⽇也许可以解除药,待他苏醒,看查病情。” 子山略觉安慰。 “剃去胡须,子山更像林一。” “两个毫无⾎缘关系的人竟会如此相似,真是奇事。” 他们乘车到一间乡村俱乐部,踏过草地,穿露肩红裙的赫珍珠第一个上来,看到子山的肿,她笑问:“哟,剃了胡须,同谁接吻,如果暴烈,一定不是福怡。” 他们三个男生不去回答,只见林智学过来,喝住女友,“珍珠,噤声。” 福怡由周老陪着走近,“这边,智科。” 子山过去握住福怡的手,她轻轻说:“周老说今⽇宣布我俩婚事,你看呢。” 子山说:“我也不明两人结婚为何要向股东待。” 周老笑:“大家⾼兴是办喜事目的。” 福怡微笑:“我倒是无所谓。” 子山问:“你答应了?” 福怡轻轻说:“我昨天已经答应了。” 子山又惊又喜: 林智科如果还不快快酲转,伍福怡就是朱子山的未婚了。而且,福怡喜的明显是朱子山,不是林智科。 周老笑说:“订婚期长半年,你们还有时间发展。” 都安排妥当,⽗⺟之命,媒妁之言,十八世纪标准。 出席贵宾听到喜讯,出科意料⾼兴,掌声雷动,要求喝喜酒,气氛热闹。 子山忽然明⽩华人爱喜庆的原因,找个籍口:新年、结婚、孩子満月、端午、重,不顾一切,大家共聚一堂,说说笑笑,过一年算一年。 他静坐静在一角,发觉林智科的西装有点紧,站着还好,坐下有点痛苦。 他同罗佳说,“我只有一个条件,让我穿回自己的⾐服。” 罗佳头摇,“这个不可答应你,我已着人制一批大一号的西装。” “金⾊还是银⾊,亮片珠子要钉密一些。” “子山,一个能⼲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是一个能⼲的人。” 子山问:“我做对了吗?” 罗佳罗祖异口同声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分义气。” 回程,子山与福怡坐在车子后座,福怡轻轻说:“剃了胡须显得精神。” 子山伸手摸摸光滑的下巴,可是,他们仍然认为他是林智科。 先送福怡回家,子山轻吻她的手背道别。 罗佳说:“我们去医院,子山,你先回去吧。” “我也想见一见林智科。” 罗祖说:“子山真是热心,这样吧,一起去。” 车子停在医院后门,他们仍然从地库进去。 邓医生低声说:“今⽇后门有人鬼崇出没。” 罗祖不出声,他们隔着玻璃看病上的林智科。 邓医生说:“已停止用药,等他自然苏醒,情况稳定,一切在控制之中,但是⽇后病人必须戒烟戒酒,多运动多休息。” 这时,看护忽然进来,匆匆在邓医生耳畔说几句话,邓医生啊地一声,示意罗氏兄弟一起出去,他们没向子山待,子山不便尾随。 他在病房外等候,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病人朝他招手,子山怔住。 是他眼花?不,病人的确虚弱地再次向他招手。 子山十分错愕,⾝不由主,推开玻璃门⼊病房。 只见病人微微睁眼,声音微弱,“你是谁?” “我是朱子山,木屋里的客人,记得吗?” 病人点点头,自枕头下取出一小团纸,塞到子山手中,“通知智学。” 子山俯下⾝子,“谁?” “通知智学救我。” 子山惊骇,刚想追问,看护推门进来,“这位先生,请你出去,你可能感染病人。” 子山不得不退出,再看病人,他已闭上双眼,面孔浮肿,似昏睡过去。 子山把纸团蔵进袋,満心疑惑,可是这时邓医生与罗氏兄弟已经回转。 罗祖说:“子山,我们走吧,他们已经起疑。” “谁是他们?” “一定是林智学派人在医院附近打探。” 子山吃惊,可是,病人却叫他去通知林智学。 他想说病人刚才曾经苏醒,但他似有预感,终于没向任何人提及。 回到公寓,前思后想,觉得林家的谋下似乎还有许多谋,但都与他朱子山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们争的遗产与权益,子山均无趣兴,他为什么还留着不走? 不幸朱子山也是个贪婪的凡人,他贪恋伍福怡动人的微笑,他也希望藉着罗佳的关系,把剧本送到制片人手中。 所以他才留下来淌这个浑⽔。 现在还来得及,他同自己说,立刻走。 子山掏出纸团,打开,看到上边潦草地写着:“智学,我有危险,救我。” 是否应该拿着纸团到警署把他知道的都告诉警方? 他取出冰冻啤酒喝了一口。 会不会是林智科神智不清,半明半灭间误以为智学是好人?也许,他想起少年时与兄弟无忧无虑的⽇子留恋不已。 他不能轻举妄动。 刚在头痛踌躇犹疑,门铃响起,子山以为是罗氏兄弟,门一打开,外面站着赫珍珠一个人,子山吓一跳。 珍珠丰満的嘴似一颗樱桃,她向子山呶呶嘴,“可以进来吗?” 夜半女到访,肯定是祸不是福。 “我有话说。” “珍珠,我不方便请你⼊內。” 她一手推开他,“智科你一向婆婆妈妈,我都知道了。” 子山一惊,“你都知道什么?” “智科,医院里是什么人,你们为何频频出⼊医院?” 子山怔住。 “放心,智学还不知道,所以你我必须一谈。” “谈什么?”子山越发紧张。 她委屈地说:“我不愿失去智学。” 子山大惑不解,“你怎么会失去他?” “快点与伍福怡结婚吧,以免夜长梦多,智学爱福怡,你看不出来?” 子山看着珍珠,“这就是你知道的事?” 珍珠说:“当心失去福怡。” “你爱智学,不一定每个人都爱他。” 珍珠抢着说:“福怡优柔寡断——” “你错了,福怡十分有主张,她只是涵养好,有事放在心里,不大声嚷嚷。” 珍珠颓然,“你们都把最美好的形容赠予福怡。” “珍珠,请勿误会我们偏心。” “智学近⽇坐立不安,情绪烦躁,他喝得很多。” 子山正想安慰,门铃又响起来。 珍珠不安,“这是谁?” 子山取笑,“既来之,则安之。” 外头已有人在吼叫:“赫珍珠,你给我出来。” 珍珠变⾊,“是智学,怎么办?” 子山不噤好笑,“你我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怕?” 门一开,林智学冲进来,酒气噴人,他红着双眼握着拳头叫:“赫珍珠,跟我走。” 珍珠大声嚷:“你要打人?” 林智学咆吼:“我杀死你!” 子山心想,亏他还叫智学,又有智慧又有学识,他们两兄弟一般鲁莽。 说时迟那时快,他朝珍珠扑去,子山本能挡在珍珠面前,忽然刀光一闪,林智学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握着一把弹簧刀,子山也不觉得痛,左手臂⾎流如注。 他连忙按住伤口,沉声说,“林智学,你快走。” 林智学看到鲜⾎,酒醒了一半,退后几步。 “珍珠。”他嚎叫。 子山喝道,“你火遮眼,珍珠不能跟你走,你还不速速给我离去,我要召察警了。” 林智学扔下小刀踉跄逃出公寓。 子山立刻用电话通知罗祖。 罗祖赶来,只见公寓地板⾎迹斑斑,惊问,“子山,发生什么事?” 子山说,“我被酒杯割伤。” “嗯,⽪开⾁绽,伤口⾜有两吋长,立刻要针,我给你叫邓医生上来。 子山松一口气。 罗祖却有疑心,四周张望,可是找不到可疑之处。 “子山,林智学已知我们频频前往医院。” 子山轻轻说,“彼此是兄弟,有事应该摊开说个明⽩。” “子山,多年夙怨,不易解决。” 邓医生匆匆赶到,亲自替子山止⾎,他是国手,什么没见过,子山向他道谢,“杀焉用牛刀”,邓医生笑起来,替子山把伤口合。 前后才二十分钟,他告辞离去。 罗祖说,“会者不难,邓医生,子山你,全是专业人士。” 罗祖无时不刻恭维他,叫他心花怒放,罗氏兄弟若要讨好一个人的话,那人一定觉得受用,这一招在商场上想必非常重要,他们是专家。 邓医生体子山注过,他已昏昏睡。 “子山,你好好休息。” 子山顺势倒在沙发上,只会点头,他已不能动弹。 电光石火间,子山想到病上的林智科,他也昏不醒,难道,他也⾝不由己? 来不及了,他已昏睡过去,梦中看到伍福怡,她用手托着颈后,正在看书,侧着头,浓密乌亮秀发垂在肩后,在每个女子都把头发染⻩烫焦的岁月,她那把黑发特别珍贵,她有点倦慵,脖子,抬起头说,“子山,你来看这首俳句多么有趣,一只蝴蝶,在⻩昏时,需要歇脚处。” 她叫他子山,她终于知道他不是林智科,子山満心喜。 这时他觉得手臂疼痛,睁开眼睛,好梦醒了。 罗祖斟出咖啡,原来他整夜在公寓看守,子山不好意思。 他手里拿着一份传真,到子山手中,子山一眼看到加州环星片场的标志,信这样说,“我的好友祖,问候,长远不见,你寄来剧本《奇遇》已经收到,我亲自细阅,觉得精彩新奇,好友你认为值得投资,我已将计划书制片犹太人夏洛克叫他着手推动,女主角适合周宜,你认为可是,她在芸芸众华裔女星中算略为清秀,不似一些乡土味实在太重,手指脚趾似捆着黑边…” 读到这里,子山忍不住大声笑出来,浑忘伤口疼痛,如此刻薄,可见真是影艺界人才,信件署名咸默斯,子山听过这个名字。 罗祖也笑,“他的确有看过剧本,我也认为周宜大眼睛配合剧中人。” 子山点点头,他的梦想第一步已经实现。 罗祖问,“届时你可会亲自客串一角?” 子山有点汗颜,“言之过早。” “子山,为什么所有戏中主角都是俊男美女?” 子山微笑,“你可喜接受年轻漂亮的朋友?” “当然。” “人心如是,众望所归。” 罗祖笑,“你看我问的蠢问题。” 子山这才发觉公寓內凌物件及⾎迹已被清理,罗祖办事的确神速。 “子山,请更⾐我们到办公室去签字。” 朱子山不是笨人,知道签名之前必须细阅文件上每一行字。 他轻声问,“什么文件?” “与环星签约授权他们担任制片,国美电影公司合约如一本书那么厚,不过放心, 我已安排律师。“ 子山梳洗跟随罗祖出门。 幸亏昨夜百忙中逐走林智学,送走赫珍珠,否则他们的怨对必然更深。 到了统元办公室,秘书出,招呼他们进会议室,已经有人在等。 双方律师各坐一边,像棋盘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各自为当事人说话。 子山决定不收取酬劳,改收百分之三红利,他在合约上签上名字,罗氏兄弟当他的见证人。 大家握手散会,他的剧本版权宣告易手。 这里秘书捧进松饼咖啡,罗祖把圈饼浸⼊咖啡,一连吃了两个果腹。 “这边,周老在等我们呢。” 只见另一间会议室里也坐満了人,他们看到朱子山,都松了一口气。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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