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 第二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女冠  作者:鸿雁 书号:17611 更新时间:2017/5/25 
第二章
  两个月后,福王亲至玄冥观无名出山。

  师⽗离开的那一天是十月二十,天气已凉。这一次,随行女弟子一十八名,而她这大弟子竟不在随行之列。

  其实,她宁愿躲在山坡上的那片林子里,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而不是和众多留守观中的女弟子一起站在观前送行。送行‮员官‬的献媚讨好,信徒的崇敬推崇,还有琼⽟的趾⾼气扬…无心去看,无心去听,她只是沉静地、冷淡地站在那儿,一任沁寒的秋风吹动⾐袂,如翩然去的飞仙。

  琼⽟不喜妙清那样沉静的神情,隔绝人世的淡漠,仿佛⾼⾼在上的姿态——从她第一眼看见妙清,就讨厌那样的她。分明是其貌不扬,却常令美貌的她兴起自惭之心,仿佛天生就是被她庒下一头似的——但这次,总算是她拔了头筹吧?

  “妙清师姐!”

  琼⽟的叫声让妙清微微皱眉。琼⽟一向颇为自得,却也少有这样神气活现的表情。看在眼里,到底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师姐,你放心好了,这次有我跟着师⽗,一定会把师⽗伺候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绝不会自讨没趣,惹他不⾼兴的。倒是师姐,还要辛苦你多照顾留在观中的各位师妹了。”

  妙清忽然觉得好笑,抬起头看她飞扬的眉目,心知她是在故意气她。何苦来呢?她又不曾要与她争什么——其实,又何来“争”这个字呢?她在师⽗心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弟子,纵有些分量,也不过是跟得久些罢了!师⽗的心本就不在她的⾝上啊!

  “别说有师妹跟在师⽗⾝边,就算是师⽗独行千里,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她算师⽗的什么人?哪儿由得她去放心不下呢?妙清微微笑着,再不去看琼⽟。待人声远去,她才欠了下⾝,也不瞧渐远的队伍,径直转⾝回了观中。

  寂寂空山,悠悠岁月,山里的⽇子说不上转瞬即逝,可也称不上难熬。师⽗去了,观中的人虽少了些,香火却是依旧…

  ⼊冬的时候,得了些消息。据说师⽗得了福王的恩宠,很是风光。妙清也只闲闲地听着,不揷嘴也不追问,倒似没‮趣兴‬知道似的。闲聊的师妹们看了她淡淡的神⾊,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更不肯在她面前提及。

  腊月时,终于是来了封信。送信来她房里的人是璞⽟,搁下信也不说话扭⾝就走。她知道璞⽟自那天后就恨上她。像师⽗说的——不管你做什么,别人只会记得你的不好而记不得你的好;若你信人帮人,那是你自讨若吃。虽然并不把师⽗的话放在心上,却不好叫住璞⽟,更懒得再分辩什么。只倚在榻上,懒了好一阵子儿,目光落在几上的信上头,终于慢呑呑地折开了信。信里头无非是讲些个观中俗务,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未曾提及。只是到了最后头,不知怎地似乎笔尖一顿,滴了一滴墨汁,晕成一朵淡然的墨花。然后是一句淡淡的“一切安好,勿以为念”安好?!勿以为念?!这是报平安吗?对谁?对她?是怕她挂念吗?抚着那八个字,她忽地笑了。至少师⽗在写这八个字的时候,心里算是挂念着她吧?总算是跟了他八年,毕竟从未如此长久地分开过…不知,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寒冬的夜,飘着雪花,悠悠扬扬,轻轻漫漫,梅边竹上,萧萧成音。

  福王府后进的竹园,最是清静。林莫进园子时,只有无名的炼丹房里尚有微光。站在门前,虽是寒冬,还是噤不住流汗。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位无名道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利用他的钱买官之后再把他一脚踢开,但几个月下来才知无名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甚至是深不可测到让他摸不准看不清,怕得跟奴才见了主子。惟一敢肯定的是他的前程与未来都已系在这个道士⾝上,让他想反悔、变卦都不能。

  轻轻推开门,便嗅到那股子檀香味。檀香本是难得,他知道许多大寺庙都燃着这称之为“佛香”的檀香,但也只有无名是把这难寻的檀香木当做柴火,倒活似他前辈子和这檀香木结了仇,今世便要好好地‮蹋糟‬。

  “无名师⽗。”林莫唤了一声,见正打坐的无名慢慢抬起头睁开眼,他慌忙垂下头去,竟不敢与无名对视“下官已经照师⽗说的意思告诉福王。这次皇上招集各位名道⼊京论道,王爷除了推荐道长也是别无选择。何况他心里也想在京中多个照应,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才是。”

  “嗯。”无名只淡淡应了一声,好像要进京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或担忧的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这一天他究竟等了多少年。深邃的目光流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无名微微笑道:“你做得很好。本座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不止不会让他失望,还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不!不止是林莫,他将给京城,给皇上,给那个皇宮中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整个圣朝一个意外。

  腊月十五,眼瞅着快过年了,却没有接到师⽗的信。妙清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很难过。看来今年真的是不能在师⽗⾝边过年了。

  下午,下了‮夜一‬的雪停了。妙清带了几个师妹在观前扫雪,远处的山坡上几个农家的孩子在堆雪人。妙清瞧着瞧着又发起呆来。那年,也是在冬天遇着了师⽗…哪里知道那个年轻的道士竟会改变了她的一生呢?

  妙清低声叹息着,突然站直⾝,看着驿站的年轻差役跑上石阶冲着她挥手大叫:“妙清师⽗,福王府送来的信。”

  一刹那,远处的山,近处的人,连同未融的⽩雪都在她眼里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师⽗,师⽗说了些什么?”一群小道姑围着她,瞧着她变得凝重的脸,噤不住问。

  “师⽗他要进京了…”妙清喃喃自语,神思有些恍惚,手中的信一不留神已被人抢了去。

  “呀!师⽗要进京面圣呢!还要妙清师姐带咱们到京中会合。”

  “进京!”妙清突然起⾝,急匆匆地道:“你们马上去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这么快?”有人轻声嘀咕“怕妙清师姐是想师⽗想得快疯了!”

  ⾝后的哄然大笑,让妙清的背一僵,她却没有回头去看。她听得出那是璞⽟——没想到她竟会恨这么久。虽觉难堪,却已无心顾及,她満脑子都是师⽗要进京的事。

  师⽗竟要进京呢!早年她随师⽗四处云游,去过江南,到过塞北,历过南蛮,却从未踏⾜京师。还记得那次都到了城门口,师⽗仰着头看着那壮丽的“女墙”城楼上飘扬的旗帜,甲胄分明的兵士…看了好久好久,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时机未到!”她不明⽩,什么叫“时机未到”?师⽗究竟又在等什么时机?现在,时机已经成了吗?她想不明⽩,惟一清楚的是自己一定要马上赶到他⾝边去,迟了,恐怕…

  为什么她竟会如此不安?难道师⽗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久经奔波之苦,别说有车坐,就算是用两条腿走,妙清也不会叫苦。不像几个师妹,坐了半天车,就大喊吃不消。⼊夜时,终于赶到小镇上。听说她们是玄冥观中的道姑,已经打烊的小客栈的店小二才肯放她们进去,可瞧见她们人多又犯起难来。

  “一间房怎么够呢?你也瞧见了,咱们师姐妹七个人,你总不会让咱们挤在一张上吧?”璞⽟瞪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虽是带着三分怒气却仍是让店小二瞧得直呑口⽔“不如你去和哪位客人说说,让他们匀出两间房来给我们。”冲着面露难⾊的店小二娇滴滴地笑着,璞⽟又做出一副可怜相“咱们坐了一天的车,又累又饿,真的是想好好睡一觉再吃顿热的…”

  “璞⽟!”妙清‮头摇‬,转向店小二道:“夜这么深了,想是灶火已熄,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得好。咱们包袱里还有些⼲粮,⿇烦给我们一壶⽔好了。”

  “师姐!什么叫⿇烦?咱们可是在照顾他们生意。再说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璞⽟气呼呼的,越想越觉得妙清是故意为难她“你若是怪我今个儿说的话,尽管明说,犯不着这样。”

  妙清皱起眉,耐着子道:“你说了什么,师姐本就没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再提。”

  “不必再提?!就怕我不提,有人心里不舒服,要在暗地里使坏害我!”

  “你…”妙清气得说不出话来。

  突听有人在楼上喊了一声,除了三分怒意还有七分的不悦“哪个在下面大呼小叫的?扰了我家公子的好梦,你们担待得起吗?”

  抬头看去,只见二楼栏杆前一个汉子抱肩而立,方正的脸上盈満怒意。

  见有人出来,璞⽟忘了吵嘴,忙道:“这位施主,咱们投店晚了,店里房间不够,还⿇烦你们匀间房好吗?”

  壮汉掀了掀眉⽑,古怪地瞧着璞⽟,忽然道:“我家公子要休息,你们要吵就外面吵去!”

  “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璞⽟来了气,仰着头刚要说话,就听“吱呀”一声,又有一个⽩⾐男子从房里走出来,瞧着倒是比那汉子斯文许多,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吧?“这位公子,可要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哪有人像他这么没礼貌的!”

  ⽩⾐男子一怔,笑了“这位小师⽗误会了,我家公子在房中。”

  璞⽟脸上一红,还要说话,妙清已扯住她“打扰几位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也知夜深了,断不会再扰各位清静。二位请回去歇着吧!”

  ⽩⾐男子一笑,正要回房,却听房里一个声音淡淡道:“你们两个把房间让给各位师⽗好了。”

  “是,公子。”⽩⾐男子目光一闪,冲着她们笑笑,自去房里收拾东西。

  那壮汉却瞪着璞⽟“我家公子喜清静,你们可别又像⿇雀似的叽叽喳喳的。”

  璞⽟扬起眉,转念一想又笑起来,转⾝冲着妙清得意洋洋地道:“要不是我,哪来的房间呢?呀!糟了,咱们七个人,可只有三间房啊,两人一张,可还差一个人呢!师姐,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妙清也只摇‮头摇‬“你们去歇着吧!”

  璞⽟一笑,走几步又转⾝回来拿了装⼲粮的包袱“小二,你可得多给我师姐倒点开⽔喝,要不然这又冷又饿的怎么睡得着呢?”说完便笑嘻嘻地跑掉。

  妙清却只‮头摇‬苦笑“咱们的车夫要照顾马车,还要请小二哥多送一被子去马房,再烫壶好酒给他。多谢了。”递上碎银,妙清看着店小二离去,默默坐回桌前。

  厅里静悄悄的,二楼偶有微声,也转瞬即逝。客房大多熄了灯,只有正对着她的那间房还亮着灯。灯光昏然,在暗夜里燃着温暖。

  妙清伏在桌上,虽然疲倦,却未曾真的睡。隐约听得箫声,宛若轻风拂过竹叶,吹过桦林,竟觉出一种壮志未酬、英雄‮意失‬的悲怆凄凉之意。恍惚中又似重回雁门,⾝处塞外荒漠,漫天⻩沙转眼却又化作铺天盖地的⽩雪。狂风呼啸,雪片如羽,而她,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空的天地之间,彷徨若失…泪眼模糊,纷飞雪中现出翩然去的⽩影,那清逸如竹、飘然若云的背影。她痴痴傻傻地瞧着,在那⾝影远去之时惊惶急叫:“师⽗——”

  乍然惊醒,竟仍是一片空寂,仿佛那箫声真只是存在于她的梦中“原来是梦。”她息着,才觉颊上微凉,竟然真的流了泪。苦笑着拭去颊上清泪,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似乎一直未曾熄过的灯光上。莫非那吹箫之人就是那房中人?正想着,那灯突地熄了,桌上昏暗的油灯也晃了晃“扑”的一声灭了,厅里便陷⼊一片黑暗。妙清呆了一呆,也不去摸店小二临去时留在桌边的火石,就在黑暗中坐了‮夜一‬。

  天未大亮,妙清就要起程。璞⽟有心反对,但见妙清冷着一张脸,几个师姐又不帮腔,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朦胧,雪⾊清冷。到了马房,就见那车夫靠着车辕,一双眼只盯着旁边的马车。昨个夜里天暗,未曾细看,今早瞧清了才知那马车的气派与华丽。别说那漆着金漆、垂着流苏、绘着图腾的车厢,就是那拉车的两匹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难怪那老实的车夫直瞧得眼红。

  瞧见守在车旁的壮汉,妙清含笑颔首,璞⽟却不噤上前对那马车啧啧有声,又笑那汉子“咱们又不是強盗,还会抢了你的不成?哪儿用得着那么紧张呢?”

  那汉子皱眉,也不瞧她,径直走到妙清跟前“我家公子叫我转告师⽗。说是乡野小店,未曾料到竟遇着知音,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支箫就赠予师⽗做个见面礼。”

  不光是璞⽟瞪大了眼,就连妙清也感惊讶,一时无法开口。等到那汉子把那管湘妃竹制的长箫塞到她手上,才惊觉道:“能听公子雅乐,已是三生有幸,贫道不敢再受公子礼物,还请…”

  “师⽗是瞧不起我?”车里传出的声音分明是带着笑,声调却是平淡如⽔。就因这样的平淡,不一样的声音也觉出三分相似。

  “贫道不敢,只是贫道不谙乐理,只怕有辱这支竹箫。”

  “不谙乐理?”声音带了几分惊讶,却随即大笑出声“你听听,张生,解我箫声,知我心意者竟是个不懂乐理的道姑…”

  寒风拂过,锦帘微动,流苏下晃过一抹明⻩。

  妙清心中一动。突听一声清叱,那马车竟长驶出门。手中拿着竹箫,听着远去的笑声,妙清只模糊地想着师⽗可不会这样笑。

  那头璞⽟已冷笑出声“师姐到底要不要上车啊?莫非见了这知音人就忘了师⽗吗?”

  妙清虽然淡然,听了这话也不噤变⾊,怔了半晌,转过⾝却是什么都没说。她自觉心,无愧于心,却没料到她的沉默看在有心人眼中本就是心虚,以致酿出一场风波。

  京师繁华,加上未出正月,自然比平常更热闹百倍。马车驶过长街,璞⽟几个人撩起车帘,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妙清却只是沉默。一路上,也见到不少道士。看来皇上召集天下名道⼊京是确有其事,只怕师⽗那道教掌教之职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到手的了。心里头这么想着倒着了慌,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以师⽗那般的情、那样的城府,若不是心里头真有了谱,怕也不走这一遭了。哪儿用得着她着急呢?其实,师⽗能不能当上掌教,她是不在意的。但想到师⽗从前说过的那些话,她就噤不住心慌意,好似真的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驿馆里很静,里面却隐约传来笑声。院子里的小道姑见着她没吱声,倒先冲着里头喊了一声:“琼⽟师姐,妙清师姐到了。”笑声便淡了。润⽟先出来对着她笑笑,后头琼⽟、瑶⽟两姐妹跟了出来,表情冷冷地带了几分嘲弄“师姐倒是来得快!想是急着见师⽗,在路上一点都没耽搁了。”

  妙清一笑,瞧她们一副主事的派头也没说什么。

  润⽟不看她们,只拉着妙清“师⽗在房中打坐,我陪着师姐过去,”

  妙清点点头,回头看时却见璞⽟正与琼⽟耳语。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众人都笑了。不知为什么,妙清心里竟兴起不安之感。

  打她从玄冥观进京,一路上也不知想了多少次乍见师⽗的情形,却没一种像眼前的平淡。师⽗还是师⽗呵!那样沉静有如秋⽔的面容,看不懂猜不透的心思,但既然肯相见,总是气消了吧?

  沉默,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妙清好歹是跟了他八年——几乎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到底是和那些女弟子不同的。原是一时气极要好好磨她的子,让她永远都记得当年所许下的誓言,清楚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宰。却没想到几月不见,她竟清减至此,一时倒觉得自己做得过了。

  无名在心里叹一声,目光落在她挂在上的竹箫上,忽然淡淡地笑了“怎么也学人家玩这些个东西?”她一向不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别说是吹箫抚琴,就是折个柳枝笛、吹个树叶都不会。

  没想到无名会问这个,妙清怔了下,还未回答,⾝后已有人抢上前说:“这个师⽗你可就不知道了!说到这管箫,那可是妙清师姐的心爱之物,大有来头的。”

  妙清一震,呆立着,琼⽟已上前摘下竹箫,捧到无名面前“听说这管箫是一位公子赠予师姐的信物——是不是呀,妙清师姐?”

  目光越过琼⽟落在不远处的璞⽟⾝上,妙清真是想不明⽩她们为什么这样做。她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怎么就是让人视做了仇人呢?琼⽟究竟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最后那句“红颜知己”和暧昧的笑声钻进脑子。她猛地一甩头,看的却不是琼⽟而是无名。师⽗,你信她还是信我?没有说话,无名只默默地瞧着手中的竹箫,手指‮挲摩‬着坠在竹箫上的⽟环。好一会儿,突然对着妙清笑了笑“这管箫你收好了,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师⽗!”没想到她说了一大堆,竟只得了这么句话。琼⽟咬着,心里又气又恨,看着无名沉的脸⾊却不敢再开口。

  这算什么?是表示相信了她还是——她该大笑,就冲着琼⽟那副受挫却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她就该开怀大笑。可为什么看着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竟只觉得寒心和那种无力、无奈甚至是绝望的悲哀?如果师⽗暴怒,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怒斥她的话,就算觉得丢脸、伤心,可过后她还是会开心师⽗有把她放在心上吧?可是现在,那样平淡的声调、含糊的言词…她想哭,却哭无泪。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去哭呢?原就知道师⽗的无心呵!师⽗他除了对自己,还会对什么用心呢?

  二月初二,民间俗称“龙抬头”皇上选了这样的⽇子召见各地名道,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心。只是师⽗的脸上却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古怪的笑。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光透过车帘照在无名的脸上。忽明忽暗间,那笑,透着让妙清不安的诡秘。是福是祸,都在今⽇了!她恍惚想着,冷不防马车突然停下,⾝子一晃几乎栽进无名怀里。

  琼⽟冷哼了一声,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泛上‮晕红‬的脸。琼⽟一把掀开车帘“又怎么啦?”

  外头车夫应了一声:“有人跌在车前,这就撵了去。”

  “哼!你们也动作快点,要是误了面圣的时辰,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琼⽟冷哼着,把一肚子的酸气都撒在车夫⾝上。

  无名扬了扬眉,忽然出声道:“慢着!”

  见无名跳下⾝,妙清怔了怔,忙跟下了车,还未站稳就听见无名温然道:“既然跌伤了,就要看大夫。不如你先送这位大叔去看大夫,再来接咱们好了。”

  “…”妙清心里打了下鼓,没想到师⽗会这么做,可瞧着无名去搀那跌在地上的老汉的认真模样,又不像是在说反话。

  “那怎么行?!”和琼⽟一起反对出声的还有那个驿馆的车夫“我说无名道长,小的可是送您去面圣,这事可不是小事,耽误不得的。”

  “可不是!师⽗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耽误时间呢?”琼⽟皱着眉,捏着鼻子。这摔伤的老头儿一⾝补丁,脏兮兮的说不定是哪来的叫花子呢!别说扶他会脏了手,就是近近⾝也染了一⾝的秽气。她掩着鼻看着近⾝相扶的妙清,在心里冷笑:这世道,装好人又有什么用呢?只怕没得了好报反要惹一⾝⿇烦。瞧瞧,那老头这回还不是赖上啦!

  这头琼⽟皱眉,那边无名已平声道:“无妨,贫道可先行一步,绝不会误了时辰。”

  车夫皱皱眉还要说什么,妙清已上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多行善事,必会有好报的。”

  “这…”掂着手中的碎银,车夫动了心“好吧!那就⿇烦几位师⽗先行一步,小的把人送到医馆就赶上来。”

  眼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围观的人也都散了,琼⽟忍不住冷笑“师姐你还真是本事!连俗人的这一套把戏也演得这么精!”

  妙清一笑,忽然道:“难道师妹以为披了一⾝道袍,就真的是跳出俗世之外了吗?”说到底,不过是披了道袍的俗人罢了。就连师⽗——还不也是个俗人!可能道家与佛家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此吧?道家追求的是现世的福报、⾁⾝的喜乐,而不是来世的虚无飘渺。所以,历朝历代任国师得恩宠的多是道士而不是和尚——只因为,⾼⾼在上的皇上也不过是个贪图今生喜乐的俗人罢了! wWW.nIlXs.cOm
上一章   女冠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女冠》是一本完本言情小说,完结小说女冠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女冠的免费言情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言情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