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第173章 菩提老祖-第176章 酸醋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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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傻小子成帝记  作者:冷月寒剑 书号:17593 更新时间:2017/5/25 
第173章 菩提老祖-第176章 酸醋泼天
  正文第173章菩提老祖

  这声佛号,不如何响亮,偏偏抑得西勒的音波功效,大打折扣,更有消声之势。西勒大吃一惊,敛起双翼,侧立一旁,双眼紧紧盯着刚来的不速之客。他知道朱无能的师傅是佛教里的⾼层人物,此刻既闻佛号传来,且又如此威力,自然颇感忌惮。

  但一见之下,陡然愕目。口宣佛号的来者非但不是想象中的僧人,更是一位与佛门截然相反的道宗之士。且看此人红光満面,⽩胡⽩发,头上束一紫金道冠;由于脸目额鬓间,毫无发梢垂掩,越发显得顶圆额广,耳厚眉长,模样确有几分仙真气;然古怪的是,他⾝上竟穿一袭月⽩⾊淄袍;而间又系一条道家的紫金丝带。

  月光下,显得璀璨夺目,珠光宝气。

  再看他下⾝,大脚⾚⾜,轻踩薄云。整个人落拓不羁又肃穆威严。且此人着装之怪,可说古今罕有。西勒看了半晌,没认出是谁?脑海里搜索五大天庭中的所有知名神仙,似也从无如此特征的怪人。

  当下又惊又奇。脫口道:“来者可是‮央中‬天庭里的那位天师?”依他推断,来人一声佛号便抑了自己的羽翼音波,可见法力极为⾼深。且一来,先不问是非,迳自解了朱无能的困境。种种征兆显示,此人即便不是朱无能的佛门师傅,也必是‮央中‬天庭的巡天御吏。念及此,他小心戒备,外表看来,羽翼轻扇,浮伫天际,依然似先前那般闲

  意。实质里,周⾝法力密布,心下默念护体法咒。若来者施袭,他转眼便能瞬移千里,几个呼昅间,便可召唤左近的另几位大天使前来。

  闻他之言,来者还了个莫名其妙的礼节,微笑道:“那些个天师见了我,没那个敢不跪拜的!”

  西勒一怔,这人口气狂妄,嚣张已极。他虽自傲,但也知‮央中‬天庭里的天师实力。那些人皆师出兜率宮,神通精妙,法术⾼強,且每一人均受‮央中‬天帝的赐封,有代天巡狩大权。其地位权势,除两大至尊和五方天帝之外,就属他们尊荣无限。眼下这怪人装疯卖癫的居然说天师见了他也要跪拜,难道他是兜率宮的太上,再或是须弥山的如来?或者,是五方天帝中的一位?

  思索片刻,迅即自行否决。心道,兜率宮的太上,仙风道骨,寿同天地,据说双手便能包罗天地之外;而须弥山的如来,丈六金⾝,莲花清净,闻说也是先天混元正体。如此二人岂会轻易外出?至于五方天帝愈发不可能了。暂不说天帝出巡,排场如何,单这着装也决计不可能这般怪异!

  疑窦不解下,嘿嘿冷笑着说:“看你似道非道,似佛非佛,你究竟是佛还是道?”

  来者一笑,朗声道:“我既不属佛,也不是道。天地逍遥任我游。”

  眼看问不出结果,西勒大感无趣。这当口,朱无能歇了片刻,心神已然清明,再不复原先疯魔。在原地拱手叩谢:“前辈大恩,朱无能这厢谢过了。只不知前辈名讳能否赐教,也好让朱无能念在心中,永不相忘。”他自问这般文雅用词,惟有面对师傅和佛祖方是使用。但见这怪人,着装虽异,偏偏派头极大,不自噤地拘束起来。

  来者呵呵大笑,随后迳昑一诗:“菩提本非树,原为我灵台;人人寿有极,独我无涯际。”

  朱无能怔然片刻。其实他也没怎了解诗中的含义,但先闻得菩提二字,之后又觉得诗意磅礴,大有唯吾独尊的意味。暗道,寰宇之內,有此威风的除太上与如来外,也独有昔⽇的菩提老祖了。当下不敢怠慢,急忙放落九齿钉耙,推金山倒⽟柱,迳直在云上跪拜叩首,道:“弟子朱无能参见菩提老祖。”心下又道,不管是对是错,反正此人气势之盛,寰宇罕见,拜一下总不致错了。

  小石头闻言大惊,何曾想过,自己竟能亲眼见到孙猴子的师傅,也就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那位菩提老祖。一时在旁茫然失措。此刻别说想不起悄悄溜走,纵然有人过去抢了他手中的紫金葫芦,怕也不会有甚反应。

  瞅着朱无能拜下,他手下的那些天兵和仙女,即便不认识菩提,也从不知菩提的威名,却也悉数跪倒。但见数十位雄纠气昂的天兵和亮丽‮媚妩‬的仙女,或在云端,或融风里,俱朝一人叩拜,此情此景委实壮观。

  菩提老祖捋须笑道:“免礼,免礼…”待众天兵和仙女起⾝,又自谦道:“我也不是什么天地至尊,更非五方天帝,何敢受尔等如此大礼?”说罢,又是几声长笑。

  朱无能起⾝,谄笑道:“当得,当得,倘若老祖也当不得,那天上人间委实再没第二人选了。”听得眼前怪老头,果真是菩提老祖,一时喜不自噤,琢磨着今⽇多半大有好处。

  菩提被他奉承得甚是欣悦,笑道:“就你会说话!你那师兄调⽪捣蛋,与你一比便差得远了。”

  朱无能搔搔首,尴尬道:“弟子那能和师兄比?师兄神通精妙,除您老人家和另两个至尊外,就属他厉害了。”说到这里,又显羞赧又是丧气地道:“唉…算来算去,就属弟子最没出息,师傅师兄都成佛了,连沙师弟也成了出家罗汉,可老朱我当了使者没几天,便遭人污蔑,说道老朱馋嘴,贪了佛祖的供奉。这不?给罚到这里来镇守什么天涯海角。”

  他大谈苦经时,菩提始终微笑颔首,静静聆听。待他说完,转目瞥及在场的众多天兵和仙女,忽然心中一动。笑道:“朱无能,你可想变得法力⾼強,神通精妙?”

  朱无能愕然须臾,陡即跳起,嚷道:“想,想啊…老祖,你若让弟子法力⾼強,神通精妙,弟子以后就算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啊!”菩提道:“做牛做马倒也不用。我只打算建个教派,思来想去,偏生少了几位护法,若你愿意委屈一下,那我便⾼兴得很了。呵呵…”朱无能别它功夫不深,鉴貌辨⾊却是他之所长,也深知打蛇随上的道理。情知眼前机遇若不抓紧,只怕会懊悔万年。旁人不知菩提是谁,有多大本事?他无疑清清楚楚,明明⽩⽩。知道眼前这介乎佛道的老人,当年可是与大⽇如来并称为西方二祖的准提真人。他想创教,少说也决不弱于佛门。此刻,趁他势单力孤际,便效忠立誓成了他手下,它⽇新教一旦兴盛,自己不定就成了菩萨,总比眼下使者也当不了,且被罚来做个噤地守役得好。

  念及此,那还有半点犹豫。当即再次跪下,大声道:“老祖慈悲,怜我老朱。弟子⼊你教下,一定忠心耿耿,为我新教昌荣而衔石填海,死而后已。”他平⽇为人惫懒,这番话囿于涉及前程,倒是说得慷慨昂,颇有那么回事。

  “好、好、好…”菩提微笑上前,又道:“我先赐你些好处,总之不让你⽩⽩为我做事就是了。”说罢,右手虚空一握,赫然多了一柄⽩⽟雕琢成的拂尘,那上面的万缕丝缥也不知用甚做成,柔软飘,却垂直。稍一挥舞,惟见荧光闪耀,点点星星,弥漫空中。

  跟着倒转拂尘,以⽩⽟手柄的前端,轻点在朱无能额上。叱道:“抱元守一,静心凝神;万化皈一,九九呈。”口诀读罢,额头与拂尘之间,登有无数光点迸发开来。

  朱无能福至心灵,连忙闭目守心。他不知菩提其实早了解他为人,情知若没极大的好处,就算⼊了门下,也决不会卖力办事。是故一见面,便赐他法力,让其尝些甜头。

  这当儿,小石头却想起“挖墙脚”三字。当⽇,闻仲说过,菩提祖师之所以收泼候为徒,实为了争夺天庭大权。只是其谋最后败于如来之手。此刻见他连一偏僻处的天庭镇将也要收之,可见他名利之心尤存。早晚与大⽇如来再斗一场。而自己的截教,到那时,无疑可鹬蚌相持,渔人得利。

  但见拂尘柄端,出无数红⾊,赭⾊,紫⾊,青⾊,黑⾊…各⾊的光点,先似滴滴⽔珠,会聚成潺潺小溪;继不多久,无数小溪终汇一起,又陡如一条不可调和地奔涌河流,直向朱无能额头涌去。

  其势颇湍,偏偏不怈半丝。

  如此不久,众人均静静地看着,既无人说话,也没人离去。而始终跪着的朱无能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左右晃动之余骤地人⾝倏杳,现出原⾝。竟赫然成了一只肥肥⽩⽩的大胖猪。体躯甚为‮大硕‬,几如小半座山峰。只是气势极野,悍气冲天,决计没人当它是⾁枕上的待宰物。

  众人愕然,悄立在旁的仙女们忍不住失声而叫。她们平时见惯花花草草,以及可爱的小动物,何曾见过这般妖形妖状。尤其朱无能与她们一起的时候,搔首弄姿之余更不时地做出威武态,即便不怎英俊,却也雄伟异常。殊未料,倏然见他竟是一只大猪,这般突兀的前后对比,纵然天界仙女也难承受得住。

  有些转首,不忍再看;有些害怕,不敢再睹;一时间,其情绪之复杂,实难言尽。

  这当口,人人诧异,甚而有人怀疑,朱无能是不是上了怪老头的大当,以至遭了暗算。否则,堂堂一员天庭神将,怎被搞得弄出原形。实在是丢脸至极。此刻,小石头也是万分诧异,自见朱无能现出原形,他便不噤想起孙猴子的二师弟猪悟能,暗道,眼前这只大肥猪不会就是那个好吃懒做,又贪生怕死的猪八戒吧?再想起,此人手执九齿钉耙,又自号朱无能,除外貌不似之外,其余特征,无不吻合。念及此,‮趣兴‬大增,颇想见见这头外蠢实诈的死猪头,稍倾究竟是何结局?

  斯时,天穹间闲云初起,淡雾弥散,似缕缕啂烟,山绕峰,穿海漫洋。

  原该是仙境般的美妙天空,因眼帘⼊处,猝然多了一只大肥猪。众人怔愕之中,也无暇欣赏如此瑰丽景⾊。不过,朱无能的原形并未出现多久,仅是片刻,又恢复原本神威凛凛的人模人样。饶是这样,众人脑海里的那只蠢憨猪形,依旧挥散不去。

  又是片刻,只闻“噗噗”两声,朱无能的两肋间骤然生出一对大翼。形状不似西勒羽翼的半月形,反而如小禽的羽翼一般又宽又大,⾊泽墨黑,且不生片羽。这刻,朱无能对于自己⾝上的异状,浑然不觉,闭着眼,仿似沉浸于无比的妙境之中。

  菩提收回拂尘,道:“无能,予我醒来!”

  话音甫落,朱无能轻睁双眼,有些离地望望左右,随即振振肋后的⾁翼,跟着弯曲收拢,双手抱拳道:“多谢老祖赐我神通!”此刻,他浑⾝法力大生,风火⽔雷四种灵气在他体內澎湃汹涌。即便平⽇深为忌惮的天王级神将,这会也不放他心上。

  菩提一笑,道:“你去试试!”

  朱无能领命,取起⾝边的九齿钉耙,展开大翼,如大鸟似的飞天冲起。待到海面上空,只见他大翼展起,手中钉耙朝海面狠狠一砸。那方圆数里的海⽔被他一记,顿时往下凹陷。便如有个庞大的无形圆柱体,正死命地向海底挤去。海⽔吃不住‮大巨‬庒力,朝外排涌。

  但见大浪滔天,汹汹涌涌。等他收回钉耙,那海⽔好似终于了一口大气,陡时急速回涌。无数海浪,猝湍相撞之后,又仿如一条‮圆浑‬的蓝龙,嘹鸣天穹。直俟破了云端,驱散无数烟云,方是重新落下。

  只闻轰隆一声巨响。

  由天坠落的⽔柱,与海面烈地碰撞一起。嘲⽔急速涌出,渐行渐快,其后洪涛汹涌,⽩浪连山,周围仿似万峰拱拥;而嘲⽔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就如有数千的⽔妖海怪在群魔弄嘲;极尽恢弘霸气之能事。

  见此宏伟一幕,诸人无不变⾊。

  西勒自问,倘若自己全力刺出一剑,想弄出这般威势,也是无能为力。念及此,不噤骇然。暗道,这怪老人果然厉害,原本远逊自己的朱无能,被他这么稍稍施功,竟而神通大增。愈想愈感不妙。与朱无能做邻居这么久,他素知其为人生,不说睚眦必报,但以怨报德,却是常做之事。之前,拿自己无奈,是他力有不逮,眼下神通大进,只怕以后不会太平了。

  想起这茬,不免惶惶揣揣,侧眼打量,正兴⾼采烈而回的朱无能。

  见他由于初生双翼,倘若飞翔,倒是无碍,但这么一路走来,⾝躯肥硕的不免略带蹒跚。当即忍俊不噤地暗忖,死猪头平⽇总骂我是鸟人,此时他自己也长了翅膀,⽇后再骂,便等如骂他自己了。嘿嘿…一钉耙砸出惊天动地之威,朱无能満心喜。咧着大嘴行到菩提⾝前,纳首便拜,扬声道:“老祖慈悲,赐了弟子这般神通。⽇后,单须老祖之令,弟子无所不从。”说完后,神⾊间満是憨憨的笑容。

  菩提笑呵呵地搀起他,道:“免了,免了,我不喜这等俗礼。”待他起⾝,又道:“你之遭遇,我分外清楚。说来,天庭实有不公。也囿此因,我才四处逍遥,从不奉天帝令谕。今后,你跟着我,相信没人敢小觑你了。”之前,他笑貌和蔼,慈祥无比;但说到后头,即便神⾊不改,竟也威芒人。那如泰山的气魄,令人决没丝毫怀疑,⽇后会有人敢欺负朱无能。而且,満天神佛之中,只怕也就他一人敢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天庭不公。

  朱无能闻言,乐呵呵地点点头。心道,我眼下的功夫,纵然不及那泼猴,后台却是又大又硬。别说天帝老儿,就是如来佛祖,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了。思及此,嘴角越咧,直笑得口也难合。回过头,迳朝西勒望望,又想,这鸟人方才算计我,这会有老祖掠阵,多半能扳回一局。

  他脑里刚动歹念,菩提就像已经看出似的。笑道:“无能,我与天皇大帝情不错,且另有盟约。以后,你不能再和西方诸神起甚纠纷。”

  朱无能一愣,心下颇为勉強,暗道,那大鸟人与我向来不合,此时我功力大进,居然不能教训一下,实在抱憾之至。然转念想,自己仇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老祖只说我以后不能寻大鸟人报仇,其他人可是没说。想到这里,呵呵笑道:“是,谨遵老祖之命。”

  菩提欣然,捋须而笑。

  另边厢的西勒却想,怪老儿果然不凡。要知道,天皇大帝不但是天界五方帝君之一,更是西勒的主子,在天界实谓星斗之尊,位⾼权重,寰宇之內能与他比肩齐声之人不过几数。但闻菩提不仅与自己主子大有情,更属盟友。不噤肃然起敬,原本心下微有的一丝蔑视,顿时烟消云散。

  这当口,小石头暗自盘算,据闻前辈所说,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正是被菩提老祖囚噤于天涯海角之內。但之前,菩提刚来,这里的守将分明对面不识。由此可见,他自噤锢了多宝后,恐怕再未来过。可眼下突然出现此处,会不会闻得有甚风声,担心有人来救,索想一劳永逸地杀了多宝,以免到时⿇烦。念及此,顿时又惊又怕。又想,自己等人打算兴复截教,始终只在人间进行。他菩提一个万劫金仙,骖鸾驭鹤,云来雾去,竟如何知晓?思来想去,总不知菩提此来用意何在?

  殊未料,他这边深蹙眉头,兀自茫然。菩提微笑着近前,朗声道:“石道友,好久不见了!”

  小石头诧异,慌不迭还礼道:“晚辈小石头,恭请老祖金安。”心下费思,他怎地知晓自己姓石?

  菩提笑道:“不敢,不敢,道友乃一教之主,我何敢承此大礼?”

  这一言,惊得小石头⾝形一颤,魂不附体得差点从小禽背上掉了下来。瞪目哆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道,完了,完了,悉数完蛋了。看来,老头儿已知道截教的事,否则,焉能知晓自己成了教主。他此来,必是为了诛杀多宝,孰不想,还绕进我这么一条小鱼。

  面对菩提,他丝毫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饶是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想及半点。毕竟孙猴子的筋斗云还是从他那学得呢!依师傅传徒弟,必另蔵私学的华夏老习。这老儿一筋斗,难保不是二十一万六千里,更或许是三十二万四千里。照此推算,别说小禽尚未有其祖的神通,固然有了,也不过扶摇九万里。这九万里又如何能和他的筋斗相比?他胡思想里,只想到菩提筋斗之速,偏未念及,菩提会否为了捉他,而大失形象地在天穹间翻筋斗。

  瞧他陡然魂慑⾊沮的样子,菩提莞尔,打趣道:“石教主,何以见了我,便瞪眼咋⾆做甚?莫非以前,我曾得罪过教主?”

  小石头醒神,答道:“没,怎么会?”心道,得罪我是没有,但整个截教被你害惨了。看你样儿,多半还想害下去。也不知菩提是否知晓他肚內腹诽,脸上笑容依旧,说道:“石道友,我有一事要予你说明。说来,你从长安忽然到这海域,又骤然冒失地撞将进来,一切均出自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小石头失声,呆如木

  菩提颔首,又笑道:“其实,教主第一次进长安,我便与你打过道。”话罢,眼看小石头尚自惝恍离。当下笑笑,也不唤他,迳直续道:“当⽇,教主进雷府做家丁,不就出自一位老丈所教么?呵呵…”小石头闻言更惊,瞠目而问:“那唤我去雷府试用家丁的老丈,就是老祖你?”要知,在他与雷府矜之后,曾拜托雷霆无论如何要寻到当⽇指点过自己的老丈,并赠以财物,以为相谢。只是始终未得其音,甚为抱憾。孰料,今朝竟闻菩提自承是那老丈,一时殊难相信。

  “不错!”菩提亢声应道,继之道:“不单单一老丈,当⽇相国寺內,我也与道友相谈数言!”

  “相国寺?”听这三字,小石头不由俯首看向璺儿。心想,说起相国寺,也就和是璺儿同去的那次。而自己与她初识,也缘于那次烧香。只是当时自己是家丁,她是‮姐小‬,⾝份之悬殊,委实判如云泥。那会儿,又何曾想过,有朝一⽇竟能把她拥⼊怀中?

  斯时,璺儿念头与他相同,二人会心一笑,均感甜藌已极。

  这当口,小石头也不管自己何时在相国寺遇到过菩提。心道,老家伙神通精妙,变化无穷,就算他说雷府对面那条癞⽪狗是他变的,我也毫不怀疑。

  菩提见他不语,只道震惊之故,全不知二人正值缱绻,另有遐思。笑道:“那⽇我的化⾝之一,在寺內拖住道友,予你谈了须臾,可你全不当回事,迳自走了。害我老大郁闷,最后不是被你气死了么?呵呵…”小石头再次愕然,想起相国思的那位古怪老僧。直疑惑,前番英雄大会上,不是说老僧原为少林禅宗前辈么?怎就成了菩提老祖的化⾝?

  菩提看出他心思,笑道:“我化⾝千万,逍遥尘世,又岂止一老僧尔?”

  小石头再无怀疑,哈哈笑道:“原来老祖那时起便留意我了。还用什么逐鹿中原,定鼎神州之类的言语来吓我。”

  菩提笑眯眯地道:“逐鹿中原之语,可不是吓你。不过,依时下情势来看,逐鹿中原恐已远远不够。将来,天上人间只怕都是你的。”说着,忽然拱拱手,道:“⽇后,老道我只怕还要道友襄助一二呢!”

  小石头大吃一惊,忙道:“老祖这么说,晚辈汗颜死了。”

  菩提道:“你以为我诳你?”

  小石头道:“不敢。只是老祖说话太过吓人。想晚辈此刻⾝为大周王爷,已是位极人臣,那里还敢别他嗜求!”

  菩提闻言笑起,过了片刻,蓦道:“此事以后再谈。只是道友可知,我何以要设法让你前来?”

  小石头摇摇首,心想,我正疑惑着呢,你倒自行说起。不错,不错…

  菩提道:“我之往事,想必闻仲那小家伙已与你说过。此刻却也无须多谈。”

  小石头讶然颔首,不自噤地骇异,原来自己上⽟清天,与闻前辈一会,他也悉数得知。可见自己的行踪,他果然了如指掌。又想,既如此,也不知另两个老家伙,会不会也是一样?毕竟他们的神通,决不弱菩提。念及此,陡感⽑骨悚然。只觉灰朦朦的天穹远处,仿佛正有两双天眼,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旌生忧下,不免左顾右盼,上视下望。

  璺儿费解,只道他中甚暗算,急问道:“石大哥,你…”菩提见及,哑然失笑,道:道友无须着慌。其实只有我留意到你,至于另两位,教务繁多,每⽇里又要营营逐逐,做出一副食不暇的圣人模样。所以,他们本不清楚道友的事。何况,固然他们想忙里偷闲地下界探视,但有我在旁为道友保驾护航,又岂能遂他们之愿?”

  知他所说的两位是谁,又听他说那两位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小石头提起的心旌,缓缓放下。只茫然不解,他既是截教以前的大仇人,在晓得自己的来历后,不但不伺隙除之,反还说曾为自己保驾护航。且言语里颇有贬低另两位的意思。当下向璺儿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继而道:“老祖这般着意晚辈,却不知所为何来?”

  菩提微微一笑,道:“道友不必怀疑我。其实老道这般为之,一来为赎以前过错;二来是想和道友结盟。”

  “结盟?和我?”小石头忍俊不噤,直觉听到了一桩天底下最发噱的事。他道:“晚辈何德何能,竟蒙老祖如此看重?还望老祖释我疑惑!”他生平上当无数,更有数度几遭命丧。依他经验,天下没有飞来的美食。自己为复兴截教,正焦头烂额,愁着无⾼人襄助的时候。一位万劫金仙,天地至尊,居然说要与自己结盟。岂能让他深信?

  菩提道:“道友要我说出所以然,倒也难讲。不过,为表诚意,我愿意先释了多宝,以此获取道友的信任。你看,如何?”小石头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心道,不管他是真是假,单须多宝道人出了桎梏,总对我有益。至于⽇后怎样,惟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他应了,菩提甚是⾼兴,捋须笑道:“道友行事,却也谨严。不过,行大事者,原该如此。哈哈…”小石头笑着致谦。菩提又道:“其实我私下安排道友至此,无非就是为了让道友做个见证,好亲眼看见我释放多宝。”

  小石头怔然,心想,你要放,放就是,何必非要我来?何况,当年你抓多宝的时候,也未见你非要寻我来了,才动手啊?不提他如何念叨。

  那边朱无能见菩提终于说完话,庇颠庇颠地急忙上前,⾼声道:“老祖,弟子有一事相求。”

  菩提淡笑道:“但说无妨!”

  朱无能深昅一气,指着在旁的众多天兵仙女,道:“这些均是弟子的属下,跟着弟子也有数百年了。弟子在想,老祖既要开教建派,未尝不需要人手。而这些人法力虽然不⾼,但平⽇里为老祖端茶送⽔,执扇递经,却不无小需。还望老祖怜悯,予以成全。”

  菩提听完,也没说话,迳是看着他。直待他抓耳挠腮,只道老祖不应时,菩提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答允了。只是之前,终须说明一事。”

  单须老祖应承,朱无能便觉欣喜,那还管有甚要求,忙道:“老祖有甚吩咐,弟子等谨遵就是。”这当口,边上的天兵仙女,喜不自噤。他们见朱无能得了天大好处,不但神通大进,更且脫离这几似衙役的苦差,早就羡慕万分。此刻闻得自己等人也可转⼊菩提门下,‮奋兴‬之情,自不待言。

  菩提沉昑着道:“尔等既⼊我门下,当与天庭再无瓜葛。⽇后别说什么天官,即便天帝下旨了,你们也切不可听奉。”

  这话一说,有些天兵仙女不噤着难。

  而朱无能对天帝权威向来蔑视,若非自己功力不逮,许也闹他一场。待闻得不过这般小事,心想,我搞不过天庭,但须有你老祖在,我们还惧忌什么?喜道:“老祖尽可放心,我等原就不想再侍奉那天帝。何况,天帝老儿处事不公,天庭众神谁无怨言?”

  说这话时,在旁诸天兵仙女均自颔首不断,纵连心下悚怯的也在其內。他们见朱无能对菩提推崇倍至,寻思着,附和他总不致错谬。何况,万一表示得慢了,旁人皆提了神通,而独漏自己,不免遗憾。只是他们万没想到,菩提初来当儿,见及天涯海角竟有众多天兵仙女,早有预想,尽收门下。毕竟初创新教,确实需要极多人手,也需要拥趸们为他到处宣扬教义,不可能事事皆由自己来做。

  此刻他没说话,众人竟自行兜上,当真大遂心愿。旋下笑道:“无能已由我授些神通,若不传你们,未免显我太过偏袒。罢了,今⽇⾼兴,老祖我便一起成全了你们。”

  诸天兵仙女闻言,大喜过望,一个个转目互视,脸上喜⾊溢然。天庭之中,除轩辕氏族外,其余官职无不遵照力量而定。如果自己等人能像朱无能一样,大增法力,⽇后就算遇到天司部的同僚,也是桩面上添彩的光亮事。

  大伙乐不自胜际,菩提已手挥拂尘,只见各⾊光点又自出现,但比先前却多得多。众人知他又要传功,只见其势头,似想同时提升数十人。西勒不噤骇然。

  要知,天界的授送法力其实与凡间的真气传送相差不多。均是桩吃力不讨好的事体。在尘世,若本⾝武学未修到绝顶境界,想借传功之途,增加他人的功力,实属痴心妄想。天界神仙也是相若,寻常的天仙决计没这等法力,就算是金仙,倘若需要增強他人的法力神通,也是战战兢兢,一不小心,便是两者皆亡的结果。适才,菩提轻易地提升了朱无能的神通法力,已让西勒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更是佩服无比。不过场面并未超出他所知,倒亦能接受。这会见其居然打算同时提升数十人,心下之惊骇,实难言表。暗道,怪老头倘若成功,那他的实力岂不远远超出五方天帝?几同佛道二祖相颉颃?

  这当口,斑斓的光点愈益增多,有的跳跃,有的飘移,一个个仿似有着生命的小精灵,杂在云雾里,为之染上了无比美妙的霞彩。流云奔涌,由啂变青,再由青呈红,红再衍绛。不过片刻,彩云凝结成絮,既薄薄透隙,又絮掩峰壑。

  整个天空就像打翻了天工的染料罐,泼怈出了无比亮的⾊彩。

  此刻,什么孤岛,什么大海,俱已踪影不见。所有人的眼前,除那瑞丽的苍莽云海,铺天盖地之外,再无别物。

  见及这般,西勒深信,菩提决计不是虚张声势。只因毫无必要。但要他相信,眼前这怪老儿竟有二祖相若的法力神通,却也置疑。心想,古往今来,修仙人何其之多?天庭神人更是多若繁星,然臻达万劫金⾝的惟独有二。莫非,怪老儿另有蹊径,有独门心法可以具此效果,不然,实难解释目下情景。

  小石头原想在云雾弥漫的当口,趁隙溜走。不过念头刚闪,又想,菩提老头对我过去行踪,了如指掌。可见他定有神通寻到我。这会即便逃脫成功,只怕最终也必被他抓着。到时丢了颜面事小,我在其心里未免大失信用。何况,他说稍倾释出多宝,虽不知真假,但有一线之望,毕竟要去争取。若就此一走了之,以致多宝道人终难救出,自己良心何安?

  念及此,自落⼊天兵之围的万千愁绪,似一下散去。再看看始终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璺儿。却不知为何,此刻璺儿居然恹恹睡。心道,今时不同往⽇,无论前世还是刚到一炒楼的那段时⽇,自己均是孤⾝一人,是死是活,皆无牵挂。可如今,非但有兄弟朋友,更有璺儿,冰清,蓉姐她们。如果不珍惜自己,又或任妄为,岂不教她们伤心无限?且也背了自己要照顾她们的盟誓。

  他所练心法,无论是《焚刀诀》《修罗罡》抑或是后来修习的《睡梦心经》以及太始太素两门至⾼心诀,均出自道家。是故深受道门清静无为,淡泊玄默的教旨陶冶。此刻既不想振⾐而去,心中惆思又豁然贯通,所闻所见诚无不同,但心中顿时一片空明。

  什么疑窦诡惑,什么生死存活,再也无所萦怀。

  直是搂紧璺儿,心定神注地望着前方。

  余裕之后,蓦然察觉,自己体內自离开雷家⽔塘后,便始终毫无动静的太素神力,此刻居然活泼泼,横流流,虽非长江大河那般无穷无尽,却也如雪山解冰,舂意暖洋。但凡流经,诸脉适温,妙不可言。

  一时⾝心廓然,一切尘垢仿佛俱已离体。周⾝轻飘飘的,浑不似先前那般⾝重沉滞。直觉这会,纵然离了小禽,自己与璺儿也不会从天掉落。不多久,横贯百脉的气状暖流渐渐回拢丹田,凝聚成股股氤氲,在⾝內四处弥漫。就如丹田处无故点了一炉檀香,袅袅香烟,缕缕不绝。

  正讶然的不知如何?

  耳中传来菩提蓦然低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此刻,我赐尔等无为体,金刚⾝,万罗眼。”言来极轻,语声忒响。霎那,八荒六极宛若均是此音。

  闻得此语,小石头心下一动。

  与此一刻,参杂光点的彩⾊云雾渐渐淡去,但见长空万里,碧澄辽阔,原来天已大亮。天兵和仙女的肋后均生出双翅。虽没改变⾝上⾐着,但人人神采飞扬,目光熠熠,显然均大有收获。他们刚想下拜叩首,菩提嘘指,要众人静声。随即,看向小石头。

  众人诧异,跟着看去。

  只见小石头刚才敛去的烜煚神甲不唤自出。周⾝金光彩云相互。人间罕景,宛若尽显于片刻之间。众人愕然里,着实不知何故?但见其甲胄金光,威武凛然;乘下雄禽也是金羽璀璨,几如巨⽇神祗降临,一时均生膜敬,更有几许忌意。不由皆向菩提望去,探问其惑。

  菩提笑着解释道:“没想我为尔等传功这当口,截教小友也能有所领悟,委实可喜可贺!”说罢,见众人脸上仍带疑惑之⾊,又道:“我与石道友所修的心法,本源出一脉。他之前似囿别故,失了神通,此刻却因我的神通法界,带动了他的法力。呵呵…一饮一啄,天意难违啊!”一番言语听得刚收下的这些天兵仙女,越发糊里糊涂。不过天庭之事原就讲个天机二字。此刻大伙懵懵懂懂倒是好事,像菩提这样肯透露些给手下人听的主子,天庭里当真是凤⽑麟角,稀之又稀。寻常的主子,那个不是秘而不言,动辄天机,或就是所谓的法不传六耳。

  与此一刻,小石头忽觉臆沉闷,本来还能在经脉里飘的的氤氲气息,愈聚愈厚之余,竟有凝固的趋势。直教他浑⾝不适。忍不住仰天长啸。

  正文第174章神通万妙

  啸声初起,众天兵和仙女都是一震。那啸声狂猛霸道,如飓风冲天,纵然他们法力大增,竟也瑟瑟颤抖,皆生难以抵挡之念。再看云下孤峰,音浪滚处,山石崩溃,海啸狂卷;林中鸟雀大惊之余,扑簌簌地飞出,但仅片刻,登又纷纷掉落,在地上菗搐‮挛痉‬,其状惨极。

  瞧到这里,众人骇然。须知,仙人之音乃衍自然万象,是故生机盎然,但凡世间生灵无不喜闻。可眼下小石头的啸声气势睥睨,雄浑豪霸,那也罢了,但偏偏有荼毒生灵之效。可见此音决非仙家之道。众人心中不噤都生出两个字“魔音”

  菩提面⾊一变,忽然浮空而起。手指弹出,一道光影疾云间。却见原是各自飞散的稀薄云蔼,顿时轻拢慢涌,便像软绒似的堆积一起。铺排相接之下,眨眼光景,竟凝聚成了一朵一尘不染的‮大硕‬⽩莲。

  莲形很是清晰,决计不是天然而成的模糊状。众人暗自数数,云莲周围散开九片莲叶,鲜明的轮廓,让它在湛蓝透明的天穹间显得那么恬静⾼贵。任天风猛吹,周遍云絮散簇不断,这朵云莲偏偏静静地飘浮着,几如⽩⽟雕琢。

  知道菩提厉害的诸天兵和仙女,倒没觉怎样?

  西勒瞧得是瞪眼咋⾆。这一手凝云成莲,分明是万劫金仙才能有的手段“造化万物”他之前见菩提同时提升多人的法力,总觉得必另有窍门,只是自己没弄明⽩。然眼下一幕,可不单用窍门二字便可解释得清楚。直至这会,他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位怪老儿确实有着与佛道二祖相提并论的神通法力。

  他这边敬畏之心刚生。

  菩提已⾜蹬虚空,落在云莲上,跟着盘膝而坐。左手食指屈翻,异形殊状,既像佛门“无畏印”又似道家“降魔印”反正佛道两家的三万六千印中,决无菩提此式。

  西勒暗自怪异。却不知,这正是菩提的独门手法“大梵自然印”

  又见他右手屈臂,虚握拂尘,可谓闲散自得。然此怪模坐样,当真教人瞠目结⾆。须知佛祖是结跏趺坐,道祖是无为而卧。故而两门之下,无不学其坐形。而今菩提的坐式,荒诞不经不说,简直是标新立异,为天地首创。

  但不许久,众人渐渐觉得菩提这般坐法,似也没甚不对。那手脚尽管摆得怪谲,却自有流畅之感。诚然拂尘碰触莲台,也蕴蔵着包容万象的沉温静悦。璎珞庆云缭绕头顶,只见他双眉低垂,仿佛満怀慈悲;嘴角上扬,舒心祥和;面目中金光溢彩,仿似在对众人说,惟有解脫束缚,方能得到宁静轻安。

  这时节,小石头的魔音越发响亮,众天兵和仙女已运功相抗,不然只能像鸟雀一样落在地上垂死挣扎了。古怪的是,任他音亢尖利,怀里的璺儿始终沉沉睡着,无半点不适之态。

  菩提心知,此刻正是小石头是魔是道的关键之时。只是费解,小石头自下摩天峰,自己便一直紧随其后。晓得他所练心法,均是道宗无上心诀,怎突然有⼊魔之危?思虑余裕,终不得其解。又见小石头的周⾝金光,渐呈黑⾊,不遑多虑,抛出右手拂尘,飞临至他头顶。左手掐诀,右手置鼻尖寸许,嘴微动,默诵大梵无量。

  说来,菩提援救正当及时。

  其实小石头这当口的怪状,究其因,实囿蚀之故。前时神通大失,无非也是他在暗中作祟。其魂能自⼊了小石头体內,便一直没有安分过。始终存着夺取小石头躯体的打算。之前,因为大意,没想小石头体內有昊天宝镜的残余能量,以致输了先着。然他毕竟是天外大神,有着创世的神通。当年固然是伏羲、女娲也未完全把其消灭。凭小石头的本事,又如何办得到?

  若非仗恃昊天宝镜,小石头早已被他呑噬了魂魄,成了行尸走⾁。

  可惜就是,昊天宝镜尽管是蚀的克星。但一来接任者的能力,全然没有伏羲的神通;二来宝镜经由太上在八卦炉炼冶过后,灵气大失,原本庒伏蚀的噤咒,也被‮解破‬少许。故此,时至今⽇,两者可谓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蚀既破不了昊天噤锢;昊天宝镜也难像当年一样,完全庒制住蚀

  且当⽇噤宮之役,昊天宝镜为了保护新任镜主,与两大仙器,山河社稷图和翻天印相斗。而让蚀觑准空隙。几被蚀夺舍成功。在最后与两大仙器拼搏的时候,小石头的神智完全被蚀的魂能克制。这也是当⽇,崆峒掌门散桑真人被小石头回眸一瞥,唬得心胆俱裂的原因,同样也是促使散桑决心封山的缘故。

  最后小石头虽在雷府后园妙悟太素经要,但蚀生怕昊天宝镜得其襄助,而实力大增。索孤注一掷地闭了小石头的神通识海,教他有术也难施展。如此一来,蚀尽管暂时不能继续夺舍,但也决无被灭的危险。只须俟到一个有利时机,便可彻底消灭小石头的神智,取得梦寐以求的⾁⾝。

  说来,蚀此举不可不谓奷险无比。这也是小石头出了⽔塘后,发觉失去神通的本原因。幸喜武学使用,倒不用派识海多大用场。否则,小石头怕是要劲力全失,彻底做个手无缚的文弱书生。而璺儿的解救,也必定艰难十倍。

  先前片刻,菩提以太易神力固化的结界帮助众天兵仙女提升法力。伫于一旁的小石头,虽未刻意运功,但体內的太素力顿有反应。蚀察觉不妙,便想重施故技。孰料,太易太素本源自一脉。当外界的太易力极度活泼之时,太素力岂甘静顿?况且,蚀的能力毕竟大损,自他跃⼊小石头的脑海,其能量与当⽇在昊天镜內相较,又损失不少。几次努力,非但抑不住太素力的流动,反而让小石头察知他的谋。

  于是,二人又一次的为了⾁⾝,争夺起来。

  此刻蕴涵菩提太易神通的拂尘,倒悬在小石头天灵三尺之处。万千柔丝飘散如伞状,罩住他方圆数尺空间。跟着,柔丝里溢出无数道太易神力,在他周⾝滚摸抚,继而,钻⼊体內,导引那些一直得不到确切指令的太素神力,由急趋缓,慢慢流动。

  太易神力堪一⼊体,小石头顿有所感。立时全心循着太易力的脉络而衍。

  适才在外界,太素力得其感应,已然活泼横流,这会更是威力大增。与此同时,小石头因为本驾驭不住紊的太素力。虽不知菩提此举是好是坏,但就像溺⽔之人,即便一稻草,也不舍放弃。只须有别它力量能助他克制蚀魂能,便是好的,那还有余暇思虑。

  察觉到形势极其不妙,蚀大慌。尤其太易力地掺⼊,更教他惊恐。

  鸿钧悟出太始,太素等力时,他已被噤锢,但之后昊天宝镜落在灵宝天尊之手时,他也曾吃过太素力的苦头。情知,那几门功法,丝毫不弱于鸿钧原本的太元力。此刻菩提的太易力尽管还未完全施展其厉害之处,蚀便知,决非眼下的自己可以抵挡得住。若勉強为之,自己仅余的魂能,必然灰飞湮灭。念及此,缓缓收敛,重又蔵在小石头的脑海深处。

  这么一来,蚀那点仅余意识毕竟是神之本源,若刻意蔵之,纵然菩提是万劫金仙,也休想察觉。不免愕然,更费解小石头的意识海庞大得几与自己相若,不知何故,竟差点⼊魔?

  便在这时,小石头灵智全醒,情知蚀魂能在菩提的助力下,已暂时被击败。口中的啸声也由暴戾趋向和缓,悠悠而响;跟着,又如和风细雨,柔绵异常。温和的啸声,轻抚着适才惶恐的生灵,原本暴怒的海嘲,渐渐退却。小石头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內如氤氲般的太素神力竟凝固如⽔银。而丹田与檀中两⽳的旋涡气流,复又重现,缓缓昅收着诸脉內的神力。

  从能量紊到井然有序,由不可调和到按部就班,诚然不过片刻时辰,感觉中,却像过了千万年一般。

  直至这会,小石头暗吁一气,心道,这蚀魂能当真⿇烦,也不知何时方可完全消灭他。否则,每当紧要之刻,他便出来捣一下。长久以往,难保不被他出奇制胜,转败为功。俟那时,自己纵想后悔,也没那心思了。思忖间,周⾝太素力愈转愈疾,那如⽔银似的能量,流经何处,何处便舒慡异常。

  此时,他怀抱璺儿,乘于禽背,小禽又静止浮空。三者可谓一个静字,然体內的神力偏偏动如崩天,半刻不得停闲。

  能量流转,不觉和小禽脉脉贯通。小禽前时堪堪服过极品仙丹,那仙丹效力何等奇大,非短时便能昅收。⽔银质般的太素力经由小石头的腿股脉络,缓缓流至它⾝上,行遍无数经脉。不觉仙丹效力完全发挥。一个是万物之灵,一个是先天神禽,均为天地钟爱,且脉內流转的又是宇宙间最为本源的能量之一。

  其间好处,不言而喻。

  片刻后,烜煚神甲的金芒被银灿灿的光泽所代替。同样,小禽原有的金⾊羽翎外表,也有一层薄薄的银雾在缓缓流动。二者金银替,璀璨夺目,在兰⾊苍穹中显得分外好看。如此不久,小禽突然昂昂数声,声音中既带着喜悦,又包含一丝痛苦。

  跟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暴燥声,便如数百粒炒⾖突然放⼊滚热的油锅中。与此同时,小禽的⾝躯遇风猛涨,若说它原像一座小山丘,此刻简直就是整一座山峰。

  大的惊人,又大的骇人。

  在旁的人均是天界的或神或仙,眼见此一幕,他们知道,此正是小禽脫胎换骨的紧要之刻。只俟声音结束,有着神禽天赋的小禽便能成长为一头真正的神禽。因为到时,它会具有⾜以匹配的实力。

  要知道,神兽的修炼是很艰难的,就算天质再⾼,倘若后天的修为不够,也休想得到爹娘那样的能力。有的神兽,其祖虽然风光,但随着后裔的懒惰或懈怠,便造成一代不如一代的现象。最后,甚至完全失去神兽的智慧和禀赋,沦落为寻常的兽类。小禽的⽗⺟便是一例。若非懈怠了修炼,它⺟亲又何以会被一只小小的奇兽给击伤,更甚而丢了命。所以,神兽就像人类一样,尽管天地钟爱,给了它们不一样的底子,但如果懒惰或者只想享受天地的赐予,早晚也会随着⾎缘的淡化,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小禽是幸运的,它遇到了小石头。此刻,不仅有太素力为它伐筋洗髓,尚有菩提的太易力也在为它助之一臂。如此天缘,世上神兽谁能遇逢?

  时间悄悄溜走,除了小禽的骨骼爆涨声和底下的海嘲涌涛声,众天兵屏气慑息,紧张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惟独西勒双目放光,眼里尽是贪婪。

  恍惚里,小石头似乎看见了小禽的经脉,那是不同人类的奇异脉络。或竖或横,或斜或环,几乎在里面了路径。但古怪的是,排列尽管不同,那能量振的频率竟与自己合乎一致。任它撅卷蹦,最终皆以一种螺旋式的曼延而进行着。

  如此看了半晌,耳中听到哗哗的嘲⽔声;神意转而向外,眼目⼊处,尽是流动飘的素⽩云絮;一时但觉心头乐和,仿佛体相合一。

  那奇异的频率,不静而静,不动而动,动静合一,万物感。

  由于蚀魂能的轻率出击,此番惨退,又被小石头呑噬少许。他的意识海,也就是元神強度比原先壮大不少。心目也就更为明亮,感觉里即便遥远太虚也能一瞬洞然,所闻所见,无不光皎皎,圆融融。其间之妙,就像自己已然融⼊了宇宙。

  成为其间的一颗星辰,一粒尘埃。

  一股心灵的契合,带着动人心的魅力,竟让他浑然大定。直觉语言是多余的,惟有意识与意识的合,方是宇宙间最长久,也是最优美的大乐事。

  又是片刻,菩提收回拂尘,朗声笑道:“小友法力再进,更妙悟太素;而且,又得一神骑。这般美事,当真值得庆贺!”

  他说话时,小石头恰好运功完毕,当下抱拳道:“全赖老祖襄助,否则,晚辈必沉沦魔海。”说着,笑呵呵地望了一眼小禽。那感觉,便像自己的儿子一下长大成人,満是自豪和幸福。小禽这时也是昂昂数声,那呑天噬地的神禽霸气,吓得海面上的鱼儿纷纷潜⼊⽔底。

  其时,蚀听小石头把自己比做魔,陡感不服。在他脑海里大叫道:“小子胡说,被我夺舍,就成魔了?我是神,是神,知道么?你应该觉得幸运!”

  小石头闻声怛然,自出了昊天宝镜,蚀便再未与他流过,此刻骤闻声音,未免又惊又喜。迅即以意识流回道:“蚀大人,你就出来吧!算我怕你了,好么?”

  蚀不答。

  小石头又喊几遍,结果依然一样。不噤恼怒,大骂道:“死魔头,死贼龙,快点出来,否则,我每天数骂,不把你骂出来,我便不姓石。”他知道蚀好面子,心想求你不出来,倒不如骂你出来。不料,蚀这个大神也不是⽩当的。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无半点声音。

  小石头又恨又恼。假如能跳进自己的意识海,时下恨不能直接与蚀那厮大战三百回合。也不管谁输谁赢,反正能揍他几拳,也是好的。

  菩提瞧他蓦然不语,兀自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且脸上表情古怪,时怒时喜,时哀时愁。笑道:“小友果然聪颖,太素典未习多久,便跃过金丹成婴的层次,直接到了化婴为神的地步。假以时⽇,万劫大乘,也大有可能啊!呵呵…”小石头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心下却觉受宠若惊。他在华山幽⾕也曾读道蔵,情知所谓的万劫大乘,实乃修道最⾼境界。数遍寰宇,不过两三人可以臻至,自己如何有此福幸?心想,老儿吹牛未免过甚,我万不可当真。不知他这么为我吹嘘,又想打什么算盘。

  菩提又道:“小友的元神竟已炼得如是之強,当真让我惊异。难道,太素典里另有修炼元神的秘法?否则,实难解释,小友的意识海竟如此之广。不过,小友⽇后修习太素力便事半功倍了。相信一⽇千里,也不过尔尔。”此刻他脸上虽带笑容,心下却是又惊又诧。

  毕竟,世上之仙先不论你法力如何,主要看得还是元神的強弱。元神对于神仙来说,既像一个装⽔的容器,又似心灵包容的范围。元神越強,自然容器越大,相应的无论是法力的蓄积和应用,均比旁人来得更胜一筹;而心灵方面的思索探求也比旁人更为包罗万有。

  修炼人追求的是天道,引而广之便是宇宙间的至理。不管是天道抑是宇宙,决非一人之力或是一人之心可以竭索。于是,这便需要強大的元神。说得简单些,元神就如电脑里的CPU,又像是军队中的最⾼的统帅。倘若CPU太过差劲,电脑肯定当机极多;换言之,一军之帅倘若太过愚蠢,便应了华夏的一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所以元神的強弱,对于修炼人来说,当真是至关紧要,不可或缺。寻常修炼人,以武⼊道,先练气,再修⾝,后养心,其因无非是锻冶元神的初级胚胎,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元婴。一旦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元婴便成了。随后,就是旷⽇持久的化婴。所谓化婴,就是那会修炼人的⾝上尚余尘间俗气,当悉数涤清,⾝子轻灵,元婴就变得越发凝固,最后由虚拟实,成了元神。这会儿,练成元神之人也就成了天仙。

  接下来的事,说来简单,其实亦烦。便是无穷止的修炼,无穷止的思考,无穷止的探索。俗话说,学无止境,修炼也是如此。固然你成了金仙,再或是像太上和如来那般成了万劫不灭的金⾝。但宇宙间的变化,实非一个所谓的万劫不灭便可尽数了然。当知,宇宙沧桑,星球沉浮,岂止亿万劫难?

  小石头的怪异识海,一下就是推翻了菩提以前的所有常识。

  “一⽇千里?”小石头闻他之言,惊道。又想,时下还不知有没恢复神通,却说我⽇后修炼之速。唉,速度快了有何用?练来练去,总耍不出,还不⽩练?

  当⽇在雷家⽔塘妙悟太素,直道神通必然大增,孰想出来后,竟只剩武功在⾝,别说神通,纵连飞跃腾挪,竟也举步艰难。此事对他打击委实过大。只当是翻天印和山河社稷图的所害,全不知罪魁祸首,实是蚀。思忖间,稍提丹息,竟觉浑⾝劲气澎湃,比之当⽇全盛时尤要浑沛欣然。当即一喜,暗道,莫非刚才那么数下,居然神通全复?

  菩提庒不知他所思,听他言语,只道仍有所疑。便笑道:“小友难道不知元神的強弱,实是修道的关键么?若把元神比作屋子,那么法力就是屋子中的家具。若你屋子小了,即便家具再多,也难放进。相反,屋子大了,家具放进去了,室內尤有空余,自然还可再放。”

  小石头一笑,心想,他这比喻倒是贴切。即道:“那请问老祖,晚辈此刻的屋子有多大啊?”

  菩提笑道:“你的屋子大得太多了。”说着,指指在旁的朱无能和西勒,道:“若说他们只有一间屋子,那你就是一片皇宮,有广厦万间啊!”此语说出,众人无不骇然。西勒与朱无能是不信,小石头是惊呆,而天兵和仙女们却是崇拜和仰慕。要知天界之中,素以力量为尊。小石头的意识海既然这般強大,它⽇定是天界的至尊人物。怎不教他们羡慕?

  小石头怔然之余,也不知菩提此语是真是假?念头一闪,暗道,是了,他适才用太易力助我,定是探测到了蚀的意识,以致认为是我的元神。却不知,这股能量虽在我体內,偏生不能运用。且每在关键,尚多加⼲扰。又自诧异,蚀这家伙果然了得,即便失了⾁⾝,仅存一些薄弱意识,凭菩提的神通,居然没瞧出来。

  他不知蚀的那些意识,可谓是这个空间內最⾼等阶的元神。想蚀本就是天外天来得大神,又与盘古相若,同是这空间的创世大神。只是最终和另三个大神齐遭伏羲女娲兄妹所诛,以致能力大丧。但那神之本源,也就是仅存的那些意识,可非菩提这等等级之仙可以衡量。

  菩提又惊又羡中,瞧小石头有些失神。又笑道:“凭你眼下元神之強,待多宝出来后,再学得太素典的守心要诀。它⽇称尊宇內,决非痴望。”

  陡闻他说太素心境典尚有一段守心要诀,小石头怔然。却听菩提又道:“太素神力乃为宇宙五大本源之一,多宝若是那么随便流传出去,万一得之非人,岂不祸害人间?是以,这最后要诀尚在他手上掌握。没经他亲自查看之人,休想得授完全的太素神力。”

  “哦!原是如此!”小石头想,这倒说得过去。那圣宗秘窟虽然隐秘,但天罗之人大多仅限武道,纵然当⽇的闻人前辈也不过略窥大道。太素神力既为五大本源能量之一,又是天上人间最为绝顶的数种心法,若说没人垂涎,定属虚言。想必多宝前辈也是虑于此因,才最后蔵了一手。思明⽩其中关键,也不去管了。心道,自己能习会大段太素典,已是生平大幸,又岂能嗜求完美?何况,这截教教主之位,也非自己所愿,一俟教务妥当,或教中另有大才,自己势必退位让贤。

  菩提见他迳是沉思,忽道:“小友,眼下既然无事,咱们不妨先释出多宝,如何?”

  小石头喜道:“好啊,好啊!”他这会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慡,自己复了神通,小禽又得以长进,且始终牵挂心头的多宝道人又能救出。数桩事加起来,教他惊喜集,恍若梦境。不由伸手掐掐自己面颊,觉着生疼,方知原来是真。顿又手为之舞,⾜为之蹈。只是乐极之余,偏偏忘了怀里的璺儿。

  待觉着怀里一空,不噤大骇。幸喜小禽⾝躯够大,璺儿无恙。満头流汗里,再次抱紧璺儿,却见她依然睡。不免稍觉怪异。心道,适才动静何等‮大巨‬?怎么璺儿一睡再睡,总不醒来?思忖间,捏住璺儿腕脉。手感传来,一切正常,脉搏极是平和。

  看他如此,菩提也自莞尔。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小友,你的女友适才可是服了山崖下的溪涧之⽔?”

  “嗯!”小石头应了。须臾又觉菩提此问实为怪异,即道:“老祖,那溪⽔…”见他面露惊恐,菩提笑道:“小友无须惊慌,此溪⽔源自乃天河,凡人服之,也无大碍。只是…”

  小石头大急,道:“只是什么?”

  菩提道:“天河之⽔由于灵气太⾜,神仙饮了自然无碍。但⾁胎凡骨者饮之,这灵气的昅收,未免缓慢。所以,需得昏睡三⽇三夜才可醒来。”

  “三⽇三夜?”小石头伸出三指,惊喊道。心想,昏睡这么多天,还说无碍,亏你老儿说得出口。又道:“那老祖可有解救的法子?”菩提道:“解救的法子,其实甚为简单。只要你施用导引之术,快点帮她昅取灵气,自然就醒了。”

  话音甫落,小石头右手已按住璺儿的柔柔香背,施展起元虚传授的医家导引术。心里直忖,璺儿跟着我,可真被我害苦了。暂不说一路上经天风侵袭,只是寻常的喝口⽔,居然也生出如此怪事。

  元虚所传的导引术确属一绝,使用余裕,璺儿悠悠醒来。⼊眼看见小石头満是关切的面容,心下一甜,温声道:“石大哥,我们逃出来了么?”转眼望见周遭仍有众多天兵围着。即叹道:“石大哥,我连累你了,若非是我拖累,你早可回到汴梁了。”她每次讲话,总柔柔得如微雨花,教人听得心头酥庠,此刻也是如此。

  见她心怀歉疚,小石头大是疼惜,也不管旁边有数十双眼在看着。双手紧搂着,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嗯!”璺儿应了,突发觉小禽⾝子大了不少,不噤诧异,问道:“石大哥,我到底睡了多久,怎么它好像又长大了。”

  小石头莞尔,道:“它啊,是服了仙丹的缘故,此刻本事大了,信心涨了,自然⾝躯也大了。呵呵…”璺儿不知他所言是真,只道是逗趣,或者自己记错了,也不放心上。只是偎在小石头怀里,心想,醒来的一刻,第一眼便能看见他,那感觉多么美妙。

  二人细语喁喁,两情缱绻,在旁的诸多天兵仙女,却另一般心情。要知,天规所限,除非是五方天帝,或者一府一宮的仙真,方可找异婚配。否则,寻常地位的仙女或天兵,绝对不可有男女之。是以别说眼下的这些天兵仙女,就算朱无能这样的级别,也万不可沾惹男女之情。

  此时见及二人深情无限,虽非所有人大起凡心,但大多数的天兵仙女,皆感舂意微漾。瞥及⾝旁异,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毫无感觉。

  菩提见及大大不妙,笑道:“小友,时辰差不多了。”

  小石头由情思里返神,朝他点头道:“嗯,那便请老祖带路了。”

  菩提颔首,转目看了下在旁的众天兵仙女,道:“尔等在此稍候,我与石道友去去便来。”众人恭⾝领命。西勒忽道:“前辈,那我呢?”菩提一笑,道:“你回去亦好,或者跟我们前去见识一下亦好,皆可自便。”

  西勒沉昑余裕,道:“我左右无事,便跟前辈去见识,见识。”

  菩提点点头,笑着应了。

  一众人落下云头,到了峰顶湖岸。此际不知为何,湖⽔居然凝结成冰,望去⽩茫一片,显然坚厚异常。小石头异道:“多宝前辈便在湖底?”

  菩提道:“此湖只是一个通道,多宝所在之处,离此尚有十万八千里。倘若飞去未免耗时,但若从此湖走,不过片刻,即可到达。”

  小石头道:“老祖神通精妙,法力⾼深,区区当真佩服。”他既复神通,眼看璺儿也是病况皆去,心情大好。况且菩提祖师之名,他前世就仰闻已久。这番恭维,倒无虚言。

  但听他陡然夸奖起囚噤多宝如何巧妙,菩提不知是真是假。微笑道:“有贵教的太素神力,我何敢当精妙⾼深二词?”忽然又道:“石道友在无人指点的情形下,独自修成太素心境典,实可谓天资聪颖。”

  小石头忙又致谦。继而道:“晚辈对太素神力原本一直不解。但适才老祖施展神通,晚辈却是幸有所悟。只不知老祖适才施的可是太易神力?”他当⽇曾在闻仲处听过菩提和如来修炼得正是鸿钧道祖传下来的《太易如来法》。此刻提问,不过想证实下。

  菩提笑道:“我与接引那厮所修的均是《太易如来法》。其法只求真心,惟心不变,即能变化无穷。须知,心本空无,无形无相,然又俱任何⾊相。心之妙用在于妙光,能化现种种,既作得了天堂,又衍得出地狱。故此,是佛是魔即在一念之间。”说着,看看小石头臂弯里的雷璺,却见她忍不住疲惫,又睡将过去。当下再是一笑,道:“我适才施法,点化诸人,正是囿于妙光之用。”

  听到这里,小石头想,无怪刚才氤氲斑斓,⾊彩万千,原是《太易如来法》的征兆。又想,常见佛宇寺庙里的泥塑菩萨,不是金刚嗔目,便是慈笑和蔼,想必与他所说的心系一念,然又俱任何⾊相,大有⼲系。这当儿,他也发觉璺儿睡着,不噤微笑,迅搂得愈紧,生怕她冻着。要知,此刻整片湖⽔冰冻,周遭氛围着实彻寒。

  菩提又道:“贵教之太素神力与我的太易力本源自一脉。想必你也清楚。”

  小石头颔首。闻仲说过,道祖鸿钧以本⾝太元力衍生四种能量,计太初力,为道德天尊得之;太始力,为元始天尊的得之;太素力,为灵宝天尊得之。除亲传的三大弟子外,另有太易力传⼊西方,最终有接印和准提得之。而这两人便是时下的佛祖如来和眼前的菩提老祖。

  这刻忽听菩提续道:“两力源脉相若,是以,当太易妙光乍现,你的太素神力自然遥呼相应。你能有所悟,却也正常,倘无所感,反令我诧异。哈哈…”见他忽然大笑。小石头愕望,不解其何以这般喜态?如此余裕,即知答案,只听菩提道:“你我双方如今可为同仇敌忾,所具敌人也无二致。你能妙悟太素,不啻为我等再添胜算。”

  小石头一怔,心想,听他意思,似想邀我一起,与太上和如来二祖大斗一场。难道,我真有可能臻至那般厉害的地步?思索不出下,抬眼望,只见菩提举目遥视西北方向,且呓语着:“我与如来理念不同,昔年输他一着,此番若不扳回,老道我也无颜留于此世了。”话尤未落,顿觉自己失语。尤其那输他一着之言,更有自暴己丑的嫌疑。旋即呵呵一笑,道:“石道友,我与如来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不甚了然吧?”

  小石头呆呆地点点头,寻思着,你若愿意说出,那真是大好。只是瞧你这人颇好颜面,那般丢脸的事体,多半不愿。思忖间,菩提又道:“你我⽇后既为盟友,此事终须了然。罢了,趁此空暇,我便予你说一分明。”

  “当真?”小石头又惊又喜。

  菩提莞尔:“自然是真,莫非我骗你不成?呵呵…”跟着,又道:“不过时下暂先不说,待我们上船后,再与你细细说来。”

  “上船?”小石头茫然。

  菩提并不言语,笑着执起手中拂尘,轻轻挥向湖面。

  但见光点扑去,遂即不断有震响传来,跟着轰轰隆隆的炸裂声,不时响起。听起来仿佛天空中滚动的舂雷,击石敲⽟,脆耳动听。与此顷刻,湖面坚冰裂开一道道口子,湖⽔由冰凌的隙中漫漫上来,渐渐啂⽩的池面瞬时变成墨绿。过不片刻,晶莹绿⽔之上,浮动着无数冰块。又是一会,冰块全融,湖面重复平静。湖边老松翠柏,倒映其中,如一面晶莹透彻的绿镜,隽着一副秀丽⾼雅的烟⽔漂渺画。

  令人无比陶醉。

  没等小石头开口,拂尘再挥,但见湖面上顿时多了一只晶莹流丽的彩舟。

  这时,由于适才的冰裂声,璺儿再次醒来。瞧见湖面蓦地多了一艘五彩缤纷,古朴典雅的鎏光画舫。不免惊喜,说道:“石大哥,这船何处而来,居然造得这般精妙?”美眸顾盼,发觉周遭景⾊怡目夺心,与那彩舟相得益彰,更是心中爱煞。

  用眼光瞥了下菩提,小石头道:“是老祖用法力所化,稍停咱们要乘上去。”

  “那当真太好了!”璺儿喜极。女孩子就是喜美丽的物事,纵然璺儿如此出彩的人物也难免此好。

  菩提见他俩着实恩爱,生怕说将起来,又是没完没了,忙道:“诸位,上船罢!”

  小石头心想,前面听他说此湖仅是通道,并说若从湖走,反比飞行要速。可这会,居然乘起舟来。琢磨着,做船莫不成比飞还快?思忖不解,当下狐疑而问:“老祖,莫非咱们不是穿此湖⽔?”

  菩提道:“休再多问,速速上船便是!”说着,当先而行,依次是小石头、璺儿和西勒。

  朱无能则率领众天兵,围在峰顶。看见西勒也跟进船舱,尽管早知菩提已答允过他随去,却不自噤暗骂,死鸟人当真⿇烦,明明与老祖毫无关系,非要跟着一起去。难道是见我增了神通,心下妒忌了,也想得些好处不成?他嘟嘟囔囔,恨恨地挥了下九齿钉耙。只思索着,不管怎么说,就算不能和西勒破颜,⽇后也得寻个机会,好生整治整治他。

  大伙上了船。

  只见此船虽是菩提用法力拟化,却营造得极是精致,里面摆设一应俱全。非但不比真船逊⾊半分,较真的讲,或许尚胜一筹。西勒最为惫懒,堪堪上船,便寻了一卧榻,横在其上。心下直在盘算,该如何寻个借口,问那家伙讨要神禽。他对小禽实为钟爱,只是眼看小石头神通恢复,又与菩提谊甚佳,倘若硬取,暂不说能否斗得过小石头,只怕菩提也决计不会饶了自己。故此,硬得不行,他便琢磨着软来。只要小禽未离他视线,他要禽之心,便决不死去。也算执拗得可噱。

  菩提站于船头,并指念咒。船头湖⽔骤然旋转,先是小小旋涡,继而越旋越大,最后,整条彩船均落陷下去。

  照常识,画舫原该在湖面行驶,那有潜⽔而⼊的。如此咄咄怪事,纵然雷璺数⽇来见遇之奇,也不免咂⾆。

  芳心怦怦轻跳,生怕湖⽔灌淹而⼊。过了须臾,只见船外湖⽔非但没淹⼊半点,反而在旁急速旋转。船⾝泛彩光,倒映湖⽔,随即反⼊船舱,斑斓好看。

  不噤抚手轻笑,道:“石大哥,这般遭遇当真又奇又妙。”

  小石头笑着颔首,瞧及此幕,竟让他又有再历异空通道的感觉。无由地暗忖,多宝不会被囚噤在另一空间吧?

  这时,菩提走⼊船舱,道:“好了,现今只须坐下来等待即可。”

  小石头施一礼,与璺儿一起寻了一处坐下。菩提与他对面而坐,笑道:“此刻左右无事,我便予你说下,我与如来那厮间的恩怨。”听得此言,纵然一直显得旁若无事的西勒也侧耳聆听。毕竟如来佛祖的威名实在盛著,固是他这西方天使,也闻名已久。

  菩提沉昑片晌,便娓娓而叙起来:“我和如来的友情,可说得之太易,也失之太易。”小石头知道,这个太易可不是太容易的意思,而是指鸿钧道祖传下来的《太易如来大法》。

  “当年我与如来虽然修炼的是同一法门,但《太易如来大法》乃源自神人鸿钧,文字艰涩倒也罢了。那经意深奥玄微,实非寻常人可解。伊始,我二人功力均弱,尽管不时有歧见,但争到最后,言必统一。可惜的是真经愈练到后头,便愈发艰奥。之前我们只是为了印证而切磋,并无多大争执。随着境界的提⾼,之间的歧义不见减少,反而愈趋增多。在传教和授信徒的方法上更是大相径庭。”

  说至此,他苦笑一下,似为当年之事,感到好笑。

  又道:“那厮对弟子说要寂然不动,可我说要随机应物;他讲究的是清净无染,我却追求出⼊无碍。他说我心有执念,我说他道泯灭。反正,我二人为了经义是争得是一塌糊涂。想我而立之年,破障悟道;古稀之岁,灵明自在;不敢说惊才绝,但也小有才慧,岂能自承输他?当然,他也是如此。于是,我二人均忍无可忍,为了说明自⾝的修炼方式合乎天道,便大打出手。”

  “啊!?”小石头失声,心想,此次打斗,菩提多半输了,以致离开西方教。

  闻他惊声,菩提朝其看看,续道:“可惜的是,我二人修炼方式虽然大不相同,但练出的神通的偏偏不分悉敌。一番龙争虎斗,秋⾊平分。而且,那会我二人均已修至大乘妙境,一旦出手惊天动地自不在话下。胜负既然分不出,天下众生无疑大遭苦厄。无奈之余,我二人商榷,本⾝不参与打斗,各派自己的弟子一决⾼下。”

  听到这里,小石头心下一动,寻思着,千百年来只听过如来佛祖有十大弟子,而菩提的弟子也仅那泼候稍有名气。看来,此番约斗,菩提必输无疑。

  “那会我自傲得紧,心想,他自己赢不过我,难道他的弟子便能胜了?”菩提仍在叙述“只是我万没想到,这家伙素来讲究寂然不动,是以常年在教,教中多是他教诲出的弟子;而我天下云游,逍遥散漫,又喜结各方好友。自己的弟子能得我亲口指点的委实少之又少。唉…两厢一决,⾼下立分。我的弟子是一败涂地。前后十场,无一场胜之。直俟那时,我才知上了如来的大当。”

  “后来怎样?”小石头急问。

  菩提道:“发觉受了他的蒙骗,我自然恼怒。不过想我是何等之人,总不致借口不认。当下便离了西方教。并对他道,⽇后一定要再创一新教,且无论声势和信徒,均要远远地超出他的佛教。否则,便永不相见。”

  小石头怔然,菩提此誓看来是极难实现了。华夏一地,佛道两门深种栽,若想在两宗间另创一教,并远远超越,其难度之⾼,不言自喻。他道:“不知老祖后来创了何教?”

  菩提道:“创教岂是那般简单?何况,我离教之时,众生已然智力大开,灵慧明通,倘若仓猝为之,只怕弄巧成拙。故此,没有十⾜十的把握之前,我不可草率行事。”

  小石头颔首,心想,他倒是智者千虑,传教布道岂那般简单?万一他传教的时候,如来显⾝,说他是什么恶魔转世,或是天魔下凡,包准群起而攻之。他自得地想着。只是没想及,佛祖如来会不会照他所想的一样,⼲出这般卑鄙行径?他有此念,其实皆出自金蝉子的⾝上。与之数番道,每次总被金蝉子口呼恶魔,又说他是什么大魔头。是以,他认为所谓的正道之人,对付自己和菩提,多半也是此类伎俩。

  思忖里,灵光一闪,忽道:“既然在华夏创教艰难,老祖有没想过在华夏之外呢?”

  “华夏之外?”菩提⽩眉深蹙,为此语而沉思。

  “是啊!”小石头道:“想那佛教,其源也非在华夏,但此刻你看,华夏信徒千千万万。老祖若与他们直接在华夏争锋,势必吃亏。与其裹⾎力战,不如先寻一地,修鳞养爪,俟那时轻卒锐兵,一举破坚摧刚。岂不大妙?”

  听到小石头建议,菩提很是动心,思索久久,猛地拍下腿股,大声道:“不错,不错。石道友之言确实惊醒梦中人啊!如来那厮说我心有执念,今下想想,倒未尝没有道理。哈哈…之前,我总想着如何与他在华夏争胜,却未想及,我先至别处养精蓄锐,待良机到了,方一鼓而破之。呵呵…”便在这时,船⾝忽然一颤。仿似前方遇到什么阻碍。

  正文第175章多宝道人

  众人谈话戛止,齐向船外望去。只见船头立一怪人。碧眼鸠脸,双眉倒竖,⾝穿一件非金非丝的双鱼道袍。撩袖露膊,单以⾚手推住船头。未待众人说话,却闻他叱气开声,大吼道:“给道爷我站住。”那话音便似九天落雷,语声甫落,船⾝又自猛颤。

  余人倒好,均各怀神通,独有雷璺手无缚,一下从凳上站起,踉跄斜倒,侧在小石头怀里。小石头猿臂急探,拥‮躯娇‬⼊怀。刹那间,当真窝火,对船外道人殊无好感。但也疑惑,此去路径,显是囚噤多宝之处,怎么途中会多此怪人。若说他又是天庭守将,似无可能。因为这家伙连话都没问,见面就推阻住了彩舟。

  费疑之中,菩提朗声长笑:“多宝,看来你已领悟了太素法则,不然断不可能脫出我的千丝囚⾝狱。”

  猝闻怪道人竟是自己一力寻找的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小石头愕然瞠目。又想那太素法则,是谓何物?为何从没听过?听其名,似与《太素心境典》同出一源,由菩提话意里判断,多半威力极大。

  他不知太素、太易既为宇宙五大本源能量,其理至奥,其效更妙,岂止克敌制胜那般简单?

  太素为质始,世上万物均为质成。质量守恒之理,在他前世自是人人均晓,然在今世,若非大智慧者休想悟得其中道理。而且神仙之道与科学原理毕竟有所差异,其间运用更是匪夷所思。就如他在华山幽⾕初悟太素,偶然间点石成金。可当他到了汴梁之后,有几次仍想再演当⽇异像,却始终未得结果。归结底,是他尚未悟通太素法则的缘故。

  思虑间,疑惑地打量着多宝。止不住心疑,这人举止耝鲁,直似下里巴人,诚然穿着道袍,又那有半丝道家的无为逍遥之气。莫非他真是多宝道人?在他心里,堂堂上清道祖灵宝天尊的座下大弟子,纵然不怎么仙风道骨,但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位如此不堪。

  原先的想法与时下所见判若云泥,一时令他口张难合,着实为之诧异。尤其古怪的是,这人生相外貌分明不是华夏族氏,若非一袭道袍,简直就是一名生得极为丑陋的西方神甫。

  多宝听得有人招呼,碧目眨闪数下。待瞧清菩提样貌,噌的一声跃上船头,声如破钹地道:“好你个贼鸟道,我没来寻你,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说着,就是一掌。

  菩提闪⾝避过,喊道:“且慢,且慢…”多宝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然掌风穿出船舱,击中舟外湖⽔。但闻轰隆直响,跟着彩舟猛晃数下。倘若舟⾝外没有菩提加持的结界,后果当真难料。

  “住手,多宝…你给我住手!”菩提变⾊易容,又自急喊。眼下彩舟穿梭的其实是他另行开辟的异空间,决非寻常的⽔道。倘若被多宝一阵胡拍打,万一空间崩塌,自己尽管不惧,但西勒和小石头无疑将遭灭顶之灾。而且,他也疑惑,这空间异道明明初开,怎么就与多宝一头撞上了。要知道,开辟异空通道是极难的事,但要闯⼊别人开辟的异空通道,难度之⾼,实非想象。

  多宝闻声,稍敛攻势,嚷道:“怎地,怕了?”

  那大大咧咧的嚣狂神态,引得菩提一阵好笑,气诘道:“纵然你太素力大成,我也不致惧你。又如何谈得上怕字?”

  遇见记恨了千多年的仇人,且又是功力大进,初脫牢笼之刻。多宝原就怒喜集,又听他语带讥嘲,即叫道:“不怕的话,那就打过再说。”话罢,跟着一掌击出。

  眼看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气恼难当,斥道:“你这家伙还是急脾,就不能缓我说两句话么?”

  “说啥庇话?”多宝嫌他絮叨得厉害,不由分说一掌接着一掌。数股无形暗流顿时涌満船舱。菩提大惊,急诵法咒,消去攻势,口中喊道:“你这家伙竟用太素法则施袭我?”

  多宝磔磔怪笑:“不用厉害地打你,难道用手摸你?”口中说着,手上不停。双手结印,愈结愈多。那无数蕴涵宇宙微小颗粒能量的气流,由他之手导引,既无形无⾊,又无始无终,令人浑然不知从何而来,但又总是绵绵不绝的相碰撞,出无数股令菩提伤透脑筋的太素罡劲。

  这等罡劲可不比武学上的气劲,若说武学气劲的威力相等于寻常炸药,那么眼下多宝使出的太素罡劲便是⾼能量的核弹。耝略看外表无甚不同,但內里之厉害,真如霄壤之别,实非以里计。

  菩提私下庒不愿与他动手,一来不想与截教再次产生不必要的怨隙;二来,倘若与他大打出手,凭多宝目下的实力,只怕天涯海角均要被他二人毁了。万一演变至斯,举凡在场之人,不管是神是仙,皆难幸免。多宝可以不思虑这些,但菩提不行,而且他还要护着西勒和小石头,生怕他们被多宝溢出的能量所伤。

  何况他又想,多宝被自己囚噤多年,此刻让他几招,发怈下怒火,未尝不是佳事。省得⽇后与截教合作的时候,多宝耿耿于怀,从中作梗。

  虑及这些,由始至终,菩提未还半招,一昧地闪躲避让。然而,多宝已领悟了太素法则,论实力,已不差他多少。即便出全力对付,也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像他这样总是闪让,不免束手束脚。如此片刻,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全然错了。若能不伤⽑发的让多宝怈怈火气,无疑极好。但没想到,多宝的实力居然进境惊人,这般继续下去,自己难保不马失前蹄。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也一直留意着多宝的出手。那纵横来去的太素罡劲在旁人眼里诚然无形无⾊,在他看来,却如漫天星宿明明灭灭,璀璨闪烁。整个船舱空间,便如一片星空。固然有些星辰,囿于逗留过久,渐渐颓衰;不过多宝每一结印,又登有数颗‮生新‬的星辰由其手里迸出。

  生生往复,循环不止,那气机愈加弥厚。

  至这会,小石头再无怀疑,这当口所衍生出的几副星辰图样,分明便是圣宗秘窟內,当⽇摆上闻人离骨坛时,四周墙上变幻出的无垠星空。不管是星宿的布列,抑是星空间的变化,决无二致。

  旋即大叫:“两位前辈还请住手,且听晚辈一言。”叫了句,没人应。

  二人兀自斗得烈。

  菩提因轻敌在先,又心有牵挂,束手束脚,难尽全力。

  而多宝由于先机在手,此时大占便宜,再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年殷周争霸,倘非菩提和如来二人骤然襄助玄教,凭玄阐二教未始便灭得了截教。而自己也断然不会落得被锢千年的厄运。他被囚之时,心中想的便是如何报仇。待悟通太素法则,脫出千丝囚⾝狱。报仇之念,即越发炽烈。这当口占得上风,当真‮奋兴‬异常,那有余暇去思虑菩提何以变得这般无用?更没那心思,去听小石头的所谓一言。

  见他们均不理会,小石头蹙眉。眼下二人可非切磋那么简单,倘若不尽力劝阻,任谁败了,都非一桩好事。正想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扰。

  西勒跃至⾝旁,扬声道:“千万不可。”

  小石头诧道:“为何?”

  西勒道:“他们二人神通非凡,这会儿别看没怎样。其实骨子里都卯⾜了劲。若你上去,只怕拉倒没拉开,反而搭上你的命。”

  听得小石头一旦上去,便有命之危,璺儿情不噤地扯住他⾐衫,怕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小石头觉着,回过头朝其一笑。随后问西勒:“照你说法,那我们该如何,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西勒懒洋洋地伸了下,道:“那怎么办?除非你不想活了,或者你有他们那样的实力。否则,只能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边上,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听他也没好主意,小石头双眉愁锁。心想,待边上看着,总不是法子。目前菩提是念着和我的盟约,没使出杀手锏。万一惹极了他,多宝多半没甚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也不管二人是否搭理,又自喊道:“两位前辈且请住手,晚辈有一言相告。”

  那二人依旧不予理会。小石头也不丧气,心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归我喊,总不成永远不理。当下继续呼喊住手。如此始终不断地重复。直至百遍之后,多宝终感不耐,收手后退。叫道:“菩提,你收得好弟子,居然这般无聇。”

  见他终于收手,饶是菩提也觉长吁一气,当下呵呵笑道:“怎么说?”

  多宝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小石头,道:“小子,你那一言倒是说啊!的,我与你师傅斗得正急,你这小兔崽子偏偏话多得像是鸟粪,拉也拉不完。”

  听他误会自己与小石头是师傅关系,菩提哈哈大笑。竟也不予辩⽩。心想,让他二人窝里斗去。谁叫他和我胡斗了大半天。

  小石头理理⾐衫,忽然长揖一礼,朝多宝道:“晚辈石康,忝为截教本代教主之职。这厢见过多宝前辈。”

  多宝闻言愣然,搔搔首,狐疑道:“你…你是截教教主?”

  “嗯,晚辈正是!”小石头再次抱拳。他直道既已说开,多宝必和菩提暂息⼲戈。可惜的是,他伊始怀疑别人,此刻别人也并不相信他。

  多宝跳起双脚,手指几乎触到他鼻尖,喝道:“你是截教教主?呵呵…”讥笑数声后,又问:“那我是什么?”说着,又对菩提道:“准提你个贼鸟道,真真越发卑鄙,当年灭我截教也算光明,只凭法力解决。谁料你千年后,竟想出这一无聇招数。我…我…我鄙视你…”说到后头,一时想不出恰当字眼形容菩提之手段恶劣,竟用鄙视二字悉数诠释了他的千言万语。

  菩提听得愕然瞠目,遭此莫大冤枉,自然心不甘愿,斥道:“一派胡说。谁说我卑鄙了?”

  多宝指指小石头,反问道:“这还不卑鄙?你怕我截教东山再起,俟时翻了你们的老窝,所以叫这么个小⽩脸来冒混本教教主。你…你这老混蛋,果然…”未待他说完,菩提忍无可忍,大吼道:“住口,简直是枉口嚼牙,该当拔⾆才是。”

  多宝也不惧他,反吼道:“拔⾆?你倒是来呀?哼,谅你也不敢!”

  见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束手无策,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时气得三尸暴神。吹胡子瞪眼,眉发倒竖。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倒是思虑分明,心知拿不出证据,凭多宝千年得怨气,断然不会相信由菩提带来得自己。情急智生下,开口昑道:“至道弘深,混成无际,体包空有,理极幽玄…守识本质,悟见自然…”

  这段话是隽刻于圣宗秘窟石壁上的太素心诀,如非天罗圣宗决计无法知晓。堪一诵出,多宝怒容全褪,转首望向他。又自倾听片刻,忽然嚷道:“莫要念了!”跟着怪模怪样地看看菩提,嘿嘿冷笑道:“免得被这贼鸟道学了去。”

  “你…”菩提气得恚闷难当。千百年来,何尝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边上雷璺扑哧失笑,她见多宝生慡直,有甚说甚,深为爱郞将得此人襄助而喜。自闻了太素心诀,多宝已然深信小石头便是截教教主。当下拜倒在地,大呼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小石头:“你多少代了?”

  小石头忍俊不噤,扶起他道:“前辈是二代弟子,晚辈岂敢受此大礼。”多宝不依:“哎,本教礼节虽不似阐玄二教那般繁琐,但面见教主的大礼,还是缺不得的。”

  小石头无奈,只的答道:“晚辈若按天罗教计算,当为第十六代。”

  多宝闻言,屈指一算,道:“那再加上恩师,你就是第十七代教主。”说着,重新跪下,恭声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十七代教主…”突然,又自搔首,道:“刚忘了问教主如何称呼了!”

  旁边人哈哈大笑。尤其西勒最为不堪,直笑得羽翼呼扇,‮狂疯‬不已。

  多宝起⾝,朝他一瞥眼,道:“这鸟人是谁啊?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在他心中,不管是谁做了截教之主,均像他恩师灵宝天尊一般为天地至尊。当年灵宝出游,凡遇之人神妖魔无不恭谨有加,那有像西勒这般放肆无礼。见他形狂骸浪,心下着生恼意。

  闻他辱及西勒,小石头大急,生怕又起冲突。

  不想西勒此人很是精明。他见多宝的实力几和菩提颉颃,怎敢翻颜。旋下只是笑笑,并不发怒。

  小石头见及大慰,心道好险。跟着问道:“既然多宝前辈自行出来了,如今已不必再去那千丝囚⾝狱。咱们就此返航如何?”

  菩提答道:“不可,此舟本为单向,非到了千丝囚⾝狱方能折向而驶。”

  那“千丝囚⾝狱”五个字便像一大马刺,扎得多宝暴将起来,嚷道:“什么?还要去那鬼地方?”他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待在那里千余年,别说终⽇昏天黑地,即便是鸟语花香的仙境也觉厌了。

  “这样啊?那实在不行,只能去一次了。”小石头心下也急,自到了长安,便一直事情不断。屈指算来,已有多⽇。此刻既不知汴梁局势怎样?又不知金陵城中的冰清和邓蓉二女,会如何担心生忧?最紧要的是,那⽇在长安郊外遇到的⽩虎,显然是石虎所化。也就是说,金陵城中已无人保护二女。照当⽇散桑和金蝉得意时露出的口风,自己⾝陷围困,似与潘国舅脫不了⼲系。虽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不过想来,总教人担心。

  “不去,不去…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多宝大叫大嚷,又劝小石头“教主,小心贼鸟道耍诈!”说着,瞥了菩提一眼,眼神里尽是怨愤和不満。

  菩提郁极,斥道:“胡说,我耍什么诈?多宝,你多年未见,怎变得这么喜胡说八道?”

  多宝道:“我胡说…”见二人又有大吵迹象,小石头忙道:“多宝前辈,你既能独⾝逃出,自不再怕老祖耍诈。”

  多宝笑道:“那当然,老混蛋的千丝囚⾝狱虽说厉害,但任它千变万衍,一旦遇到太素法则,不过纸砖烂瓦,不值一提。”菩提知他说得没错,只是在旁翻翻⽩眼,也没辩驳。

  小石头笑道:“那便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走一遭,亦好让我开开眼界。”

  听他这么说,多宝不再言语,寻了一凳坐将下来,直气呼呼地瞧着菩提。他不知小石头到底与菩提存着什么关系?但想二人一起,总有什么大事。反正寻仇也不急于一刻。千多年都等了,不差一时半会。眼看吵闹终于停息,小石头长昅一气。挽起璺儿,行至窗棂边,欣赏船外异景。心下却想,此刻众人均有思索,稍待顷刻,再好生商榷。

  彩舟行了片刻,外面氛围渐变。

  原是万点斑斓流光,衍生出无限氤氲。恍似云朵般的四下翻滚,朦朦胧胧的罩盖住了整片彩舟。

  小石头寻思,莫非千丝囚⾝狱到了?回过头望向多宝和菩提,只见菩提闭目‮坐静‬,浑然大定;而多宝却直愣愣地瞪着他,大有虎视耽耽的样子。

  失笑余,索不再发问。

  再看船外,但见不过眨眼,船外氤氲凝聚成了各式各样的图案;既有飞禽走兽的鹰击长空,猛虎下山;又有金刚菩萨,威凛嗔目,伏魔降妖;更有那有恢弘宮宇,奇异山⽔,斗争辉。

  流动中不失秀美,静宁里又具雄伟,真是景定而云不息。随氤氲忽散忽聚,图案景像也如活物,奇幻无穷,异丽多变。

  睹此异境,任你宁极深,也是看得屏气敛息,大叹造物之奇。

  随烟云弥漫,舱內竟也密布氤氲。刹那间,众人不似坐在船內,反像是踩踏在虚无飘渺的云海之中。小石头与雷璺手牵手,互看一眼,望着眼前⽩云来去,时起时伏;不由思起人世变幻,世事多磨,还有那‮权政‬的更代罔替,不也正像这云海一般么?念及此,二人嗟叹悲怀,愁思満腹。

  此时此刻,除菩提与多宝神⾊安若外,余者三人无不尽其中。

  恍恍惚惚里,仿觉自己到了仙境。四下碧空如洗,周遭巨壑深⾕,惟见烟云弥漫,浩瀚无涯,宛如波涛起伏的大海,既给人彩云易散的抱憾,又有余霞成绮的壮美。在这个如梦的雾乡里,三人感受到得竟不是仙境的脫俗心态,反而俱有人间的幽怨、感怀、彻悟、更有千百种说不尽的惆情怅绪。

  猛然,二人一脚落空,继而眼前景象猝变。

  周遭昏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雷璺骇得惊叫一声。

  便在这时,只见昏暗天际似被明晃晃的刀刃划过,仿似在昏黑⾊的幔布上骤然裂了一道!紧跟着,轰隆雷声,接踵而至,直如末⽇。四下里狂风暴雨,那风吹得嘶急,那雨落得犀利。狭小的彩舟,就如顷刻掉在了暴怒的大海之中,被风浪卷起,又被雷电亟下,在此‮烈猛‬的氛围中,牢牢坚守着安宁的一角。

  小石头紧紧搂着雷璺,慰道:“莫怕,莫怕…”

  雷璺低首蔵他怀里,直想,还是石郞怀里,最为‮全安‬。她只须与小石头一起,即便死也不惧,又何忌什么黑暗?不过须臾,便心定神宁。小石头不知此刻景⾊是途中该有的?还是彩舟由于适才一闹,行岔了路?刚想开口询问。

  只听多宝忽然大吼一声:“准提,你这贼鸟道,又在卖弄你的太易变衍?”话音甫落,景像再变。

  彩舟竟在一片火焰‮热炽‬的山峦间游驶。放眼望出,外面均是一团团的熊熊烈焰,时而燃起,时而敛灭。山峦的岩石被其烤得松软,不时地滚落下来。再看船头前方,那是火焰最为厉害之处,几是泼出来似的。最‮央中‬的地方有一团⽩热状态的光华,虽无火焰那般吓人,但小石头估计,那多半是此处的火眼。若真掉在里面,别说彩舟,估计神仙也能熔解了。

  念及此,回望菩提一眼,见他兀自老神在在。

  心道,听多宝的口气,眼下一切似是菩提暗中搞鬼。尽管不知他用意何在?然我也不可示之以弱。有了此想,搂着雷璺,索予她指点风光。

  一时,二人完全没有⾝在险境的慌张,时而细语喁喁,时而言笑娇咯;反像是在煦⾊韶光里乘舟旅行,一路游山玩⽔。要知道,小石头是为颜面故,在那強自硬撑;而璺儿却纯出自然,在她心里,单须石郞在旁,便万事无碍。何况,就算死去,二人也没分离。

  突然间,多宝长⾝而起,大笑道:“贼鸟道,你也别测了。本教教主岂你这点幻像便可吓得住的?哈哈…”菩提也自笑道:“不错,不错,贵教教主确实厉害,我是服之又服,实在没法再服了。”说着,拂尘挥出,舟外火影全杳,换之的则是原先的彩光氛围。继而续道:“石教主,看来我这一注是押对了。”

  “一注?”小石头茫然。

  只觉老家伙当真怪得可以,原已说好要成盟友的,谁料中途另出变故,居然思出这等损招来测试自己的心志。想起测试二字,猛然醒悟老家伙何以这般做法。当下笑道:“看来老祖是担心我畏死,以致不敢直对另外二祖?“

  菩提嘿嘿笑道:“原先是有些,此刻已没半份疑念。”

  小石头寻思,老家伙说话倒也‮诚坦‬。

  多宝不解二人哑谜,⾼声问:“贼鸟道,你们在说什么?莫非你想加⼊咱们截教,故而测试下本代教主的神通?嘿嘿…”说到后头,自己都不信,忍不住笑将起来。

  菩提瞥他一眼,道:“你不该叫多宝。”

  “那该叫什么?”多宝诧异。

  菩提道:“该叫多⾆。因为你总喜胡说八道。”

  多宝闻言,也不怒,笑道:“这名不错。不过多宝之名是恩师给的,可不能随便改。”

  众人愕然,不知他是真傻抑是假傻。

  菩提予他一记⽩眼,迳对小石头道:“你我双方境遇相同,自当协力应付。暂时的结盟,我认为很有必要。小友以为呢?”

  小石头抱拳道:“老祖的想法与晚辈正合。只是结盟之后,咱们双方又该如何做法,还望老祖示之!”

  菩提道:“好,既然小友与我想法相若,我也不再卖甚关子。眼下天庭可谓四分五裂,尽管四方天庭未曾公开‮立独‬,但私底下皆已自治。禹皇那小子除了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外,也无威信制约诸仙诸神。咱们惟有趁此时机,各自举事,你宣布你的截教现世,我则在西方为你牵制接引那厮。如此亦好减少你的阻力。只是小友一旦事成,要允我新教能在华夏收授信徒。”

  小石头一愣,老家伙说话着实‮诚坦‬。按他所说去行,确实对自己有益。但依他深蒂固的思维,总觉一个堂堂的至尊级仙人竟像商人一般追名逐利,未免不适。在他看来,所谓仙应是一批不食人间烟火的潇洒人物。得固喜,失亦不愁,不说尽去名利,却也不该像菩提这般好名好利。尤令他怀疑的是,菩提本⾝神通⾼妙,天上人间惟两三人可敌,何必要与自己这个败落户结盟?截教之名虽盛,但毕竟不是千年之前了。此刻的截教经千余年的沉浮,等如是俗世的一个江湖组织。那有恁大实力,反天逆天?

  他这厢尚在寻思,那边菩提略微辨出他的疑虑。笑道:“看来小友对我也有不放心的地方。”

  多宝在旁道:“废话,你适才不放心我教教主,我教教主自也可对你不放心。这有何奇怪的?”

  菩提瞥他一眼,恨不得即刻封了他嘴。与此同时,小石头伸手,示意多宝休要多言。跟着沉昑道:“不知老祖打算把新教的基地建在那里?”

  菩提沉思余裕,道:“适才小友曾说,与其和他们在华夏斗不休,毋宁建教予外。我思来想去,觉得小友之策确是可行。所以,我琢磨着把新教建在西方。而且,那西极天皇大帝与我情深厚,到时有他襄助,当可事半功倍。”

  “西方?”小石头诧异。他在龙儿和石虎的口中得知,现今的西极天皇大帝其实就是上古五帝中的颛顼帝。也就是轩辕帝后裔。心想,菩提打算把新教建在颛顼帝所辖范围內,岂非仍未出华夏国境?不过又想,这是他的事,与我没多大⼲系。当下笑道:“好,那晚辈这里便先恭祝老祖马到功成,教运昌隆。”

  菩提捋须大笑,颔首不断。多宝见及,冷眼瞥着,嘴角都歪到脖子边。显是对其得意之态,感到万分不満。

  这当儿,彩舟的回速比来时快了许多。而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该讲的盟约,互相也已说定。没过须臾,回到峰顶湖泊。小石头道:“老祖是同我们一起回中原呢?还是待在这里?”

  菩提这会直是思考着该用一个如何响亮的名字,冠在自己的未来新教上。被小石头一言惊醒,四下稍望,方知原已回到峰顶。旋下道:“华夏我便不去了,为防接引再次襄助‮央中‬天庭,我要在西方联络颛顼,一同牵制佛门的势力。”

  小石头抱拳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菩提还礼,道:“好,只盼教主克建大功,重兴截教。”

  小石头笑笑道:“谢过老祖吉言!”说着,唤过始终候在峰顶的小禽,与雷璺乘将上去。

  菩提道:“难道教主还须乘禽回去?既有多宝在旁,大可用挪移术直接回转汴梁。”又对多宝道:“多⾆,你不会吝啬这些法力吧?”

  多宝⽩眼翻他,道:“还须你说?哼…”继而问小石头:“不知教主想先去何处?”他既知小石头与菩提结了盟,心想,我与你的大仇便留待⽇后,此时不与你罗嗦。

  “金陵!我有几位朋友在那!”小石头答道。

  他原就着急另二女待在金陵不知如何?眼下有多宝施展挪移术,想必眨眼即到,那便愈发迅疾了。当下便与菩提和西勒告辞。与此同时,多宝在旁业已昑诵起挪移术法咒。他见到菩提,便觉手庠,若非盟约故,早不顾一切地冲将上去。此刻与菩提辞别,却也合他心意。

  小石头见他施法,不敢怠忽,连忙凝神静待。但见眼前一片霞光,跟着一黑又是一亮,待睁眼,只见四下原野茫茫,那里是什么金陵城,分明是一处晃山野岭。耳中传来多宝的语声:“教主,当真惭愧得很。我多年未履华夏,这地形已不大矜。”

  小石头郁闷之中,笑道:“无妨,咱们慢慢飞去即可。”

  多宝爬耳挠腮道:“不如这样,教主,我把挪移术法咒传给你,由你来施展,多半就行了。”

  “由我施展?那要多久?”

  多宝嘿嘿笑道:“不多久,教主⾝上其实法力早有,这挪移术又简单得很,只需施展人有⾜够的法力即可。”

  “好,那便先试试。”自在华山开始修炼,小石头一直就是光炼元神,不修术法。故此,任他法力深厚,往往施展出来得均是武道招式。这会听多宝传他仙法,也觉意动心庠。

  说来这门挪移术在众多仙法之中,既称得上简单,又可谓极难。说它简单,实在是只需法力⾜够,凡天下任何地方,均是眨眼即至;说它极难,只因挪移术施展起来,当真是耗力甚巨。就算是上界的天师级仙人,他们的顶限不过是万里之內。一旦超出这范围,就算不累死,也势必元气大伤。

  这时,多宝已把挪移术法咒以及其间秘诀,详详细细说予小石头知晓。

  小石头默思片刻,觉得这门挪移术施展起来,果真不难。只是里面涉及到一个坐标的问题。须知,挪移术何以这般迅捷,关键在于,就是破空裂虚。但它又不同与大神们那样真正的破空,实在是里面暗含巧机。然而,无论如何样的巧机,这空间毕竟被你破开了,你⾝体遁进去后,终究要出来。那便需要另一个坐标。一旦坐标不对,轻则就像多宝这样,不知挪移到了何处?重则,便是永堕虚空,再无搭救的机会。

  念及此,小石头不噤暴寒,⾝子一凉一凉的。拿眼瞅着多宝,只见他脸上别说有感罪愆,纵然愧疚之⾊也无半分。旋下把头摇摇,心想,这家伙也大意得紧。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功力增长过快,以致脑子练糊涂了。

  囿于挪移术一旦使错,后果较为严重。小石头不敢第一次便带着大伙一起遁空。当下,唤小禽落地,他自己走到一旁,在附近挪移了数次。当然距离极短,均不⾜百里之遥。直待心下确定,已无大碍,方叫上众人,围在自己⾝旁。然后昑诵法咒,脑海里默想着金陵城。

  直觉浑⾝一热,跟着周⾝法力急速朝外涌出。不片刻,法力外怈感即止。

  小石头心知,已然出了虚空。前时,他已试过多次,自是大有体会。睁眼看,不噤大喜。自己等人的落脚处,竟在金陵城外。只见城头罐钢浇铁,缀金砌⽟,时当今世,有此奢风的城池,惟独金陵城一家,再无别它分号。

  此刻,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城。前时跟雷倩远赴长安,是用病急的借口推搪南唐君臣,倘若这会不在国宾馆,反从城外而⼊,虽不用忌惮什么,但这教人拆穿谎言的感觉,终究不大舒慡。当下再次乘禽而起,由天际⼊城。多宝则驾起云头,跟在他们后面。俯瞰城下景像,但见繁荣一片,多宝大异,惊道:“教主,这…这是何处?竟这等繁华?”

  小石头一笑。回道:“金陵!”心想,他是数千年前的古人,那时纵然华夏最大的城市,也决计没金陵城时下的喧闹。不说商集如何,单是人口寡众,就不同以往。说话间,已到国宾馆上空,当即俯空下冲…

  正文第176章酸醋泼天

  石虎在峨嵋诸道手上逃出之后,也不敢再在长安逗留。心想,反正少爷业已无恙,我自可回去告诉两位女主子,亦好让她们宽心。不过少爷⾝边又多一位女主子的事,不知要否说出?他初出人世,对人类情感的把握,仍感模糊,思虑来去,始终踯躅难决。捱到金陵城外,尚未有个决断,撧耳挠腮下,在城外顿⾜不前。

  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吆喝,隐约传来什么“妖女,美女”之类的称呼。他对美女自不放心上,但妖女二字引起了‮趣兴‬。未服极品仙丹前,他也算是半神半妖,尽管从不曾承认自己是妖,但实质里,被剥神格的神兽与妖实无不同。当下举步凑去,想看个究竟。

  远处百姓蜂拥扎堆,里三圈,外三圈。垂髻小儿,耄耄老者,竟也多不胜数。

  石虎走到人群外围,便闻近处两妇道:“王大嫂,如今可真是世风⽇下,谁想一女儿家竟穿得这么不堪?”那王大嫂道:“是啊,李嫂。瞧那女子也算长得可以,怎得…唉…”乡村妇女唯一的乐趣,便是打扮得好看些,引得男人们偷偷地觑视自己。孰料,今早遇到了妖冶媚生的龙儿,这些妇女加在一块也不及人家半分。

  要说心中不妒,那是全然作假。

  李嫂嘴一撇,又道:“长是长得不错,不过与我俩年轻时候一比,还是差距不小。”这二妇布裙荆钗,⾝形娇小,确实颇有丰韵。但这般自相夸赞,纵石虎憨,也觉忍俊不住,在旁哈哈大笑。

  二妇瞪他一眼,李嫂轻斥:“去去,傻大个真不懂事。女人家讲话,你也偷听?”

  石虎脸一红,想起姐姐龙儿说过,女人的私事确实不宜多管,也曾责过自己不懂事。心想,女人就是⿇烦,这两个人类女子讲起话来,居然和姐姐一个调调。思忖间,忙移步走远。他⾝材魁梧,由后看去,甚是伟岸。

  隐约听那王嫂道:“李嫂,那傻大个卖相不错,比你家相公俊多了。咯咯…”李嫂道:“蹄子,是不是自己看上了,要不我⿇烦些,帮你撮合撮合?”石虎闻言大惊,脚步放快,逃命似的急溜。暗道,我喜的可是体躯壮壮的⺟虎,像你们这些细骨嫰脆的女人,用点力就断了,有什么乐趣?

  他这般一跑,适好挤进人堆。依他的健壮強力,江南一带的瘦小男子甚难抵挡。眨眼,便教他撞翻了十数人。百姓纷纷喝骂,说是从那来了一名野蛮子;又有人道,不如送去见官。便在这时,人群围着的那名女子,在里面娇滴滴地道:“你们拦住奴家,想⼲吗么?”这一声,着实软绵,大有江南戏曲的花腔调。

  石虎在外听了,直觉一阵恶寒暴汗。但又觉着,此音甚为矜。

  他思忖际,那女子在內接着说“难道,难道你们想意图不轨么?”此时女子音调又变,竟如女儿家深闺私语,遇着情人发嗲撒娇,‮媚柔‬宛转至极。众多百姓原就是朴实人儿,何曾闻过这般余妙绕梁的娇声,不觉里神,魂飘飘,固然百炼钢的耝莽农夫,也包教你成了知疼知惜的绕指柔。

  与此同时,石虎猛拍‮腿大‬,他终于听了出来。说话的女子分明便是自己那位可生裂虎豹,口呑熊狼的青龙姐姐。当即便想挤⼊进去,瞧个究竟。不想,里面是年轻男子居多,一个个被龙儿的风情所惑,只恨自己凑得不近,又岂甘被人挤出。况且,人类的潜力委实‮大巨‬,寻常之时,不怎表露,值此关键,饶是有神兽底蕴的石虎居然也举步唯艰。在外空自着急,竟再也难进半步。

  说来,众人围着的女子正是堪从濮赶来的龙儿。当⽇她说回去找些颛顼帝曾使用过的法宝。小石头应了。于是,她急赶紧赶,回到古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但凡发光闪亮之物,尽被她搜罗一空。

  之后,由于她本人已化人形,途中见着有些女子花枝招展,浓妆裹,极是美

  羡慕之余,便见样学样。至于首饰,倒是简单。反正颛顼墓里带出许多⽟器,也不分好坏,只拣亮丽的往自己⾝上挂,且她穿着又极暴露。如此一来,途中自然招蜂引蝶。尤其她不知矜持二字为何物。凡有人赞她貌美,或相邀聚会,当真是来者不拒。一路上被她教训的纨绔‮弟子‬,可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自⼊了南唐境內,情形便即大异。南唐男子斯文有礼,不似周人那般直接,见着心仪,便定要抢回府里。不过,南‮人唐‬虽不強抢明取,那嘴⾆之间却颇多‮戏调‬。龙儿听得似懂非懂,直道旁人真心赞美,心下美滋滋的索伫⾜城外,任人评析。

  也囿于她虚荣心作祟,巧不巧地适与石虎相逢。否则,照她的神通,几下遁移便可进⼊金陵,何用在此遭人围观?此时,见众多男子眼爆恋,神魂颠倒,她心中大是満⾜。觉得这般惹人着,让人为自己‮狂疯‬,实比一口呑了人家,还要来得过瘾有趣。

  正想再卖弄数招在途中勾栏院里学来的feng本事。

  只听人群外一声大吼:“死‮子婊‬,快出来啊!老子挤不进来。”

  龙儿一惊,耳中听得分明,当世称自己做‮子婊‬的,惟有哪个傻不愣登的虎弟弟。正待推开人群,只见旁观的众多男子也被石虎的喊声惊醒。在他们心里,卖弄feng的龙儿不仅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岂可遭人轻若斯。

  男子们纷纷返⾝,寻那口出污言之人。

  这当口,笨憨的石虎还未辨清险境,掂着脚在那张望。瞅见里面的女子果是龙儿,旋又大叫:“臭‮子婊‬,还不出来?叫你家爷爷等到什么时候?”话甫出口,回头的百姓终于晓得是谁在后面鼓噪捣

  也没人指挥,更没人下令,百十多人顿时蜂拥而上。

  百姓里,有的是货郞⾝份,御了货担,抡起扁担就砸,口中还道:“贼子竟敢在京师重地胡说八道。瞧老子不打死你。”有的是农夫,挥起手上锄头,跟着大凑热闹。口中也喊:“贼子委实大胆,咱们打了后,再送他去见官。”

  眼看大伙忽如中魔似的来打自己,石虎愕然瞠目。也不及还手,忙不迭抱住头颅,没命价地往前直跑。奔逃间,眼前倏现一株大槐树,⾜有五六人合围。不遑多虑,纵⾝跃上,爬至树顶,方有余暇朝下打量。只见姐姐龙儿在远处咯咯娇笑,而那些自己用手指便可捻死的人类男子,一个个在树下暴跳双脚,破口大骂。

  他不通世务,只知小石头曾嘱咐过,以后切不可再唤姐姐做‮子婊‬蛇。刚才由于心下作难,适见素来聪明的姐姐在此,⾼兴之余,脫口而出。那曾想居然引发众怒。尤其听人道,这里因是京师重地,所以不能胡说八道。不噤疑惑,少爷在皇宮里都胡说八道,怎么在皇宮外反而不能胡说八道了?

  何况,这‮子婊‬二字,自己也是学自人类。记得当年,自己正与龙儿吵架,却有一对人类男女到颛顼墓前游玩。只见他们搂搂抱抱,又听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子婊‬,死贼之类的字眼。自己听着好玩,便也这么唤起龙儿。心想,我都叫了千余年了,怎么成了人后,倒不能叫了。

  他伏在树上抓耳挠腮,浑然不知自己错在那里?又想,我与姐姐均属同类,何以她便招人喜爱,而我偏惹人厌恶?

  这当口,树下的男百姓,有的自恃口利,在那掉⾆鼓,说石虎乃男子中的败类,又说他口出污言,乃暴殄天物,焚花灭香之举;有的为在龙儿面前逞強称能,揎拳捋袖,打算爬上树顶,揪下石虎,然后好好的教训一顿。龙儿瞧着有趣,又见傻弟弟着实可爱,居然被一些弱得可怜的人类男子,迫得爬树逃避。在旁捂着小嘴,窃笑不已。

  便在这时,在旁的妇女姑娘们却看不过去了。她们一早打扮得娇彩丽,直道一路上必受男子们青睐。纵不能教他们伫⾜留视,也必让他们心庠庠的喜。孰想,途中偏偏多了位媚眼抛的feng女,尽管她们不认为龙儿能有多美,但无可否认,自龙儿出现一刻,别说途边男子,纵然自家的相公和情郞,也像丢了魂似的喊不应。

  人说女子善妒,果非欺人。

  倘没有石虎这么一闹,若时辰再久些,这些女子未尝不会上前找龙儿寻衅滋事。此刻石虎唤龙儿为‮子婊‬,当真让她们听得是心慡舒,乐不可支。在她们心里,着实已引石虎为自己等人的知己。寻思着,别看此人傻模傻样,若论眼光之佳,这条路上的众多男子无一能和他较。

  起先“仗义直言”的就是刚与石虎说过话的王大嫂,之后便是李嫂,跟着就如骤然炸开了鸟雀窝。

  乡妇和姑娘们一个个正⾊厉声,齐相指责男子们的无知和无礼。说他们有眼无瞳,又说他们荒无聇。众詈下,数十名女子虽非泼妇骂街,但也龈齿弹⾆,神⾊间更是气正辞严,直骂得男子们体无完肤,狗⾎噴头,恨不能挖洞而⼊。

  眼见不妙,有些男子讪讪离去。但有些男子的女伴便在左近,即便想逃也逃不得,被自家女人上后,直说他们是否想要始终弃?一时间,场面之火暴委实出乎意料。同时,只怕也是金陵城郊近年来最为喧阗,也最为发噱的一段场景。

  趁众乡人吵闹际,龙儿走近树下,招呼石虎下来。随后,二人悄悄离去。由于男人们正被众多女子骂得焦头烂额,是故,二人离去,没一人发觉。只待一乡妇大嚷着要寻狐女理论之时,众人方是发现,那位绝美的feng娘子居然早已离开。

  自此以后,金陵郊外便多了许多魂不守舍的年轻男子,整⽇价要寻那梦中情人。否则,决不谈婚论嫁。以致若⼲年后,金陵城郊的一处小乡村里,竟而多了十数位单⾝老汉。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龙儿揪着石虎,一路奔到城墙下。脆声道:“傻大个,我在那里正与人谈话,你骂我做甚?”石虎糊糊的仍觉头晕,适才之事直到现今依旧茫然不解。听得问话,即道:“我、我一见你,便有些⾼兴,自然叫你了。”

  龙儿单手叉,一手指他鼻尖,势汹汹地斥道:“少爷不是说过,以后不能再叫我那字眼么?怎么你又犯了?”

  石虎有些气沮,低声道:“忘了呗!”

  “忘了?哼,少爷的嘱咐,你竟敢忘了?我看你胆子好大,难道想造反不成?”龙儿得理不饶人,以前二人独处,她也经常借故欺负石虎。此时寻着把柄,那便愈发肆无忌惮。而石虎被姐姐欺负惯了,见着她不由便多了一种奴。这当儿庒不敢还口,甚至连解释一下,都觉胆寒。直在那垂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小孩,等待长辈责罚。

  突然,龙儿嘿嘿笑道:“罢了,看你也知道认错,今⽇之事,暂且饶你一遭…”说到这里,见石虎没有预料中的雀跃,不噤犯疑:“哎,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石虎呢嚅着。

  龙儿又问:“那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连点⾼兴的表情也没有?”

  石虎道:“⼲吗⾼兴?我知道你才没安什么好心。接下来的话,我猜都猜得到。”

  龙儿一愣,笑道:“那你倒说说看。”

  石虎抬起头,道:“你接着肯定说:只是呢,你错得比较厉害,要我不说,总须允我些好处。否则,定不饶你。”说至此,石虎叹了一气,又道:“唉…千多年了,你每次都这样,我能不知道么?”

  龙儿瞪着俏眼,又窘又气,没想此番算计,全落⼊傻弟弟彀中。怔忪片刻,眼珠子一转,心想,你当我要提条件,我偏偏不提,看你怎办?笑道:傻大个,这次你错了,姐姐我是真心饶你一次。可不要你的什么好处?”

  “真的?”石虎大眼如铃,大之下,当真教人怵心。龙儿见惯了,见怪不怪,笑道:“当然,你以为我骗你?呵呵…”忽又道:“傻大个,我问你,你不是该和少爷一起么?怎么一人在这闲逛?”

  石虎神⾊一黯,当下把长安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予龙儿知晓。临了问道:“姐,你说我该不该把少爷⾝边又多一位女主子的事,说出来?”

  龙儿沉昑余裕。她与石虎虽同为兽⾝,但毕竟属于柔,心思上要较他细腻不少。何况一路上见识过来,也领教过女子的妒。情知有的女子,好起来温柔可人,但若是犯了她的底线,决计教你懊悔终生还嫌不够。

  尽管与冰清、邓蓉处的不长,但想,反正俱是人类女子,情绪变化势必大抵一样。念及此,便道:“此事万不可说出。何况,你又没肯定少爷⾝边有了旁的女子,就已是另结新。万一猜测有谬,待少爷回来,看他不剥了你的⽩虎⽪。”

  石虎闻言,⾝子一栗。

  想起当⽇在镇南老王爷的营帐里看见的老虎⽪。心道,不定少爷与他佬爷一般,也有这癖好。我可不能惹他嗔怒。当即猛地点头。

  见他这般听话,龙儿略愕。二人虽为姐弟,又同在一⽳生活千余年,然囿岁月枯燥,是故常常吵个不停。以往,但凡龙儿所说,先不管是对是错,石虎总会大唱反调。龙儿道:“虎弟,你没什么不对吧?”

  石虎诧异:“我有甚么不对?”

  “哦!没什么!我道你被那些老道揍傻了呢!”龙儿捂嘴笑起。

  石虎瞪她一眼,道:“婊…姐啊…”原又想唤以往称呼,可想起适才之事,旋即改口:“我看你越来越像人了!”

  “是么?咯咯…”龙儿听了很是⾼兴,问:“怎么说?”

  石虎道:“你以往笑得时候,总是比较嚣张,可如今居然也知道捂嘴,这不和蓉主子差不多?”

  龙儿笑道:“是啊,我就是和她学得。”饶她是兽类出⾝,但闻着有人赞美,仍觉‮奋兴‬异常。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按在嘴边。眼眸眨巴眨巴的一直不停,道:“虎弟,你看我学得怎样?”她觉得刚才之笑,尚不能展现出自己的学习天赋,此刻加倍卖力。

  瞧她做作过甚,石虎“哇哇”作呕,道:“求你了,别这样,实在看不下去。”

  龙儿脚一跺,娇嗔道:“死相,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么?”

  石虎嘿嘿笑道:“你想听好话,我可不会说。不过,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人。你若和他处得长了,保你每⽇里眉开眼笑,乐哉快哉。”

  “谁啊?说来听听!”龙儿疑惑,心道,这家伙不错么,跟着少爷不多久,朋友倒多起来了。

  石虎神秘兮兮地道:“这人你居然不知道?”见龙儿摇首,又磔磔怪笑着:“不就是咱们少爷么?”

  龙儿一愣,道:“又胡说,少爷一脸敦厚,那像油腔滑调之人?”

  石虎道:“少爷若不会说话,那有恁许多的女孩子跟着他。依我看,少爷除了生得俊外,多半那张嘴也是涂了藌的。”

  龙儿沉思须臾,道:“是啊,你不说,我倒险些给少爷蒙了过去。照理说,倘若一人呆呆蠢蠢,任他生得再俊,却也索然无味。”

  石虎应是。

  二人边说边笑,迳往国宾馆而去。途中言语泰半倒是编排小石头。倘若给小石头得知,铁定能教他气晕了过去。不多会到了国宾馆。依二人的法术神通,馆外的侍卫等如摆设。进了馆內,来到花园,适见冰清和邓蓉正在弈棋。

  石虎上前,把长安之行的来去经过,一五一十的禀予二女知晓。其间瞧着璺儿之事,自然省略了去。

  其时,雷倩在旁观棋,听他唠叨半晌。闻得小石头与家人均已脫险,当真欣不已。但也奇怪石虎怎地说来说去,均未提到二姐。问道:“石虎,我二姐如何?怎未听你说起?”她当⽇被石虎救出,便始终待在国宾馆。几⽇来,与冰清相处也较融洽。至于邓蓉,原本与她便是姐妹关系,此时见她家遭大难,自然倍加关心。

  “你二姐?那个是你二姐?”石虎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难道就是主子⾝边的那位女子?那会在场的人,我无一遗漏,她们也均对得上号。除那女子外,再无旁人了。这下好生为难。抬目间,又见雷倩潸然泣。他最见不得女子啼哭,直觉好生烦躁。暗道,罢了,罢了。少爷啊,不是我不想为你遮掩,实在是倩‮姐小‬忧心如焚,倘我刻意不说,未免过意不去。

  念及此,当下便呑呑吐吐地说起了雷璺的事儿。说道少爷如何抱着她,又如何一起跃上小禽之背。只是二人先行一步,自己这会也不知行踪如何。此番说来,宛若竹罐子倒⾖,再无半分蔵瞒。直急得龙儿双脚直跳,连示眼⾊。怎奈,全然⽩费。

  三女听罢,已知他先前何以不说。

  冰清幽怨暗忖:真不知该怪石大哥风流呢,抑是多情?不说汴梁城內尚有留兰郡主之事还未解决,此刻始终在边上竖耳听着的雷五‮姐小‬,显也是有女怀舂。殊未料,咱们只是见其一而未见其二。他在外面居然又目成心许了一位雷二‮姐小‬。听石虎叙述,他二人既非琴挑文君,又非落花独意,分明是互生情愫。那我们又算什么?是丫鬟,还是普通朋友?

  思及此,她是醋海翻波,只道小石头定是笃新怠旧。她想,我与邓姐姐倒是至死靡他,心里脑里装得全是他,没料他反而在外面暮翠朝红,和别的女子山盟海誓起来。

  年轻女子原就喜异想天开,或游思妄想,情丝⾝者即愈发厉害。

  固然她兰质蕙心,寻常时才慧百倍,但逢此际遇,依旧心下酸楚。

  悒悒不乐里,偷偷瞧了邓蓉一眼。见她也是⽟惨花愁,坐卧不安。心下一紧,暗道,蓉姐姐对石大哥也是一往情深,可囿于她曾有婚配,一直自怜自哀,而石大哥似也从未表⽩过。如今这情势,只怕蓉姐姐心里比我尚要酸苦百倍。

  由于脸上的胎记,冰清自小便倍受⽗⺟的冷落,除了⺟亲偶尔地嘘寒问暖外,⽗兄等人素来不理会她。虽说这些时⽇,⽗亲广智似对往⽇之事颇感疚愆,同时对她也是呵护倍至。但这打小的心灵伤痕,总有意无意间,令她很重视⾝边的亲人。想那邓蓉曾是一派掌门,久行江湖,子较为慡直。恁久时⽇,始终视冰清为自己的小妹。与此同时,冰清对这分姐妹情谊也极看重。

  当真有不是手⾜,胜手⾜的意味。

  此刻见邓蓉哀伤,冰清居然感同⾝受。心道,邓姐姐如此可怜,无论如何,总须设法⽟成了她。否则,我心何安?一时间,她全然忘了自己。所想所思,便是如何教邓蓉快乐起来。

  如此一来,中醋涛渐息。

  旁人看去,但见她先是轩眉嗔容,遂即闲然自定,神⾊安稳,竟看不出半点对小石头的不満或怨怼。浑似听着寻常之极的事,至于那个男主角,也似如陌生人一般。

  龙儿手指托腮,凝眸寻思。直觉眼前的几个姑娘们当真难以索解。比之前在途中碰到那些个女子,复杂得多。她原道石虎说出璺儿之事,纵不引得众女争锋吃醋,也必然愁眉苦脸,不定是怫然大怒。谁想,她⽩⽩忐忑了许久,却见她们神意自若,非但毫无异样,更镇静到了极点。

  刹那间,她对小石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石虎先前所说的,小石头多半嘴甜⾆藌,顿也全无怀疑。心道,她们不呷醋捻酸,定是少爷的本事使然。否则,焉能有此平静结果。

  雷倩闻得二姐与小石头一起,⾼兴道:“那便好了,之前没听到二姐的讯息,差点吓死我了。”说着,轻拍酥,以示之前如何担心。邓蓉轻笑道:“倩妹妹,只要石兄弟在场,你还怕他不尽力相救?”

  “那倒不是。”雷倩闻言,脸⾊一红,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

  诚因璺儿之事,众女心思各异。但闻得小石头无恙,终觉心下宽慰。均道,不管如何,只须待他回来,一切事儿便即明了。

  那⽇过后,又是数⽇光景。

  小石头非但不见回来,甚而连个报音人也没有。如此一来,三女自然千思万绪,既为小石头的安危而耽忧;又为他的喜新厌旧而怨气満腹;心烦意里,三女皆是黯然伤心,神糜不振。平⽇最为话多的雷倩,竟也变得沉默寡言,偶尔一句,也多没笑容。

  总之,‮悦愉‬之绪在她们⾝边渐渐消失,替而代之的尽是焦思劳神,坐立不安。

  这一⽇,众人又聚花厅品茗。时当天风和煦,光正暖。除龙儿外,冰清与邓蓉俱都心怀愁绪。尽管不时陪着她笑语两句,然转眼便心神恍惚,心头人儿渺无音讯,又那里快乐得起来?至于前几⽇的捻酸劲早忘得一⼲二净,直想,但须小石头能回来,别说他只带一名女子,纵然带上十七八位,也随他去了。

  雷倩更甚,连品茗聊天都欠缺兴致。一人偎在花厅边的大石上,手上播弄着一朵堪堪摘下的花蕾。一瓣一瓣地数着,把所有的希亟,皆寄托于这种渺茫里。

  邓蓉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忙自招呼她过来,又唤她坐在一旁。刚想开口劝慰。

  雷倩乖巧,替她斟好茶⽔,抢先说道:“两位姐姐定又在挂念石大哥。不过,你们放心就是,石大哥恁般大的本事,世上有谁伤得了他?何况,还有只大雕陪他⾝边。”

  邓蓉颔首,笑道:“倩妹说得是,姐姐多虑了。”见冰清默默无语,又道:“冰清妹妹,咱们也毋庸挂怀。石兄弟数⽇不回,依我看必有甚大事要办,料想再过几⽇就回了。”

  冰清轻点臻首,朝其一笑,心下却想,他与雷二‮姐小‬一起会有甚大事?不定时下在那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着呢!思起这茬儿,芳心內便觉苦闷。

  便在这时,行来一名侍女禀道,说馆外有位年轻男子来寻雷倩雷‮姐小‬。

  雷倩愕然,朝大伙看看,撅起小嘴道:“是谁啊?金陵城里有什么人认识我?”

  邓蓉也讶,说道:“莫不成与那潘国舅有关?”

  雷倩闻言,娥眉皱起,凶巴巴地道:“这家伙,原当他好心带我来金陵,谁想他竟是楚王派来得。哼…若不是他故意隐瞒,石大哥又岂会遭人埋伏?”跟着,又道:“幸喜有冰清姐姐在,冰清姐姐聪明绝顶,眼亮心明,他想混⽔摸鱼,未免有些塞耳盗铃,愚不可及。”

  冰清谦笑道:“倩妹妹这般夸我,我真有些飘飘然也。说来,也是碰巧,若非他失误在先,我也察觉不出。”

  雷倩道:“冰清姐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若非他自己都招认了,我到现在还没想出原因来。”

  冰清一笑,说道:“旁人只道行诈必要滴⽔不漏。就像那厮与石大哥说话的时候,因其早有预谋,是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半点不像是遭人监守,或遇逢大变的模样。由此可见,他所说之语,必然早经绸缪,之前也必排演多遍。而且,此人无点墨,诚然脑子机敏,但如此一个耝陋无赖,竟代西秦出使素崇文才的南唐,未免教人吃惊不过。你们想,就算秦方再是如何想谋害他,也不必拿本国的外利益来寻玩笑。正囿此数因,我前时才会故意诈他,孰想,他倒老实,一问便答,且无半点隐蔵。”

  邓蓉笑道:“这也是妹妹你眼利,换做是我,包准看不出来。不定此刻仍让他在外逍遥。”

  冰清又忙即谦逊。

  雷倩道:“这家伙实在可恶过甚,等石大哥回来,一定要给他些厉害瞧瞧。”说着,又自回头,朝那趴在大石上,懒洋洋晒太的石虎道:“石虎,你眼下闲得很,不如先去给他些教训,好让他知晓骗人的结果。”

  石虎起⾝,磨拳擦掌。

  邓蓉急忙阻止,道:“不可,不可…”

  雷倩道:“为何不可?”

  邓蓉道:“潘世杰欺瞒石兄弟,又骗他自陷埋伏,虽说是桩大过错。但他之前也曾救过石兄弟的命。你忘了…那时,石兄弟得罪秦皇,倘非潘家从中出力,石兄弟又岂只充军那么简单?何况,此人虽然耝鄙,但子还算豪慡,为人也甚仗义,只不知此番为何助纣为,竟助楚王暗害石兄弟。依我看,事里必有內因,可惜他始终不说,我们却也奈何他不得。”

  雷倩道:“有甚奈何不得?只要石虎揍他几拳,相信他招得比谁都快。不过那会石大哥得他襄助,我也晓得,只是气他不过,如今居然想害石大哥。”

  邓蓉笑道:“姐姐知道你疼爱石兄弟,但此事终须待石兄弟回来再说。”又道:“咱们也别只顾讨论潘世杰了,这会有人寻你,你到底见是不见?”

  雷倩猛摇脑袋,连声道:“不见,不见,这人我又不识,见他何用?”

  那侍女得令,刚想下去。

  冰清唤住,对雷倩道:“倩妹妹,还是见一见吧。万一此人是石大哥遣来的或又是你⽗⺟托其传递什么音讯。咱们大意地推了去,倘若是真,它⽇岂不懊悔?”

  心下却想,也不知那名男子是否真是石大哥所派。如若真是,怎又只说要寻雷倩?难道说我和蓉姐姐加在一块儿,也及不上一个雷倩?转念又想,是了,多半此人是雷二‮姐小‬派得,不关石大哥的事。唉…不对啊,雷二‮姐小‬能派人传递消息,可石大哥为甚不带个音讯回来呢?就这眨眼工夫,她脑海里瞬息万思。心旌更是时喜时忧,时怨时怜…

  雷倩闻她言语,神⾊一愣,忙道:“不错,不错,幸有姐姐你提醒。”当即吩咐侍女带那男子来见。

  不多会,一名年轻男子由侍女带进。

  雷倩看得呆若木,余裕之后,猛得大喊一声:“四哥…”原来来者竟是雷家的四少爷雷博。

  要说雷博何以到了金陵,此事说来便就话长了。

  当⽇他一怒之下,离车而去。由于心下愤懑,一路走来均往荒无人烟处而行。走不许久,中怨气渐息,便开始留意四周景⾊。却见山石嶙峋,杂木丛生,脚下更是坑坑洼洼,⾼低不平。不时又有小鼠灰狐在葳蕤里窜出,那唏唏簌簌之声再合上眼前山石之怪形,陡教他胆战心惊,大是惶恐。心道,早知如此,原不该赌气出来。又走数步,脚下踩空,⾜踝顿伤。

  他是雷啸岳⼊了朝廷后才始出生,素受⽗⺟疼惜,从不曾遭过苦楚。这刻脚⾜小伤,居然登时坐倒在地,哇哇大叫。且这脚扭又是愈愈疼,他脫下鞋袜一看,竟肿起大片青淤。当下是眼泪汪汪,旁人断了腿兴许都没他这么伤心。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忽听背后有人大笑。回头一看,原是数⽇前在长安郊外,围攻小石头那几位⽩胡老道中的一人。

  他心下本郁,又遭人聇笑,越加愤懑,吼道:“你笑什么?”

  来人是峨嵋耆宿闵一得。他们师兄弟七人,当⽇循着石虎踪迹,一路跟寻,只盼除了虎妖,以免百姓遭殃。同时,小石头的离去,他们也迁怒到虎妖头上。直觉倘若不除之,委实无颜至极。因此,几⽇来均在荒山野地里行走。没想,虎妖没见着,反而遇见了雷博。

  只听他嘿嘿笑道:“小子,崴下脚就哭了?”这人随意惯了,饶是雷博说话极冲,也不着恼。如换成金蝉子在此,只怕早已一飞剑取了雷博命。

  “要你管?”雷博忙着擦⼲泪痕,倔強地道。

  闵一得哈哈笑道:“臭小子,说起话来真与我那以前的小师弟,没甚两样。我喜…”

  “像你小师弟?”雷博想,看你老儿至少百十岁了,你那小师弟多半也要六七十岁。我像他?他打小与雷璺一样,一是不爱习武,二是⾝子骨弱,因而始终学文。平⽇里常常自诩风流倜傥,眼下闻闵一得把自己与一糟老儿相比,当真郁积到了极点。跟着对闵一得也便愈无好感。

  闵一得不知他想法,听他问起,忙即颔首不断,道:“是啊,你就和我的小师弟当年一模一样。”

  “哼…”雷博懒得理会,自顾脚。孰想,他这般表现,与那被宠坏的宁道子当真是几若一人,毫无二致。宁道子本由闵一得带下峨嵋山,之后,也是在他眼⽪子下被姜神君一指亟灭。因而,每当思起,那股子愧对恩师的內疚,便始终郁郁不散。此刻见了雷博,即便心下明⽩当⽇师弟被杀,实已元婴尽诛,再不得转世,然心下依旧喜得紧。暗道,此子不仅生得与小师弟年轻时相若,尤其难得是,这脾也一般。

  他笑着走上前,道:“小子,别了。我来替你看看。”接着,不由分说地迳自拉开雷博的手,继而掌心蕴力,缓缓附去。说也奇怪,那⾜踝间原淤肿得厉害,被他轻轻一抚,不须臾即复原貌,再看不出适才曾青肿过。

  雷博惊讶地看着,嘴张大了竟自合拢不下。没想眼前老儿生得虽不起眼,功夫倒是精深。几下凉嗖嗖的便治好了自己的脚疼。见他这样,闵一得甚是得意,笑道:“小子,全好了。站起来走着试试。”

  雷博颇有怀疑,暗道,就算不疼了,但骨子里的扭伤总该在吧?难道,眼下就能走了?将信将疑地慢慢起⾝,又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实在是刚才的钻心疼楚,令他创钜痛深,尤有后怕,那一步跨出,竟虚空伫留,始终不敢落地。

  闵一得看不过去,猛一记拍他后背。

  雷博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冲前好几步。待站稳脚⾜,回过头,气吼道:“死老头,⼲吗拍我?”

  闵一得嘿嘿笑道:“不拍你,你敢落脚么?难道就这么待一晚上?”

  雷博醒神,心道,对啊,我刚才一连走了数步,确实没感疼痛。迅即跳蹦数下,果不再疼,心下大喜。继而抱拳作势,道:“原来前辈本事这么大,适才我言语得罪前辈,着实卤莽了,还望前辈您恕罪。”

  闵一得摆手,笑道:“不知者不罪。有甚道歉的?你还是像原来一样,与我有甚说甚,倒是好玩。”

  此言正合雷博心思,若非刚被闵一得治了脚伤,他决计不会抱拳作礼。即道:“好,前辈生慡直,是个情中人。”被他一夸,闵一得愈发喜,叉着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

  “不错!怎样?”

  雷博有些怔然,本没念及这怪老儿会想收自己为徒。他素来厌武,认为舞刀弄之辈着实耝鄙,口上老喊着打打杀杀,且脏言污语一大堆,又大多目不识丁,实非君子所为。

  不过,自璺儿喜上小石头始,这念头已有转变。

  他只道璺儿喜小石头的英武和神勇,是以才对自己这个文文弱弱的四弟不屑一顾。只是一来自己岁数已大,固想改习武艺,只怕也晚了;二来,即便学全了爹爹的武学怕也不是小石头的对手,许到最后,也难逃失败之聇。与其⽇后不断失望,不如潇洒离去。或许如此,璺姐才不会忘了自己这个文弱的弟弟。

  正囿此想,他才断然下车,说来也着实不想亲眼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儿和情敌绵绵的景像。

  见他始终不语,闵一得急道:“怎么?不想拜我为师?你可知道,咱们峨嵋派乃天下三大武脉之一,世间不知多少人想拜⼊本派门下。你小子一点‮趣兴‬也没有?”

  “三大武脉之一?”雷博轻声说着。

  闵一得道:“是啊,本门就是三大武脉之一。”

  雷博又道:“不知比那昆仑怎样?”

  闵一得最气昆仑,闻言大恼,⾼声道:“本门与昆仑势不两立,他们虽也是三大武脉之一,但源出阐教,此刻已有衰败之像。而本门源出西方教祖,乃为佛道双修,须知,⼊我一门,等如同学两宗技艺。小子,你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甫落,雷博噗嗵跪下,扬声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闵一得大喜,陡时天喜地的作势搀扶。不想,雷博⾝子一缩,又道:“师傅,在我正式⼊门之前,弟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倘若师傅应允,弟子对本门终⾝不贰。但师傅如果不应,弟子情愿立刻死在这儿。”

  闵一得愕然,忙道:“好、好,有事快说。我全答应就是。”他好不易寻到个与当年小师弟差不多的人儿,此刻岂肯让他去死?雷博道:“弟子与那东周的震北王爷赵岩有些纠葛,师傅若应允帮我杀了他,我便⼊门。否则…”

  不等他说完,闵一得大笑道:“我当何事,原来竟是这个要求。”说着,扶起雷博,又帮他拍去膝上泥灰,道:“此事不须你说,那赵岩,本门也是要除去得。此人明的是昆仑弟子,实质却是魔教妖人,打算颠覆天下正道,其心甚毒。乖徒儿尽可放心,此人生死包在为师⾝上。哈哈…听闵一得这么说,雷博并无疑念。前时诸道围攻小石头,他也看在眼內。但在⼊门前提这要求,不过是想坚定诸道诛杀小石头的决心。雷博动甚心思,闵一得丝毫不知。心下直是喜,望着眼前这个气质俱佳的⼊门弟子,真如灌了藌似得甜。只想,大概是恩师上天有知,晓得咱们失了小师弟,因此借此徒儿慰我內疚。

  当下转出深⾕,又寻到另六位老道和金蝉子。

  闵一得把自己已收雷博为⼊门弟子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予诸位师兄知晓。另六位老道不置可否,但看雷博的眼神,却比原先和煦不少,也慈蔼不少。

  金蝉子跟着上前,拖着雷博的手,显是亲热无比。待再闻得雷博的⼊门要求,便是要诸老道务须诛杀小石头,心下更是喜。二人对小石头均感厌恶,不过寒暄数语,片刻后已是相见恨晚。跟着,又自一番密议,英雄所见略同的认为,小石头乘禽远遁,必是先至金陵,去看另外二女。

  于是,老道们搜索虎妖的工作,暂告段落,迳自御剑升空,直飞金陵。这也是当⽇,东周密谍们何以寻找不到的原因。他们那会想到,手无缚的雷家四少爷突然会腾云驾雾起来。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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