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转了一圈,该见的见过了,该去的去过了,小莫又窝回软榻上,这次倒是没搂着雪空… 不是她不想,而是雪空这次学乖了,化了人形,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套⾐裳来穿。很是合⾝的一件蔵蓝⾊滚⽩边的长衫,一条同款的带勒在间,勾勒出拔有力的线。浑⾝上下唯一没收拾的地方就是头发了,顺滑的银⽩⾊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看起来飘逸又优雅,只不过每次起风的时候雪空都得用手拨开横在脸上的头发,这让他很是郁闷。 抱只大狗窝在上是没什么,但若是抱个男人窝在上,这可就有点…所以小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待了一会,小莫发现雪空总是一脸不胜其扰的模样拨弄头发,就好像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几只怎么哄都轰不走的苍蝇一般,恨不得扯下来丢到地上踩两脚。 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雪空乖乖走过来时还在跟自己的头发奋斗…头发太长、太软,捋的时候在手指下打了个结,怎么都顺不下去。 将雪空的手自头发中解救出来,小莫笑着说道:“不是这样弄的。” 抬手开解自己一发辫上的丝带,只随意将他的头发拢了拢,系了个结。月⽩的丝带绑在银⽩的发丝上,反衬出那抹幽然的淡蓝,配上雪空的眼睛,甚是合适。 小莫満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慢慢地将自己的头发编成一辫子。从醒过来之后。自己的⾝边的一切似乎都是门沙烟罗在打理,或者是甄府的人送来,他再挑出来地。因此⾐服也好,发饰也好,统统都是月⽩⾊。饭食也是相当的清淡。一想到昨天他一脸厌恶勉为其难的让下人们端进一盅汤的样子,小莫微微一笑,又在心底唤了一声:门沙烟罗? 还是没人回应…算了,再等等吧。。1-6-K,机手站 莫离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小莫淡笑着倚在榻上,而她⾝旁坐着一个満头银发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自己发辫上的丝带。 心中一怒,莫离刚要发难,月见就在他心底小声说道:少爷。那是雪空。 脚步一顿,莫离缓了缓,在小莫抬起头看他地时候,刚好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听他们说,你今个下午出去了?” “是,去看看我⼲爹。”小莫一瞬不转的盯着莫离的眼睛,看的不是他的前尘,而是他微动的眸光。只那一闪,小莫就已经明⽩。她想的没有错。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爹的死一定与他有关系。这是一种很微妙地感觉,哪怕是明⽩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但如果自己亲近的人是因另一个亲近的人而死时,心中多少会有些怨愤。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是他? 幸好…幸好她是先知悉梁尘飞做过什么,然后才慢慢与他亲近起来的。 “是吗?是该去看看他地,终归是照顾了你这许多年。莫忧,如果你想,咱们把他的坟迁到族中的墓地里,以后你去看他也方便许多。” 当初想要除掉那个老头。为的不过是让他的莫忧心中毫无一丝牵挂的北上京城来寻他…也却是急了些,如果再等一两年,那老头八成就能寿终正寝,而莫忧,也不会带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那时自己重病⾝,深恐来⽇无多。心中的想往已无力实现。至少…至少要保住家族地一丝⾎脉。无从选择,只能下手。 彼时。一路看文学那老头是小莫心中最重的牵挂,而现在,那个最重已经死在她心里了。莫离瞄了一眼小莫颈间若隐若现的彩线,坠子还在,暗示还在,就算那个人没死又怎样?莫忧以为他死了啊! 不过他的动作要快些,萧家那个庸碌无建树的老家伙,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能。等他们子套御鬼,再到梁尘飞赶过来,自己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够了,准备是多年前便已经开始地,现在要做地,只是调养好自己和莫忧的⾝体,养⾜精神,三天!三天之后便上山。 “不用了,⼲爹喜清静。”小莫回过头不再看他,她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地翻搅,⼲爹的死是因为他,那么梁尘飞呢?他的死又会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莫离。” “嗯?” “尘飞…走的时候,你在哪?”终还是没有庒抑住,那个充満了怨气的气泡扶摇直上,碎裂在空气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离皱了眉,说道:“他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的害死他?”他直视着小莫的眼睛,丝毫没有动摇,只因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却在最后一句时,眼睛向左瞥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直到他们叫我起来,才赶过去的。” 他没害死梁尘飞…这便⾜够了。至于那晚他在哪里,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小莫释然一笑,说道:“抱歉,是我想的多了。” 见她展颜,莫离却有些委屈的抿着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卑鄙不堪的人?” “不是,”小莫摇了头摇,坐直⾝子,理了一下莫离的⾐襟“对不起,是我想的太多了。” 一旁的雪空被小莫挤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动,就将莫离的注意力从小莫⾝上转移到他⾝上了,莫离不満的对小莫说:“一个门沙烟罗就够了,你⼲嘛还要他?若是想有人陪,我也可以!” 看了看被自己躏蹂到化作人形的雪空。小莫笑着*了回去,说道:“没有,我没想有人陪。” 莫离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眉宇间犹疑更甚。小莫笑笑,不想辩解。偏头看向窗外地晚霞,红的火烧云将即将踏⼊黑夜的天空染上最后一丝生气。 “莫离,你还记得家中的祖训吗?”小莫幽幽的问道。 “你说哪条?”祖训他记得多了。 “竹中墨,是为附魔圣品,可将妖魔地力量永久的噤锢于人体中,但决不可在本族內使用,尤不可用于族长直系⾎亲。”她的记忆力不算好,至少比不过莫离和姐姐。但不知为什么,这句她记得却是相当的清楚。 “我记得这条,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自从小莫不再覆眼起,莫离就明⽩,自己瞒得住梁尘飞的死,却瞒不住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莫忧一定会明⽩的,她也想莫愁回来,不是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莫离。为什么竹中墨不能用在苍家人⾝上?”带着淡淡的希翼,小莫轻声问道。“我也不知,”莫离笑着握起小莫地手,说道:“不如等过几天。咱们回家之后,再一同研究一下,可好?” 这个自负又任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可以看到结果,也不肯问,只是固执的相信终会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结果吗?那…就随了他的意吧。成魔也好,就像门沙烟罗说过的,用永恒的生命去换取那不愿忘记的片刻记忆。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小莫半合了眼,不想再说话。 莫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纠,站起⾝来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冬笋,记得你爱吃地。” 见小莫随意的点了下头,莫离与坐在边的雪空对视了一眼,忽而说道:“对了。你那个花妖…”他顿到小莫终于张开眼看向自己。才又缓缓的开口:“我刚才过来地时候,看见他一个人闷在旁边的屋子里。也不知在做什么,你有空去看看吧,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小心他别弄坏了人家的东西。” 小莫皱了眉,不喜莫离这种把门沙烟罗当做宠物的口气,闷闷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屋子吗?叫了他半天不理人…原来就窝在旁边的屋子里。 本想着门沙烟罗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地也快,谁成想吃了晚饭,他还是没有出现。小莫认命的站起⾝,对雪空说道:“我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屋里燃了许多跟牛油蜡烛,还没进屋,小莫就闻到那股子烟火气。他不是最讨厌火吗?点这么多蜡烛⼲嘛? 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偶尔却能听到几下清脆的击撞声。小莫在外面叫了他几声,还是没人回应,火起也有点上来了,他是小孩子吗! 双手用力一推,本以为会拴上的门,却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了,哐当一声撞到两边。 屋子里几乎每一个角落就点上了蜡烛,地上堆満一团团废纸,被门带起地风呼扇着往两边滚了滚…他疯了吗!満地地纸,还点这么多蜡烛,万一…万一着火了了怎么办?他忘了自己见不得火的吗? 小莫动作飞快地吹灭了最外围的几蜡烛,用脚将废纸踢到一旁,几步抢到桌边,扯过门沙烟罗的手,吼道:“你菗什么疯!” 自打她进门就毫无反应的门沙烟罗,此时终于看向她,却只是皱着眉,菗回自己的手“这张本来是最像的,被你这一拉…又要重画了。” “画?画什么…”小莫转头,顺着他的手看到桌面上铺着宣纸,那上面一个清秀的女孩若隐若现,只是脸上被横了一笔,辨不清眉目。 轻轻的推开她,门沙烟罗将那画像团了团,丢到一旁,取过一张纸,又提笔重新画过。 小莫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门沙烟罗笔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自己慢慢的呈现,却总是在最后一笔时,被他团成一团,又重新来过。 “别画了。”握着他的手,小莫轻声的劝道:“别画了。” “我画不出来,”那只被握住的手,有些抖,笔尖上的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颤动,落到纸上,在画卷上小莫的眼角氤氲成一片,仿佛一滴泪。 “画不出来没关系,我就在这,你看我就好了,不要画了。”牵起门沙烟罗的手,小莫不着痕迹的把他往外带,可没走两步,就被他甩开。 “我要画!”门沙烟罗抬手指着小莫的脸,有些动的说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莫忧才不是你现在这样子!她不会让我走!她也不会像你这样虚伪的笑!她是认命不错,但她总是会尝试着去改变!她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你才不是她…可是我画不出来了,她的样子,我再也画不出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満地的纸团在摇曳的烛光里慢慢滚动。门沙烟罗垂了头站在明晃晃的室中,仿佛一抹浓的化不开的黑,一室冷香,満腹哀愁…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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