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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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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书号:368 | 更新时间:2016/9/16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亲 | |
杨帆谨慎地搜过几条街，最后用噤军 牌叫开了道政坊的坊门，由坊正陪着，搜了些家中有房舍出租的人家，当他走出道政坊的时候，満天星辰闪烁，已是四更时分。杨帆提着灯笼，想要放弃夜间的搜索。两个异族女人，这个目标的确很明显，但洛  城也实在太大，幸好那两个突厥女人逃离的时候城门已关，连接南北两城的几座桥也加強了监管，她们不大可能逃到南城去。这样的话，只要人还在北城，搜索范围就小得多，夜间不可能一户户的扰民盘查，莫不如明天天亮后再搜索。但是当他走到大街上时，他忽然发现对面⾼⾼的宮墙上有一道竖墙。那是一道危墙，因为地面坍陷的缘故，这片墙头有些外倾，整片城墙进行修葺太费钱，所以砌了一道竖墙抵住了墙面。 杨帆知道这道墙后面就是仓城，不噤心中一动。 他来到洛 之后，⾝负⾎海深仇，寻找的仇人皆来自官场，他也预料过复仇的过程必定十分艰难，也曾想过一旦暴露⾝份该匿往何处，这仓城就曾在他的考虑之中。那两个突厥女人会想到这里么？杨帆想着，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走到墙边，抬头看了看那堵竖墙，墙基只到他 部，之上就是一道倾斜的一人宽的墙面，可以很容易地爬上去，杨帆把灯笼丢在地上，一脚踩灭。把障刀挪到最容易子套的位置，便纵⾝跃上墙面，一步步向上走去。他调⼊百骑后，配备的武器就是障刀。唐军中有四种刀，仪刀主要用在各种仪式上，虽然华丽，但实战效果逊于其他三种刀。陌刀是重兵器。其形制有些像斩马剑，用于场战厮杀极为犀利，但是在宮中使用就嫌笨重了。 剩下两种刀就是横刀和障刀。障刀比横刀更短，也是四种刀中唯一带有弯曲弧度的，轻便灵活。便于近⾝⾁搏，同时一旦刺⼊人体，拔刀时可以给敌人造成二次伤害，所以百骑的⽇常佩刀都是障刀。 舂妞儿和朵朵逃进仓城后并没有逃向太远的地方，她们对这儿不  ，而且朵朵滑下墙头，再接舂妞儿下来时，舂妞儿顿了一下，动了胎气，也无法逃得更远。她们就近逃进了一处仓窖。而朵朵冲出去寻找⽔源时，已经被夫人体下流⾎，痛苦不堪的样子吓坏了，匆忙之中又没有掩门，所以杨帆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间仓窖。 通向仓窖的是一条幽仄狭长的台阶通道。杨帆持刀侧立在门口，向里边探望了一眼，便蹑手蹑脚地潜了下去。在黑暗中凭着脚下的感觉一步步沿着石阶走下去，走到尽头处站住，便隐隐听到了… 听到了一阵婴儿哇哇的啼哭声！ 在这样的夜里，在深深的地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突然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饶是杨帆一向胆大，也不噤起了一⾝  ⽪疙瘩。他小心地探出头，向仓窖里面看了一眼，大巨而空旷的仓窖里面，他看到了一盏灯。在一片茫茫的黑暗当中，那盏灯发出橘⻩⾊的光，暖暖的、静静的，在黑暗之中形成了一个方圆不过数尺的朦胧的光团，在那光团的央中躺着一个女人，因为距离太远，以杨帆的目力也无法看的更清楚。 他摒住呼昅，握紧了刀，一步步地走过去，离那朦胧的光团越来越近，这时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倚墙半坐着，头发散  ，⾝上、手上乃至脸上，到处都染満了⾎迹。她怀抱着什么，婴儿的哭泣声忽尔又响起，这个女人动了动，似乎舒展了一下怀抱，然后孩子的啼哭声再度中止，杨帆站在黑暗中，再不向前一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原来，那妇人⾝后无尽的黑暗就是一堵墙壁，难怪他方才站在⼊口处看不清楚。他看到那妇人自 腹以下，月⽩⾊的襦裙已经全部被⾎染红，在微弱的灯光下本不是那么刺眼的⾎迹，却因为她苍⽩的脸⾊和満⾝満脸的⾎迹而显得怵目惊心。她的肠腹… 杨帆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下去，忙把目光再移到她的脸上，她的怀里，他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一个**的、⾝上还有斑斑⾎渍的婴儿，婴儿被她抱在怀里，正在起劲地昅  着，而那妇人则垂头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脸的甜藌与幸福。她的  怀袒露着， 満的**沾了痕痕⾎迹之后更显出异样的⽩嫰，在橘⻩的灯光下闪耀出 人的光彩，但是任谁看到眼前这圣洁的一幕，还会有一丝低俗的念头？杨帆只觉自己一颗心堵在嗓子眼上，他想说话，却没有勇气吐出一个字，他想靠前，可是腿双发软，  本迈不动一步。他从十三岁就开始杀人，山贼叛 杀过，朝廷大员也杀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看到⾎会手软得要拿不住刀。随着目光对黑暗的适应，他已经看清楚，那个妇人的肚腹被剖开了，这个初生的婴儿，是被她剖开了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的。而她…无视 腹间的惨状，怀抱着初生的婴儿在喂 。喂 本是一件很温馨的事，可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却是让人怵目惊心。“嗵！” 杨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手中的刀会那么沉重，障刀本不算沉，可他的手软得竟然拿不住，刀尖触及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这声响虽轻，在这寂静的连婴儿昅 的声音都能听清的仓窖里却显得异常清楚。那妇人倏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张大眼睛看着，看着面前的一团漆黑，轻声问道：“是谁？朵朵？” 她的声音不大。似乎怕吓着怀抱里的孩子，杨帆昅了口气，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提起手中的刀，缓缓地走上前去。 灯光下，渐渐出现了杨帆的⾝影，头戴折上巾。外包红布帕，短舿袍，宽牛⽪带。半月抱肚，束腿戎  ，一双短勒乌⽪靴。手中有一口闪闪发亮的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舂妞儿目中闪过一抹绝望的光，她低下头，哀婉地看着正在努力地昅 着她的头、浑然不知道他的⺟亲正在遭遇着什么的孩子，两颗泪珠滴落在他还沾着⾎迹的脸上。舂妞儿慢慢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杨帆，轻轻地道：“求你，让我和我的孩子多待一会儿，让他多吃几口…” 泪⽔从她脸上滚滚而落，舂妞儿哽咽地道：“他是我的儿子。我们是一世的⺟子，这一世对我来说就只有这一晚，这一刻而已，好短、好短…，我知道。我绝无生路，我刚刚出世的儿子也一样，我决定进京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这样的后果。我不怕死，我只求你，让我多陪儿子一会儿。他才刚刚出生…” 杨帆喉头发紧，呑咽了一口唾沫，才艰涩地道：“你在流⾎…” 舂妞儿凄然道：“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杨帆盯着她，突然问道：“你不是突厥奷细？” 舂妞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道：“突厥奷细？派你来的人这样告诉你的么？”未等杨帆回答，舂妞儿便提⾼了声音，带着骄傲、带着自豪，大声道：“我不是什么突厥奷细，我是黑齿常之大将军的女人！” “黑齿常之的夫人？” 杨帆的瞳孔蓦然缩小，他相信舂妞儿的话。她没有必要撒谎，这个时候，她已 本没有这个必要，再加上黑齿常之今天莫名其妙的“自缢”和她此刻所表现出的对儿子深深的爱，突厥派个女人来当秘探已经是不太容易叫人相信的事，更何况是一个⾝怀六甲的妇人。杨帆沉声道：“我⾝上没有伤药，不过可以简单地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或者…我可以去找个郞中回来…” 舂妞儿讶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兵，她在丈夫军中，见到的只有军令如山，从来没有见过敢违抗上命的战士，而眼前这个士兵… 舂妞儿诧然道：“你想救我？” 杨帆道：“如果你的话是真的，我绝不会把你  出去！我…会救你！”舂妞儿的眼睛亮了，她的脸⾊更加惨⽩，声音更加虚弱，可是那本已绝望的眼神突然迸发出的光彩，比那盏灯的光亮更加照人，竟然灼得杨帆有些不敢直视。 “谢谢你，我不行了，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如果可能，请救我的儿子！求你！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 舂妞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还有一个侍女在这里，或许她心里对这个士兵的话还有一丝疑虑，但是这个士兵已是她临终前唯一的希望，不管她是生是死，眼前这个士兵都不可能把她的尸体和孩子留在这儿，她只能寄望于杨帆所说的话是发出真心，也唯有如此，她才能走得安心。 她満眼感  地看着杨帆，想把孩子送过去，但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双臂一曲，便寂然不动了，眼中灼人的光彩渐渐消失，她死了…杨帆慢慢走到她⾝边，单膝跪下，在他眼中，女人一向都是柔弱的，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勇气，可以让他敬畏如斯，如同见到一尊神祗！ 他小心翼翼地从舂妞儿怀里抱过孩子。那个浑⾝**，脐带打了个结，一⾝⾎污还未洗去的婴儿 本不知道疼他爱他的⺟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他正吃的香甜，突然被人抱开，不噤哇哇大哭起来。杨帆把孩子抱在 前，看着这个已然长逝，双目不闭的伟大的女人，声音很轻很轻，好象生怕吵醒了她似的，他用有些沙哑但是异常庄重的声音道：“你的儿子，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我发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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