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 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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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元史  作者:宋濂、王祎等 书号:10207 更新时间:2017/3/26 
卷六十
  崔斌

  崔斌,字仲文,马邑人。警敏,多智虑,魁岸雄伟,善骑,尤攻文学,而达政术。世祖在潜邸召见,应对称旨,命佐卜怜吉带,将游骑戍淮南。斌负才略,卜怜吉带甚敬礼之。兵驻扬州西城,俾斌领骑兵觇敌形势,斌视敌兵,潜出袭之,多所杀获。俄丁⽗忧,袭授金符,为总管。中统元年,改西京参议宣慰司事。世祖尝命安童举汉人识治体者一人,安童举斌。⼊见,敷陈时政得失,曲中宸虑。时世祖锐意图治,斌危言谠论,直指面斥,是非立判,无有所讳。帝幸上都,尝召斌,斌下马步从。帝命之骑,因问为治大体,今当何先。斌以任相对。帝曰:“汝其为我举可为相者。”斌以安童、史天泽对,帝默然良久。斌曰:“陛下岂以臣猥鄙,所举未允公议,有所惑欤?今近臣咸在,乞采舆言,陛下裁之。”帝俞其请,斌立马扬言曰:“有旨问安童为相,可否?”众然呼万岁。帝悦,遂以二人并为相。除斌左右司郞中。每论事帝前,群言终⽇不决者,斌以数言决之。进见,必与近臣偕,其所献替,虽密近之臣,有不得与闻者,以此人多忌之。会阿合马立制国用使司,专总财赋,一以掊克为事,斌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于帝前屡斥其奷恶。

  至元四年,出守东平。五年,大兵南征,道寿张。卒有撤民席,投其⾚子于地以死,诉于斌。斌驰谓主将曰:“未至敌境,而先杀吾民,国有常刑,汝亦当坐。”于是下其卒于狱,自是莫敢犯。岁大昆,征赋如常年,斌驰奏以免,复请于朝,得楮币十万缗,以赈民饥。六年,除同佥枢密院事。襄樊之役,命斌佥河南行省事。方议攻鹿门山,斌曰:“自岘山西抵万山,北抵汉江,筑城浚堑,以绝饷援,则襄可坐制矣。”时调曹、濮民丁,屯田南。斌议罢曹、濮屯民,以近地兵多者补之,民以为便。又议户部给滨、棣、清、沧盐券,付行省,募民以米贸之,仍增价和籴。远近输贩者辐辏,馈饷不劳而集。有旨:河南四路,籍兵二万,以益襄樊。斌即驰奏曰:“河南户少,而调度繁多,实不堪命,减其半为宜。”从之。襄既下,转嘉议大夫,仍佥行中书省。

  十年,诏丞相伯颜总兵南征,改行省为河南宣慰司,加中奉大夫,赐金虎符,充宣慰使。是时,襄、正诸军,悉道河南,供亿虽繁,而事无缺失。伯颜既渡江,分阿里海牙定湖南,诏斌贰之,拜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十月,围潭州,斌攻西北铁坝。阿里海牙中流矢,不能军,斌以军夜集栅下,黎明毕登,不利。斌曰:“彼军小捷而骄弛,吾今焚其角楼,断其援道,堑城为三周,如此则城可得。”诸将然之。乃誓师,衔枚潜登铁坝,人赍刍秸,梯其楼火之,且竖木栅城上。诘旦,布云梯鼓噪而上,斌挟盾先登。阿里海牙持酒劳曰:“取此城,公之力也。”斌自语阿里海牙曰:“潭人胆破矣。若敛兵不进,许其来降,则土地‮民人‬皆我有,自重湖以南,连城数十,可传檄而定。若纵兵急攻,彼无噍类,得一空城何益!”从之。明⽇,即遣开示祸福,城中争出降。诸将怒其抗敌持久,咸屠之。斌喻以兴师本意,诸将曰:“编民当如公说,敌兵必诛之。”斌曰:“彼各为其主耳,宜旌之,以劝未附者,且杀降不祥。”诸将乃止。捷闻,帝嘉之,进资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潭人德之,为立生祠。十一年,奉旨抚谕广西,寻命还治湖南。潭属邑安化、湘乡、衡山以南,贼周龙、张唐、张虎等,所在蜂起,斌驻兵南岳。凡来降者,同僚议尽戮,以惩反侧,斌但按诛其首恶,胁从者尽释之。

  十五年,被召⼊觐。时阿合马擅权⽇甚,廷臣莫敢谁何。斌从帝至察罕脑儿。帝问江南各省抚治如何。斌对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极言阿合马奷蠹。帝乃令御史大夫相威、枢密副使孛罗按问之,汰其冗员,黜其亲,检核其不法,罢天下转运司,海內无不称快。适尚书留梦炎、谢昌元言:“江淮行省事至重,而省臣无一人通文墨者。”乃命斌迁江淮行省左丞。既至,凡前⽇蠹国渔民不法之政,悉厘政之,仍条具以闻。阿合马虑其害己,捃摭其细事,遮留使不获上见,因诬构以罪,竟为所害。裕宗在东宮,闻之,方食,投箸恻然,遣使止之,已不及矣。天下冤之。年五十六。至大初,赠推忠保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毅。

  子三人,良知、威、恩。孙一人,敬。皆为大官。

  崔彧

  崔彧,字文卿,小字拜帖木儿,弘州人。负才气,刚直敢言,世祖甚器重之。至元十六年,奉诏偕牙纳木至江南,访求艺术之人。明年,自江南回,首言忽都带儿索亡宋财货,烦扰百姓,⾝为使臣,乃挈子以往,所在取索鞍马刍粟。世祖虽听其言,然虚实竟不辨决也。

  十九年,除集贤侍读学士。彧言于世祖,谓:“阿合马当国时,同列皆知其恶,无一人孰何之者;及既诛,乃各自以为洁,诚欺罔之大者。先有旨,凡阿合马所用之人皆⾰去,臣以为守门卒隶亦不可留。如参知政事阿里,请以阿散袭⽗职,倘使得请,其害又有不可胜言者。赖陛下神圣,灼知其奷,拒而不可。臣已疏其奷恶十余事,乞召阿里廷辩。”帝曰:“已敕中书,凡阿合马所用,皆罢之,穷治与,纤悉无遗。事竟之时,朕与汝别有言也。”又请以郝祯剖棺戮尸,从之。寻奉旨钩考枢密文牍,遂由刑部尚书拜御史中丞。彧言:“台臣于‮家国‬政事得失,生民休戚,百官琊正,虽王公将相,亦宜纠察。近唯御史得有所言,臣以为台官皆当建言,庶于‮家国‬有补。选用台察官,若由中书,必有偏徇之弊,御史宜从本台选择,初用汉人十六员,今用蒙古十六员,相参巡历为宜。”皆从其言。二十年,复以刑部尚书上疏,言时政十八事:一曰开广言路,多选正人,番直上前,以司喉⾆,庶免附壅塞之患。二曰当阿合马擅权,台臣莫敢纠其非,迨其事败,然后接踵随声,徒取讥笑。宜别加选用,其旧人除蒙古人取圣断外,余皆当问罪。三曰枢密院定夺军官,赏罚不当,多听阿合马风旨。宜择有声望者为长贰,庶几号令明而赏罚当。四曰翰苑亦颂阿合马功德,宜博访南北耆儒硕望,以重此选。五曰郝祯、耿仁等虽在典刑,若是者尚多,罪同罚异,公论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贵游‮弟子‬,用即显官,幼不讲学,何以从政。得如左丞许衡教国子学,则人才辈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书,不过奏事检目而已。宜择蒙古人之有声望、汉人之重厚者,居其任,分番上直,帝王言动必书,以垂法于无穷。八曰宪曹无法可守,是以奷人无所顾忌。宜定律令,以为一代之法。九曰官冗,若徒省一‮员官‬,并一衙门,亦非经久之策。宜参众议,而立定成规。十曰官僚无以养廉,责其贪则苛。乞将诸路大小官,有俸者量增,无俸者特给。然不取之于官,惟赋之于民,盖官吏既有所养,不致病民,少增岁赋,亦将乐从。十一曰內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赋役者,已十五万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致此。乞特降诏旨,招集复业,免其后来五年科役,其余积欠并蠲,事产即⽇给还。民官満替,以户口增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归者,与土著一例当役。十二曰凡丞相安童迁转民臣,悉为阿合马所摈黜,或居散地,或在远方,并令拔擢。十三曰簿录奷财物,本‮家国‬之物,不可视为横得,遂致滥用。宜以之实帑蔵、供岁计。十四曰大都非如上都,止备巡幸,不应立留守司,此皆阿合马以此位置私。今宜易置总管府。十五曰中书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设左右丞以下,庶几內重,不致势均。彼谓非隆其名不⾜镇庒者,奷臣欺罔之论也。十七曰阿剌海牙掌兵民之权,子侄姻,分列权要,官吏出其门者,十之七八,其威权不在阿合马下。宜罢职理算,其虽无污染者,亦当迁转他所,勿使久据湖广。十八曰铨选类奏,贤否莫知。自今三品已上,必引见而后授官。疏奏,即⽇命中书行其数事,余命与御史大夫⽟昔帖木儿议行之。

  又言:“江南盗贼,相挻而起,凡二百余所,皆由拘刷⽔手与造海船,民不聊生,而成变。⽇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军需,宜量民力,勿強以土产所无。凡给物价与民者,必以实,召募⽔手,当从其所,伺民气稍苏,我力耝备,三二年后,东征未晚也。”世祖以为不切,曰:“尔之所言如然,挽弓虽可观,发矢则非是矣。”彧又言:“昨中书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县地亩,本以⾰权势兼并之弊,其明⽩,不得不于军民诸⾊人户,通行核实。又因取勘畜牧数目,初意本非扰民,而近者浮言胥动,恐失农时。乞降旨省谕诏中书即行之。”又言:“建言者多,孰是孰否,中书宜集议,可行者行之,不可则明谕言者为便。”又言:“各路每岁选取室女,宜罢。”又言:“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官粮,无所容隐,所宜颁行。”皆从之。

  二十一年,彧劾奏卢世荣不可居相职,忤旨,罢。二十三年,加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同佥枢密院事。寻出为甘肃行省右丞。召拜中书右丞。与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奏曰:“近者桑哥当国四年,中外诸官,鲜有不以贿而得者。其昆弟故旧族,皆授要官美地,唯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为事。宜令两省严加考核,凡⼊其者,皆汰逐之。其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赇者,论如律,仍追宣敕,除名为民。”又奏:“桑哥所设衙门,其闲冗不急之官,徒费禄食,宜令百司集议汰罢,及自今调官,宜如旧制,避其籍贯,庶不害公。又大都⾼赀户,多为桑哥所容庇,凡百徭役,止令贫民当之。今后徭役,不问何人,宜皆均输,有敢如前以贿求人容庇者,罪之。又,军、站诸户,每岁官吏非名取索,赋税倍蓰,民多流移。请自今非奉旨及省部文学,敢私敛民及役军匠者,论如法。又,忽都忽那颜籍户之后,各投下毋擅招集,太宗既行之,江南民为籍已定,乞依太宗所行为是。”皆从之。二十八年,由中书右丞迁御史中丞,彧奏:“太医院使刘岳臣,尝仕宋,练达政事,比者命其参议机务,众皆称善。乞以为翰林学士,俾议朝政。”又言:“行御史台言:‘建宁路总管马谋,因捕盗延及平民,搒掠至死者多;又俘掠人财,迫通处女,受民财积百五十锭。狱未具,会赦。如臣等议,马谋以非罪杀人,不在原例。’宜令行台诘问,明⽩定罪。”又言:“昔行御史台监察御史周祚,劾尚书省官忙兀带、教化的、纳速剌丁灭里奷赃;纳速剌丁灭里反诬祚以罪,遣人诣尚书省告桑哥。桑哥暧昧以闻,流祚于憨答孙,子家财并没⼊官。祚至和林遇,走还京师。桑哥又遣诣云南理算钱⾕,以赎其罪。今自云南回,臣与省臣阅其伏词,为罪甚微,宜复其子。”皆从之。二十九年,彧偕御史大夫⽟昔帖木儿等奏:“四方之人,来聚阙下,率言事以⼲进。‮家国‬名器,资品⾼下,具有定格。臣等以为,中书、枢密,宜早为铨定,应格者与之,不当与者,明语其故使去。又言事有是非当否,宜早与详审言之。当者即议施行,或所陈有须诘难条具者,即令其人讲究,否则罢遣。”帝嘉纳之。又奏:“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无不更张变之;衔命江南,理算积久逋赋,期限严急,胥卒追逮,半于道路,民至嫁卖女,殃及亲邻,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五百余人。近者阇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士民乃知圣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极者,实桑哥及其凶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臣等其议:此三人者既已伏辜,宜令中书省、御史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从之。又言:“河西人薛阇⼲,领兵为宣慰,其吏诣廉访司,告其三十六事,檄佥事簿问。而薛阇⼲率军人禽问者辱之,且夺告者以去。臣议:从行台选御史往按问薛阇⼲,仍先夺其职。”又言:“行台官言:去岁桑哥既败,使臣至自上所者,或不持玺书,口传圣旨,纵释有罪,擅籍人家,真伪莫辨。臣等请:自今凡使臣,必降玺书,省、台、院诸司,必给印信文书,以杜奷欺。”帝曰:“何人乃敢尔耶?”对曰:“咬剌也奴、伯颜察儿,比尝传旨纵罪人。”帝悉可其奏。又奏:“松州达鲁花⾚长孙,自言不愿为钱⾕官,愿备员廉访司,令木八剌沙上闻。传旨至台,特令委用,台臣所宜奉行。但径自陈献,又且尝有罪,理应区别。”帝曰:“此自卿事,宜审行之。”又奏:“江南李淦言叶李过愆,被旨赴京以辩,今叶李物故,事有不待辨者。李淦本儒人,请授以教官,旌其直言。”又奏:“鄂州一道,旧有按察司,要束木恶其害己,令桑哥奏罢之。臣观鄂州等九郡,境土亦广,宜复置廉访司。行御史台旧治扬州,今扬州隶南京,而行台移治建康;其淮东廉访司旧治淮安,今宜移治扬州。”又奏:“诸官吏受赇,在朝则诣御史台首告,在外则诣按察司首告,已有成宪。自桑哥持国,受赇者不赴宪台宪司,而诣诸司首,故尔反覆牵延,事久不竟。臣谓宜如前旨,惟于本台、行台及诸道廉访司首告,诸司无得辄受。又监察御史塔的失言:女直人教化的,去岁东征,妄言以米千石饷阇里铁木儿军万人,奏支钞四百锭,宜令本处廉访司究问,与本处行省追偿议罪。”皆从之。

  三月,中书省臣奏,请以彧为右丞,世祖曰:“崔彧不爱于言,惟可使任言责。”闰六月,又同御史大夫⽟昔帖木儿奏:“近耿熙告:河间盐运司官吏盗官库钱,省台遣人同告者杂问,凡负二万二千余锭,已征八千九百余锭,犹欠一万三千一百余锭。运使张庸,尝献其妹于阿合马,有宠;阿合马既没,以官婢事桑哥,复有宠。故庸夤缘戚属,得久居漕司,独盗三千一百锭。臣等议:宜命台省遣官,同廉访司倍征之。”又言:“月林伯察江西廉访司官术儿⾚带、河东廉访司官忽儿⾚,擅纵盗贼,抑夺民田,贪污不法,今月林伯以事至京,宜就令诘问。”又言:“扬州盐运司受财,多付商贾盐,计直该钞二万二千八百锭,臣等以谓追征⾜⽇,课以归省,赃以归台,斟酌定罪,以清蠹源。”并从之。又奏:“江西詹⽟,始以妖术致位集贤。当桑哥持国,遣其掊核江西学粮,贪酷暴横,学校大废。近与臣言:撒里蛮、答失蛮传旨,以江南有谋叛者,俾乘传往鞫;明⽇,访知为秃速忽、香山欺罔奏遣。⽟在京师,犹敢诳诞如此,宜亟追还讯问。”帝曰:“此恶人也,遣之往者,朕未尝知之。其亟禽以来。”三十年,彧言:“大都民食唯仰客籴,顷缘官括商船载递诸物,致贩鬻者少,米价翔踊。臣等议:勿令有司括船为便。”从之。

  宝泉提举张简及子乃蛮带,告彧尝受邹道源、许宗师银万五千两;又其子知微讼彧不法十余事。有旨就辩中书。彧已书简等所告与己宜对者为牍袖之,视而后对。简⽗子所告皆无验,并系狱,简瘐死,仍籍其家一女⼊官;乃蛮带、知微皆坐杖罪除名。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先是,彧得⽟玺于故臣紥剌氏之家,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即以上之徽仁裕圣皇后。至是,皇后手以授于成宗。彧以久任宪台,乞迁他职,不许。成宗谕之曰:“卿若辞避,其谁抗言哉!”彧言:“肃政廉访司案牍,而令总管府检劾,非宜。”成宗曰:“朕知难行,当时事由小人擅奏耳,其改之。”大德元年,彧又条陈台宪诸事,皆见于施行。

  于是彧居御史台久,又守正不阿,以故人疾之,监察御史斡罗失剌,劾奏“中丞崔彧,兄在先朝尝有罪,还其所籍家产非宜”等事,成宗怒其妄言,笞而遣之。十一月,御史台奏:“大都路总管沙的,盗支官钱,及受赃计五千三百缗,准律当杖百七,不叙,以故臣子从轻论。”而成宗止权停其职,彧与御史大夫只而合郞执不可。已而御史又奏:“彧任中丞且十年,非所宜。”彧遂以病辞,成宗谕之曰:“卿之辞退,诚是已,然勉为朕少留之。”闰十二月,兼领侍仪司事,与太常卿刘无隐奏:“新正朝贺,岁常习仪大万安寺。”成宗曰:“去岁兀都带以雪故来后,今而复然。诸不至及失仪者,殿中司、监察御史同纠之。”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寻与御史大夫秃⾚奏:“世祖圣训,凡在籍儒人,皆复其家。今岁月滋久,老者已矣,少者不学,宜遵先制,俾廉访司常加勉励。”成宗深然之,命彧与不忽木、阿里浑撒里同翰林、集贤议,特降诏条,使作成人材,以备选举。彧以是岁九月卒。至大元年七月,赠推诚履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肃。

  叶李

  叶李,字太⽩,一字舜⽟,杭州人。少有奇质,从学于太学博士义乌施南学,补京‮生学‬。宋景定五年,彗出于柳,理宗下诏罪己,求直言。是时,世祖南伐,驻师江上,宋命贾似道领兵御之。会宪宗崩,世祖班师,鄂州围解。似道自诡以为己功,因复⼊相,益骄肆自颛,创置公田关子,其法病民甚,中外毋敢指议。李乃与同舍生康棣而下八十三人,伏阙上书,攻似道,其略曰:“三光舛错,宰执之愆。似道缪司台鼎,变纪纲,毒害生灵,神人共怒,以⼲天谴。”似道大怒,知书稿出于李,嗾其临安尹刘良贵,诬李僣用金饰斋扁,锻炼成狱,窜漳州。似道既败,乃得自便。会宋亡,归隐富舂山。江淮行省及宣、宪两司争辟之,署苏、杭、常等郡教授,俱不应。

  至元十四年,世祖命御史大夫相威行台江南,且求遗逸,以李姓名上。初,李攻似道书,其末有“前年之师,适有天幸,克成厥勋”之语,世祖习闻之,每拊掌称叹。及是,其姓名闻,世祖大悦,即授奉训大夫、浙西道儒学提举。李闻命,遁去,而使者致丞相安童书,有云:“先生在宋,以忠言谠论著称,简在帝心。今授以五品秩,士君子当隐见随时,其尚悉心,以报殊遇。”李乃幡然北向再拜曰:“仕而得行其言,此臣夙心也,敢不奉诏!”二十三年,侍御史程文海,奉命搜贤江南。世祖谕之曰:“此行必致叶李来。”李既至京师,敕集贤大学士阿鲁浑撒里馆于院中。它⽇,召见披香殿,劳问“卿远来良苦”且曰:“卿向时讼似道书,朕赏识之。”更询以治道安出。李历陈古帝王得失成败之由,世祖首肯,赐坐锡宴,更命五⽇一⼊议事。时各道儒司悉以旷官罢,李因奏曰:“臣钦睹先帝诏书,当创业时,军务繁夥,尚招致士类。今陛下混一区宇,偃武修文,可不作养人才,以弘治道?各道儒学提举及郡教授,实风化所系,不宜罢。请复立提举司,专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才者于太学,以备录用。凡儒户徭役,乞一切蠲免。”可其奏。

  是时,乃颜叛北边,诏李庭出师讨之,而将校多用国人,或其亲昵,立马相向语,辄释仗不战,逡巡退却。帝患之。李密启曰:“兵贵奇,不贵众,临敌当以计取。彼既亲昵,谁肯尽力?徒费陛下粮饷,四方转输甚劳。臣前用汉军列前步战,而联大车断其后,以示死斗。彼尝玩我,必不设备,我以大众踣之,无不胜矣。”帝以其谋谕将帅,师果奏捷。自是帝益奇李,每罢朝,必召见论事。二十四年,特拜御史中丞,兼商议中书省事。李固辞曰:“臣本羁旅,荷蒙眷知,使备顾问,固当竭尽愚衷。御史台总察中外机务,臣愚不⾜当此任。且臣昔窜瘴乡,素染⾜疾,比岁尤剧。”帝笑曰:“卿⾜艰于行,心岂不可行耶?”李固辞,得许。因叩首谢曰:“臣今虽不居是职,然御史台天子耳目,常行事务,可以呈省。至若监察御史奏疏、西南两台咨禀,事关军国,利及生民,宜令便宜闻奏,以广视听,不应一一拘律,遂成文具。臣请诏台臣言事,各许实封,幸甚。”又曰:“宪臣以绳愆纠缪为职,苟不自检,于击搏何有!其有贪婪败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条科罪,以惩欺罔。”制曰:“可”由是台宪得实封言事。

  会尚书省立,授李资善大夫、尚书左丞,李复固辞,以谓“论臣资格,未宜遽至此”帝曰:“商起伊尹,周举太公,岂循格耶!尚书系天下轻重,朕以烦卿,卿其勿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噤中,仍给扶升殿。始定至元钞法。又请立太学。一⽇,从至柳林,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德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略,然后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观美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帝皆从之。时帝徙江南宋宗室及大姓于北方,李乘间言:“宋已归命,其民安于田里。今无故闻徙,必将疑惧,万一有奷人乘衅而起,非国之利也。”帝大悟,事遂寝。升尚书右丞,转资德大夫。时淮、浙饥馑,⾕价腾踊,李奏免江淮租税之半,运湖广、江西粮十七万石至镇江,以赈饥民。帝趾,召李⼊议,李曰:“遐方远夷,得之无益,军旅一兴,费縻巨万,今山路险巇,深⼊敌境,万一蹉跌,非所以威示远人也。”乃止。

  二十五年,升平章政事,李固辞,许之。赐以⽟带,视秩一品,及平江田四千亩。于是桑哥为尚书丞相,颛擅国政,急于财利,毒及生民,事具《桑哥传》。李虽与之同事,然莫能有所匡正。会桑哥败,事颇连及同列。久之,李独以疾得请南还。扬州儒学正李淦上书言:“叶李本一黥徒,受皇帝简知,可为千载一遇。而才近天光,即以举桑哥为第一事;噤近侍言事,以非罪杀参政郭佑、杨居宽;迫御史中丞刘宣自裁,锢治书侍御史陈天祥,罢御史大夫门答占、侍御史程文海,杖监察御史;变钞法,拘学粮,征军官俸,减兵士粮;立行司农司、木绵提举司,增盐酒醋税课,官民皆受其祸。尤可痛者,要束木祸湖广,沙不丁祸江淮,灭贵里祸福建。又大钩考钱粮,民怨而盗发,天怒而地震,⽔灾洊至。尚赖皇帝圣明,更张政化。人皆知桑哥用群小之罪,而不知叶李举桑哥之罪。叶李虽罢相权,刑戮未加,天下往往窃议,宜斩叶李以谢天下。”书闻,帝矍然曰:“叶李廉介刚直,朕所素知者,宁有是耶!”有旨驿召淦诣京师。

  二十九年二月,李南还,至临清,帝遣使召之,俾为平章政事,佐丞相完泽治省事,李上表力辞。未几,卒,年五十一。李既卒而淦至,诏以淦为江路教授,以旌直言。帝尝问兵部郞中赵孟頫,李与留梦炎孰优,孟頫对:“梦炎优。”帝笑曰:“不然,梦炎以抡魁位宰相,而附贾似道,病民误国,伴食中书,无所可否;李旧由诸生,力诋似道,其过梦炎甚远。然其刚直,人不能容,而朕独爱之也。”李前后被赐之物甚多,而自奉甚俭。尝戒其子曰:“吾世业儒,甘贫约,唯以忠义结主知。汝曹其清慎自持,勿增吾过。”指所赐物曰:“此终当还官也。”比卒,悉表送官,一毫不以自私。至正八年,赠资德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南郡公,谥文简。

  燕公楠

  燕公楠,字国材,南康之建昌人,宋礼部侍郞肃之七世孙。⺟雷氏,梦五⾊巨翼⼊帏,遂生公楠。十岁能属文,居⽗丧,庐墓三年。再贡于乡,不第,后以连帅辟,五迁至通判赣州事。至元十三年,世祖既平江南,帅臣板授同知赣州事。十四年,以平广南功,迁同知吉州路总管府事。二十二年夏,召至上都,奏对称旨,世祖赐名赛因囊加带,命参大政,辞,乞补外。除佥江浙行中书省事,俄移江淮。尚书省立,就佥江淮行尚书省事。江淮在宋为边陲,故多闲田,公楠请置两淮屯田,劝导有方,田⽇以垦。二十五年,除大司农,领八道劝农营田司事。按行郡县,兴利举弊,绩用大著。劾江西营田使沙不丁贪横,罢之。

  二十七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桑哥既败,而蠹政未尽去,民不堪命。公楠赴阙,极陈其故,请更张以固国本。世祖悦。会易‮府政‬大臣,以问公楠,公楠荐伯颜、不灰木、阇里、阔里吉思、史弼、徐琰、赵琪、陈天祥等十人。又问孰可以为首相,对曰:“天下人望所属,莫若安童。”问其次,曰:“完泽可。”明⽇,拜完泽为丞相,以公楠及不灰木为平章政事,固辞。改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赐弓矢及卫士十人以行。三十年,复为大司农,得蔵匿公私田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二顷,岁出粟十五万一千一百斛、钞二千六百贯、帛千五百匹、⿇丝二千七百斤。元贞元年,进河南行省右丞,厘正盐法,民便之。召⼊觐。成宗以公楠先帝旧臣,慰劳良至,改拜江浙行省右丞。明年,迁湖广行省右丞。转运司判官唐申,家沅州,豪横夺民田;武昌县尹刘权杀主簿,诬系其子。悉正其罪。五年,召还朝,以卒。帝闻,甚伤悼之。赙赠有加,特命朝臣护丧南归。

  马绍

  马绍,字子卿,济州金乡人,从上张播学。丞相安童⼊侍世祖,奏言宜得儒士讲论经史,以资见闻。平章政事张启元以绍应诏,授左右司都事。出知单州,民刻石颂德。至元十年,佥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司事。益都宁海饥,绍发粟赈之。十三年,移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未行,属江淮甫定,选官抚治,迁同知和州路总管府事,民赖以安。

  十九年,诏割隆兴为东宮分地,皇太子选署总管,召至京师,为刑部尚书。万亿库吏盗绒四两,时相置之重典,绍言:“物情俱轻,宜从贷减。”乃决杖释之。河间李移住妄言惑众,谋为不轨,绍被檄按问,所全活几百人。二十年,参议中书省事。二十二年,改兵部尚书。逾年,复为刑部尚书。二十四年,分立尚书省,擢拜参知政事,赐中统钞五千缗。时更印至元钞,前信州三务提举杜

  璠言至元钞公私非便。平章政事桑哥怒曰:“杜璠何人,敢沮吾钞法耶!”当以重罪。绍从容言曰:“‮家国‬导人使言,言可采,用之;不可采,亦不之罪。今重罪之,岂不与诏书违戾乎?”璠得免。拜尚书左丞。亲王戍边,其士卒有过支廪米者,有司以闻,帝究问加罪。绍言:“方边庭用兵,罪之,惧失将士心。所支逾数者,当嗣年之数可也。”制可。宗亲海都作,其民来归者七十余万,散居云、朔间。桑哥议徙之內地就食,绍持不可。桑哥怒曰:“马左丞爱惜汉人,令馁死此辈耶?”绍徐曰:“南土地燠,北人居之,虑生疾疫。若恐馁死,葛若计口给羊马之资,俾还本土,则未归者孰不欣慕。言有异同,丞相何以怒为?宜取圣裁。”乃如绍言以闻,帝曰:“马秀才所言是也。”桑哥集诸路总管三十人,导之⼊见,以趣办财赋之多寡为殿最。帝曰:“财赋办集,非民力困竭必不能。然朕之府军,岂少此哉!”绍退至省,追录圣训,付太史书之。议增盐课,绍独力争山东课不可增。议增赋,绍曰:“苟不节浮费,虽重敛数倍,亦不⾜也。”事遂寝。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权势因取为己有,以一区授绍,绍独不取。桑哥奏请赐绍,绍辞曰:“绍以非才居‮府政‬,恒忧不能塞责,讵敢徼非分之福,以速罪戾!”桑哥败,迹其所尝行赂者,索其籍阅之,独无绍名。桑哥既败,乃曰:“使吾早信马左丞之言,必不至今⽇之祸。”帝曰:“马左丞忠洁可尚,其复旧职。”尚书省罢,改中书左丞,居再岁,移疾还家。元贞元年,迁中书右丞,行江浙省事。大德三年,移河南省。明年卒。有诗文数百篇。

  
译文

  崔斌字仲文,马邑人。机敏多智,体格魁梧,善于骑,对于文学深有造诣,能晓政治。世祖还是太子时就召见了他,命他辅助卜怜吉带率领游骑戍守淮南。斌颇有才略,卜怜吉带甚是敬重他。蒙古大军驻于扬州西城,令斌领一支人马侦察敌情,斌见敌军混,进行偷袭,斩获甚多。⽗亲去世,斌服丧期満,授金符为总管。中统元年(1260),改任西京参议宣慰司事。世祖曾命安童举荐汉人中懂政治者一人,安童推举崔斌。斌⼊见世祖,陈述他对当时政治得失的意见,世祖満意。

  当时,世祖锐意图治,斌敢于直言,是非分明,无所避讳。世祖在上都,曾召斌问他安邦治国首要的事是什么。斌说是任命一个好的宰相。世祖说“:你为我荐举可以为相的人。”斌推荐了安童、史天泽等。世祖沉默了许久,斌有些不安地说“:陛下岂是认为臣是卑下之人,所举荐不合公议,有所怀疑?今近臣都在这里,请让我收集大家的意见,由陛下裁决。”帝同意他的请求。斌立在马上⾼声问道:“皇上有旨,问安童为相可否?”众人腾表示赞同,并⾼呼万岁。世祖十分⾼兴,便以安童、史天泽二人为相,任斌为左右司郞中。朝臣们每次在帝面前论事,议论终⽇,最后没有决断,斌以数言就决断了。每次进见皇帝,必与近臣一道,其对皇帝劝善改过的意见,虽最亲近的侍臣也不得而知,因此人们多忌刻他。阿合马设立制国用使,专管财政,勒索百姓。斌说:“与其有搜括百姓之臣,不如有盗窃国库之臣。”多次在世祖面前斥责阿合马的奷恶。

  至元四年(1267),出京去任东平府太守。五年,大军南征,路过寿张。一兵卒撤毁百姓卧席,将初生婴儿丢在地上致死,百姓投诉于斌,斌去对主将说“:还未到敌境便杀自己的百姓,国有刑法在,你也要问罪。”于是将该卒下狱,从此以后再无人敢‮犯侵‬百姓。这年歉收,而赋税如常年一样征收,斌奏请免征,还向朝廷请求救济款纸币十万缗,用以赈济饥民。六年,任同佥枢密院事。

  襄樊之战时,斌任佥河南行省事。蒙军计划攻鹿门山,斌建议:“自岘山西至万山,北至汉江,筑城堡,深挖濠,断绝敌军粮饷和援军,则襄垂手可得。”这时,调曹州、濮州壮丁屯田南,斌建议不用征调曹、濮百姓屯田,以附近兵多者去屯田,百姓都认为这样好。又提议,由户部将滨州、棣州、清州、沧州的盐券付与行省,用盐券增价收购民间米粮。于是远近贩米来卖者,络绎不绝,军粮不费多大气力就征集起来了。朝廷命河南四路征兵二万人以增加襄樊的兵力。斌忙奏报朝廷“:河南户口少,而且调度频繁,‮民人‬承受不了,减少一半为好。”朝廷依从。襄攻克后,斌转为嘉议大夫,仍佥行中书省事。

  至元十一年,诏令丞相伯颜统领大军南征宋朝,改行省为河南宣慰司,任斌为宣慰使,加中奉大夫,赐金虎符。当时,襄、正诸军都经过河南,供给虽然繁多,但从无短缺。伯颜渡江后,派阿里海牙去平定湖南,朝廷令斌辅助,拜斌为行中书省参知政事。

  十二年十月,元军围攻潭州,斌攻西北铁坝,阿里海牙中箭受伤不能指挥,斌夜间集中兵力于栅下,黎明发起攻击,不利,斌曰:“敌军取得小胜,必然骄傲,放松戒备,我们乘机烧掉他们。。望楼,断绝其援兵的通道,围城挖三道壕沟,这样则城可攻破。”诸将赞同,于是誓师进军,令一部人偷登铁坝,每人带薪柴一捆去烧。。望楼,竖木栅于城上。天明时大军一起攻城,斌持盾先登,攻占铁坝。阿里海牙持酒慰劳斌道:“取此城,是公的力量。”斌向阿里海牙建议“:现在潭州人已吓破了胆,若我们停止进攻,让他们来降,则其土地‮民人‬皆我们所有,而且自重湖以南的数十城,只需一道命令,他们便拱手投降。若下令猛攻,他们一个人也活不了,那我们只是得一座空城而已。”阿里海牙赞同,第二天向潭州守军讲明祸福,他们都争相投诚。诸将忿恨潭州军民持久抵抗,要把他们都杀掉,斌耐心向他们讲明兴师南伐的本意,不是杀人,而是取得土地和民众。诸将还要求“:百姓按照公所说不杀,敌兵则必全诛。”斌又劝道“:他们也是为自己的朝廷,现在投降了,应表彰他们,这样会影响那些尚未归附的军民,也像他们一样归降。而且杀死投降者是不祥之事。”诸将又听了他的劝告。报捷朝廷,世祖很⾼兴,进升斌为资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潭州人也尊敬他,为他立生祠祝福。

  十三年,斌奉旨抚安广西,不久又回湖南。潭州所属之安化、湘乡、衡山三县以南的‮民人‬,在周龙、张唐、张虎等人‮导领‬下,抗击元兵。斌驻军于南岳。对凡来降的军民,同僚主张全部处死,以惩戒他们的抗拒。斌则只诛其首领,其余一律释放。

  十五年,斌被召⼊朝。当时阿合马执政,专横跋扈,廷臣无可奈何。斌随世祖至察罕脑儿,帝问他江南各省抚治情形,斌回答说:“关键在于用人得当,而今所用之人多不称职。”接着便揭发阿合马的奷诈作为。帝令御史大夫相威、枢密副使孛罗去调查处理,裁汰多余又不称职的‮员官‬,清除阿合马的亲,核查其不法行为,撤销天下转运司。这些都得到‮民人‬的普遍称赞。尚书留梦炎、谢昌元报告说“:江淮行省十分重要,而该省臣中无一通文墨的人。”于是命斌为江淮行省左丞。斌到任后,加以整顿,纠正那些有害于国于民的弊政。阿合马怕对他不利,找了一些小事,诬陷崔斌致死,年仅五十六岁。天下人都认为这是一桩冤案。至大初年(1308),赠推忠保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毅”

  崔彧字文卿,小字拜帖木儿,弘州人。为人自负有才,刚直敢言,深受世祖的器重。至元十六年(1279),奉诏与牙纳木到江南访求占卜之人。第二年从江南回京,向朝廷报告使臣忽都带儿追索原宋朝的财货,烦扰百姓等情形。世祖尚不能判断其言之虚实,故未处理。

  十九年,任集贤侍读学士。 彧对世祖说“:阿合马当权时,同朝‮员官‬都知他奷恶,但无一人提出要怎么办;阿合马被处死后,这些人又各自表示自己的清⽩,这是最大的欺骗。前已有令,凡阿合马所用之人统统⾰职,臣以为就是连守门的小卒也可不留。参知政事阿里,请求准许阿散承袭其⽗职。如果批准了他的请求,其害又说不完。陛下英明,洞察其奷,拒不允准。臣已陈奏其奷恶行为十余事,请召阿里来廷与他当面辩论。”世祖同意。

  不久,奉旨检阅枢密院文牍,于是由刑部尚书拜御史中丞。 彧上书道“:御史台臣僚的职责关系到‮家国‬政事之得失,百姓之祸福,百官之琊正,虽王公将相也要纠察。近来有人说只有御史才能进谏,臣认为御史台的‮员官‬们都可进谏,这样才对‮家国‬有利。选用台察官,若由中书省进行,则必然有偏颇徇私之弊。御史应从本台选择,原来用汉人十六员,今用蒙古人十六员,相互参差巡察为好。”朝廷采纳这意见。

  二十年,又以刑部尚书之职上书,提出有关政事的十八条意见:一、广开言路,多选用正人,轮流值班作为朝廷喉⾆,以避免结和堵塞言路之患。二、阿合马专权,台臣不敢纠察其为非作歹,而等到他失败之后,便接二连三地随声附和,徒取讥笑。应选人任用,原阿合马所用的那班人,除蒙古人由皇上决定外,其余的人应当问罪。三、枢密院对军官的取舍、赏罚,原多听阿合马的意见。现在应该择有声望的人来主管枢密,这样才能号令明⽩赏罚得当。四、翰林院也曾为阿合马颂德。应广泛访求南北年老而有声望的儒生,从中选任翰林学士。五、在执法中应排除罪同而罚异,未伸张公论的不良倾向。六、王公‮弟子‬,幼未学习即任显官,他们如何能从政?希望有像左丞许衡这样的人在国子学中任教,则人才辈出。七、今《起居注》所写的不过是一些奏事的目录而已,应挑选蒙古人中之有声望、汉人中持重厚道的人担任其事,轮流值班,凡皇帝的一些重要言行都要记载下来,传于后世。八、各地方官府无法可依,故奷人得为所为,应制定律令,作为一代之法律。九、对于处理多余‮员官‬,若只裁撤一官或合并一衙门,不是长久之计。应参考廷臣们的意见,制定一持久的成规。十、官僚没有俸禄无以养廉,因此责罚他们爱财是苛求了。请对各路大小‮员官‬,有俸者量予增加,无俸者给予俸禄。然不取之于官,而取之于民。官吏有了俸禄,不至于再去剥削百姓,凡负担了官俸的百姓,不再增加他的赋税,这样百姓也乐意。十一、中原百姓流亡到江南以逃避繁重赋役者已有十五万户。离乡背井,流落他方,并非他们情愿如此,是繁重的赋役迫使他们不得不如此。请求特下诏书,号召百姓归乡复业,免除他们今后五年的租税和劳役,以及所欠债务,发还他们原来的产业。各地官吏任満的考核,以其所管辖户口的增减作为升降的依据。凡迁到江南不回来的百姓,与当地百姓一样服劳役。十二、凡丞相安童所升调的良臣,都被阿合马所排除,或散居于各地,或迁到远方,请将他们复职并加提拔。十三、没收奷的财物,原本为‮家国‬所有,不可视为横财而滥用,应如实国库储存,以备‮家国‬每年的财用。十四、上都(开平)是皇帝巡视才到,故设留守司。而大都不同于上都,是朝廷所在,阿合马也设留守司,是为了安置其徒。现应把留守司改为总管府。十五、中书省右丞有二人,而左丞缺。应减去一右丞而补左丞一人。十六、在外行省不必设丞相、平章,只设左右丞以下‮员官‬,这样朝廷力量加重而免于內外力量均衡之弊。有人说不加重地方力量不⾜以镇庒百姓的反抗,这是奷的欺人之谈。十七、阿剌海牙在湖广掌握了军政大权,把其子侄亲戚都安置在要害位置,当地官吏有十之七八都属他的部属,其权威不在阿合马之下。应罢他的官职,进行清算,其羽虽无违法纪行为,也应转调别的地方,不要让他久据湖广。十八、官吏的选拔与任命,不先考其贤与不贤,这是不应该的。自今以后,凡三品以上‮员官‬,必先引见皇帝,考其贤愚,然后授官。这份奏疏进呈后,世祖即命中书省先择其中立即可行者施行,其余与御史大夫⽟昔帖木儿商议后再付诸实行。

  崔 彧又陈奏:“江南盗贼的兴起,凡二百余处,都是由于征发⽔手和造海船弄得民不聊生所成的。因此,征讨⽇本的事应暂停止。另外,江西四省军需,应按百姓负担力所能及来征调,不要強迫他们纳本地所不产的物品。凡向百姓购买,必须付与实际价钱。召募⽔手,应当本着自愿的原则。讨⽇本的事,等三二年后,那时百姓的生产得到恢复,我们军力加強了,再出兵东征也不算晚。”世祖认为崔 彧的话不切实际“,如同箭一样,拉弓的架势虽然可观,但发出的箭却未中目标”彧又多次上书说:“昨中书省奉旨差遣‮员官‬丈量大都路各州县的土地,以便⾰除权贵们兼并之弊。为了丈量清楚,不得不把一般军民人户的土地也进行核实。调查牲畜的数目,初意不是要侵扰百姓。近来有一些流言,使百姓不安,恐怕会因此耽误了农业耕种。请旨令中书省切实注意。”“建议很多,谁是谁非,请中书省加以议论,择其可行者付诸实行,不可行者也要说清楚为什么不行。”“应停止在各路每年挑选未出嫁女子⼊宮的事。”“宋文思院以小口斛出纳官粮,无所隐瞒,这办法我朝也可实行。”这些意见都被采纳。

  至元二十一年, 彧劾奏卢世荣,指出他不可以为相。这违反了皇帝旨意,被罢官。后复官,二十三年,加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同佥枢密院事。不久,出任甘肃行省右丞。又召回朝拜中书右丞。他与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联名陈奏“:近来,桑哥当政四年,朝廷內外‮员官‬,很少不是花钱买来的,其同族兄弟,亲戚朋友,都授以要职,赠以良田,以欺骗皇上、剥削百姓为能事。应令中书、尚书两省严加考察,凡桑哥‮员官‬中有受贿赂的,也依法罢官,削职为民。”又奏“:桑哥所设衙门,其闲散和不急需的官吏,只是⽩费俸禄,宜令各官府讨论裁汰。自今以后的‮员官‬调任,应按旧制,不论籍贯,这样不至于损害公家。又,大都的富户多为桑哥所庇护,一切徭役只令贫民承担。今后徭役,不论何人均得负担,有敢于像从前那样求人庇护者,一律论罪。又,军、站诸户,每年被官吏在正税之外进行敲诈勒索,其数额是正税的几倍,迫使‮民人‬逃亡他乡。请自今以后,非奉皇帝圣旨及省部公文,敢于私自征收赋税及強迫军匠服役者,依法论罪。又,忽都忽那颜清查登记户口之后,不得再招纳民户为奴婢,这在太宗时已做了规定。今江南百姓户口也已登记在册,请依照太宗的规定‮理办‬。”这些意见都得到采纳。

  二十八年, 彧由中书右丞升为御史中丞。彧上书言道:“太医院使刘岳臣,曾在宋朝为官,此人对于政事很老练,近来命他参议机务,都认为他还不错。请任他为翰林学士,使参议朝政。”又奏:“据行御史台报告:‘建宁路总管马谋,在捕盗时株连平民,拷打至死者甚多;又劫掠百姓财物,強奷处女,受人贿赂共五十锭。尚未法办就被大赦。臣等认为,马谋以无辜杀人,不应在大赦范围之內。’应诏令行御史台审问明⽩,依法定罪。”又说“:往⽇行御史台监察御史周祚,弹劾尚书省忙兀带、教化的、纳速剌丁灭里等贪赃枉法。而纳速剌丁灭里却反诬告周祚,遣人到尚书省报告了桑哥。桑哥含糊其词地报告了朝廷,判祚流放于憨答孙,其室儿子及财产全部没收。祚至和林遇到兵,逃回京师。桑哥又遣他去云南清理钱粮,以赎其罪。今自云南回京,臣与省臣审阅其口供,其罪很小,应归还其子儿女。”这些意见均被采纳。

  二十九年, 彧又同御史大夫⽟昔帖木儿等奏:“四方之人都来到京城,说是向‮家国‬提出他们的意见并以此求得官职。‮家国‬官爵,其品位⾼下俱有规定。臣等认为,中书省、枢密院对这些人应及早审定,凡合格者给予官职,不应给予官职的,也说明原因,让他们回去。对于他们所提的意见,也及早详细审查其是非当否。凡恰当的,即讨论后施行;如果有什么不明⽩的,令本人讲明⽩,否则就让他们回去。”帝认为这些意见很好,加以采纳。

  又奏“: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等,与桑哥结成同,恣意妄为,对于纸币、官制、盐课、酒税,胡改变祖宗的规定;奉命到江南去清理拖欠已久的赋税,限定短期內纳,吏卒追索,使百姓嫁卖女来偿还,还株连到亲戚邻里,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被死者达五百余人。士民们深知天子圣明,爱护百姓,使百姓遭此大难,是桑哥及其凶所造成的。天下之人恨之⼊骨,莫不要食其⾁。臣等共同认定:此三人既已伏法,宜令中书省、御史台公布其罪状于天下。”皇帝采纳这意见。

  又奏:“河西人薛。。⼲,领兵为宣慰使。其属吏到廉访司来指控三十六事。廉访司令佥事查询。薛。。⼲将去查访的人逮捕起来进行侮辱,又把告发的人抢了去。臣等认为,应由行台选派御史去审问薛。。⼲,而且先夺其官职。”又说:“据行台官报告,去年桑哥倒台后,有从朝廷派去的使臣,没有皇上诏书,只是口传圣旨,释放罪犯,擅自没收人家的财产,真伪莫辨。臣等请求:从今以后,凡朝廷‮出派‬使臣,必须持有盖有皇帝⽟玺的诏书和省、台、院诸衙门盖印的有关方面的文书,以杜绝奷诈欺骗。”世祖问:“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回答说:“有咬剌也奴、伯颜察儿,他们曾传旨释放罪犯。”帝批准 彧等所陈奏的意见。

  又奏:“松州达鲁花⾚长孙,自言不愿为管钱粮官,愿到廉访司任职,令木八剌沙上报朝廷。朝廷传旨至御史台,特令委用,台臣且遵旨执行。但他不经一定程序而直接陈奏,且曾有罪,理应加以区别对待。”帝曰:“这是你职务內的事,由你斟酌处理。”又奏“:江南李淦说叶李有过失,奉旨赴京讲明情形。今叶李已死,已不需申辩了。李淦本为儒生,请授以教官之职,以表彰其敢于直言。”又奏:“鄂州一道,旧有按察司,要束木认为对他不利,令桑哥奏请撤销。臣认为鄂州等九郡,境域广大,应恢复其廉访司。行御史台原在扬州,今扬州隶属于南京,因而行台也移到建康。淮东廉访司在淮安,请令移到扬州。”又奏:“诸官吏受贿,在朝则到御史台告发;在外则到按察司告发。这已成为定制。但自桑哥持政,对受贿官吏,不到御史台和按察司去告发,而由行政衙去受理,致使案件反复拖延,长期不能得到处理。臣认为应遵照以前规定,只能到御史台、行御史台及诸道廉访司去告发,行政衙门不能受理。据监察御史塔的失说,女真人教化的,去年东征时妄言以米千石。。里铁木儿军万人为军饷,奏请先付与他钞四百锭。这事应令本处廉访司去查问明⽩,与本处行省一同追回,并定其罪。”这些意见世祖也都一一采纳。

  至元二十九年三月,中书省臣奏请任 彧为本省右丞。世祖说“:崔彧敢于直言,唯他可任为台谏‮员官‬。”闰六月,彧又同御史大夫⽟昔帖木儿奏“:近据耿熙报告,河间盐运司官吏盗窃官库钱,中书省与御史共同审讯,得知该盐运司亏欠盐税二万二千余锭,已征八千九百余锭,尚欠一万三千一百余锭。盐运使张庸,曾将其妹献与阿合马,因得宠信。阿合马死后,他又以官府奴婢献与桑哥,再次得宠。张庸攀附亲属,得以久居盐运司官位,他一人盗官库钱三千一百锭。臣等认为,应命御史台与中书省各遣官吏,与廉访司一同去加倍征收。”又言“:月林伯察知江西廉访司官术儿⾚带、河东廉访司官忽儿⾚,擅自释放盗贼,占夺民田,贪污违法。今月林伯因事至京,请下令向他查问。”又言:“扬州盐运司受贿,多付商贾盐,计值二万二千八百锭。臣等认为,盐课已经征⾜中书省,盐运司所得赃款应御史台,受贿官吏应分别判罪,以清贪污之源。”以上两条意见均被采纳。 彧又奏:“江西詹⽟,始以妖术而官至集贤学士,这是正值桑哥执政,派他去核查江西学粮。他在江西贪婪横暴,使学校大遭破坏。近来他对臣说:撒里蛮、答失蛮传旨,因江南有人谋反,令我速去审理。第二天,经打听知是秃速忽、香山的谎报。詹⽟在京师还敢如此以谎言骗人,应立即追还审讯。”世祖说:“这是个恶人,派他去朕不知道,速将他擒回。”

  至元三十年, 彧上书言:“大都之民,其食粮全赖商人供给,近来因官府将商船征去运载朝廷的各种物资,致使粮商稀少,米价暴涨。臣等认为,请令官府不要征发民船。”朝廷允准。宝泉提举张简及其子乃蛮带,指控 彧曾受邹道源、许宗师的贿赂银五千两;张简的另一儿子知微指控彧违法十余事。朝廷传旨,令在中书省进行辩论。经查实,简⽗子的指控皆无证据,将他们以诬告罪下狱。简在狱中死亡,乃没其家一女⼊官;乃蛮带与知微皆判杖刑,开除官职。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在此以前, 彧从老臣扎剌氏家得一⽟玺,玺文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彧将此玺奉进给徽仁裕圣皇后。现成宗即位,皇后亲手授与成宗。 彧认为他已久任御史台‮员官‬,请求调任他职。成宗不准,对他说:“卿若辞去此职,谁敢来秉忠直言!”彧报告说:“肃政廉访司的公文令总管府审核,这是不当的。”成宗说:“朕知不好办,是当时小人奏请才这样办的,现改正就是了。”

  大德元年(1297), 彧又条陈若⼲意见,均见于施行。彧由于在御史台居官⽇久,又守正不屈,不逢任何人,许多人视为眼中钉。监察御史斡罗失剌,劾奏“中丞崔 彧,兄在先朝曾有罪,而归还其被没收的家产,是不应该的”等事,成宗斥责斡罗失剌是胡说八道,鞭笞驱出。十一月,御史台奏:“大都路总管沙的,盗支官钱及受贿共计五千三百缗,按律当杖一百零七,削夺官职,念其为老臣之子,请从轻惩处。”成宗只准暂停其职。 彧与御史大夫只而合郞坚持不可。其后,御史又奏:“彧任御史中丞已十年,不宜再任。”彧便称病辞职。成宗对他说:“卿要辞退是可以的,但要勉力为朕再留任几年。”

  大德元年闰十二月, 彧兼领侍仪司事。与太常卿刘无隐共同奏请皇帝新年照常规到大万安寺接受朝贺。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与御史大夫秃⾚奏“:世祖训示,凡在籍儒人,其全家皆不服劳役。今岁月已久,老者已死,少者不学。应遵循先朝制度,使廉访司去常加勉励。”成宗深以为然,命 彧与不忽木、阿里浑撒里同翰林、集贤共同商议,特降诏令,使这些儒人努力学习,成为人才,以备选用。彧于是年九月卒。至大元年(1308)七月,赠推诚履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肃”

  叶李字太⽩,一字舜⽟,杭州人。自幼天资不凡,拜太学博士义乌施南学为师,补京‮生学‬。世祖南伐,蒙古军屯驻江上,宋朝命贾似道领兵抵御。因宪宗崩,世祖班师北还,解鄂州之围。贾似道把蒙古军北撤作为自己功劳,欺骗宋朝皇帝,得以再任宰相,而且更加专横跋扈,创立公田,滥发纸币,庒榨‮民人‬,宋朝內外无人敢于指责非议。叶李与国子监的同学康棣等八十三人,向宋朝皇帝上书,攻击贾似道。似道大怒,得知给朝廷的上书是由叶李起草的,便唆使其徒临安府尹刘良贵诬告叶李,造成冤案,把李贬到漳州,直到贾似道倒台后,他才能自由行动。宋亡后,他隐居于富舂山。江淮行省及宣抚司、行御史台争相召聘,使任苏、杭、常等郡教授。他都拒绝。

  至元十四年(1277),世祖命御史大夫相威主持江南行御史台工作,并访求宋朝遗臣。相威举荐了叶李。以前叶李攻击贾似道的奏章中,其末有“前年之用兵,适逢天幸,才有保住宋朝半壁江山之功”之语。世祖对这句话大加称赞,现在听说相威举荐了叶李,十分⾼兴,即授李为奉训大夫、浙西道儒学提举。李闻知又准备隐避,而使者已至,除诏书外还附有丞相安童给他的信,信中说道:“先生在宋以忠言直谏为世人所称赞,皇帝非常关注,今授以五品官爵。有才德的人,当隐则隐,当出仕则应出仕,要尽全力以报答殊遇之恩。”李立即改变其隐避的打算,拜谢世祖的知遇,表示:“能为官治国,这是我的心愿,怎敢不接受皇帝的诏令。”

  至元二十三年,侍御史程文海奉命去江南访求贤才。世祖叮嘱他,这次去一定要把叶李请来。李到京师后,皇帝命集贤大学士阿鲁浑撒里把他安置于集贤院中。过了几天,在披香殿召见,慰问他远道辛苦,对他说:“卿从前指责贾似道的书,我曾看到了。”询问关于治国安邦之道。叶李讲述了历代帝王得失成败的原因。世祖连连点头称是,规定每五天⼊宮议事一次。当时,各道管理儒学的官府,都认为是闲职而被撤销。李为此而上书说“:臣怀着敬佩之心阅读了先帝的诏书,看到朝廷在创业之时,军务繁重的情形下,还招纳儒士。今陛下已统一天下,息武重文,难道不需要培养人才,弘扬圣上的治国之道么?各道儒学提举及各郡教授,肩负教化民众的重任,不应废除。请恢复提举司,专设提调学官,以教育诸生,讲明治国之道,而向太学提供培养人材,以备朝廷录用。凡儒户的徭役,请完全豁免。”世祖允准。

  这时,乃颜在北部起兵反叛朝廷,朝廷诏令叶李领军征讨。当时军中将校多是蒙古人,他们与乃颜本同族,不肯出战。世祖深为忧虑。李秘密向世祖启奏“:用兵之道在于奇而不在于人多,临敌当以计取。将校既与乃蛮同族,谁肯尽力作战,徒费陛下粮饷。臣请用汉军作为前军进行步战,以大车断其退后之路,以示死战。敌人轻视我军,必不设防,我以庒倒优势大军进攻,战无不胜。”帝用这一战略,果获大捷,从此以后,世祖更加认为叶李是个奇才,每次罢朝之后,必另召见论事。

  二十四年,特拜叶李为御史中丞兼商议中书省事。李极力辞谢道“:臣本流落之人,蒙陛下知遇,备作顾问,本当竭力尽忠。然御史台要总察朝廷內外的机务,臣愚不⾜担此重任。且臣过去到过瘴疠之地,染上⾜疾,近年尤为厉害。”世祖笑道:“卿⾜艰于行走,心岂不可行吗?”李辞意坚决,得到允许,叩首谢恩,并奏“:臣今虽不居御史中丞之职,然御史台是天子的耳目,平常事务可呈陛下省察。至于监察御史的奏疏、西南两台的禀报,事关军国要务,与百姓的利害息息相关,应令随时呈奏,以广视听,不应什么事都要按章进行,使奏报成为形式。臣请皇上诏令各台臣,各据实奏报。”又说“:监察‮员官‬是以纠正错误为其职责,若对自己不严格要求,又如何纠察别人。其中如有贪婪和破坏法纪的人,应刑法机关加罪惩处,以惩戒其对朝廷的欺蒙之罪。”这些都得到皇帝的肯定,从此以后,御史台的‮员官‬们都可如实奏报皇帝。

  朝廷设尚书省,授叶李为资善大夫、尚书左丞。李又坚决辞谢道:“论臣资格,不宜担此重任。”世祖道:“商朝起用伊尹,周朝举用太公,岂都是按资格?尚书肩负着天下重任,朕烦卿担任,卿切不可推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宮,扶上大殿。他开始制定至元钞法,又请建立太学,培养人才。他向皇帝陈述历史上历朝对教育的重视,人才辈出,从而使圣上恩德及于‮民人‬。他举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制定学校规章制度,这些,世祖都一一批准。世祖计划把江南宋朝的宗族及大姓迁到北方来,李劝谏说:“宋朝已归顺大元,其民安于农业,今无故要迁徙,必将引起疑惧,万一有奷人乘机造,于‮家国‬不利。”世祖被提醒了,放弃原来的计划。升李为尚书右丞,转为资德大夫。淮、浙发生饥荒,⾕价腾贵,李奏请减少江淮租税的一半,运湖广、江西粮十七万石至镇江,以赈济饥民。世祖征伐趾,召李商议,李认为“:这远方小国,得之无益,大军去征讨,必耗费大量财物,且山路艰险,深⼊敌境,万一受到挫折,有损对远人的威望。”世祖听取了他的意见,停止征讨。

  二十五年,升李为平章政事,李又坚决不肯,皇帝尊重他的意见,赐⽟带及平江田四千亩,升官爵一级。桑哥为尚书省丞相,‮权政‬独揽,搜刮财利,毒害‮民人‬,事见《桑哥传》。李虽与桑哥同事,但对他的错误政策不能纠正。桑哥失败后,同朝臣僚受到牵连。而李一人因病回到江南。扬州儒学正李淦上书说“:叶李本是个受黥刑的罪犯,受皇帝知遇,可谓千载难逢。刚受到天子的恩德,就举荐桑哥,据宮廷近侍官说,他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参政郭佑、杨居宽,迫使御史中丞刘宣‮杀自‬,囚噤治书侍御史陈天祥,罢黜御史大夫门答占、侍御史程文海,鞭打监察御史;他还改变钞法、扣减学粮,征收军官俸禄,减少兵士口粮;设立司农司、木绵提举司,增收盐、酒、醋的税额,官民皆受其祸。尤其痛心的是,让要束木为患于湖广,沙不丁为害于江淮,灭贵里为害于福建。他又大肆清理钱粮,使民怨而为盗,天怒而地震,⽔灾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好在皇帝圣明,改变其错误政策。人们都知桑哥用一般小人之罪,而不知叶李举荐桑哥之罪。叶李虽罢黜相权,但未法办,天下人往往私下议论,认为应斩叶李以谢天下。”世祖看了这个奏章后,惊异地说:“叶李廉洁刚直,朕所素知,哪有这些事?”传旨召李淦至京师查问。

  至元二十九年二月,李南还,行至临清,帝遣使召回,使任平章政事,辅助丞相完泽管理中书省事。李上表力辞。不久去世,终年五十一岁。李死后,李淦至京,诏令淦为江路教授,以表彰他敢于直言。世祖曾问兵部郞中赵孟兆页,叶李与留梦炎谁好,孟兆页说“梦炎好”帝笑道“:不然,梦炎以状元而做了宰相,却依附于贾似道,殃民祸国,而自己只是个‘伴食宰相’,遇事不置可否,李原为儒生,力斥似道的罪过,比梦炎要強得多。然其刚直,人不能容他,而只有朕爱他。”

  李先后受赐之物甚多,而自己生活俭朴,曾告诫其子说:“我家世代书香,甘于贫简生活,唯以忠义奉献君主。你们也要清⽩谨慎,不要给我脸上抹黑。”指着那些赏赐物说“:这些将来都要还给公家的。”死后,把这些统统了官,丝毫不留。至正八年(1348),赠资德大夫、江浙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南郡公,谥“公简”

  燕公楠字国材,南康之建昌人,宋礼部侍郞燕肃之七世孙。公楠十岁能写文章,但两次乡试都未中。后曾任赣州通判。

  至元十三年(1276),世祖平定江南,授公楠为赣州同知。十四年,因平广南有功,升为吉州路总管府同知。二十二年夏,召至上都,世祖赐名赛因囊加带,命参与‮家国‬政务。他辞谢,请求授他外省官职,于是任命佥江浙行中书省事,不久又调佥江淮行中书省事。朝廷设立尚书省,公楠就任佥江淮行尚书省事。江淮原为宋朝的边疆,多有闲田,公楠在这里实行屯田,由于‮导领‬有方,荒田得到大量开垦。二十五年,任公楠为大司农,统领八道劝农营田司事。他巡视各郡县,兴利除弊,政绩卓著。弹劾江西营田使沙不丁贪婪横暴,罢了沙不丁的官。

  二十七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桑哥专政虽终失败,但其弊政并未完全消除,百姓还受庒榨。公楠到朝廷详细报告桑哥弊政所造成的危害,请示进行彻底的改变以巩固‮家国‬基础,世祖对他的建议很満意。正要更换朝廷大臣,世祖征询公楠的意见,公楠举荐伯颜、不灰木、。。里、阔里吉思、史弼、徐琰、赵琪、陈天祥等十人。又问他谁可任宰相,公楠说:“天下人心所向者,莫若安童。”又问他其次还有谁,他说“完泽可以”于是第二天拜完泽为丞相,以公楠及不灰木为平章政事,公楠坚决辞谢,改为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三十年,又任命为大司农。他在职期间,清查出隐瞒的公私田地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二顷,五年,增加国库收⼊粟十五万一千一百斛、钞二千六百贯、帛一千五百匹、⿇丝二千七百斤。

  元贞元年(1295),晋升河南行省右丞。他在河南改正了盐法,使‮民人‬得到了利益。成宗召他⼊朝,慰劳备至,改拜江浙行省右丞。二年,调任湖广行省右丞。该省转运司判官唐申,在其家乡沅州横行无忌,強夺民田;武昌县知县刘权杀该县主簿,并诬陷其子,公楠都将他们依法惩处。五年,召还朝,不久去世。成宗甚为哀悼,赐安葬费,特命朝臣护丧南归。

  马绍字子卿,济州金乡人,拜上张播为师,丞相安童向世祖建议,延聘儒士来讲经论史,以增加见闻。平章政事张启元举荐马绍,于是授绍为左右司都事,后出任单州知府。绍在单州颇有政绩,百姓刻碑歌颂其功德。至元十年(1273),负责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司的政务。益都宁海发生饥荒,绍开仓赈济饥民。十三年改任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尚未启程赴任,正值江淮刚平定,需派‮员官‬去抚治,于是改任绍为和州路总管府同知。

  至元十九年,朝廷将隆兴划为太子的分地,为选任分地总管,皇太子召绍至京,绍回京后却任命为刑部尚书。管万亿库的官吏偷了绒线四两,宰相要予以重惩,绍认为按其情节,应从轻发落,只予以杖刑。河间地方李移住妄言惑众,图谋不轨,绍奉命去审理,使受牵连的几百人免于死刑。二十年,参议中书省事。二十二年,改任兵部尚书,第二年又任刑部尚书。二十四年,设立尚书省,升绍为参知政事。

  桑哥当政,改行至元宝钞。前信州三务提举杜。。反对,平章政事桑哥大怒,要将杜。。治罪。绍从容劝阻说“:‮家国‬正是要使人敢于讲话,其言可采用则用,不可采用也不为罪,如今对杜。。治以重罪,岂不是与朝廷诏书本意相违背?”。。因得免罪。拜绍为尚书左丞。亲王领军戍边,其士卒多领了粮饷,世祖要追查问罪。绍劝谏说:“现在正值边疆用兵之时,为此事治罪,恐怕失将士之心。凡超支者,可抵明年的粮饷数。”世祖点头称是。

  宗亲海都作,而所统治下的居民却来归附朝廷,共七十余万,散居于云、朔之间。桑哥打算把他们迁往內地,绍坚持不可。桑哥大怒道“:马左丞爱惜汉人,要把蒙古人饿死吗?”绍从容不迫地说“:南方天气炎热,北方人来居住不习惯,恐会生病。若说怕他们饿死,何不按人头给他们买羊马的钱,让他们回到本土去,那些未来归附的人一看,谁不羡慕。我们意见不同,丞相何必大发脾气?最好请皇上圣裁。”他们各自向皇帝说明自己的意见,皇帝说:“马秀才的话是对的。”

  桑哥召集诸路总管三十人,引导他们去朝见皇帝,是想让他们在皇帝面前报告所征财赋多少,来表明他们各自征收财赋的能力,取得皇帝的称赞。而世祖说“:要多征收财赋,非使百姓贫困不堪不可,然朕之府库岂少这些财赋?”绍退朝后,将世祖的话记下来给太史馆写出来作为圣训。朝廷增加盐课,绍竭力坚持山东盐课不可再有增加。朝廷敛田赋,绍又认为:“若不节省不需要的开支,虽把田赋增加数倍也是不够用的。”增加田赋的计划也就打消了。朝廷把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而权贵却取为己有,还把一块给绍,绍坚决不要。桑哥奏请皇帝赐与绍,绍还是拒绝。后来桑哥倒台了,清查他所行贿的人,其中唯独没有马绍。

  桑哥失败后才有所省悟地说“:如果我早听马左丞之言,也不至于遭今⽇之祸。”世祖指示:“马左丞为官忠心廉洁,为大家榜样,恢复其原职。”废尚书省,改绍任中书左丞。第二年因病告假回家。元贞六年(1295)升为中书右丞,负责江浙行省事。大德三年(1299)负责河南行省事。大德四年卒。有诗文数百篇。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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