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 卷四十五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金史  作者:脱脱等 书号:10206 更新时间:2017/3/26 
卷四十五
  ⾼汝砺 张行信

  ⾼汝砺,字岩夫,应州金城人。登大定十九年进士第,莅官有能声。明昌五年九月,章宗诏宰执,举奏中外可为刺史者,上亲阅阙点注,盖取两员同举者升用之。于是,汝砺自同知绛军节度事起为石州刺史。承安元年七月,⼊为左司郞中。一⽇奏事紫宸殿,时侍臣皆回避,上所御凉扇忽堕案下,汝砺以非职不敢取以进。奏事毕,上谓宰臣曰:“⾼汝砺不进扇,可谓知体矣。”

  未几,擢为左谏议大夫。以赋调军须,郡县有司或不得人,追胥走卒利其事急,规取货赂,深为民害,建言:“自今若因兵调发,有犯者乞权依‘推排受财法’治之,庶使小人有所畏惧。”二年六月,定制,因军前差发受财者,一贯以下徒二年,以上徒三年,十贯处死,从汝砺之言也。时遇奏事,台臣亦令回避,汝砺乃上言:“‮家国‬置谏臣以备侍从,盖周知时政以参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而已。故唐制,凡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阁,必遣谏官随之,俾预闻政事,冀其有所开说。今省台以下,遇朝奏事则一切回避,与诸侍卫之臣旅进旅退。殿廷论事初莫得闻,及其已行,又不详其始末,遂事而谏,斯亦难矣。顾谏职为何如哉?若曰非材,择人可也,岂可置之言责而疏远若此。乞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谏官得以预闻,庶望少补。且修注之职,掌记言动,俱当一体。”上从之。

  又言:“年前十月尝举行推排之法,寻以逾时而止,诚知圣上爱民之深也。切闻周制,以岁时定民之众寡,辨物之多少,⼊其数于小司徒,以施政教,以行征令,三年则天下大比,按为定法。伏自大定四年通检前后,迄今三十余年,其间虽两经推排,其浮财物力,惟凭一时小民之语以为增减,有司惟务速定,不复推究其实。由是豪強有力者符同而幸免,贫弱寡援者抑屈而无诉。况近年以来,边方屡有调发,贫户益多。如止循例推排,缘去岁条理已行,人所通知,恐新強之家预为请嘱狡狯之人,冀望至时同辞推唱。或虚作贫之,故以产业低价质典,及将财物徙置他所,权止营运。如此奷弊百端,望物力均一,难矣。⾰斯弊,莫若据实通检,预令有司照勘大定四年条理,严立罪赏,截⽇立限,关防噤约。其间有可以轻重者斟酌行之,去烦碎而就简易,戒搔扰而事镇静,使富者不得以苟避,困者有望于少息,则赋税易办,人免不均之患矣。”诏尚书省俟边事息行之。

  是岁十月,上谕尚书省,遣官诣各路通检民力,命户部尚书贾执刚与汝砺先推排在都两警巡院,令诸路所差官视以为法焉。寻为同知大兴府事。四年十二月,为陕西东路转运使。泰和元年七月,改西京路转运使。二年正月,为‮京北‬临潢府路按察使。四年二月,迁河北西路转运使。十一月,进中都路都转运使。

  六年六月,拜户部尚书。时钞法不能流转,汝砺随事上言,多所更定,民甚便之,语在《食货志》。上嘉其议,敕尚书省曰:“內外百官所司不同,比应诏言事者不啻千数,俱不达各司利害,汗漫陈说,莫能详尽。近惟户部尚书⾼汝砺,论本部数事,并切事情,皆已行之。其谕內外百司各究利害举明,若可举而不即申闻,以致上司举行者,量制其罚。”

  贞祐二年六月,宣宗南迁,次邯郸,拜汝砺为参知政事。次汤,上闻汴京⾕价腾踊,虑扈从人至则愈贵,问宰臣何以处之。皆请命留守司约束,汝砺独曰:“物价低昂,朝夕或异,然籴多粜少则贵。盖诸路之人辐凑河南,籴者既多,安得不贵?若噤止之,有物之家皆将闭而不出,商旅转贩亦不复⼊城,则籴者益急而贵益甚矣。事有难易,不可不知,今少而难得者⾕也,多而易致者钞也,自当先其所难,后其所易, 多方开,务使出粟更钞,则⾕价自平矣。”上从之。

  三年五月,朝廷议徙河北军户家属于河南,留其军守卫郡县,汝砺言:“此事果行,但便于豪強家耳,贫户岂能徙?且安土重迁,人之情也。今使尽赴河南,彼一旦去其田园,扶携老幼,驱驰道路,流离失所,岂不可怜。且所过百姓见军户尽迁,必将惊疑,谓‮家国‬分别彼此,其心安得不摇。况军人已去其家,而令护卫他人,以情度之,其不肯尽心必矣。民至愚而神者也,虽告以卫护之意,亦将不信,徒令,俱不得安,此其利害所系至重。乞先令诸道元帅府、宣抚司、总管府论可否,如无可疑,然后施行。”不报。

  军户既迁,将括地分授之,未有定论,上敕尚书省曰:“北兵将及河南,由是尽起诸路军户,共图保守。今既至矣,粮食所当必与,然未有以处之。可分遣官聚耆老问之,其将益赋,或与之田,二者孰便。”又以谕汝砺。既而所遣官言:“农民并称,比年以来,租赋已重,若更益之,力实不⾜,不敢复佃官田,愿以给军。”于是汝砺奏:“迁徙军户,一时之事也。民佃官田,久远之计也。河南民地、官田,计数相半。又多全佃官田之家,坟茔、庄井俱在其中。率皆贫民,一旦夺之,何以自活?夫小民易动难安,一时避赋,遂有此言。及其与人,即前⽇之主,今还为客,能勿悔乎?悔则忿心生矣。如山东拨地时,腴田沃壤尽⼊势家,瘠恶者乃付贫户。无益于军,而民则有损,至于互相憎疾,今犹未已,前事不远,⾜为明戒。惟当倍益官租,以给军粮之半,复以系官荒田、牧马草地量数付之,令其自耕,则百姓免‮业失‬之艰,而官司不必为厉民之事矣。且河南之田最宜麦,今雨泽沾⾜,正播种之时,诚恐民疑以误岁计,宜早决之。”上从其请。

  寻迁尚书右丞。时上以军户地当拨付,使得及时耕垦,而汝砺复上奏曰:“在官荒田及牧马地,民多私耕者。今正艺麦之时,彼知将以与人,必皆弃去。军户虽得,亦已逾时,徒成旷废。若候毕功而后拨,量收所得,以补军储,则公私俱便。乞尽九月然后遣官。”十月,汝砺言:“今河北军户徙河南者几百万口,人⽇给米一升,岁率三百六十万石,半给其直犹支粟三百万石。河南租地计二十四万顷,岁征粟才一百五十六万有奇,更乞于经费之外倍征以给,仍以系官闲田及牧马地可耕者畀之。”奏可。乃遣右司谏冯开等分诣诸郡就给之,人三十亩,以汝砺总之。既而括地官还,皆曰:“顷亩之数甚少,且瘠恶不可耕。计其可耕者均以与之,人得无几,又僻远处不免徙就之,军人皆以为不便。”汝砺遂言于上,诏有司罢之,但给军粮之半,而半折以实直焉。

  四年正月,拜尚书左丞,连上表乞致仕,皆优诏不许。会朝廷议发兵河北,护民芟麦,而民间流言谓官将尽取之。上闻,以问宰职曰:“为之奈何?”⾼琪等奏:“若令枢密院遣兵居其冲要,镇遏土寇,仍许收逃户之田,则军民两便。或有警急,军士亦必尽心。”汝砺曰:“甚非计也。盖河朔之民所恃以食者,惟此麦耳。今已有流言,而复以兵往,是益使之疑惧也。不若听其自便,令宣抚司噤戢无赖,不致侵扰⾜矣。逃户田令有司收之,以充军储可也。”乃诏遣户部员外郞裴満蒲剌都阅视田数,及访民愿发兵以否,还奏:“臣西由怀、孟,东抵曹、单,麦苗苦亦无多,讯诸农民,往往自为义军。臣即宣布朝廷发兵之意,皆感戴而不愿也。”于是罢之。

  汝砺以数乞致仕不从,乃上言曰:“立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大兵既退,正完葺关隘、简练兵士之时,须得通敏经纶之才预为筹画,俾济中兴。伏见尚书左丞兼行枢密副使胥鼎,才擅众长,⾝兼数器,乞召还朝省。”不从。时⾼琪从言事者岁阅民田征租,朝廷将从之。汝砺言:“臣闻治大国者若烹小鲜,最为政之善喻也。国朝自大定通检后,十年一推物力,惟其贵简静而重劳民耳。今言者请如河北岁括实种之田,计数征敛,即是常时通检,无乃骇人视听,使之不安乎。且河南、河北事体不同。河北累经劫掠,户口亡匿,田畴荒废,差调难依元额,故为此权宜之法,盖军储不加多,且地少而易见也。河南自车驾巡幸以来,百姓凑集,凡有闲田及逃户所弃,耕垦殆遍,各承元户输租,其所征敛,皆准通推之额,虽军马益多,未尝阙误,讵宜一概动扰。若恐豪右蔽匿而逋征赋,则有司检括亦岂尽实。但严立赏罚,许其自首,及听人告捕,犯者以盗军储坐之,地付告者,自⾜使人知惧,而赋悉⼊官,何必为是纷纷也。抑又有大不可者三:如每岁检括,则夏田舂量,秋田夏量,中间杂种亦且随时量之,一岁中略无休息,民将厌避,耕种失时,或止耕膏腴而弃其余,则所收仍旧而所输益少,一不可也。检括之时,县官不能家至户到,里胥得以暗通货赂,上下其手,虚为文具,转失其真,二不可也。民田与军田⽝牙相错,彼或结军人以相冒,而朝廷止凭有司之籍,倘使临时少于元额,则资储阙误必矣,三不可也。夫朝廷举事,务在必行,既行而复中止焉,是岂善计哉。”议遂寝。

  兴定元年十月,上疏曰:“言者请姑与宋人议和以息边民,切以为非计。宋人多诈无实,虽与文移往来,而边备未敢遽撤。备既不撤,则议和与否盖无以异。或复蔓以浮辞,礼例之外别有求索,言涉不逊,将若之何?或曰:‘大定间亦尝先遣使,今何不可?’切谓时殊事异,难以例言。昔海陵师出无名,曲在于我,是以世宗即位,首遣⾼忠建等报谕宋主,罢淮甸所侵以修旧好。彼随遣使来,书辞慢易,不复奉表称臣,愿还故疆,为兄弟国。虽其枢密院与我帅府时通书问,而侵轶未尝已也。既而征西元帅合喜败宋将吴璘、姚良辅于德顺、原州,右丞相仆散忠义、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败李世辅于宿州,斩首五万,兵威大振。世宗谓宰臣曰:‘昔宋人,言遣使请和,乘吾无备遂攻宿州,今为我军大败,杀戮过当,故不敢复通问。朕哀南北生灵久困于兵,本息民,何较细故,其令帅府移书宋人,以议和好。’宋果遣使告和,以当时堂堂之势,又无边患,竟免其奉表称臣之礼。今宋弃信背盟,侵我边鄙,是曲在彼也。彼若请和,于理为顺,岂当先发此议而自示弱耶?恐非徒无益,反招谤侮而已。”

  十一月,汝砺言:“臣闻国以民为基,民以财为本,是以王者必先爱养基本。‮家国‬调发,河南为重,所征税租率常三倍于旧。今省部计岁收通宝不敷所支,乃于民间科敛桑⽪故纸钱七千万贯以补之。近以通宝稍滞,又加两倍。河南人户,农民居三之二,今税租犹多未⾜,而此令复出,彼不粜所当输租,则必减其食以应之。夫事有难易,势有缓急。今急用而难得者,刍粮也,出于民力,其来有限,可缓图。而易为者,钞法也,行于‮家国‬,其变无穷。向者大钞滞,更为小钞,小钞弊,改为宝券,宝券不行,易为通宝,从权制变,皆由于上,尚何以烦民为哉。彼悉力以奉军储已患不⾜,而又添征通宝,苟不能给,则有逃亡。民逃亡则农事废,兵食何自而得?有司不究远图而贪近效,不固本原而较末节,诚恐军储、钞法两有所妨。臣非于钞法不为意也,非于省部故相违也,但以钞法稍滞物价稍增之害轻,民生不安军储不给之害重耳。惟陛下外度事势,俯察臣言,特命有司减免,则群心和悦,而未⾜之租有所望矣。”

  时朝廷以贾仝、苗道润等相攻不和,将分畀州县、别署名号以处之。汝砺上书曰:“甚非计也。盖河北诸帅多本土义军,一时权为队长,亦有先尝叛亡者,非若素宦于朝,知礼义、识名分之人也。贪暴不法,盖无⾜怪。朝廷以时方多故,姑牢笼用之,庶使遣民少得安息。彼互相攻劫则势浸弱,势力既弱则朝廷易制。今若分地而与之,州县官吏得辄署置,民户税赋得擅征收,则地广者⽇益強,狭者⽇益弱。久之,弱者皆并于強,強者之地不可复夺,是朝廷愈难制也。昔唐分河朔地授诸叛将,史臣谓其护养孽萌以成其祸,此可为今⽇大戒也。不若姑令行省羁縻和辑,多方牵制,使之不得逞。异时边事稍息,气力渐完,若辈又何⾜患哉。”议遂寝。

  上尝谓汝砺曰:“朕每见卿侍朝,恐不任其劳,许坐殿下,而卿终不从何哉?夫君臣相遇,贵在诚实,小谨区区,朕固不较也。”汝砺以君臣之分甚严,不敢奉命。

  三年,河南颇丰稔,民间多积粟,汝砺乃奏曰:“‮家国‬之务,莫重于食,今所在屯兵益众,而修筑新城其费亦广,若不及此丰年多方营办,防秋之际或乏军兴。乞于河南州府验其物价低昂,权宜立式,凡內外四品以下杂正班散官及承荫人,免当暴使监官功酬,或僧道官师德号度牒、寺观院额等,并听买之。司县官有能劝输粟至三千石者,将来注授升本榜首,五千石以上迁官一阶,万石以上升职一等,并注见阙。庶几人知劝慕,多所收获。”上从之。

  同提举榷货司王三锡建议榷油,⾼琪以用度方急,劝上行之。汝砺上言曰:“古无榷法,自汉以来始置盐铁酒榷均输官,以佐经费。末流至有算舟车、税间架,其征利之术固已尽矣,然亦未闻榷油也。盖油者世所共用,利归于公则害及于民,故古今皆置不论,亦厌苛细而重烦扰也。‮家国‬自军兴,河南一路岁⼊税租不啻加倍,又有额征诸钱、横泛杂役,无非出于民者,而更议榷油,岁收银数十万两。夫国以民为本,当此之际,民可以重困乎!若从三锡议,是以举世通行之货为榷货,私家常用之物为噤物,自古不行之法为良法,切为圣朝不取也。若果行之,其害有五,臣请言之:河南州县当立务九百余所,设官千八百馀员,而胥隶工作之徒不与焉。费既不赀,而又创构屋宇,夺买作具,公私俱扰,殆不胜言。至于提点官司有升降决罚之法,其课一亏,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其害一也。夫油之贵所在不齐,惟其商旅转贩有无相易,所以其价常平,人易得之。今既设官各有分地,辄相‮犯侵‬者有罪,是使贵处常贵而处常,其害二也。民家⽇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转鬻者增取利息,则价不得不贵,而用不得不难,其害三也。盐、铁、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于分别,惟油不然,莫可辨记。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赏,则无赖辈因之得以诬构良民枉陷于罪,其害四也。油户所置屋宇、作具,用钱已多,有司按业推定物力,以给差赋。今夺其具、废其业而差赋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罢之便。”上是之,然重违⾼琪意,乃诏集百官议于尚书省。户部尚书⾼夔、工部侍郞粘割荆山、知开封府事温迪罕二十等二十六人议同⾼琪,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南京路转运使赵瑄、吏部侍郞赵伯成、刑部郞中姬世英、右司谏郭著、提举仓场使时戩皆以为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罢之。”

  十月,赐金鼎一,重币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进拜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封寿国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许。九月,上谕汝砺曰:“昨⽇视朝,至午方罢。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毕,用宝之际,可先退坐,恐以劳致疾,反妨议政也。”是月,复乞致仕,上谕之曰:“丞相之礼尽矣,然今廷臣谁如丞相者,而必求去乎,姑留辅朕可也。”十月,躐迁荣禄大夫,仍谕曰:“丞相数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坚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犹未至二品,故特升两阶。”十二月,上复谕曰:“向朕以卿年老,视朝之⽇侍立为劳,令用宝时退坐廊下,而卿违之,复侍立终朝,岂有司不为设榻耶?卿其勉从朕意。”元光元年四月,汝砺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计。朕之责卿,惟在尽诚,何事小谨,自今勿复尔也。”

  七月,上谓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俭者,或曰不尔则安得广畜积。章宗时用度甚多,而得不阙乏者,盖先朝有以遗之也。”汝砺因进言曰:“俭乃帝王大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谓宰臣曰:“有功者虽有微过亦当贷之,无功者岂可贷耶?然有功者人喜谤议。凡有以功过言于朕者,朕必深求其实,虽近侍为言不敢轻信,亦未尝徇一己之爱憎也。”汝砺因对曰:“公生明,偏生暗。凡人多徇爱憎,不合公议。陛下圣明,故能如是耳。”

  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谕曰:“今若从卿,始终之道俱尽,于卿甚安,在朕亦为美事。但时方多故,而朕复不德,正赖旧人辅佐,故未能遂卿⾼志耳。”汝砺固辞,竟不许,因谓曰:“朕每闻人有所毁誉,必求其实。”汝砺对曰:“昔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尝毁誉者,由是群臣恐惧,莫敢饰非,齐国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砺年⾼,免朝拜,侍立久则憩于殿下,仍敕有司设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复优诏不许。上谓群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贵。”汝砺对曰:“其心不正而济之以才,所谓虎而翼者也,虽古圣人亦未易知。”上以为然。他⽇复谓宰臣曰:“凡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斯为难得。若言巧心伪,亦复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目为平常。”汝砺对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问宰执以修完京城楼橹事,汝砺奏:“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令计置。”上曰:“朕宮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上曰:“所居之外,毁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哀宗初即位,谏官言汝砺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厉百官。哀宗曰:“昔惠帝言,我不如⾼帝,当守先帝法耳。汝砺乃先帝立以为相者,又可黜欤!”又有投匿名书云:“⾼某不退当杀之。”汝砺因是告老,优诏不许。正大元年三月,薨,年七十一,配享宣宗庙。

  为人慎密廉洁,能结人主知,然规守格法,循嘿避事,故为相十余年未尝有谴诃。贪恋不去,当时士论颇以为讥云。

  张行信,字信甫,先名行忠,避庄献太子讳改焉。行简弟也。登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第,累官铜山令。明昌元年,以廉擢授监察御史。泰和三年,同知山东西路转运使,俄签河东路按察司事。四年四月,召见于泰和殿,行信因言二事,一依旧移转吏目以除民害,一徐、邳地下宜麦,税粟许纳麦以便民。上是其言,令尚书省议行之。崇庆二年,为左谏议大夫。时胡沙虎已除名为民,赂遗权贵,将复进用。举朝无敢言者,行信乃上章曰:“胡沙虎‮忍残‬凶悖,跋扈強梁,媚结近习,以图称誉。自其废黜,士庶莫不忻悦。今若复用,惟恐为害更甚前⽇,况利害之机更有大于此者。”书再上,不报。及胡沙虎弑逆,人甚危之,行信坦然不顾也。

  是岁九月,宣宗即位,改元贞祐。行信以皇嗣未立,无以系天下之望,上疏曰:“自古人君即位,必立太子以为储副,必下诏以告中外。窃见皇长子每遇趋朝,用东宮仪卫,及至丹墀,还列诸王班。况已除侍臣,而今未定其礼,可谓名不正言不顺矣。昔汉文帝元年,首立子启为太子者,所以尊祖庙、重社稷也。愿与大臣详议,酌前代故事,早下明诏,以定其位,慎选宮僚,辅成德器,则天下幸甚。”上嘉纳之。

  胡沙虎诛,上封事言正刑赏,辞载《胡沙虎传》。又言:“自兵兴以来,将帅甚难其人,愿陛下令重臣各举所知,才果可用,即赐召见,褒显奖谕,令其自效,必有奋命报国者。昔李牧为赵将,军功爵赏皆得自专,出攻⼊守不从中覆,遂能北破大敌,西抑強秦。今命将若不以文法拘绳、中旨牵制,委任责成,使得尽其智能,则克复之功可望矣。”上善其言。时方擢任王守信、贾耐儿者为将,皆鄙俗不材、不晓兵律。行信惧其误国,上疏曰:“《易》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圣人所以垂戒后世者,其严如此。今大兵纵横,人情汹惧,应敌兴理,非贤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于是上皆罢之。权元帅右都监內族讹可率兵五千护粮通州,遇兵辄溃,行信上章曰:“御兵之道,无过赏罚,使其临敌有所慕而乐于进,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将士用命而功可成。若讹可败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宽容,一切不问,臣恐御兵之道未尽也。”诏报曰:“卿意具悉,讹可等已下狱矣。”

  时中都受兵,方遣使请和,握兵者畏缩不敢战,曰:“恐坏和事。”行信上言:“和与战二事本不相⼲,奉使者自专议和,将兵者惟当主战,岂得以和事为辞。自崇庆来,皆以和误,若我军时肯进战,稍挫其锋,则和事成也久矣。顷北使既来,然犹破东京,略河东。今我使方行,将帅辄按兵不动,于和议卒无益也。事势益急,刍粮益艰,和之成否盖未可知,岂当闭门坐守以待弊哉。宜及士马尚壮,择猛将锐兵,防卫转输,往来拒战,使之少沮,则附近蓄积皆可⼊京师,和议亦不⽇可成矣。”上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二年三月,以朝廷括粮恐失民心,上书言:“近⽇朝廷令知大兴府胥鼎便宜计画军食,鼎因奏许人纳粟买官。既又遣参知政事奥屯忠孝括官民粮,户存两月,余悉令输官,酬以爵级银钞。时有粟者或先具数于鼎,未及⼊官。忠孝复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数,民甚苦之。今米价踊贵,无所从籴,民粮止两月又夺之,将不独归咎有司,亦怨朝廷不察也。大兵在迩,人方危惧,若复无聊,或生他变,则所得不偿所损矣。”上深善其言,即命与近臣往审处焉。仍谕忠孝曰:“极知卿尽心于公,然‮家国‬本得粮,今既得矣,姑从人便可也。”四月,迁山东东路按察使,兼转运使,仍权本路宣抚副使。将行,求⼊见,上御便殿见之。奏曰:“臣伏见奥屯忠孝饰诈不忠,临事惨刻,与胡沙虎为。”历数其罪,且曰:“无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可使斯人与政乎?愿即罢之。”上曰:“朕始即位,进退大臣自当以礼,卿语其亲知,讽令求去可也。”行信以告右司郞中把胡鲁⽩忠孝,忠孝不恤也。

  三年二月,改安武军节度使,兼冀州管內观察使。始至,即上书言四事,其一曰:“杨安儿贼旦暮成擒,盖不⾜虑。今⽇之急,惟在收人心而已。向者官军讨赋,不分善恶,一概诛夷,劫其资产,掠其妇女,重使居民疑畏,逃聚山林。今宜明敕有司,严为约束,毋令劫掠平民。如此则百姓无不安之心,奷人诳胁之计不行,其势渐消矣。”其二曰:“自兵之后,郡县官豪,多能纠集义徒,摧击土寇,朝廷虽授以本处职任,未几遣人代之。夫旧者人所素服,新者未必皆才,缓急之间,启衅败事。自今郡县阙员,乞令尚书省选人拟注。其旧官,民便安者宜就加任使,如资级未及,令摄其职,待有功则正授。庶几人尽其才,事易以立。”其三曰:“掌军官敢进战者十无一二,其或有之,即当责以立功,不宜更授他职。”其四曰:“山东军储皆鬻爵所获,及或持敕牒求仕,选曹以等级有不当鬻者往往驳退。夫鬻所不当,有司罪也,彼何责焉。况海岱重地,群寇未平,田野无所收,仓廪无所积,一旦军饷不给,复鬻爵,其谁信之?”朝廷多用其议。八月,召为吏部尚书。九月,改户部尚书。十二月,转礼部尚书,兼同修国史。

  四年二月,为太子少保,兼前职。时尚书省奏:“辽东宣抚副使完颜海奴言,参议官王澮尝言,本朝绍⾼辛,⻩帝之后也。昔汉祖陶唐,唐祖老子,皆为立庙。我朝迄今百年,不为⻩帝立庙,无乃愧于汉、唐乎!”又云:“本朝初兴,旗帜尚⾚,其为火德明矣。主德之祀,阙而不讲,亦非礼经重祭祀之意。臣闻于澮者如此,乞朝廷议其事。”诏问有司,行信奏曰:“按《始祖实录》止称自⾼丽而来,未闻出于⾼辛。今所据立⻩帝庙,⻩帝⾼辛之祖,借曰绍之,当为木德,今乃言火德,亦何谓也?况国初太祖有训,因完颜部多尚⽩,又取金之不变,乃以大金为国号,未尝议及德运。近章宗朝始集百僚议之,而以继亡宋火行之绝,定为土德,以告宗庙而诏天下焉。顾澮所言特狂妄者耳。”上是之。

  八月,上将祔享太庙,诏依世宗十六拜之礼。行信与礼官参定仪注,上言宜从四十四拜之礼,上嘉纳焉,语在《礼志》。祭毕,赐行信宝券二万贯、重币下端,谕之曰:“太庙拜礼,朕初依世宗所行,卿进奏章,备述随室读祝,殊为中理。向非卿言,朕几失之,故特以是旌赏,自今每事更宜尽心。”是年十二月,行信以⽗暐卒,去官。

  兴定元年三月,起复旧职,权参知政事。六月,真拜参知政事。时⾼琪为相,专权用事,恶不附己者,⾐冠之士,动遭窘辱,惟行信屡引旧制力抵其非。会宋兵侵境,朝廷议遣使详问,⾼琪等以为失体,行信独上疏曰:“今以遣使为不当,臣切惑之。议者不过曰:‘遣使则为先示弱,其或不报,报而不逊,则愈失国体。’臣独以为不然。彼幸吾衅隙,数肆侵掠,边臣以兵却之复来,我大国不责以辞而敌以兵,兹非示弱乎。至于问而不报,报而不逊,曲自在彼,何损于我。昔大定之初,彼尝犯顺,世宗虽遣丞相乌者行省于汴,实令元帅撒合辇先为辞诘之,彼遂伏罪。其后宋主夺取国书,朝廷复加兵,丞相娄室独以为不可,及刑部尚书梁肃衔命以往,寻亦屈焉。在章宗时,猖狂最甚,犹先理问而后用兵。然则遣使详问正‮家国‬故事,何失体之有。且国步多艰,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民力何。臣书生无甚⾼论,然事当机会,不敢不罄其愚,惟陛下察之。”上复令尚书省议,⾼琪等奏:“行信所言固遵旧制,然今⽇之事与昔不同。”诏姑待之。已而⾼汝砺亦上言先遣使不便,议遂寝,语在汝砺传。

  时监察御史多被的决,行信乃上言曰:“大定间,监察坐罪大抵收赎,或至夺俸,重则外降而已,间有的决者,皆有为而然。当时执政程辉已尝面论其非是,又有敕旨,监察职主弹劾,而或看循者,非谓凡失察皆然也。近⽇无问事之大小、情之轻重,一概的决,以为大定故实、先朝明训,过矣。”于是诏尚书省更定监察罪名制。

  史馆修《章宗实录》,尚书省奏:“旧制,凡修史,宰相执政皆预焉。然女直、汉人各一员。崇庆中,既以参知政事梁絪兼之,复命翰林承旨张行简同事,盖行简家学相传,多所考据。今修《章宗实录》,左丞汝砺已充兼修,宜令参知政事行信同修如行简例。”制可。

  二年二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內观察使,谕之曰:“初,朕以朝臣多称卿才,乃令参决机务。而廷议之际,每不据正,妄为异同,甚非为相之道。复闻迩来殊不以⼲当为意,岂求散地故耶?今授此职,卿宜悉之。”初,內族合周避敌不击,且诡言密奉朝旨,下狱当诛。诸皇族多抗表乞从末减,⾼琪以为自古犯法无告免者,行信独曰:“事无古今,但合周平昔忠孝,或可以免。”又以行信族弟行贞居山东,受红袄贼伪命,枢密院得宋人书,有⼲涉行信事,故出之。其子莒,时为尚书省令史,亦命别加注授焉。

  初,行信言:“今法,职官论罪,多从的决。伏见大定间世宗敕旨,职官犯故违圣旨,徒年、杖数并的决。然其后三十余年,有司论罪,未尝引用,盖非经久为例之事也。乞详定之。”行信既出,上以其章付尚书省。至是,宰臣奏:“自今违奏条之所指挥、及诸条格,当坐违制旨者,其徒年、杖数论赎可也。特奉诏旨违者,依大定例。”制可。行信去未久,上尝谕宰臣曰:“自张行信降黜,卿等遂缄默,此殊非是。行信事,卿等具知,岂以言之故耶!自今宜各尽言,毋复畏忌。”

  行信始至泾,即上书曰:“马者甲兵之本,方军旅未息,马政不可缓也。臣自到泾,闻陕右豪民多市于河州,转⼊內地,利盖百倍。及见省差买马官平凉府判官乌古论桓端市于洮州,以银百铤几得马千疋,云生羌木波诸部蕃族人户畜牧甚广。盖前所遣官或抑其直,或以势陵夺,遂失其和,且常患银少,所以不能多得也。又闻蕃地今秋薄收,鬻马得银辄以易粟。冬舂之必艰食,马价甚低。乞令所司辇银粟于洮、河等州,选委知蕃情、达时变如桓端者贸易之。若捐银万两,可得良马千疋,机会不可失,惟朝廷亟图之。”

  又曰:“此者沿边战士有功,朝廷遗使宣谕,赐以官赏,莫不感戴圣恩,愿出死力,此诚得劝之方也。然赠遗使者或马或金,习以为常,臣所未谕也。大定间,尝立送宣礼,自五品以上各有定数,后竟停罢。况今时务与昔不同,而六品以下及止迁散官者,亦不免馈献,或莫能办,则敛所部以应之,至有因而获罪者。彼军士效死立功,仅蒙恩赏,而反以馈献为苦,是岂朝廷之意哉。乞令有司依大定例,参以时务,明立等夷,使取予有限,无伤大体,则上下两得矣。”

  又曰:“近闻保举县令,特增其俸,此朝廷为民之善意也。然自关以西,尚未有到任者,远方之民不能无望。岂举者犹寡,而有所不敷耶?乞诏內外职事官,益广选举,以补其阙,使天下均受其赐。且丞、簿、尉亦皆亲民,而独不增俸,彼既不⾜以自给,安能噤其侵牟乎。或谓国用方阙,不宜虚费,是大不然。夫重吏禄者,固使之不扰民也,民安则国定,岂为虚费。诚能裁减冗食,不养无用之人,亦何患乎不⾜。今一军充役,举家廪给,军既物故,给其‮弟子‬,感悦士心,为国尽力耳。至于无男丁而其女犹给之,此何谓耶?自大驾南巡,存赡者已数年,张颐待哺,以困农民。‮家国‬粮储,常患不及,顾乃久养此老幼数千万口,冗食虚费,正在是耳。如即罢之,恐其失所,宜限以岁月,使自为计,至期而罢,复将何辞。”上多采纳焉。

  元光元年正月,迁保大军节度使,兼鄜州管內观察使。二月,改静难军节度使,兼邠州管內观察使。未几,致仕。哀宗即位,征用旧人,起为尚书左丞。言事稍不及前,人望颇减。寻复致仕家居,惟以抄书教子孙为事,葺园池汴城东,筑亭号“静隐”时时与侯挚辈游咏其间。正大八年二月乙丑,薨于嵩山崇福宮,年六十有九。初游嵩山,尝曰:“吾意主此山。”果终于此。

  为人纯正真率,不事修饰,虽两登相位,殆若无官然。遇事辄发,无所畏避,每奏事上前,旁人为动⾊,行信处之坦如也。及薨之⽇,虽平昔甚媢忌者,亦曰正人亡矣。初至汴,⽗暐以御史大夫致仕,犹康健,兄行简为翰林学士承旨,行信为礼部尚书,诸子侄多中第居官,当世未之有也。

  赞曰:⾼汝砺禔⾝清慎,练达事宜,久居相位,虽为大夫士所鄙,而人主宠遇不衰。张行信砺志謇谔,言无避忌,然一簉政途,便多坎壈,及其再用,论事稍不及前,岂以汝砺为真可法耶。宣宗伐宋,本非万全之策,行信谏,汝砺不谏,又沮和议。胡沙虎之恶未著,行信两疏击之。汝砺与⾼琪共事,人疑其附。优劣可概见于斯矣。

  
部分译文

  ⾼汝砺,字岩夫,应州金城人。大定十九年(1179)中进士,当官以能⼲而著称。明昌五年(1194)九月,章宗诏令宰执大臣,举奏朝內外可以担任刺史的‮员官‬,皇帝亲自据有缺额的地方点名任用,选取由两位大臣共同推荐的‮员官‬升任刺史。因此,⾼汝砺从同知绛军节度事提拔当了石州刺史。承安元年(1196)七月,⼊朝任左司郞中。有一天,他在紫宸殿奏事,当时侍臣们都回避了,皇帝所用的凉扇忽然掉到桌子下面,⾼汝砺因为这不是自己的职责不敢拾起来送给皇帝。奏事结束之后,皇帝对宰辅大臣们说:“⾼汝砺不送扇子,可说是懂规矩的。”

  不久,被提拔为左谏议大夫。由于当时在征收赋税和军需物品时,郡县有关‮员官‬用人不合适,也有些胥吏走卒们故意把事情催得急迫些,以便收取贿赂,民众深受其害。⾼汝砺便建议说“:从今以后如果在收取军需所用的调赋时,由士兵征收的,犯了法就请暂时依照‘推排受财法’治罪,这样才能让那些小人们有所畏惧。”二年六月,规定:因征发军需品而接受贿赂的,钱财在一贯以下的判徒刑二年,一贯以上的徒刑三年,満十贯的处死。这是听从了⾼汝砺的意见。

  有时遇到奏事,让朝臣们也回避。⾼汝砺便上奏说:“‮家国‬设置谏臣,作为近侍之臣,是要让他们能够详知时政以参与研究有关得失问题,不是仅仅让他们排队站班而已。所以唐代规定,凡中书、门下省以及三品以上‮员官‬⼊阁时,必定让谏官跟随,让他先知所奏之事,希望他能提出具有开启之功的建议。如今省台以下‮员官‬,遇到朝奏事情全部回避,和各侍卫之臣同进同退。在朝廷中议论事情时一开始就不知道,当开始实行以后,又搞不清其始末,想要因事以进谏,也就很难办到了。这样来看,谏臣应当是怎么样的人呢?如果认为选用的不合格,那就另行选择。怎么能够给他进谏的责任却又这样疏远他?请从今以后,有关‮员官‬奏事时,谏官也能一开始就知道,也许能够多少有所裨益。包括修起居注的‮员官‬,负责记录言行的,也都应当同等对待。”皇帝听从了。

  他又上言说“:年前在十月间曾经实行推排的办法,不久因为过期而停止,但也可知陛下爱民的深情了。我所知道的周朝制度,每年弄清楚民众的人数多少,分辨财物数额多少,由小司徒将这个数目记载下来,以便施行政令教化,实行征税法令,三年便在‮国全‬普查一次人口,作为成法。我朝自从大定四年普查以来,至今已三十多年,中间虽然两次推排,但其浮财物力,只是凭着小民一时的说法作为增减的标准,有关方面只想赶快确定上报,并不追查是否‮实真‬。因此那些豪強有势力的人因为欺瞒而得以幸免,贫困弱小没有靠山的便受到委屈庒抑而无处申诉。况且近年以来,边境有事而屡次征收,贫困户更多。如果只依旧例实行推排,沿用去年旧方法实行,这种方法人所共知,只怕那些新富户预先买通那些狡猾的奷人,指望到时候一起推诿。或者装出贫困的样子,故意将产业低价典押给别人,或者将财物转移到别处,暂时停止经营等。这样弊端百出,指望平均物力,也就困难了。如果想要⾰除弊病,不如实行通查,预先让有关方面依照大定四年实行的规定条例,严设赏罚标准,规定好截止⽇期,严查违令者。中间有的问题可以考虑其轻重而斟酌实行,去掉琐碎的采用简单易行的,严戒扰民力求‮定安‬,让富有的不能苟求逃避,困难者可望稍得息之机,这样,赋税就容易收齐,民众也就免去负担不平均的祸患了。”皇帝诏令尚书省,等边境战事平静以后实行。

  当年十月,皇帝告诉尚书省,让派遣‮员官‬到各路普查民众财力,命令户部尚书贾执刚和⾼汝砺在两警巡院先行推排,让派往各路的‮员官‬一起参看,作为依照实行的方法。不久,⾼汝砺被任命为同知大兴府事。四年十二月,任陕西东路转运使。泰和元年(1201)七月,改任西京路转运使。二年正月,任‮京北‬临潢府路按察使。四年二月,改任河北西路转运使。十一月,进升为中都路都转运使。

  六年六月,任户部尚书。当时钞票不能流通运转,⾼汝砺据情况上疏奏事,多方改进,民众使用起来感到很方便。事情写在《食货志》中。皇帝很是赞许,并对尚书省下令说:“內外百官所负责的各有不同,近时应诏言事的不止千数,但都没有谈到各自负责方面的要害问题,所陈说的过于空泛,没有详尽的。近⽇唯有户部尚书⾼汝砺,论奏本部几件事,均切中要害,并已实行。你们应晓谕內外百官,各自研究要害问题列举指明,如果可以举报而不立即上奏,而由上司举报的,量情给予处罚。”

  贞。。二年(1214)六月,宣宗迁都南京,到邯郸时,拜⾼汝砺为参知政事。走到汤时,皇帝听说汴京⾕物价格大涨,担心随驾人员到达后会更贵,便问宰辅大臣们怎么处置。他们都说命令留守司加以管制。⾼汝砺却独自发表意见说:“物价的⾼低,早晚不同,但买粮人多卖出的人少就贵。目前各路人员都聚集到河南,买粮人多,怎么会不贵。如果加以噤止,存有货物的人家将都关闭起来不出售,而转运的商贩们也不再进城,这样买的人更急而就贵得更狠了。事情有难有易,不能不知,如今东西少而难得的是粮食,多而易得的是钞票,自当先解决难的,然后再考虑容易办的,多方开通劝,务必让粮食都拿出来换钱,那么粮价自然就会平稳下来。”皇帝听从了。

  三年五月,朝廷计议将河北军户的家属迁到河南,只留下军队守卫郡县。⾼汝砺说:“这事如果实行,只是那些豪強之家便于办到,贫困户怎么能够迁徙?况且安于故土,不愿迁移,是人之常情。如今让他们都前往河南,他们一旦离开家园,扶老携幼,在道路上跋涉,流离失所,岂不是十分可怜?况且所路过的百姓们见到军户全部迁移了,必将产生惊疑情绪,认为‮家国‬分别看待,他们心里能不动摇吗?况且军人的家属既已迁离,却让他们去保护别人,以情理而论,必定不肯尽心的。民众再怎么愚蠢也是很有思想的,尽管告诉他们还是要保卫他们的,他们也必然不肯相信,这样只会相混,各方都不得安宁,这件事所关系到的是极为重大的利害问题。请先让各道的元帅府、宣抚司、总管府反复论议是否可行,如确无可疑之处,然后施行。”进言以后没有答复。

  军户既已南迁,准备收括田地分给他们,还没有拿定意见,皇帝对尚书省说“:北军将到河南,因此而尽迁各路军户,共同加以保卫。如今既已到达,粮食自当分地给他们,但至今没有加以处理。可以派遣‮员官‬聚集各地老人询问他们,是准备增加赋税,还是分给他们田地,二者哪种比较方便实行?”他又将这事告知⾼汝砺。不久,那些派去的‮员官‬们来报告说“:农民们都说,近年来租赋越来越重,如果再增加,就难以承受了。不敢再租用官田了,愿意分地给军户。”于是,⾼汝砺上奏说“:迁移军户,是一时的举动。民众租用官田,是长久之计。河南的民地和官田,数量相当。又有许多人家都是租佃官田耕种的,他们的祖坟、村庄等都在官田里,这些人大多是贫民,一旦夺田,何以维持生活?况且小民容易动难以‮定安‬,因为一时避收田赋,所以说出这种话来。可是真让他们把土地给了人家,那么,前⽇还是主人今天就变成了客户,能不悔恨吗?悔恨便产生愤慨之心。像在山东调拨土地时,肥沃的田地都被有权势人家所占有,贫瘠的土地才给贫困户耕种,这样无益于军户,有损于民众,导致他们相互憎恨,这件事至今还没有平息下来。前事为时不远,⾜以成为鉴戒。只能采用增加官田赋税,以供给军户粮食的一半,再将原属官田现已荒芜的田地、放马的草地按数分给他们,让军户自己耕种,这样,百姓就免去‮业失‬的艰辛,而官府也不必做出对民众有害的事情。况且河南的土地最适宜种麦,如今雨⽔充⾜,又正当播种时节,只恐民众产生疑惑而误了计划,应当早做决断。”皇帝听从他的意见。

  不久转任尚书右丞。当时皇帝认为,军户的土地必须拨给,让他们能够及时开垦耕耘。⾼汝砺又上奏说“:官府所有的荒田和牧马地,有许多被民众私自耕种了。如今正当种麦时节,他们知道准备拨给别人,就必定都抛弃不种,等军户分到时,又已错过播种时机,这样就成了荒废的土地了。不如等这一季收成之后再调拨,依照土地的收成征收适量的赋税,以补充军需储备,这样对公私两方均有利。请等到九月以后再拨调还官府。”十月,⾼汝砺又进言说:“如今河北的军户迁到河南的多达几百万人,每人一天给一升米,一年就需要三百六十万石,给予一半,其价值仍相当支出粟三百万石。河南租出的土地合计是二十四万顷,每年所收的粟才只有一百五十六万多石,请在正常经费之外加倍征收,以便配给他们,同时仍将原属官府所有的闲田和放马地可耕种的分给他们。”皇帝表示同意。于是,派遣右司谏冯开等分别到各郡县就地配给,每人分给三十亩,由⾼汝砺总管其事。后来,搜括土地的‮员官‬回京,都说:“土地的亩数很少,且都是贫瘠难以耕种的,估计可以耕种的已经都分给了他们,每人所得无几,又都是偏僻较远的地方,必须迁移到那里去,军户们都感到不方便。”⾼汝砺便将有关情况上奏皇帝,下诏让有关方面停止‮理办‬,只供给一半军粮,另一半折成钱配给。

  四年正月,被任命为尚书左丞,他接连上表请求告退,朝廷都下优诏不答应。正值朝廷商议出兵河北,保护民众收麦,但民间却正在传言说官府准备把麦都收走。皇帝知道以后,问宰辅们说:“怎么办呢?”⾼琪等上奏说“:如果让枢密院派兵占领通要道,镇庒当地匪寇,仍然准许民众收割出逃者的民田,这样,军民两便,若有战事,士兵们也必定尽心尽力。”⾼汝砺说“:这绝不是好办法。因为河朔的民众所依赖的食粮只有这季麦子了。如今外面已有谣言,再派军队前去,势必更让他们产生疑惧之心。不如听从他们自便,让宣抚司出来查噤无赖之徒,不让这些人侵扰民众就够了。已出逃的民户田地让有关方面收割,以充军粮就行了。”于是派遣户部员外郞裴満蒲剌都前去检查麦田数量,并且向民众询问是否愿意朝廷发兵护麦。回来后,他上奏说:“我西自怀、孟,东至曹、单等地,见收麦时受⼲扰情况并不多,访问农民时,知道他们往往自行建起义军。臣下向他们宣布朝廷原打算出兵护收的意图,均表示感却不愿朝廷出兵。”于是停止发兵。

  ⾼汝砺连连请求辞退得不到许可,便上奏说:“要建立非同寻常的功勋,必须有待非同寻常的人才来实现。如今大兵已退,正应当修整关隘,训练兵士,必须有精明能⼲、善于处理‮家国‬大事的人才来预先筹划,以助中兴大业。我见尚书左丞兼行枢密院副使胥鼎,才兼众长,⾝兼数职,请求召回朝廷。”皇帝不从。当时⾼琪准备听从进言人的建议,每年清查一次民田亩数据以征收租税,朝廷也打算听从。⾼汝砺进言说“:臣下听说治理大国的人要像烹煎小鱼那样,这是有关为政的极好的比喻。国朝从大定年间实行一次普查之后,十年推排一次物力情况,这是贵于简易‮定安‬而不轻易烦劳民众。如今进言者请求派人到河北每年清查实际耕种的民田,计数征收租税,也就是每年都要普查一次田地,这岂不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必定让民众心中不安。况且河南、河北,事情不同,河北连遭劫难和抢掠,人口出逃躲避,田地荒芜,征收时难以依照原有数额,所以实行目前的权宜的办法,这样,军需粮不增加,而土地的减少是轻易可见的。河南自从车驾南行以来,百姓剧增,所有闲田以及逃亡户遗弃的土地,都被开垦耕种完了,他们各自承担了原户人家的租税,对他们的征收额也是依照推排的数额,所以虽然兵马越来越多,却并未有所缺误,怎么能够总是⼲扰让他们不得安宁呢?如果担心豪強们欺瞒而逃避征税,那么,即使让有关方面查检也难以保证尽符其实。只要严设赏罚的规定,允许各人自首,或者让人上告并加以逮捕,违犯的以盗用军需物资罪论处,将他们的土地给上告的人耕种,这就⾜以让人感到害怕,而赋税也就能够全部收缴⼊官,何必⼲这种纷纷扰扰的事情呢?况且还有三条原因不能实行:假如每年都清查,那么夏田舂天就要清量,秋田夏天清量,中间杂种的庄稼也必须随时丈量,一年之中没有休止的时间,民众将感到厌烦并逃避,这样耕种就会误失农时,或者只耕种肥沃的田地而抛弃其他的,这时,所收的数额依旧的话能够来的赋税就要减少许多,这是不可行的原因之一。清查田地时,县官不可能到所有人家里去,这样,乡间小吏们就能够暗中贿赂,上下其手,假写文字,反而失真,这是原因之二。民田和军田⽝牙错,相互之间如勾结起来冒认,朝廷只凭当地官府的簿籍收赋税,到时如果发现少于原有数额,那么误缺粮食物资储备的事必然发生,这是三不可。凡朝廷办事,务必要办到底,如果已实行了又中途停止,岂是一种好的计谋呢?”于是原来议定的办法被中止。

  兴定元年(1217)十月,⾼汝砺又上疏说“:有人进言请求暂时和宋人议和求得边境安宁,这绝非好办法。宋人多狡诈不实,虽然彼此和的文书经常往来,而边境的警戒却不敢立即撤除。防备既然难以撤除,那么议不议和也都是一样的。如果对方以虚辞敷衍,在正常礼仪之外别有所求,出言不逊,将怎么办?有人说‘:大定年间也曾经先派使者,现在有何不可?’须切记时候不同,事情也就不一样,难以同等而言。原来海陵王出师无名,理曲在我,所以世宗即位,先派⾼忠建等报知宋王,停止了在淮甸南侵的行动以修旧好。宋人随即派使者前来,书信中言辞傲慢,改变语气,不再奏表称臣,要求归还旧疆土,双方成为兄弟‮家国‬。虽然宋朝的枢密院和我国的元帅府时常通信访问,而⼊侵的行动从未停止过。后来,征西元帅合喜在德顺、原州打败了宋将吴瞞、姚良辅,右丞相仆散忠义、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在宿州打败了李世辅,斩首五万级,兵威大振。世宗对宰辅大臣们说‘:以前宋人说派使者请求议和,乘我无备而进攻宿州,如今被我军打得大败,被杀过多,所以不敢再相互通问。我哀怜南北民众久困于兵燹,本意在于使民众安宁,何必计较细节问题,特令帅府写信给宋人以便议和修好。’宋人果然派使者前来和谈。以当时堂堂之气势,又无边境的祸患,还免去宋人奉表称臣的礼仪。如今宋人抛弃信义违背盟约,侵我边境,是对方理曲。如果对方来请求和议,于理为顺,怎么能由我方先提出和议而自示软弱呢?只怕不仅无益,反而招致侮辱而已。”

  十一月,⾼汝砺进言说:“我听说‮家国‬以民为基,民众以财为本,所以王者必然先爱其基本。‮家国‬征收赋税,以河南为最重,所征收租税经常三倍于往前。如今省部计算岁收时通宝不够支出使用,便在民间收集了桑⽪故纸钱币七千万贯来补空。近来因为通宝流通稍有不畅,又要增收两倍钱。河南的人口中,农民占三分之二,如今租税大多还未⾜,而此令再发出,农民如果不卖应当纳租税的粮食,就必须减少食粮来应付。事情有难有易,时势有缓有急。如今急用而难以得到的是粮草,是由民力生产出来的,来源有限,可以慢慢收取。而容易办的是钞票,它通行于‮家国‬,变化无穷。过去大钞用起来不方便就改成小钞,小钞产生弊端就改为宝券,宝券不通行了就改为通宝,随机应变都在于‮家国‬,又何必来⼲扰民众呢?农民尽力供奉军用物资已感力量不⾜,如今又要加征通宝,如果难以出,就会逃亡。民众逃亡就会荒废农事,军队的食粮从何而得?有关方面不考虑长久之计而贪求近利,不固其本原而计较细枝末节,只恐军储和钞法两方面都出现问题。我并非不在意于钞法,也不是有意和省部作对,只是认为钞法稍缓些,实行物价稍有提⾼的办法民众所害较轻,如民众不‮定安‬,军储不充⾜为害就严重了。请陛下考虑外间的形势,详察臣下的意见,特命有关方面减免推行,这样民众之心就会喜悦,而不⾜的租税就有望收到。”

  当时朝廷因为贾仝、苗道润相互攻击不和,准备采取划分州县地区、别封名号加以处置。⾼汝砺上书说“:这很不是办法。因为河北各路统帅大多是本地的义军,一时暂当队长,也有过去曾经背叛过的,不像长期在朝为官的人,知晓礼仪,懂得名份。贪婪暴,不守法纪,本不⾜为怪。朝廷因为这时正是多事之秋,暂且笼络住他们加以任用,是要使遗留下来的民众能稍得安宁。他们相互攻打则实力越来越弱,势力弱小则朝廷容易制约。如今如果将土地分开给他们,州县‮员官‬他们就能自己委任,民众的租税他们就能自行征收,这样地大的就会越加強大,地小的就会越来越弱。长久以后,弱的就会被強的兼并,而強的所占地盘朝廷就难以再收回,这样朝廷就越难约束。过去唐朝分开河朔的土地来给那些叛将,史官们认为这是保护和养育孽使之萌长而成大祸,这事应当成为今⽇的大戒。不如命令行省对他们加以牵制笼络,多方制约使他们的野心不能得逞。将来边疆战争稍息,国力恢复,如此鼠辈又何⾜为患!”于是,原来议论被中止。

  皇帝曾经对⾼汝砺说“:我每次见您侍立朝班时,总是担心您受不了这种辛苦,让您坐在殿下,而您总是不肯听从,这是什么原因?君臣相互知遇贵在诚实,谨小慎微的区区小事我向来是不计较的。”⾼汝砺便说君臣的名份区别十分严格,自己不敢听从命令。

  兴定三年(1219),河南颇获丰收,民间多有存粮,⾼汝砺便上奏说:“‮家国‬的要务没有比粮食更重要的了。如今屯守的军队越来越多,而修建新城的耗费也很大,何不趁此丰年多方经营‮理办‬,以防秋季时可能出现军用不⾜。请在河南各州府查验一下物价的⾼低,暂设规定,凡是朝廷內外四品以下杂正班的散官以及受荫人,免于试用充任监官给予报酬,或者僧道的官师要求德号度牒、寺观院匾额等,都可以让他们来买。任县官的如果能够劝导人粟米达到三千石的,将来优先予以晋升,五千石以上的晋升一级官阶,一万石以上的提升一等职务,并且立即补给现缺。以使人人知道努力和敬慕,多有收获。”皇帝听从了。

  同提举榷货司的王三锡建议朝廷实行油类专卖,⾼琪因为正急需用钱,劝皇帝实行。⾼汝砺上奏说“:古时没有专卖法,从汉以来才设置盐、铁、酒榷,都将收⼊公,以助经费开支。末流的甚至有算计到车、船、建构房屋等,其征税的方法也用尽了,但是还没有听说榷油的。这是因为油料是世人所共用的东西,利归于公家就会有害于民,所以古今都对此置之不论,也是厌恶过于苛刻而轻易不愿烦扰民众的缘故。‮家国‬自从征收军需物资以来,河南一路每年纳的租税何止加倍,又有额外征收的各种钱财,横加的各类杂役,无非都从民众所出。而再提议征收油税,一年征收几十万两银。‮家国‬以民为本,当此之时还能再让民众受困吗?如果听从王三锡的建议,就是把举世通用的货物变成‮家国‬专卖的货物,‮人私‬家里常用的物品成为噤物,自古以来不实行的办法当成好的方法,这实在是圣朝所不应采取的。如果真的实行,其害处有五条,请让我加以说明。河南各州县就必须设立油务九百多所,设官一千八百多人,这还不算那些小吏和工人们。这样费用不可计量,而且要新建房屋,夺人买卖,制作器具,公私两方均受烦扰,这是说不完的。至于提点官司有升降决罚的方法,如果征收的赋税不⾜就必定要想法強行抑制或者配给,以此而产生弊端,小民百姓受苦就更加难以忍受,这是害处之一。油价的贵各地不同,只有依靠商人转运贩卖互换有无的物品,所以其价格能时常保持比较平稳,人们都容易得到它。如今既然设立官务,各管一地,相互‮犯侵‬就有罪,这就会使价贵的地方经常很贵,而价的地方又总是很,这是第二条害处。民众家庭⽇常使用时不能亲自去灌,而转卖的人就要增收利息,这样价钱不能不贵,而使用起来也就不能不难,这是害处之三。盐、铁、酒、醋,公家和‮人私‬所制作的不相同,容易区分,只有油却不同,难以辨认。而今私造者有罪,捕告者有赏,那些无赖之流因而可以诬陷和给良民构罪,这是害处之四。油户所建的房屋、器具,原来已用钱很多,有关方面按照行业推定物力,摊派了赋税。如今夺其器具,废其产业,而要征收的赋税如前,他们怎么生存下去,这是害处之五。只有停止才是好办法。”皇帝表示赞同,但又觉得难以违背⾼琪的心意,便下诏聚集百官到尚书省商议。户部尚书⾼夔、工部侍郞粘割荆山、知开封府事温迪罕二十等二十六人的意见都和⾼琪相同,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南京路转运使赵蠧、吏部侍郞赵伯成、刑部郞中姬世英、右司谏郭著、提举仓场使时戬都认为不行。皇帝说“:古代所不实行的今天却加以实行,这是多生一事,停止了吧!”

  十月,赏赐给⾼汝砺一只金鼎、多彩的锦帛三端。四年三月,拜为平章政事,不久又任命为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封为寿国公。五年二月,上表请求退休,不得许可。九月,皇帝对⾼汝砺说:“昨天上朝听政,直至午时才罢朝。您年老了,不能长久站立,等奏事结束,使用印玺的时候,你就可以先退出坐下,只恐积劳成疾,反而妨碍了参议朝政。”当月,他又请求退休。皇帝说:“丞相您已经尽礼了,然而今⽇朝臣之中,谁能比得上您,又何必一定要求离去呢?暂且留下来再辅佐我吧!”十月,越级晋升为荣禄大夫,皇帝仍对他说:“丞相几次请求离任,我因社稷责任重大,所以坚持再让你留任。丞相老了,而官阶还不到二品,所以特地晋升了两阶。”十二月,皇帝又对他说:“以前因为你年老,听政时久立辛苦,让你在使用印玺时退下坐在廊下,而你却不听我的话,仍站立直到罢朝,莫非有关方面没有给您设下坐榻吗?您要尽量听从我的意见。”元光元年(1222)四月,⾼汝砺跪着奏事,皇帝让他站起来,并说“:您是大臣,所进言的都是事关‮家国‬的大计。我要求您的只是尽忠国事,何必在小事上这样谨慎,从今以后不要这样。”

  七月,皇帝对宰辅们说:“以前有人说世宗过于俭朴,有的说不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广于积蓄。章宗时支出很多,却没有觉得匮乏,也是因为先朝有积蓄遗留下来!”⾼汝砺便进言说“:俭用是帝王的大德,陛下说到这事,就是天下的福份了。”九月,皇帝又对宰辅们说:“有功劳的人虽然有小的过失也应当宽免他,没有功绩的人怎么能够宽恕呢?但是有功劳的人容易受到人们的诽谤。凡是有功劳的人别人向我说起他的过失的,我必定要深加究察,看是否符合事实,即使是亲近的侍臣们所说的也不敢轻信,但是也未曾因个人的爱憎而徇私情的。”⾼汝砺说:“公正就会明察,偏听就会暗昧。平常人大多容易据个人爱憎而徇情,不合公论。陛下圣明之君,所以才能这样。”

  二年正月,他又请求退休。皇帝当面对他说:“今⽇如果听从您的话,善始善终之道也就尽情了,于你心安,在我也是一件好事。但时局正多事,而我又无德,正要依赖旧人来辅佐,所以未能満⾜您⾼洁的志向啊!”⾼汝砺坚决请求,宣宗始终不肯答应,并对他说:“我每当听人说别人的好坏时,必定深究‮实真‬情形。”⾼汝砺回答说“:过去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了阿大夫和⾝边那些毁坏人家名誉的人,于是群臣都恐惧不安,不敢再说假话,齐国大治。陛下能够谈到这事,大治‮定安‬的局势可以预期实现了。”二月,皇帝因⾼汝砺年纪大,免去朝拜之礼,站立久了就让他到殿下休息,仍令有关方面设立坐榻。三月,⾼汝砺又请求退休,皇帝仍优诏劝谕不许可。皇帝对群臣们说:“人有才⼲能够做事,但心术不正的,毕竟不⾜为贵。”⾼汝砺回答说:“他心术不正而又有才⼲,正像所说的老虎而添翼,这种人就是古代圣人贤君也难以深知了。”皇帝赞同他的看法。过了些时候,皇帝又对宰辅们说:“凡是为人处事心地善良而办事忠实的,这是最为难得的。如果巧于言语心怀奷诈,又有何用?然而那些心地善良的,往往被人认为是平庸的。”⾼汝砺回答说“:人才难以十全十美,还是据他的专长加以任用吧!”皇帝表示赞同。五月,皇帝问宰辅大臣们有关修建好京城城楼上的⾼台事。⾼汝砺上奏说:“所使用的都是大木,而现在比较难找,正让他们想办法。”皇帝说“:我宮中别殿里如有合用的立即搬去使用。”⾼汝砺回答说不应拆毁。皇帝说“:除了居住的地方外,拆毁点又有什么害处?不然岂不是更有劳民众从远方送来吗?”

  金哀宗刚即位,谏官们便进谏说⾼汝砺欺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为天下人所共恨,应当罢免他以督责百官。哀宗说“:以前汉惠帝曾说,我比不上⾼帝,应当遵守先帝的法则。汝砺是先帝立为丞相的,又怎么可以罢黜呢?”又有人写了匿名信说“:⾼某如不退休就要杀死他。”⾼汝砺因此而又以年老为由请求退休,皇帝下优诏不许可。正大元年(1224)三月,去世,享年七十一岁,让他在宣宗庙里配祭。

  ⾼汝砺为人谨慎,严守机密,廉洁,能够使国君了解和信任他。但是他固守旧法,看着国君脸⾊办事,回避要害的事情,所以他任宰相十多年,没有受到过责备。他贪恋官职地位不肯离开,当时的士人在议论时颇以此来讥讽他。

  张行信,字信甫,原名行忠,因为避庄献太子讳而改名。是张行简的弟弟。大定二十八年(1188)中进士,累官至铜山县令。明昌元年(1190),因为廉政被提升为监察御史。泰和三年(1203),同知山东西路转运使,不久又签河东路按察司事。四年四月,皇帝在泰和殿召见他。张行信便向皇帝进言两件事:一是依照旧例调换吏官以除民害,一是徐、邳一带土地适宜种麦,收粟时应当允许他们纳麦子使民众便利。皇帝同意他的建议,让尚书省商议后实行。

  崇庆二年(1213),任左谏议大夫。当时胡沙虎已免职为民,但他仍贿赂朝中权贵,想要重新起用。満朝‮员官‬没人敢表态。张行信便上奏说“:胡沙虎为人‮忍残‬凶狠,骄横跋扈,献媚于近臣,妄图让他们加以称赞。自从被罢免以来,士民百姓无不欣鼓舞。如今如再任用,只怕为害更超过往⽇,况且还会有比这更加利害的事情。”他接连上书奏告,但没有回音。当胡沙虎弑君谋逆时,人们都替他担忧,而张行信坦然自若,不以为意。

  当年九月,宣宗即位,改年号为贞…张行信因为当时没有立皇太子,没有能満⾜天下人的愿望,上疏说:“自古国君即位,必定立太子作为储君,必然下诏布告中外。我私下见皇长子每当到朝廷的时候,用的是东宮的仪仗和护卫,可是到殿堂时,又和诸王排列在一起。况且已经任命了侍臣,可是至今却没有定下礼节,可说是名不正而言不顺啊!在汉文帝元年,首先就立皇子启为太子,这是用以表示尊从祖先,注重社稷。希望陛下能和大臣们详细商议,斟酌前代的故事,早下明诏,以确定其地位,谨慎地选任‮员官‬,辅佐他成为有德行有器度的继承人,那就是天下的大幸!”皇帝嘉奖并采纳了他的意见。

  胡沙虎被杀后,张行信上密封奏书主张端正刑赏之事,有关言论记载在《胡沙虎传》中。他又说:“自从战事兴起以来,难以得到合适的将帅,请陛下让重臣各举荐所了解的人员,如果确是可用之才,立即加以召见,公开奖赏,让他们自愿报效‮家国‬,必定有舍命报国的人。以前李牧在当赵国将军时,军功爵位封赏都能自己做主,出兵进攻退守等不需听从朝中复议,因而能够北破大敌,西抑強秦。现今任命将领如果不再采用条文旧法将他们约束,由朝中意旨来牵制他们,而是委以全任,责其成功,让他们能够全部发挥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则克敌恢复国土的功业可望有成了!”皇帝赞许他的意见。这时刚刚提拔任用王守信、贾耐儿当将领,他们都是鄙俗不堪、不懂兵法律令的人,张行信担心他们贻误‮家国‬大事,便上疏说:“《易》中写道:‘开国和继承大业,小人不可任用。’这是圣人用以警戒后世的,话说得这样严厉。如今大兵纵横遍地,人心惶惶不安,抵抗敌军兴国理政如非贤能而有智慧的人是难以成功的。狂滥庸俗之辈,承蒙提拔,参预机要大事,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于是,皇帝把他们都罢免了。

  代理元帅右都监皇族讹可率兵五千人到通州护粮,遇到敌军立即溃败。张行信上表奏道:“领兵之道,无过于赏罚二字,当派兵对敌时必须让他有所思慕而乐于前进,有所畏惧而不敢后退,然后将士听从命令而功业可成。像讹可败退,就应当公开明确他的罪责,朝廷如果加以宽容,一点不追究,我担心领兵之道未能尽用了。”朝廷下诏回报说“:你的意思已经清楚,讹可等人已经下狱治罪了。”

  当时中都受到敌军威胁,朝廷刚刚派使者前去议和,统率军队的人畏缩不敢出战,说是“担心破坏和议”张行信上书进言说:“和跟战两件事情本不相⼲,‮出派‬的使者专心于议和,领兵的人要一心考虑作战,怎么能以议和作为不战的借口。自从崇庆年间以来,都是因和议而误事,如果我军肯努力作战,略略打败敌军的锐气,那么和议的事早就可以成功了。不久前北方使者前来,但他们的军队仍然攻破东京,⼊侵河东。如今我方的使者刚‮出派‬,将帅们就马上按兵不动,这对和议是毫无益处的。形势越是危急,粮草就越是困难,和议能否成功尚未可知,怎么能够闭门坐守待毙呢?应当乘兵马还強壮的时候,挑选精兵猛将,防卫运输通道,往来和敌军作战,稍微挫败敌人,那么附近储存的粮草就能运进京城,和议也就不用多久就能成功了!”皇帝知道他说得对但却不能实行。

  二年三月,因为朝廷搜括民间的存粮,张行信害怕失去民心,便上书说“:近⽇朝廷命令知大兴府的胥鼎据方便的办法筹划军粮,胥鼎便奏请允许人们粟米买官。接着又派参知政事奥屯忠孝搜括‮员官‬和民众的粮食,每户存粮两个月,其他全部给官府,用官爵品级银钱来作为报酬。当时有粟米的人有的已经报数字给了胥鼎,但还没来得及送到官府。奥屯忠孝想多搜粮食来表明自己功劳大,凡是胥鼎已经记载上的数字他也不扣除,民众甚为痛苦。如今米价飞涨,无处可购,民众所存的两月粮食又被夺走,他们将不单归罪于有关方面,也要埋怨朝廷没有明察。大兵已经庒境,人人已觉危险,如果再⼲这种不该⼲的事,只怕会发生其他变故,那就得不偿失了!”皇帝十分赞同他的话,当即命令近臣前往审视并加以处置。皇帝对奥屯忠孝说“:我已深知你尽心国事,但‮家国‬目的是要得到一部分粮食,如今粮已获得,就暂且让民众自行安排吧!”四月,任命张行信为山东东路按察使,兼转运使,仍代理本路宣抚副使。他将要离京时,请求⼊见皇帝,皇帝在便殿接见了他。他上奏说:“我观察奥屯忠孝这个人虚伪不忠,遇事惨毒残酷,和胡沙虎是同。”他历数奥屯忠孝的罪状,并且说:“平时无事还容不得一位宰相是没有才⼲的,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能够让这样的人参政吗?希望能立即罢免他。”皇帝说:“我刚即位,选用和罢免大臣应当合乎礼节,你可以告诉他的亲信,转劝他辞去就行了。”张行信便告诉了右司郞中把胡鲁让他转告奥屯忠孝,忠孝却不在乎。

  三年二月,改任安武军节度使,兼冀州管內观察使。刚到任,便上书奏四件事,其一是说:“杨安儿贼早晚就可以抓获,不须忧虑。今⽇急务,在于收用民心而已。以前官军讨贼,不分好坏,一概杀掉,抢劫财产,掳掠妇女,这就更让居民怀疑和害怕,逃走聚集山林。如今应当明令有关方面,严加管制,不让劫掠平民百姓。这样百姓安心,坏人的诈骗和威胁就不起作用,他们的实力就大减。”其二说“:自从兵之后,郡县官吏豪族,大多能够纠集义兵,攻打土匪,朝廷虽然委任他们本地的职务,但不久又派人代任。那些旧‮员官‬是当地民众所一向信服的,而新派去的人却未必有才⼲,危急之时,就会引起事端坏了大事。从今以后,郡县缺少‮员官‬,请让尚书省在选人时特别注意,原官吏能使民众感到方便和‮定安‬的,就让他们延长任期,如果因为资格品级不够,就先让他们代理,等有功绩以后授予正职,这样才能人尽其才,事情也就容易成功。”其三说“:目前掌管军队的将官勇敢善战的十人中没有一两个,如有敢于作战的人,就应当督责他们建立功勋,不应当任命他们担任其他职务。”其四说“:山东的军需物资都是出卖爵位获得的,可是当这些人带着证书请求任职时,选用‮员官‬的选曹往往以有的等级不应当出卖为理由来驳回他们。卖爵位不合适,这是有关方面的罪责,他们个人有什么责任?况且山东为海岱重地,群寇尚未讨平,田地无所收获,仓库毫无积蓄,一旦军饷不⾜,要再卖给爵位,还有谁肯相信?”朝廷大多采纳了他的意见。八月,召回任吏部尚书。九月,改任户部尚书。十二月,转任礼部尚书,兼同修国史。

  四年二月,任太子少保,兼以前的职务。这时,尚书省上奏说:“辽东宣抚副使完颜海奴进言,参议官王浍曾说,本朝是⾼辛氏、⻩帝的后裔。原来汉代始祖陶唐氏,唐朝先祖老子,都被立庙祭祀。我朝至今已有百年,不替⻩帝立庙,岂不是有愧于汉、唐吗?”又说:“本朝刚刚开始兴盛时,旗帜为⾚⾊,这是因火德而兴是很清楚的。主德的祭祀,缺而不论,也不合礼经里重祭祀的意思。这是我听王浍所说的,请朝廷商议这件事。”皇帝诏问有关部门。张行信奏道:“查《始祖实录》,只说是从⾼丽而来,并没有听说出于⾼辛氏。如今据其所说要建⻩帝庙,⻩帝为⾼辛氏的祖先,借以绍继,那就应当是木德,而今却说是火德,又从何而言呢?况且建国初期太祖有遗训,因为完颜部崇尚⽩⾊,又取金之不变⾊,便以大金为国号,并没有议及德运的问题。近至章宗才聚集百官商议,而以继承被灭的宋国之后,定为土德,并用以告祭宗庙诏示于天下了。可见王浍所说是狂妄无知。”皇帝赞同他的看法。

  八月,皇帝准备祭祀太庙,下诏依照世宗所定的十六拜的礼仪。张行信和礼官们一起参议确定了礼仪的制度,上奏说应当采用四十四拜的礼节,皇帝表示赞赏,奏言记在《礼志》中。祭完,赐给张行信宝券二万贯、彩锦十端,并对他说:“太庙拜礼,我原想依照世宗时的实行的,您所进的奏章,详细叙述了各室宣读祭文的情况,十分有理。如果不是你进言,我差点失礼了,所以特别奖赏你。从今以后,各事更应当尽心。”当年十二月,张行信因⽗亲张⽇韦去世而离职。

  兴定元年(1217)三月,起任恢复旧职,代理参知政事。六月,正式拜任参知政事。当时⾼琪当丞相,专权用事,恨那些不依附他的人。⾐冠士人动则遭他侮辱,唯独张行信多次引用旧制尽力反对他的胡作非为。适值宋兵⼊侵边境,朝廷商议派使者前去详问原因。⾼琪等人认为是有失体面的事情,唯独张行信上奏疏说:“如今有人认为派使者不合适,我十分疑惑。评议人的理由不过是说:‘派使者就是先表示软弱,对方或者不回话,或者回话了却不逊,这样就更加丧失‮家国‬的体面。’我独不以为然。对方乘我方有机可乘前来挑衅,几次大肆⼊侵掳掠,边臣用兵打退了以后又重来,我方作为大国不以言辞责问而用兵对抗,难道就不是示弱吗?至于责问之后不回报,或回报却出言不逊,理屈就在于对方,对我有何损害?过去在大定初年,对方曾经不肯顺从,世宗虽然派遣丞相乌者到汴京设立行省,实际上又命令元帅撒合辇先以言辞责问,对方便表示伏罪。后来宋国国君夺去国书,朝廷又准备派兵问罪,丞相娄室独自认为不行,当刑部尚书梁肃奉命前去时,不久对方也就屈服了。在章宗时期,是最为猖狂的,尚且先以理责问然后用兵。可见派使者详问正是‮家国‬的惯例,有什么失国体可言?况且目前‮家国‬多难,戍兵为时已久,不想法让他们休息,怎么取得民力?我是一个书生没有什么⾼明的办法,但办事应当珍惜机会,不敢不竭力陈述自己愚暗的想法,请陛下明察。”皇帝又让尚书省商议,⾼琪等奏道:“张行信所说,固然是遵循旧例,但今天的事情和过去不同。”皇帝下诏让暂时等一下。后来,⾼汝砺也上奏说先派使者不合适,这个动议便停止了,⾼汝砺的话记在《汝砺传》中。

  当时监察御史多被判罪,张行信便上奏道“:大定年间,监察御史有罪大抵收取赎罪费,或者夺去俸禄,重的降任外地职务而已,偶尔有被判决的也是有其他原因才这样。当时的辅政大臣程辉已经当面争议认为是不适当的。朝廷又有旨意,监察的职务主要是弹劾‮员官‬,看他们是否守法,并非凡失察的都是这样。近来也不问事情的大小、情节的轻重,一概判决,认为是大定以来的规矩,先朝的明训,太过分了。”于是,诏令尚书省重新确定监察的罪名制度。

  史馆编修《章宗实录》,尚书省奏道:“旧规定,凡修史,宰相和辅政大臣都参预。但由女真和汉人各出一人。崇庆年间,既由参知政事梁王堂兼管,又让翰林承旨张行简同管,这是因为张行简家学相传,多有考据。如今修《章宗实录》,左丞⾼汝砺已充当兼修官,应当让参知政事张行信同修,如同张行简的时候一样。”皇帝批准。

  二年二月,出任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內观察使,皇帝对他说:“当初,我因为朝臣们大多称赞你的才能,因此让你参预机要大事。可是你在朝廷商议时,总是不按正道,提异议,很不合为相之道。又听说你近来不把正经事情放在心上,莫非是想‮裂分‬土地的缘故吗?如今任命你这个职务,你应当知道原因。”起初,皇族的合周逃避敌军不敢出击,并且假称是秘密收到朝廷的旨意,被逮捕⼊狱以罪该杀。众皇族都上奏章表示不同意见,并请求赦免,但皇帝不从,⾼琪认为自古以来犯了法没有因哀告而免除的。张行信却说“:事不论古或今。不过合周平时一向忠孝,也许可以宽免他。”又因当时张行信的族弟张行贞居住在山东,接受了红袄贼的任命,枢密院收到宋国来书,其中有牵涉到张行信的事情,所以让他离开朝廷。张行信的儿子张莒,当时任尚书省令史,朝廷也让另行任用。

  起初,张行信进言说:“依今⽇的法令,‮员官‬犯罪,多依照法律判决。我见大定年间世宗下旨,‮员官‬犯有故意违反圣旨的罪,徒刑、杖责并判决。可是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间,有关部门定罪,都不曾引用,这也不是经久而成惯例之事,请详加论定。”张行信离开朝廷以后,皇帝将这份奏章给尚书省。这时,宰辅们上奏说“:从今以后,凡因违犯所奏条款所指明各项规定的,应当判为违背皇帝圣旨罪的,他们判徒刑年限,责打的次数可允许赎罪。特别送去了诏令圣旨而故意违背的,依照大定年间的条例执行。”皇帝批示同意。张行信离开朝廷不久,皇帝曾经对宰臣们说“:自从张行信被降职之后,你们便闭口不说话了,这极不应该。张行信的事情,你们都是很清楚的,哪里是因为进言的缘故?从今以后应当言无不尽,不要有所畏忌。”

  张行信刚到泾州,立即上书说:“马匹是军队的本,如今战事不止,马匹不可延缓‮理办‬。我自到泾州,听说陕西的豪強大都去河州买马,转卖到內地,获利百倍。当见到省里派去的买马官平凉府判官乌古论桓端到洮州买马时,用百铤的银子买到近千匹马,他说在生羌、木波各部,蕃族人家养了许多马。以前由于派去的‮员官‬或者故意庒价,或者仗势抢夺,因而产生不和,而且常受到银子少的限制,所以难以多得。又听说蕃地今年秋收不好,需卖马得银买粟米。冬舂之际肯定缺少食物,马价很低,请让有关方面运银和粟米到洮、河等州,选派悉蕃邦情形,通达而能随机应变的像桓端这样的人去购买和换。如果用银万两,就可以得到良马千匹,机不可失,请朝廷尽快考虑。”

  他又说:“近来沿边的将士们立功,朝廷派使者前去宣旨,赐给官爵,他们无不感皇恩,愿出死力报国,这也是励他们的好方法。可是,他们赠送使者的或者马匹,或是金钱,成为惯例了,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大定年间,曾经制定送给宣读圣旨的使者礼品时,凡五品以上‮员官‬都有规定的数目,后来竟然废止了。何况目前时局和过去不同,而那些受封为六品以下以及只是散官的人也免不了送礼,有的没法备办礼物,便向部下收取来应付,甚至有人因此犯了罪。那些将士们拼命立功,朝廷刚给予赏赐官爵,而他们又要因送礼物而发愁,这哪里是朝廷的本意?请令有关方面依照大定年间规定,参考目前时局,明确规定数目一律等同,让他们收受之间有限度,这样无伤大体,而上下齐美了!”

  又说:“近来听说保举县令,特别增加他们的俸禄,这也是朝廷对民众的善意。然而从潼关以西,至今还没有到任的,远方的民众不能总是没有指望,难道是举荐的人数少,因而不⾜吗?请诏令內外‮员官‬,增大选举范围,以补其缺,让天下人都得到好处。况且县丞、主簿、县尉也都是接近民众之官,却独不增加俸禄,他们既然不够自给自⾜,又怎么能噤止他们侵占和牟利呢?有人认为‮家国‬经费正紧张,不应当花钱,这是很不对的。给官吏俸禄丰厚,正是要让他们不侵扰民众,民众安宁‮家国‬就‮定安‬,怎么是花钱?假如能够裁减那些机构中无事无用的‮员官‬,不养那些毫无用处的人,又何必担心费用不⾜?如今一个人当兵,全家都由‮家国‬供给,军人死亡后,又供给他的‮弟子‬,以励军心,为国尽力。至于没有男丁的家庭,他们的子和女儿仍然供给,这是什么原因?自从皇帝车驾南巡以来,已负担几年了,都张着嘴等吃饭,农民就要受困。‮家国‬时常担心存粮不⾜,这也是因为赡养这些老幼几千万人,多人求食,⽩费的金钱也正在于此。如果立即停止供应,恐怕流离失所,但应当规定时间,让他们各自想办法,到规定期限便停止供应,他们又有什么可说。”皇帝大多采纳他的意见。

  元光元年(1222)正月,升为保大军节度使,兼任。。州管內观察使。二月,改任静难军节度使,兼。。州管內观察使。不久,告退离职。哀宗即位,召用旧‮员官‬,起用他为尚书左丞,他奏事已略不如以前那样,名望也有所降低。不久,又请求退休回家,⽇常只是抄书教给子孙们,并在汴城东面修建园林,建一座亭子称为“静隐亭”他时常跟侯挚等人在里面游览昑咏。正大八年(1231)二月乙丑,死于嵩山的崇福宮,当年六十九岁。他初次游览嵩山时,曾经说:“我多想主管这座山!”果然死在这里。

  张行信为人品德纯正直率,不喜粉饰自己,虽然两次担任丞相,却依然像没有当官一样。他遇事敢于发表意见,无所畏惧和避讳,每次在皇帝面前奏事时,别人都替他捏一把汗,而张行信坦然自若。他去世时,即使是平⽇非常嫉妒他的人,也在说一个正派人去世了。初到汴京,他⽗亲以御史大夫之职退休时⾝体还很健康,他的哥哥张行简任翰林学士承旨,张行信任礼部尚书,各子侄当中许多人中进士当了官,这是当世所未有过的情况。 WwW.NiLxs.cOm
上一章   金史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金史》是一本完本历史小说,完结小说金史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金史的免费历史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历史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