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 卷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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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宋史  作者:脱脱、阿鲁图等 书号:10204 更新时间:2017/3/26 
卷七十
  晏殊 庞籍(孙恭孙)王随 章得象 吕夷简(子公绰 公弼 公孺)张士逊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七岁能属文,景德初,张知⽩安抚江南,以神童荐之。帝召殊与进士千余人并试廷中,殊神气不慑,援笔立成。帝嘉赏,赐同进士出⾝。宰相寇准曰:"殊江外人。"帝顾曰:"张九龄非江外人琊?"后二⽇,复试诗、赋、论,殊奏:"臣尝私习此赋,请试他题。"帝爱其不欺,既成,数称善。擢秘书省正字,秘阁读书。命直史馆陈彭年察其所与游处者,每称许之。

  明年,召试中书,迁太常寺奉礼郞。东封恩,迁光禄寺丞,为集贤校理。丧⽗,归临川,夺服起之,从祀太清宮。诏修宝训,同判太常礼院。丧⺟,求终服,不许。再迁太常寺丞,擢左正言、直史馆,为升王府记室参军。岁中,迁尚书户部员外郞,为太子舍人,寻知制诰,判集贤院。久之,为翰林学士,迁左庶子。帝每访殊以事,率用方寸小纸细书,已答奏,辄并稿封上,帝重其慎密。

  仁宗即位,章献明肃太后奉遗诏权听政。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独见奏事,无敢决其议者。殊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议遂定。迁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太后谓东宮旧臣,恩不称,加给事中。预修《真宗实录》。进礼部侍郞,拜枢密副使。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忤太后旨。坐从幸⽟清昭应宮从者持笏后至,殊怒,以笏撞之折齿,御史弹奏,罢知宣州。数月,改应天府,延范仲淹以教生徒。自五代以来,天下学校废,兴学自殊始。召拜御史中丞,改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郞、兼秘书监,为三司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加尚书左丞。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殊以《周官》后服对。太后崩,以礼部尚书罢知亳州,徙陈州,迁刑部尚书,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复为三司使。

  陕西方用兵,殊请罢內臣监兵,不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募弓箭手教之,以备战斗。又请出宮中长物助边费,凡他司之领财利者,悉罢还度支。悉为施行。康定初,知枢密院事,遂为枢密使。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庆历中,拜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

  殊平居好贤,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而仲淹与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帝亦奋然有意,因群材以更治,而小人权幸皆不便。殊出欧修为河北都转运,谏官奏留,不许。孙甫、蔡襄上言:"宸妃生圣躬为天下主,而殊尝被诏志宸妃墓,没而不言。"又奏论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坐是,降工部尚书、知颍州。然殊以章献太后方临朝,故志不敢斥言;而所役兵,乃辅臣例宣借者,时以谓非殊罪。

  徙陈州,又徙许州,稍复礼部、刑部尚书。祀明堂,迁户部,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徙河南府,迁兵部。以疾,请归京师访医药。既平,复求出守,特留侍经筵,诏五⽇一与起居,仪从如宰相。逾年,病浸剧,乘舆将往视之。殊即驰奏曰:"臣老疾,行愈矣,不⾜为陛下忧也。"已而薨。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赠司空兼侍中,谥元献,篆其碑首曰"旧学之碑"。

  殊刚简,奉养清俭。累典州,吏民颇畏其悁急。善知人,富弼、杨察,皆其婿也。殊为宰相兼枢密使,而弼为副使,辞所兼,诏不许,其信遇如此。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晚岁笃学不倦。文集二百四十卷,及删次梁、陈以后名臣述作,为《集选》一百卷。

  子知止,为朝请大夫。

  庞籍,字醇之,单州成武人。及进士第,为⻩州司理参军,知州夏竦以为有宰相器。调开封府兵曹参军,知府薛奎荐为法曹。迁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预修《天圣编敕》,为刑部详覆官。擢群牧判官,因转封言:"旧制不以国马假臣下,重武备也。枢密院以带甲马借內侍杨怀敏,群牧覆奏,乃赐一马,三⽇,乃复借之,数⽇而复罢。枢密掌机命,反覆乃如此。平时,百官奏事上前,不自批章,止送中书、枢密院。近岁玺书內降,浸多于旧,无以防偏请、杜幸门矣。往者,王世融以公主子殴府吏,法当赎金,特停任。近作坊料物库主吏盗官物,辄自逃避。以宮掖之亲,三司遽罢追究。今⽇圣断乃异于昔,臣窃惑焉。祥符令检下稍严,胥吏相率空县而去,令坐罢免。若是,则清強者沮矣。"

  久之,出知秀州,召为殿中侍御史,章献太后遗诰:章惠太后议军国事;籍请下阁门,取垂帘仪制尽燔之。又奏:"陛下躬亲万机,用人宜辨琊正、防朋,擢进近列,愿采公论,毋令出于执政。"孔道辅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庞醇之,天子御史也。"为开封府判官,尚美人遣內侍称教旨免工人市租。籍言:"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当杖內侍。"诏有司:"自今宮中传命,毋得辄受。"数劾范讽罪,讽善李迪,皆寝不报,反坐言宮噤事不得实,以祠部员外郞罢为广南东路转运使。又言范讽事有不尽如奏,讽坐贬,籍亦降太常博士、知临江军。寻复官,徙福建转运使。

  景祐三年,为侍御史,改刑部员外郞、知杂事,判大理寺,进天章阁待制。元昊反,为陕西体量安抚使。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市女口,降知汝州。徒同州,就除陕西都转运使。文彦博鞫⻩德和狱,未上,诏籍同案。籍言曰:"德和退怯当诛。刘平力战而没,宜加恤其子孙。"又建言:"频岁灾异,天久不雨。宮中费用奢靡,出纳不严,须索烦多,有司无从钩校虚实。臣窃谓凡乘舆所费,宮中所用,宜务加裁抑,取则先帝,修德弭灾之道也。今宿兵西鄙,将士力战,弗获功赏;而內官、医官、乐官,无功劳,享丰赐,天下指目,谓之"三官"。愿少裁损,无厚赉予,专励战功,寇不⾜平也。"

  进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俄兼鄜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明年,改延州观察使,力辞,换左谏议大夫。自元昊陷金明、承平、塞门、安远、栲栳砦,破五龙川,边民焚掠殆尽,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万无壁垒,皆散处城中,畏籍,莫敢犯法。金明西北有浑州川,土沃衍。川尾曰桥子⾕,寇出⼊之隘道。使部将狄青将万余人,筑招安砦于⾕旁,数募民耕种,收粟以赡军。周美袭取承平砦,王信筑龙安砦,悉复所亡地,筑十一城。及开癿名、平戎道,通永和、乌仁关,更东西阵法为方阵,颇损益兵械。元昊遣李文贵赍野利旺荣书来送款,籍曰:"此诈也。"乃屯兵青涧城。后数月,果大寇定川,籍召文贵开谕之,遣去。既而元昊又以旺荣书来,会帝厌兵,因招怀之,遣籍报书,使呼旺荣为太尉。籍曰:"太尉三公,非陪臣所得称,使旺荣当之,则元昊不得臣矣。今其书自称"宁令"或"谟宁令",皆其官名也,于义无嫌。"朝廷从之。

  会敌新破泾原城砦,方议修复。使者往返,逾年,又遣贺从勖来,改名曰曩霄,称男不称臣。籍不敢闻,从勖曰:"子事⽗,犹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师,天子不许,更归议之。"籍送使者阙下,因陈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国人愁怨。今辞理浸顺,必有改事‮国中‬之心,请遣使者申谕之。"朝廷采用其策。元昊既臣,召籍为枢密副使。籍言:"自陕西用兵,公私俱困,请并省官属,退近塞之兵就食內地。"从之,于是颇省边费。改参知政事,拜工部侍郞、枢密使,迁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籍初⼊相,且独员,而遽为昭文馆大学士,出殊拜也。

  侬智⾼反,师数不利,遣狄青为宣抚使。谏官韩绛谓武人不宜专任,帝以问籍。籍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则号令不专,不如不遣。"诏岭南诸军,皆受青节度。既而捷书至,帝喜曰:"青破贼,卿之力也。"遂以青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籍力争之,不听。岭南平,二广举人推恩者六百九十一人,论者以为过。

  顷之,齐州学究皇甫渊以捕贼功,法当赏钱,数上书求用。道士赵清贶与籍姊家亲,绐为渊⽩籍,乃与堂吏共受渊赂。小吏诉之,下开封府,捕清贶,刺配远州,道死。韩绛言籍讽府杖杀清贶以灭口,覆之无状。言不已,乃罢知郓州。居数月,加观文殿大学士。拜昭德军节度使、知永兴军,改并州。

  仁宗不豫,籍尝密疏,请择宗室之贤者为皇子,其言甚切。坐擅听麟州筑堡⽩草平,而州将武戡等为夏人所败,复为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郞、知青州。迁尚书左丞,不拜。徙定州,召还京师,上章告老,寻以太子太保致仕,封颍国公。薨,年七十六。时仁宗不豫,废朝、临奠皆不果,第遣使吊赙其家。赠司空,加侍中,谥庄敏。

  籍晓律令,长于吏事。持法深峭,军中有犯,或断斩刳磔,或累笞至死,以故士卒畏服。治民颇有惠爱,及为相,声望减于治郡时。子元英,朝散大夫。孙恭孙。

  恭孙字德孺,以荫,补通判施州。崇宁中,部蛮向文強叛,诏转运使王蘧领州事致讨,恭孙说降文強而斩之。蘧上其功,进三秩,知涪州,遂以开边为己任。珍州骆文贵、承州骆世华纳土,费不赀。转运判官朱师古劾恭孙生事,诏黜师古而以恭孙代,于是溱、播、溪、思、费等州相继降。每开一城,辄褒迁,五年间,至徽猷阁待制。威州守乞通保、霸二州,进恭孙直学士、知成都府,委以招纳。未几,其酋董舜咨、董彦博来纳土,诏遣赴阙,皆拜承宣使,赐第京师,更名保州祺州、霸州亨州,使恭孙进筑之。言者论其贪纵,究治如章,谪保静军节度副使。才逾月,起知陈州,复待制,帅泸州。又以筑思州,进学士。前后在西南二十年,所得州县,多张名簿,实瘠卤不⽑地,缮治转饷,为蜀人病,无几时皆废。宣和中,卒。

  王随,字子正,河南人。登进士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同州,迁秘书省著作郞、直史馆、判三司磨勘司。为京西转运副使,陛辞,且言曰:"臣⽗⺟家洛中,乃在所部,得奉汤药,圣主之泽也。"真宗因赐诗宠行,以羊酒束帛令过家为寿。迁淮南转运使,⽗忧,起复。时岁比饥,随敕属部出库钱,货民市种粮,岁中约输绢以偿,流庸多复业。徙河东转运使,三迁刑部员外郞兼侍御史知杂事。擢知制诰,以不善制辞,出知应天府。一⽇,帝谓宰相曰:"随治南京太宽。"王旦曰:"南京,都会之地,随临事汗漫,无以弹庒"。改知扬州。再加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

  仁宗为太子,拜右庶子,仍领府事。周怀政诛,随自陈尝假怀政⽩金五十两,夺知制诰,改给事中、知杭州。乾兴初,复降秘书少监,徙通州。以州少学者,徙孔子庙,起学舍,州人喜,遣‮弟子‬就学。⺟丧,起复光禄卿、知润州,徙江宁府。岁大饥,转运使移府发常平仓米,计口⽇给一升,随置不听,曰:"民所以饥者,由兼并闭籴,以邀⾼价也。"乃大出官粟,平其价。

  复给事中,为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秦卒有负罪逃⼊蕃部者,戎人辄奴畜之,小不如意,复执出求赏,前此坐法多死。随下教能自归者免死,听复隶军籍,由是多来归者。又建请增蕃落卒,给废陷马地,募民耕种。坐事,徙河南府。⼊为御史中丞,同知礼部贡举,迁尚书礼部侍郞、翰林侍读学士。

  明道中,为江淮安抚使,还拜户部侍郞、参知政事,请与同列⽇献前代名臣规谏一事。议者谓非辅弼之职,其事遂寝。加吏部侍郞、知枢密院事,为庄惠皇太后园陵监护使,拜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自薛居正后,故事,初相无越迁门下侍郞者,学士丁度之失也。

  顷之,以疾在告,诏五⽇一朝,⼊中书视事。为相一年,无所建明。与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同执政,数争事。会灾异屡发,谏官韩琦言之,四人俱罢。随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薨,赠中书令,谥章惠,后改文惠。

  随外若方严,而治失于宽。晚更卞急,辄嫚骂人。喜佛,慕裴休之为人,然风迹弗逮也。

  章得象,字希言,世居泉州。⾼祖仔钧,事闽为建州刺史,遂家浦城。得象⺟方娠,梦登山,遇神人授以⽟象,及生,⽗奂复梦家庭积笏如山。长而好学,美姿表,为人庄重。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山县,迁本寺丞。

  真宗将东封泰山,以殿中丞签书兖州观察判官事,知台州,历南雄州,徙洪州。杨亿以为有公辅器,荐之。或问之,亿曰:"闽士轻狭,而章公深厚有容,此其贵也。"得象尝与亿戏博李宗谔家,一夕负钱三十万,而酣寝自如。他⽇博胜,得宗谔金一奁;数⽇博又负,即反奁与宗谔,封识未尝发也。其度量宏廓如此。

  未几,召试,为直史馆、安抚京东,权三司度支判官,累迁尚书刑部郞中,使契丹,遂以兵部郞中知制诰。逾年,为翰林学士,迁右谏议大夫,以给事中为群牧使,迁礼部侍郞兼龙图阁学士,进承旨兼侍讲学士,擢同知枢密院事,迁户部侍郞,遂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帝谓得象曰:"向者太后临朝,群臣琊正,朕皆默识之。卿清忠无所附,且未尝有所⼲请,今⽇用卿,职此也。"

  陕西用兵,加中书侍郞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辞所加官。明年,以工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庆历五年,拜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封郇国公,徙判河南府,守司空致仕,薨。故事,致仕官乘舆不临奠,帝特往焉。赠太尉兼侍中,谥文宪。皇祐中,改谥文简。

  得象在翰林十二年,章献太后临朝,宦官方炽,太后每遣內侍至学士院,得象必正⾊待之,或不一言。在中书凡八年,宗亲戚,一切抑而不进。仁宗锐意天下事,进用韩琦、范仲淹、富弼,使同得象经画当世急务,得象无所建明,御史孙抗数言之,得象居位自若。既而章十上请罢,帝不得已,许之。初,闽人谣曰:"南台江合出宰相。"至得象相时,沙涌可涉云。

  论曰:殊、籍、随、得象皆起孤生,致位宰相。籍通晓法令,随练习民事,皆能用其所长。然籍终至绌免,随数遭谴斥,何其才之难得也。得象浑厚有容,殊喜荐拔人物,乐善不倦,方之诸人,殊其最优乎!

  吕夷简,字坦夫,先世莱州人。祖⻳祥知寿州,子孙遂为寿州人。夷简进士及第,补绛州军事推官,稍迁大理寺丞。祥符中,试材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或言六科所以求阙政,今封禅告成,何阙政之求,罢之。通判通州,徙濠州,再迁太常博士。

  河北⽔,选知滨州。代还奏:"农器有算,非所以劝力本也。"遂诏天下农器皆勿算。擢提点两浙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郞。时京师大建宮观,伐材木于南方。有司责期会,工徒至有死者,诬以亡命,收系子。夷简请缓其役,从之。又言:"盛冬挽运艰苦,须河流渐通,以卒番送。"真宗曰:"观卿奏,有为国爱民之心矣。"擢刑部员外郞兼侍御史知杂事。

  蜀贼李顺叛,执送阙下,左右称贺。既而属御史台按之,非是,贺者趣具顺狱,夷简曰:"是可欺朝廷琊?"卒以实奏,忤大臣意。岁蝗旱,夷简请责躬修政,严饬辅相,思所以共顺天意;及奏弹李溥专利罔上。寇准判永兴,黥有罪者徙湖南,道由京师,上准变事。夷简曰:"准治下急,是中伤准尔,宜勿问,益徙之远方。"从之。赵安仁为御史中丞,夷简以亲嫌,改起居舍人、同勾当通进司兼银台封驳事。使契丹,还,知制诰。两川饥,为安抚使,进龙图阁直学士,再迁刑部郞中、权知开封府。治严办有声,帝识姓名于屏风,将大用之。

  仁宗即位,进右谏议大夫。雷允恭擅徙永定陵地,夷简与鲁宗道验治,允恭诛,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因请以祥符天书內之方中。真宗祔庙,太后具平生服玩如宮中,以银罩覆神主。夷简言:"此未⾜以报先帝。今天下之政在两宮,惟太后远奷琊,奖忠直,辅成圣德,所以报先帝者,宜莫若此也。"故事,郊祠毕,辅臣迁官,夷简与同列皆辞之,后为例。迁尚书礼部侍郞、修国史,进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景灵宮使。⽟清昭应宮灾,太后泣谓大臣曰:"先帝尊道奉天而为此,今何以称遗旨哉。"夷简意其将复营构也,乃推《洪范》灾异以谏,太后默然。因奏罢二府兼宮观使。进吏部,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史成,辞进官。

  天圣末,加中书侍郞。章懿太后为顺容,薨,宮中未治丧,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宮嫔亡者。"太后矍然曰:"宰相亦预宮中事琊?"引帝偕起。有顷独出,曰:"卿何间我⺟子也?"夷简曰:"太后他⽇不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有司希太后旨,言岁月葬未利。夷简请发哀成服,备仪仗葬之。

  大內火,百官晨朝,而宮门不开。辅臣请对,帝御拱辰门,百官拜楼下,夷简独不拜。帝使人问其故,曰:"宮庭有变,群臣愿一望清光。"帝举帘见之,乃拜。诏以为修大內使。內成,进尚书右仆兼门下侍郞,辞仆,乃兼吏部尚书。

  初,荆王子养噤中,既长,夷简请出之。太后留使从帝诵读,夷简曰:"上富舂秋,所亲非儒学之臣,恐无益圣德。"即⽇命还邸中。太后崩,帝始亲政事,夷简手疏陈八事,曰:正朝纲,塞琊径,噤货赂,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其劝帝语甚切。

  帝始与夷简谋,以张耆、夏竦皆太后所任用者也,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琊?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夷简亦罢为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陈州。及宣制,夷简方押班,闻唱名,大骇,不知其故。而夷简素厚內侍副都知阎文应,因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皇后也。岁中而夷简复相。初,刘涣上疏请太后还政,太后怒,使投岭外,属太后疾⾰,夷简请留之。至是,涣以前疏自言,帝擢涣右正言,顾谓夷简:"向者枢密院亟投涣,赖卿以免。"夷简谢,因曰:"涣由疏外故敢言,大臣或及此,则太后必疑风旨自陛下,使子⺟不相安矣。"帝以夷简为忠。郭后以怒尚美人,批其颊,误伤帝颈。帝以爪痕示执政大臣,夷简以前罢相故,遂主废后议。仁宗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夷简将废后,先敕有司,无得受台谏章奏。于是御史中丞孔道辅、右司谏范仲淹率台谏诣阁门请对,有旨令台谏诣中书,夷简乃贬出道辅等,后遂废。宗室子益众,为置大宗正纠率,增教授员。加右仆,封申国公。

  王曾与夷简数争事,不平,曾斥夷简纳赂市恩。夷简乞置对,帝问曾,曾语屈,于是二人皆罢。夷简以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许州,徙天雄军。未几,以右仆复⼊相,逾年,进位司空,辞不拜,徙许国公。时方饬兵备,以判枢密院事,而谏官田况言总判名太重,改兼枢密使。

  契丹聚兵幽蓟,声言将⼊寇,议者请城洛。夷简谓:"契丹畏壮侮怯,遽城洛,亡以‮威示‬,景德之役,非乘舆济河,则契丹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或曰:"此虚声尔,不若修洛。"夷简曰:"此子囊城郢计也。使契丹得渡河,虽⾼城深池,何可恃耶?"乃建‮京北‬。

  未几,感风眩,诏拜司空、平章军国重事,疾稍间,命数⽇一至中书,裁决可否。夷简力辞,复降手诏曰:"古谓髭可疗疾,今翦以赐卿。"三年舂,帝御延和殿召见,敕乘马至殿门,命內侍取兀子舆以前。夷简引避久之,诏给扶毋拜。乃授司徒、监修国史,军国大事与中书、枢密同议。固请老,以太尉致仕,朝朔望。既薨,帝见群臣,涕下,曰:"安得忧国忘⾝如夷简者!"赠太师、中书令,谥文靖。

  自仁宗初立,太后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其后元昊反,四方久不用兵,师出数败;契丹乘之,遣使求关南地。颇赖夷简计画,选一时名臣报使契丹、经略西夏,二边以宁。然建募万胜军,杂市井小人,浮脆不任战斗。用宗室补环卫官,骤增奉赐,又加遗契丹岁缯金二十万,当时不深计之,其后费大而不可止。郭后废,孔道辅等伏阁进谏,而夷简谓伏阁非太平事,且逐道辅。其后范仲淹屡言事,献《百官图》论迁除之敝,夷简指为狂肆,斥于外。时论以此少之。

  夷简当国柄最久,虽数为言者所诋,帝眷倚不衰。然所斥士,旋复收用,亦不终废。其于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术。后配食仁宗庙,为世名相。始,王旦奇夷简,谓王曾曰:"君其善之。"卒与曾并相。后曾家请御篆墓碑,帝因惨然思夷简,书"怀忠之碑"四字以赐之。有集二十卷。

  子公绰、公弼、公著、公孺。公著自有传。

  公绰字仲裕,荫补将作监丞、知陈留县。天圣中,为馆阁对读。召试,直集贤院,辞,改校理,迁太子中允。夷简罢相,复为直集贤院、同管勾国子监,出知郑州。尝问民疾苦,⽗老曰:"官籍民产,第赋役重轻,至不敢多畜牛,田畴久芜秽。"公绰为奏之,自是牛不⼊籍。还判吏部南曹,累迁太常博士、同判太常寺。请复太医局,及请设令、丞、府史如天官医师。钧容直假太常旌纛、羽籥,为优人戏,公绰执不可,遂罢之。纠察在京刑狱。虎翼卒刘庆告变,下吏案验,乃庆始谋,众不从,庆反诬众以邀赏。因言:"京师卫兵百万,不痛惩之,则众心摇。"遂斩庆以徇。迁尚书工部员外郞,为史馆修撰。

  时夷简虽谢事,犹领国史,公绰辞修撰。夷简薨,还兵部员外郞,复为修撰。服除,复同判太常寺兼提举修祭器。公绰以郊庙祭器未完,制度多违礼,请悉更造。故事,荐新诸物,礼官议定乃荐,或后时陈败。公绰采《月令》诸书,以四时新物及所当荐者,配合为图。又以岁大、中、小祠凡六十一,禘祫二,祼献兴俯,⽟帛尊彝,菁茆醓醢,钟石歌奏,集为《郊祀总仪》上之。又言:"古者,天地、宗庙、⽇月、五方、百神之祀,咸有尊罍,五齐三酒,分实其中,加明⽔、明酒,以达之气。今有司徒设尊罍,而酌用一尊,非礼神之意。宜按《周礼》实齐酒,取火于⽇,取⽔于月,因天地之洁气。"又言:"祖宗配郊,当正位,今侧乡之,非所以示尊严也。"初,谥诸后,皆系祖宗谥,而真宗五后独曰"庄"。公绰曰:"妇人从夫之谥,真宗谥章圣,而后曰"庄",非礼也,愿更为"章"。"多施行之。

  历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集贤殿修撰、知永兴军,改枢密直学士、知秦州。安远砦、古渭州诸羌来献地,公绰顾其属曰:"天下之大,岂利区落‮寸尺‬地以为广琊?"却之。弓箭手马多阙,公绰谕诸砦户为三等,凡十丁为社,至秋成,募出金帛市马,马少,则先后给之。祀明堂,迁刑部郞中,召为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岁余,愿罢府事,进翰林侍读学士、知审刑院兼判太常寺。

  初,公绰在开封府,宰相庞籍外属道士赵清贶受赂,杖脊道死。至是,御史以为公绰受籍旨,杖杀清贶以灭口,左迁龙图阁学士、知徐州。方杖清贶时,实非公绰所临。顷之,公绰亦自辨,复侍读学士,徙河,留侍经筵。时久不雨,帝顾问:"何以致雨?"曰:"狱久不决,即有冤者,故多旱。"帝亲虑囚,已而大雨。迁右司郞中,未拜,卒。赠左谏议大夫。

  公绰通敏有才,⽗执政时,多涉⼲请,喜名好进者趋之。尝漏怈除拜以市恩,时人比之窦申。

  公弼字宝臣。赐进士出⾝,积迁直史馆、河北转运使。自宝元、庆历以来,宿师备边。既西北撤警,而将屯如故,民疲馈饷。公弼始通御河,漕粟实塞下,冶铁以助经费;移近边屯兵就食京东;增城卒,给板筑;蠲冗赋及民逋数百万。夷简之亡也,仁宗思之,问知公弼名,识于殿柱。至是,益材其为。擢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权开封府。尝奏事退,帝目送之,谓宰相曰:"公弼甚似其⽗。"

  改同群牧使,以枢密直学士知渭、延二州,徙成都府。其治尚宽,人疑少威断。营卒犯法当杖,捍不受,曰:"宁以剑死。"公弼曰:"杖者国法,剑汝自请。"杖而后斩之,军府肃然。英宗罢三司使蔡襄,召公弼代之。初,公弼在群牧时,帝居藩,得赐马颇劣,易不可。至是,帝谓曰:"卿曩岁不与朕马,是时固已知卿矣。蔡襄主计,诉讼不时决,故多留事。卿继其后,将何以处之?"公弼顿首谢,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旷失,恐言之者妄耳。"帝以为长者。拜枢密副使。时言事者数与大臣异议去,公弼谏曰:"谏官、御史,为陛下耳目,执政为股肱。股肱耳目,必相为用,然后⾝安而元首尊。宜考言观事,视其所以而进退之。"彗出营室,帝忧之,同列请饬边备。公弼曰:"彗非小变,陛下宜侧⾝修德,以应天戒,臣恐患不在边也。"

  神宗立,司马光劾內侍⾼居简,帝未决。公弼曰:"光与居简,势不两立。居简,內臣耳,而光中执法,愿陛下择其重者。"帝曰:"然则当奈何?"公弼曰:"迁居简一官,而解其近职,光当无争。"从之进。枢密使。议者并环庆、鄜延为一路,公弼曰:"自⽩草西抵定远,中间相去千里,若合为一路,猝有缓急,将何以应?"又下边臣使议之,公弼曰:"庙堂之上不处决,而诿边吏,可乎?"乃止。

  王安石知政事。嗛公弼不附己,⽩用其弟公著为御史中丞以之。公弼不自安,立上章避位,不许。陈升之建议,卫兵年四十以上,稍不中程者,减其牢廪,徙之淮南。公弼以为非人情,帝曰:"是当退为剩员者,今故为优假,何所害?"对曰:"臣不敢生事邀名,正恐误国耳。既使去本土,又削其廪,傥二十万众皆反侧,为之奈何?"韩绛议复⾁刑,公弼力陈不可,帝皆为之止。

  安石立新法,公弼数言宜务安静,又将疏论之。从孙嘉问窃其稿示安石,安石先⽩之,帝不乐,遂罢为观文殿学士、知太原府。韩绛宣抚秦、晋,将取啰兀城,令河东发兵二万,趣神堂新路。公弼曰:"虏必设伏以待我。永和关虽回远,可安行无患。"乃由永和。既而新路援兵果遇伏,诏褒之。麟州无井,唯沙泉在城外,拓城包之,而土善陷,夏人每至围城,人皆忧渴死。公弼用其僚邓子乔计,仿古拔轴法,去其沙,实以末炭,坟土于其上,板筑立,遂包泉于中。自是城坚不陷,而州得以守。

  俄以疾,请知郑州。王韶取熙河,朝廷谋秦凤帅,帝曰:"公弼在河东,方出师仓卒时,有缓御之能,宜使往。"乃拜宣徽西院使、判秦州。帝疑其不肯行,公弼闻命即治装,帝喜,召之⼊对,慰劳而遣之。既赴镇,羌董毡辄治书称敕,公弼却之,曰:"藩臣安得妄称敕?"董毡惧,自是不复敢。才旬月,复以疾求解,为西太一宮使。薨,年六十七。赠太尉,谥曰惠穆。

  公孺字稚卿。任为奉礼郞,赐进士出⾝,判吏部南曹。占对详敏,仁宗以为可用。知泽、颍、庐、常四州,提点福建、河北路刑狱,⼊为开封府推官。民鬻薪为盗所夺,逐之遭伤,尹包拯命笞盗。公孺曰:"盗而伤主,法不止笞。"执不从,拯善其守。及使三司,而公孺为判官,事皆咨决之。判都⽔监,未几,改陕西转运使。

  神宗得绥州,遣使议守弃之便,久未决。命公孺往,与郭逵议合,遂存绥州。常平法行,公孺请以青苗、免役归提刑司。徙知渭州,再徙郓州。坐失人死刑,责知蔡州。

  元丰初,帝召公孺,慰之曰:"长安谋帅,无以易卿。"命知永兴军。徙河,洛口兵千人,以久役思归,奋斧锸排关,不得⼊,西走河桥,观听汹汹。诸将请出兵掩击,公孺曰:"此皆亡命,急之,变且生。"即乘马东去,遣牙兵数人谕之曰:"汝辈诚劳苦,然岂得擅还?一度桥,则罪不赦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皆伫立以俟。公孺索倡首者,黥一人,余复送役所。语其校曰:"若复偃蹇者,斩而后报。"众帖息。乃自劾专命,诏释之。

  知审官东院,出知秦州。李宪以诏出兵,尽驻原、渭,公孺不可,与宪相论奏,坐徙相州,更陈、杭、郑、瀛四州。元祐初,加龙图阁直学士,复以为秦州,固辞,改秘书监。迁刑部侍郞、知开封府,为政明恕。幕人迁黼坐设,毁其角,法当徒,公孺请罪,数十人皆以杖免。原庙亡珠,系治典吏久,公孺曰:"主者番代不一,曷尝以珠数相授受,岁时讳⽇,宮嫔狎至,奈何颛指吏卒乎?"请之,得释。擢户部尚书,以病,提举醴泉观。卒,年七十。赠右光禄大夫。

  公孺廉俭,与人寡合。尝护曹佾丧,得厚饷,辞不受,谈者清其节焉。

  张士逊,字顺之。祖裕,尝主城盐院,因家城。士逊生百⽇始啼。淳化中,举进士,调郧乡主簿,迁洪令。转运使檄移士逊治郪,民遮马首不得去,因听还洪。安抚使至梓州,问属吏能否,知州张雍曰:"洪令,第一也。"改襄令,为秘书省著作佐郞、知邵武县,以宽厚得民。前治洪,以旱,祷雨⽩崖山陆使君祠,寻大雨,士逊立廷中,须雨⾜乃去。至是,邵武旱,祷欧太守庙,庙去城过一舍,士逊彻盖,雨沾⾜始归。改秘书丞、监折中仓,历御史台推直官。

  翰林学士杨亿荐为监察御史。贡举初用糊名法,士逊为诸科巡铺官,以进士有姻,士逊请避去,真宗记名于御屏,自是有亲嫌者皆移试,著为令。中书拟人充江南转运使,再拟辄见却,帝独用士逊。再迁侍御史,徙广东,又徙河北。河侵棣州,诏徙州信,议者患粮多,不可迁。士逊视濒河数州方艰食,即计余以贷贫者,期来岁输信,公私利之。

  仁宗出阁,帝选僚佐,谓宰臣曰:"翊善、记室,府属也,王皆受拜。今王尚少,宜以士逊为友,令王答拜。"于是以户部郞中直昭文馆,为寿舂郡王友,改升王府谘议参军,迁右谏议大夫兼太子右庶子,改左庶子。士逊言:"诣资善堂,升阶列拜,而皇太子犹跪受,宜诏皇太子坐受之。"帝不许。诏士逊等遇太子侍驾出⼊许陪从。判史馆,知审刑院,以太子宾客、枢密直学士判集贤院。既而二府大臣皆领东宮官,遂换太子詹事,擢枢密副使,迁给事中兼詹事,累迁尚书左丞,遂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曹汭狱事起,宦者罗崇勋、江德明方用事,因谮利用。帝疑之,问执政,众顾望未有对者。士逊徐曰:"此独不肖子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状。"太后怒,将罢士逊。帝以其东宮旧臣,加刑部尚书、知江宁府,解通犀带赐之。后领定‮军国‬节度使、知许州。

  明道初,复⼊相,进中书侍郞兼兵部尚书。明年,进门下侍郞、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是岁旱蝗,士逊请如汉故事册免,不许。及帝自损尊号,士逊又请降官一等,以答天变,帝慰勉之。群臣上章懿谥册,退而⼊慰,士逊与同列过杨崇勋园饮,⽇中不至。御史中丞范讽劾士逊,以尚书左仆判河南府,崇勋亦以使相判许州。翌⽇⼊谢,班崇勋下。帝问其故,士逊曰:"崇勋为使相,臣官仆,位当下。"遂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以崇勋知陈州。时士逊罢已累⽇,制犹用宰相衔,有司但奉行制书,不复追改。徙河南府。

  宝元初,复以门下侍郞、兵部尚书⼊相,封郢国公。士逊与辅臣奏事,帝从容曰:"朕昨放宮人,不独闵幽闭,亦省浮费也。近复有献孪女者,朕却而弗受。"士逊曰:"此盛德事也。"帝徐曰:"近言者至有毁大臣、揭君过者。"士逊曰:"陛下审察琊正,则憸讦之人,宜自戒惧矣。"冯士元狱既具,帝以决狱问士逊。士逊曰:"台狱阿徇,非出自宸断,何以惬中外之论琊。"帝曰:"君子小人各有乎?"士逊曰:"有之,第公私不同尔。"帝曰:"法令必行,琊正有别,则朝纲举矣。"

  康定初,士逊言噤兵久戍边,其家在京师,有不能自存者。帝命內侍条指挥使以下为差等,出內蔵缗钱十万赐之。士逊又请遣使安抚陕西,帝命遣知制诰韩琦以行。于是诏枢密院,自今边事,并与士逊等参议。及简辇官为噤军,辇官携子遮宰相、枢密院喧诉,士逊方朝,马惊堕地。时朝廷多事,士逊亡所建明,谏官韩琦论曰:"政事府岂养病之地琊。"士逊不自安,累上章请老,乃拜太傅,封邓国公致仕。诏朔望朝见及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与一子五品服。士逊辞朝朔望。间遣中使劳问,御书飞⽩"千岁"字赐之,士逊因建千岁堂。尝请买城南官园,帝以赐士逊。宰相得谢,盖自士逊始。就第凡十年,卒,年八十六。帝临奠,赠太师、中书令,谥文懿,御篆其墓碑曰"旧德之碑"。

  士逊生七⽇,丧⺟,其姑育养之。既长,事姑孝谨,姑亡,为行服,徒跣扶柩以葬,追封南县太君。初,陈尧佐罢参知政事,人有挟怨告尧佐谋反,复有诬谏官附宗室者。士逊曰:"憸人构陷善良,以摇朝廷,奷伪一开,亦不能自保矣。"帝悟,抵告者以罪,诬谏官事亦不下。然曹利用在枢府,藉宠肆威,士逊居其间,无所可否,时人以"和鼓"目之。士逊尝纳女口宮中,为御史杨偕所劾。

  子友真字益之。初补将作监主簿,再迁为丞。士逊为请馆阁校勘,仁宗曰:"馆阁所以待英俊,不可。"乃令馆阁读书,诏校勘毋得增员。后编三馆书籍,迁秘阁校理、同知礼院,赐进士出⾝,知襄州。坐军贼张海剽劫不能制,罢归。后除史馆修撰,御史何郯言:"史馆修撰,故事,皆试知制诰,友直不当得。"改集贤殿修撰。以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同勾当三班院。侍宴集英殿,犹⾐绯⾐,仁宗顾见之,乃赐金紫。累迁工部郞中、知越州。州民每舂敛财,大集僧道士女,谓之"祭天",友直下令噤绝,取所敛财建学以延诸生。卒官。士逊尝记帝东宮旧事,而史官未之见,友直纂为《资善录》上之。

  幼子友正字义祖,杜门不治家事,居小阁学书,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名。神宗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

  论曰:吕夷简、张士逊皆以儒学起家,列位辅弼。仁宗之世,天下承平,因时制宜,济以宽厚,相臣预有力焉。士逊练习民事,风迹可纪,而依违曹利用以取讥。方夷简在下僚,诸⽗蒙正以宰相才期之。及其为相,深谋远虑,有古大臣之度焉。在位⽇久,颇务收恩避怨,以固权利,郭后之废,遂成其君之过举,咎莫大焉。虽然,吕氏更执国政,三世四人,世家之盛,则未之有也。

  
部分译文

  庞籍字醇之,单州成武人。及进士第,为⻩州司理参军,知州夏竦认为庞籍有宰相的才能,调任开封府兵曹参军,知府薛奎推荐庞籍为法曹。升任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朝廷准备编修《天圣编敕》,庞籍任刑部详覆官。升为群牧判官,于是上言说“:过去的制度规定臣下不能使用‮家国‬所养之马,这是一种重视武装装备的表现。枢密院将带甲马借给內侍杨怀敏,大臣们反复上奏,才被赏赐一匹马,三天后,枢密院又借给杨怀敏一匹马,数⽇后又停止。枢密院掌机要事务,都是这样反复无常。平时,百官上朝进事,皇帝不自己亲自批阅奏章,只送给中书、枢密院。近年来朝廷诏书不断,逐渐多于过去,这样就不能防止私自请托,杜绝佞幸之徒。以前,王世融⾝为公主之子殴打府吏,按照法律应当纳赎金,特地停官任职。近来作坊物料库主管官吏盗窃‮家国‬物资,而自己却逃避。凭借着宮亲关系,三司就不再追究。如今皇上决断不同于过去,臣下私下觉得很惑。祥符(1008-1016)年间朝廷命令有司对属下逐渐严格检查,胥吏都相继空县离职而去,县令因此而被罢免。如果这样,那么清廉的官吏就会感到丧气。”

  很久后,庞籍离开京师任秀州知州。奉召任殿中侍御史,章献太后颁布遗诏:章惠太后参议军国大事。庞籍请求下令。。门,将垂帘礼仪制度全部烧掉。又上奏说“:陛下亲自处理‮家国‬事务,使用人才应当辨明奷琊和正直,防止朋,提拔近亲大臣,希望听取大家的意见,不要由宰相一人决定。”孔道辅对人说“:言事官大多看宰相的眼⾊。揣摸宰相的意图,唯有庞醇之,是天子的御史。”任开封府判官时,尚美人派遣內侍声称教旨免除工人市租。庞籍说:“宋朝建国以来,还没有美人声称教旨下达州府的,应当杖打內侍。”诏令有司:“从今以后宮中传命,不要接受。”多次弹劾范讽的犯罪之事,范讽与李迪要好,都扣留没有上报朝廷,反而说庞籍上奏宮噤之事不实,以祠部员外郞罢免为广东南路转运使。又说范讽没有将事情全部上奏,范讽因此而贬官,庞籍也降为太常博士、知临江军。不久又官复原职,调任福建转运使。

  景祐三年(1036),任侍御史,改任刑部员外郞、知杂事,判大理寺,担任天章阁待制。赵元昊反叛,任陕西体量安抚使。由于令开封府官吏冯士元买卖妇女而犯有过失,被降职为汝州知州。调任同州知州,于是授予陕西都转运使。文彦博审讯⻩德和一案,没有上奏,朝廷诏令庞籍与文彦博共同办案。庞籍上言说“:⻩德和退却应当诛杀。刘平尽力而战,裹尸疆场,应该抚恤其子孙。”又上言说“:每年发生灾异,天旱不雨。宮中花费奢侈,支出收⼊不严格,朝廷勒索繁多,有司无法核对虚实。臣下私自认为凡是皇帝出巡乘车的费用,宮中的花费,应该坚决加以裁减抑制,仿效先帝修善德以消灭灾害的办法。如今到处驻兵,将士尽力而战,不能获得奖赏;而內官、医官、乐官,没有功劳,享受丰厚的赏赐,天下人都指着他们,叫作‘三官’。希望稍微进行裁减,不要对宮人给予丰厚赏赐,应专门奖励战功,这样就不用担心敌寇不能平定了。”

  担任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不久兼任。。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第二年,改任延州观察使,坚决辞谢,改任左谏议大夫。自从元昊攻陷金明、承平、塞门、安远、栲栳砦,攻破五龙川,边境之民都被‮烧焚‬掠夺尽净,庞籍到任后,逐渐修葺治理。戍兵十万没有坚壁完垒,都分散驻扎在城中,由于畏惧庞籍,没有一人犯法违噤。金明西北边有浑州川,土地肥沃平坦。在浑州川的尽头处有叫桥子⾕的地方,这是敌寇出⼊的狭隘通道。庞籍派部将狄青率领万余人,在桥子⾕的旁边修筑招安砦,多次招募百姓进行耕种,将收获的粮食来作为军需之用。周美偷袭攻取承平砦,王信修筑龙安砦,将所有失地全部收复,修筑十一座城池。到开通。。名、平戎之道,沟通永和、乌仁关,将东西阵法更换为方阵,这样减少了不少兵械。元昊派李文贵带着野利旺荣的书信说前来投诚,庞籍说:“这是欺骗。”于是在青涧城驻扎军队。数月后,元昊果然大举进犯定川,庞籍召见李文贵进行劝导晓谕,将他遣送走。不久元昊让野利旺荣修书一封,这时仁宗正厌恶战争,于是对元昊进行招安安抚,派遣庞籍回报书信,叫旺荣为太尉。庞籍说“:太尉三公,不是陪臣所能称呼的,使旺荣为太尉,那元昊就不是臣子了,如今他的来信自称‘宁令’或‘谟宁令’,都是官名,在意义上没有什么疑忌。”朝廷听从了庞籍的建议。

  当时正当敌人刚刚攻破泾原城栅栏,正商议如何修复。使者来来往往,第二年,又派遣贺从勖前来,改名字叫曩霄,称男不称臣。庞籍认为不合礼仪,贺从勖说“:儿子事奉⽗亲,就像臣下事奉君主一样。如果能到京师,天子不允许,再回去商议。”庞籍送使者到京师,于是利用这个机会,上奏说:“羌人很长时间没有与中原往来,国人都担忧抱怨。如今辞理渐通,一定会有改弦事奉中原之心,请求派遣使者申述告诉他们。”朝廷采用了他的对策。

  元昊臣服后,召庞籍为枢密副使。庞籍说“:从陕西用兵以来,朝廷和百姓都感到负担沉重,请求合并省份减少‮员官‬,退掉靠近要塞的士兵让他们在內地谋生。”朝廷听从了他的意见,这样节省了不少守边的开支。改任参知政事,授职工部侍郞、枢密使,升任户部,授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庞籍初任宰相,而且单独一人,立即成为昭文馆大学士,完全是破格特殊的任职。

  侬智⾼叛,朝廷多次出师不利,派遣狄青为宣抚使。谏官韩绛说武人不应当专任,仁宗以此询问庞籍。庞籍说:“狄青起自行伍,如果用文臣来辅佐他,会造成号令不统一,还不如不派遣。”诏令岭南诸军,都接受狄青节度。不久战胜敌人的捷报传到朝廷,仁宗⾼兴地说:“狄青打败敌人,是庞籍你的力量啊。”于是想以狄青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庞籍为此力争,朝廷不听。岭南平定后,二广举人推恩者达六百九十一人,论者认为过分。

  不久,兖州学究皇甫渊由于捕捉盗贼有功,按照法律规定应当奖赏钱,皇甫渊多次上书请求朝廷任用。道士赵清贶与庞籍是姊妹亲家,受欺骗替皇甫渊向庞籍求用,于是与堂吏共同接受了皇甫渊的贿赂。小吏控告他们,结果庞籍降职开封府,将清贶捕捉,发配到其他边远州县,未到,在路上就死了。韩绛上言说庞籍暗中吩咐府吏杖杀赵清贶来灭口供,朝廷反覆核查没有此事。但上奏不断,于是罢为郓州知州。居留数月,兼观文殿大学士。授职昭德军节度使、知永兴军,改任并州知州。

  仁宗⾝体不适,庞籍曾暗中上疏,请求选择宗室中的贤俊之士为皇太子,言辞十分恳切。由于擅自听任麟州在⽩草平修筑堡垒,而州将武戡等被西夏人打败,因此又为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郞、知青州。升任尚书左丞,没授职。调往定州,奉召回到京师,上书朝廷告老还乡,不久以太子太保致仕,封为颍国公。去世,终年七十六岁。这时仁宗⾝体不适,废朝、临奠都未实现,只派遣使者吊唁并资助其家‮理办‬丧事。追赠司空,加侍中,谥号“庄敏”

  庞籍通晓律令,擅长吏事。执法严密,军中有人犯法,或断肢斩首剖腹‮裂分‬肢体,或多次菗打致死,因此士兵们都害怕而服帖。治理百姓十分爱惜,到他任宰相时,其声望比在郡县任官时要低。儿子庞元英,朝散大夫。孙子庞恭孙。

  章得象字希言,世代居住在泉州。⾼祖章仔钧,在闽任建州刺史,于是全家定居在浦城。章得象⺟亲正‮孕怀‬时,做梦登山,遇到神人授予⽟象,到章得象降生时,其⽗又梦见家中填积的笏板像山一样⾼。章得象长大后好学,体貌优美,为人庄重。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山县,升任大理寺丞。

  真宗将要东封泰山,章得象以殿中丞兼领兖州观察判官事、台州知州,任南雄州知州,调任洪州。杨亿认为章得象有辅佐王公之才,向朝廷进行推荐。有人问他,杨亿说:“闽州人轻率气量狭小,而章公庄重深厚,这是他的可贵之处。”章得象曾经与杨亿在李宗谔家进行戏博,一晚上输钱三十万,但章得象照样酣睡自如。又一天戏博获胜,获得李宗谔一奁金,数天后又输了,立即将一奁金给李宗谔,奁上的封条都没有开启。他的气量宽宏就是如此。

  不久,奉召‮试考‬,为直史馆、安抚京东,暂代三司度支判官,多次升任尚书刑部郞中,出使契丹,就以兵部郞中的⾝份任知制诰。第二天,为翰林学士,升为右谏议大夫,以给事中为群官之首,升任礼部侍郞兼龙图阁学士,接受朝廷诏令兼任侍读学士,升为同知枢密院事,升为户部侍郞,于是授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真宗对章得象说“:从前太后执掌朝政,大臣们的奷琊和正直,朕都默默地记在心中。你清廉忠诚不依附任何权贵,而且没有任何私自的要求,如今任用你,就是凭的这一点。”

  陕西用兵,章得象兼任中书侍郞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辞掉所加官职。第二年,以工部尚书任昭文馆大学士。庆历五年(1045),授职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封为郇国公,调往河南府,守司空致仕。去世,按以往惯例,致仕‮员官‬皇帝不亲自祭奠,仁宗特地前往。追赠太尉兼侍中,谥号“文宪”皇。。年间(1049~1054),改谥号为“文简”

  章得象在翰林十二年,章献太后执掌朝政,宦官势力正盛,太后每次派遣內侍到学士院,章得象一定脸⾊严肃接待他们,有时不说一句话。在中书共八年,宗亲戚,都抑制而不进用。仁宗执意治理天下大事,任用韩琦、范仲淹、富弼,让他们与章得象共同管理策划当世最急需的事务,章得象没有任何建树,御史孙抗多次上奏言说,但章得象仍然若无其事地任官。不久十人上奏请求罢免章得象,仁宗不得已,同意了此事。起初,闽人的歌谣说“:南台江汇合就要出宰相。”到章得象任宰相时,南台江中沙子上冒可以继续渡⽔。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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