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卷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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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新唐书  作者:欧阳修、宋祁等 书号:10201 更新时间:2017/3/26 
卷九十四
  杜裴李韦

  杜⻩裳,字遵素,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又中宏辞。郭子仪辟佐朔方府,子 仪⼊朝,使主留事。李怀光与监军谋矫诏诛大将等,以动众心,代子仪。⻩裳 得诏,判其非,以质怀光,怀光流汗服罪。于是诸将狠骄难制者,⻩裳皆以子仪令 易置,众不敢

  ⼊为侍御史,为裴延龄所恶,十期不迁。贞元末,拜太子宾客,居韦曲。时中 人请其地赐公主,德宗曰:“城南杜氏乡里,不可易。”迁太常卿。时王叔文用 事,⻩裳未尝过其门。婿韦执谊辅政,⻩裳劝请太子监国,执谊曰:“公始得一官, 遽开口议噤中事!”⻩裳怒曰:“吾受恩三朝,岂以一官见卖!”即拂⾐出。

  皇太子总军国事,擢⻩裳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于是,夏绥银节度使 韩全义憸佞无功,因其来朝,⽩罢之。俄而刘辟叛,议者以辟恃险,讨之或生事, 唯⻩裳固劝不赦,因奏罢中人监军,而专委⾼崇文。凡兵进退,⻩裳自中指授,无 不切于机。崇文素惮刘澭,⻩裳使人谓曰:“公不奋命者,当以澭代。”崇文惧, 一死力缚贼以献。蜀平,群臣贺,宪宗目⻩裳曰:“时卿之功。”

  始,德宗创艾多难,务姑息籓镇,每帅臣死,遣中人伺其军,观众所立者, 故大将私金币结左右,以求节制,晏年尤甚,方镇选不出朝廷。⻩裳每从容具言: “陛下宜鉴贞元之弊,整法度,晙损诸侯,则天下治。”帝尝问前古王者所以治 云云,⻩裳知帝锐于治,恐不得其要,因推言:“王者之道,在修己任贤而已。 执纲领,要得其大者,至簿书狱讼,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昔秦始皇帝亲程 决事,见嗤前世;魏明帝按尚书事,陈矫不从;隋文帝⽇昃听政,卫士传餐,太 宗笑之。故王者择人任而责成,见功必赏,有罪信罚,孰敢不力?孔子之称帝舜恭 己南面,以其能举十六相,去四凶,而至无为。岂必刓神疲体,劳耳目之察,然后 为治哉?”帝以⻩裳言忠,嘉纳之。由是平夏、翦齐、灭蔡、复两河,以机秉还宰 相,纪律设张,赫然号中兴,自⻩裳启之。

  元和二年,以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河中、晋绛节度使,俄封邠国公。 明年卒,年七十,赠司徒,谥曰宣献。

  ⻩裳达权变,有王佐大略。雅澹,未始忤物。初不为执谊所礼,及败,悉力 营救;既死,表还其柩葬焉。尝被疾,医者误进药,疾遂甚,终不怒谴。然除吏不 甚别流品,通馈谢,无洁⽩名。当大政未久,不究其才,及处外,天下常所属意。 卒后数年,御史劾奏⻩裳纳邠宁节度使⾼崇文钱四万五千缗,按故吏吴凭及⻩裳子 载,辞服。帝念旧功,但流凭昭州,原载不问。载终太仆少卿。

  载弟胜,字斌卿,宝历初擢进士第。杨嗣复数荐材堪谏官,不为郑覃所佑。宣 宗感章武旧事,元和时大臣子若孙在者,多振拔之。帝尝问胜,胜具道⻩裳首建宪 宗监国议,帝嘉叹,拜给事中,迁户部侍郞判度支,倚为宰相。及萧鄴罢,为中 人沮毁,而更用蒋伸,以胜检校礼部尚书,出为天平节度使,不得意,卒。

  裴垍,字弘中,绛州闻喜人。擢进士第,以贤良方正对策第一补美原尉。籓府 辟,不就。四迁考功员外郞。吏部侍郞郑珣瑜委垍校辞判,研核精密,皆值才实。 宪宗元和初,召⼊翰林为学士,再迁中书舍人。李吉甫始执政,以情谓垍曰:“吾 落魄远裔,更十年,始相天子,比⽇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职当进贤任能,君 精鉴,为我言之。”垍即崖略疏三十许人,吉甫籍以荐于朝,天下翕然称得人。坐 覆视皇甫湜、牛僧孺等对策非是,罢学士,为户部侍郞。帝器垍方直,以为任公卿, 薄其过,眷信弥厚。吉甫罢,乃拜垍中书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 士,监修国史。

  垍始承旨翰林,天子新翦蜀,厉精致治,中外机筦,垍多所参与,以小心慎 默称帝意。既当国,请绳不轨,课吏治,分明淑慝,帝降意顺纳。吐突承璀自东宮 得侍,恩顾亲渥,承间有关说,帝惮垍,诫使勿言。帝在殿中,常呼垍官而不名。 岭南节度使杨于陵为监军许遂振所诬,诏授冗官。垍曰:“以‮中一‬人罪籓臣,陛下 之法安在?”更授美官。严绶守太原,政一出监军李辅光,垍劾其懦,以李庸阝代 之。

  王承宗擅袭节度,方帝屡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挠垍权,因探帝 意,自请往。于时泽潞卢从史诡献征讨计,垍固争,以为:“从史苞逆节,內连承 宗,外请兴师,以图⾝利。且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以地授李师道,而今夺承宗 地有之,赏罚不一,沮劝废矣。”帝猗违不能决。久之,卒用承璀谋。会兵讨承宗, 从史果反覆,兵久暴无功,王师告病。既而从史遣部将王翊元奏事,垍从容以语动 之,翊元因言从史恶稔可图状,垍比遣往,得其大将乌重胤等要领。垍乃为帝陈: “从史暴戾不君,视承璀若小儿,往来神策军不甚戒,可因其机致之,后无兴师之 劳。”帝初瞿然,徐乃许之。垍请秘其计,帝曰:“惟李绛、梁守谦知之。”俄而 承璀缚从史献于朝,因班师。垍奏:“承璀首谋无功,陛下虽诎法,人心不厌,请 流斥以谢天下。”乃罢所领兵。

  先是,天下赋法有三:曰上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厘定常赋,而物重 钱轻。其后轻重相反,民输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之⼊,舍公估,更实 私直以自润,故赋益苛,齐民重困。垍奏噤之,一以公估准物,观察使得用所治州 租调,至不⾜,乃取支郡以赡,故送使之财悉为上供。自是起淮、江而南,民少息 矣。

  垍器局峻整,持法度,虽宿贵前望造诣,不敢⼲以私。谏官言得失,大抵执政 多忌之,惟垍奖励使尽言。初,拾遗独孤郁、李正辞、严休复三人皆迁,及过谢垍, 垍独让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前⽇进拟,上固为疑。”休复大惭。垍 为学士时,引李绛、崔群与同列。及相,又擢韦贯之、裴度知制诰,李夷简御史中 丞,皆踵蹑为辅相,号名臣。自它选任,罔不精明,人无异言。士大夫不以垍年少 柄用为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举,称朝无幸人。

  五年,暴风痹,帝怅惜,遣使致问,药膳进退辄疏闻。居三月,益痼,乃罢为 兵部尚书。垍之进,李吉甫荐颇力,及居中,多变更吉甫时约束,吉甫复用,衔之。 会垍与史官蒋武等上《德宗实录》,吉甫以垍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垍太子 宾客,罢武等史官。会卒,不加赠,给事中刘伯刍表其忠,帝乃赠太子太傅。

  垍始相,建言:“集贤院官,登朝自五品上为学士,下为直学士,余皆校理, 史馆以登朝者为修撰,否者直史馆,以准《六典》。”遂著于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还,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或言:“武还,先见 垍,明⽇乃朝。”帝怒,召学士李绛议斥武,绛言:“垍⾝备宰相,明练时事,势 不容先见武。”帝悟,释之。议者谓帝知垍明,倚任方笃,尚不免疑嫌,以信处位 之难云。

  李籓,字叔翰,其先赵州人。⽗承仕,为湖南观察使,有名于时。籓少沈靖有 检局,姿制闲美,敏于学。居⽗丧,家本饶财,姻属来吊,有持去者,未尝问,益 务施与,居数年略尽。年四十余,困广陵间,不自振,子追咎,籓晏如也。杜亚 居守东都,表致府中。亚尝疑牙将令狐运为盗,掠服之,籓争不从,辄去。后果获 真盗,稍知名。

  徐州张建封辟节度府,未尝察苛细。建封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驱至,有顗望, 籓泣谓曰:“公今丧,君宜谨守土,何弃而来?宜速还,否则以法劾君!”兼错忤 去,恨之,因诬奏“建封死,籓撼其军,有非望”德宗怒,密诏徐泗节度使杜佑 杀之。佑雅器籓,得诏,十⽇不发,召见籓曰:“世谓生死报应,验乎?”籓曰: “殆然。”曰:“审若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示籓,籓⾊不变,曰:“信乎, 杜兼之报也!”佑曰:“慎毋畏,吾以阖门保君矣。”帝未之信,亟追籓。既⼊, 帝望其状貌,曰:“是岂作人琊?”释之,拜秘书郞。

  时王绍得君,邀籓与相见,当即用,终不诣。王仲舒与同舍郞韦成季、吕洞⽇ 置酒邀宾客相乐,慕籓名,強致之。仲舒等为俳说庾语相狎昵,籓一见,谢不往, 曰:“吾与终⽇,不晓所语何哉!”后仲舒等果坐斥废。宪宗为皇太子,王绍避太 子讳,始改名,时议以为谄。籓曰:“自古故事,由不识体之人败之,不可复正, 虽绍何诛?”累擢吏部郞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郞,再迁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 尾批却之,吏惊,请联它纸,籓曰:“联纸是牒,岂曰敕琊?”裴垍⽩宪宗,谓籓 有宰相器。会郑絪罢,因拜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籓忠谨,好丑必言,帝以为无隐。尝问前世所以家给或国匮乏者何致而然及祈 禳之数,籓具对:“俭则⾜用,敦本则百姓富,反是则匮。”又言:“孔子病,止 子路之祷。汉文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无知,则不能降福;有知,固不可 私己求媚而悦之也。且义于人者和于神,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悦曰: “当与公等上下相勖,以保此言。”后复问神仙长年事,籓知帝且有所惑,极陈荒 妄谩诞不可信。后⼊柳泌等语,果为累云。

  河东节度使王锷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锷可兼宰相。”籓遽取 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奏之。宰相权德舆失⾊曰:“有不可, 应别为奏,可以笔涂诏琊?”籓曰:“势迫矣,出今⽇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

  李吉甫复相,籓颇沮止。会吴少袭淮西节度,吉甫已见帝,潜中籓,即奏 曰:“道逢中人假印节与吴少,臣为陛下恨之。”帝变⾊不平。翌⽇,罢籓为太 子詹事。后数月,帝复思籓,召对殿中,事浸释。明年,为华州刺史。未行,卒, 年五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简。

  籓材能不及韦贯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亚云。

  韦贯之,名纯,避宪宗讳,以字行。后周柱国夐八世孙。⽗肇,大历中为中书 舍人,累上疏言得失,为元载所恶,左迁京兆少尹。久之,改秘书少监。载曰: “肇若过我,当择善地处之。”终不肯诣。载诛,除吏部侍郞。代宗相之,会卒, 谥曰贞。

  贯之及进士第,为校书郞,擢贤良方正异等,补伊阙、渭南尉。河中郑元、泽 潞郗士美以厚币召,皆不应。居贫,啖⾖糜自给。再迁长安丞。或荐之京兆尹李实, 实举笏示所记曰:“此其姓名也,与我同里,素闻其贤,愿识之而进于上。”或者 喜,以告曰:“子今⽇诣实,而明⽇贺者至矣!”贯之唯唯,不往,官亦不迁。

  永贞时,始为监察御史,举其弟纁自代。及为右补阙,纁代为御史,议者不谓 之私。宰相杜佑子从郁为补阙,贯之与崔群持不可,换左拾遗,复奏:“拾遗、补 阙为谏官等,宰相政有得失,使从郁议,是子而议⽗,殆不可训。”卒改它官。迁 礼部员外郞。新罗人金忠义以工巧幸,擢少府监,廕子补斋郞,贯之不与,曰: “是将奉郊庙祠祭,阶为守宰者,安可以工子为之?”又劾忠义不宜污朝籍,忠 义竟罢。于是权幸侧目。

  进吏部员外郞,坐考贤良方正牛僧孺等策独署奏,出为果州刺史,半道贬巴州。 久之,召为都官郞中,知制诰,进中书舍人。宰相裴垍尝三奏事,宪宗不从。贯之 曰:“公亦以进退决请乎?”垍曰:“奉教。”事果见听。垍因曰:“君异时当位 于此。”改礼部侍郞。所取士,抑浮华,先行实,于时流竞为息。尝从容奏曰: “礼部侍郞重于宰相。”帝曰:“侍郞是宰相除,安得重?”曰:“然为陛下柬宰 相者,得无重乎?”帝美其言。改尚书右丞,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中书侍郞。

  讨吴元济也,贯之请释镇州,专力淮西,且言:“陛下岂不知建中事乎?始于 蔡急而魏应也,齐、赵同起,德宗引天下兵诛之,物力殚屈,故硃泚乘以为。此 非它,速于扑灭也。今陛下独不能少忍,俟蔡平而诛镇琊?”时帝业已讨镇,不从。 终之,蔡平,镇乃服。初,讨蔡,以宣武韩弘为都统,又诏河乌重胤、忠武李光 颜合兵以进。贯之谏诸将战方力,今若置都统,又令二帅连营,则各持重养威,未 可岁月下也。亦不从。后四年乃克蔡,皆如贯之策云。

  帝以段文昌、张仲素为翰林学士。贯之谓学士所以备顾问,不宜专取辞艺,奏 罢之。皇甫镈、张宿皆以幸进。宿使淄青,裴度为请银绯,贯之曰:“宿奷佞, 吾等纵不能斥,奈何假以宠乎?”由是宿等怨,构之,又与度论兵帝前,议颇 驳,故罢为吏部侍郞。于是翰林学士、左拾遗郭求上疏申理,诏免求学士,出贯之 为湖南观察使。不三⽇,韦顗、李正辞、薛公⼲、李宣、韦处厚、崔韶坐与贯之厚 善,悉贬为州刺史。顗、正辞、处厚皆清正,以钩去,由是中外始大恶宿。

  时国用不⾜,遣盐铁副使程异督诸道赋租,异讽州县厚敛以献。贯之不忍横赋, 而所献不中异意,因取属內六州留钱继之。左迁太子詹事,分司东都。穆宗立,即 拜河南尹,以工部尚书召。未行,卒,年六十二,赠尚书右仆,谥曰贞,后更谥 曰文。

  贯之沈厚寡言,与人,终岁无款曲,不为伪辞以悦人。为右丞时,內僧造门 曰:“君且相。”贯之命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辅相,严⾝律下,以正 议裁物,室居无所改易。裴均子持万缣请撰先铭,答曰:“吾宁饿死,岂能为是哉!” 生平未尝通馈遗,故家无羡财。

  子澳,字子裴,第进士,复擢宏辞。方静寡,十年不肯调。御史中丞⾼元裕 与其兄温善,荐用之,讽澳谒己。温归以告,澳不答。温曰:“元裕端士,若轻 之琊?”澳曰:“然恐无呈⾝御史。”

  周墀节度郑滑,表署幕府。会墀⼊相,私谓曰:“何以教我?”澳曰:“愿公 无权。”墀愕眙,澳曰:“爵赏刑罚,人主之柄,公无以喜怒行之,俾庶官各举其 职,则公敛衽庙堂上,天下治矣。乌用权?”墀叹曰:“吾先居此,得无愧乎!”

  擢考功员外郞、史馆修撰。岁中知制诰,召为翰林学士。累迁兵部侍郞,进学 士承旨。与萧寘皆为宣宗礼遇,每两人直,必偕召问政得失。尝夜被旨草诏书,事 有不安者,即迁延须见帝,开陈可否,未尝不顺纳。一⽇召⼊,屏左右问曰:“朕 于敕使何如?”澳陈帝威制前世无比。帝摇首曰:“未也。策安出?”澳仓卒答曰: “若谋之外廷,则太和事可用追鉴,不若就择可任者与计事。”帝曰:“朕固行之 矣。自⻩至绿,自绿至绯,犹可,⾐紫即合为一矣。”澳愧汗不能对,乃罢。改京 兆尹。

  帝舅郑光主墅吏豪肆,积年不输官赋,澳逮系之。它⽇延英,帝问其故。澳具 道奷状,且言必寘以法。帝曰:“可贷否?”答曰:“陛下自內署擢臣尹京邑,安 可使画一法独行于贫下乎?”帝⼊⽩太后曰:“是不可犯。”后为输租,乃免。由 是豪右敛迹。

  会户部阙判使,帝以问澳,澳三不对。帝曰:“任卿可乎?”曰:“臣老矣, 力疲气耗,烦剧非所任者。”帝默不乐。出谓其甥柳玼曰:“吾本不为宰相知,上 便委以使务,脫谓吾他岐而得,卒无以自⽩。今时事浸恶,皆吾辈贪爵位致然。” 未几,授河节度使。⼊辞,帝曰:“卿自便而远我,非我去卿。”

  懿宗立,徙平卢军,⼊为吏部侍郞,复出为邠宁节度使。宰相杜审权素不悦澳, 坐吏部时史盗簿书为奷,贬秘书监,分司东都。就迁河南尹,辞疾不拜,丐归樊川。 逾年,以吏部侍郞召,不起。卒,赠户部尚书,谥曰贞。

  澳在河累年,宣宗遣使至魏博,道出澳所,帝以簿纸手作诏赐澳曰:“密饬 装,秋当见卿。”盖将以为相也。因问辅养术,澳具言金石非可御,方士怪妄,宜 斥远之。其八月,帝崩,不果相。为学士时,帝尝曰:“朕每遣方镇刺史,各悉 州郡风俗者,卿为朕撰一书。”澳乃取十道四方志,手加䌷次,题为《处分语》。 后邓州刺史薛弘宗中谢,帝敕戒州事,人人惊服。

  绶,贯之兄。举孝廉,又贡进士,礼部侍郞潘炎将以为举首,绶以其友杨凝亲 老,故让之,不对策辄去,凝遂及第。后擢明经,辟东都幕府。

  德宗时,以左补阙为翰林学士,密政多所参逮。帝尝幸其院,韦妃从,会绶方 寝,学士郑絪驰告之,帝不许,时大寒,以妃蜀礻颉袍覆而去,其待遇若此。每 ⼊直,逾月不得休。以⺟老,屡丐解职,每请,帝辄不悦。出⼊八年,而谨畏甚。 晚乃感心疾,罢还第,不极于用。九月九⽇,帝为《⻩菊歌》,顾左右曰:“安可 不示韦绶!”即遣使持往,绶遽奉和,附使进。帝曰:“为文不已,岂颐养琊?” 敕自今勿复尔。终左散骑常侍。

  弟纁,有精识,为士林器许,兄弟皆名重当时。

  绶子温。温,字弘育。方七岁,⽇诵书数千言。十一,举两经及第,以拔萃⾼ 等补咸尉。⽗愕然,疑假权谒进,召而试诸廷,文就无留意,喜曰:“儿无愧矣!” ⼊为监察御史,以台制苛严,不可以省养,不拜。换著作郞,既谢,辄解归。侍亲 疾,调适汤剂,弥二十年,⾐不弛带。既居丧,毁瘠不支。服除,李逢吉辟置宣武 府。频迁右补阙。宰相宋申锡被构,罪不测,温倡曰:“丞相履有初,不宜反, 乃奷人陷之。吾等岂避雷霆,使上蒙雾咎琊!”率同舍伏阁切争,由是益知名。

  太和五年,太庙室漏罅,诏宗正、将作营治,不时毕,文宗怒,责卿李锐、监 王堪,夺其禀,自敕中人葺之。温谏:“吏举其职,国以治;事归于正,法以修。 夫设制度,立官司,度经费,则宗庙最重也。比诏下阅月,有司弛墯不力,正可黜 慢官,惩不恪,择可任者缮完之,则吏举职,事归正矣。今慢吏夺禀,而易以中人, 是许百司公废职,以宗庙之重,为陛下所私,臣窃惜之。请还将作,则官修业矣。” 帝乃罢宦人。会群臣请上尊号,温固谏:“今河南⽔,江淮旱歉,京师雪积五尺, 老稚冻仆,此非崇饰虚名时。”帝顺纳,乃谢群臣。改侍御史。

  李德裕⼊辅,擢礼部员外郞。或言雅为牛僧孺厚,德裕曰:“是子坚正,可以 私废乎?”郑注节度凤翔,表为副,温曰:“拒则远黜,从之祸不测,吾焉能为注 起琊?”注诛,由考功员外郞拜谏议大夫。未几,为翰林学士。先是,绶在噤廷, 积忧畏病废,故诫温不得任近职,至是固辞。帝怒曰:“宁绶治命琊?”礼部侍郞 崔蠡曰:“温用命,益所以为孝。”帝意释,换知制诰。引疾徙太常少卿。宰相 李固言荐温给事中,帝曰:“温素避事,肯为我论驳乎?须太子长,以为宾客。” 久之,卒为给事中。

  初,兼庄恪太子侍读,晨诣宮,⽇中见太子,谏曰:“殿下盛年,宜鸣蚤作, 问安天子,如文王故事。”太子不悦。辞侍读,见听。王晏平罢灵武节度使,以马 及铠仗自随,贬康州司户参军,厚赂贵近,浃⽇,改抚州司马,乐工尉迟璋授光州 长史,温悉封上诏书。太子得罪,诏谕群臣,温曰:“陛下训之不早,非独太子罪。” 时颇直其言。迁尚书右丞。盐铁推官姚勖按大狱,帝以为能,擢职方员外郞,将趋 省,温使户止,即上言:“郞官清选,不可赏能吏。”帝命中人谕送,温执议不移, 诏改勖检校礼部郞中。帝问故于杨嗣复,对曰:“勖,名臣后,治行无疵。若吏材 ⼲而不⼊清选,佗⽇孰肯当剧事者?此衰晋风,不可以法。”帝素重温,出为陕虢 观察使。民当输租而麦未,吏⽩督之,温曰:“使民货田中穗以供赋,可乎?” 为缓期而赋办。

  武宗立,擢吏部侍郞。李德裕引同辅政,温苦言李汉可释,德裕怅然,出宣 歙观察使。池民讼刺史,劾无状,榜杀之,威行部中。既疾,召亲属,赋绶诗“在 室愧屋漏”因泣下曰:“今知没⾝不负斯诫矣!”卒,年五十八,赠工部尚书, 谥曰孝。

  温刚峻,人望见无敢戏慢者。与杨嗣复、李珏善,尝劝与李德裕平故憾,二 人不从,及皆谪,温叹曰:“用吾言,孰至是琊!”一女,归薛蒙。女工属文,续 曹大家《女训》,行于世。温少合,所善惟萧祐。

  祐者,字祐之,夷澹君子也。少贫窭,隐居,以孝养闻。司农卿李实督官租, 祐居丧,未及输,召至,将责之。会有赐与,倩祐为奏,实称善,即荐于朝。终制, 以处士拜左拾遗。累迁谏议大夫,终桂州观察使,赠右散骑常侍。精画及书,自钟、 王、萧、张以来,皆能识其真。謷然不以尘事自蒙,故温号“山林友”云。

  赞曰:杜⻩裳善谋,裴垍能持法,李籓鲠,韦贯之忠实,皆⾜穆天縡,经国 体,拨衰奋王,菑攘四方。宪宗中兴,宁不谓得人而致然琊?昔子贡孔堂⾼第而货 殖,韩安国汉名宰而资贪,⻩裳亦以受饷见疵,至于忠烈峣然,则不可掩已。

  
部分译文

  杜⻩裳字遵素,京兆府万年县人。

  先中进士,又考中宏辞科。郭子仪征召他到朔方节度使府当辅助官。郭子仪回京朝见皇帝,派他主持留后事务。李怀光与监军谋假托皇帝诏书杀大将等人,以此动摇军心,想取代郭子仪的职位。⻩裳得诏书,认出那是假的,用它质问怀光,怀光吓得流汗,承认犯了罪。当时诸将中凶狠骄横难管制的将领,⻩裳都以郭子仪的命令调动职务,安排到别的地方,士兵不敢

  ⻩裳回朝任侍御史,因为裴延龄不喜他,十年没有升官。贞元末年,任命为太子宾客,住在韦曲。当时宦官想请求皇帝把韦曲的田地赐给公主,德宗皇帝说:“城南是杜氏家族的故乡,不能动。”升太常卿。这时王叔文当权,杜⻩裳不曾拜访他的家门。女婿韦执宜辅佐朝政,杜⻩裳劝说他们请太子代行处理国政,韦执宜说:“您才升了官,就开口谈论皇宮中的事。”杜⻩裳生气地说“:我受三朝的恩惠,怎么会为了一个官职就把自己卖了!”立即拂袖而去。

  皇太子统管‮家国‬军政大权,升杜⻩裳任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这时,夏绥银节度使韩全义谄媚奷琊没有功劳,趁他回京朝见皇帝,杜⻩裳报告皇帝罢免了他。不久刘辟反叛,谏议官认为刘辟占据了险要,征讨他有人会制造事端,只有⻩裳坚持劝说皇帝不赦免他,趁机上奏要求罢免宦官监军,委任⾼崇文负专责指挥。凡是军队的进攻退守,杜⻩裳亲自居中指点授计,没有不切合作战关键的。⾼崇文一向怕刘氵雍,⻩裳派人对他说“:你如果不奋勇效命就用刘氵雍替你为帅!”崇文害怕,尽全力拼死作战,活捉了叛贼刘辟,献俘朝廷。四川叛平定了,群臣向皇帝祝贺,宪宗皇帝看着杜⻩裳说“:这是你的功劳。”

  当初,德宗遭逢多次战难的创伤而心怀畏惧,一味姑息藩镇,每当藩镇统帅死了,就派宦官到他军中探听,看将士想立谁当统帅,所以大将拿出自己的金银珠宝巴结宦官,用这手段求官当节度使,德宗皇帝的晚年,这现象更加厉害,藩镇的长官没有谁是由朝官担任的。杜⻩裳常利用空闲时向皇帝建议“:陛下应该以贞元年间的弊病做鉴诫,整肃法律制度,削弱诸侯,天下就会太平。”宪宗皇帝曾经向杜⻩裳询问历代帝王使‮家国‬达到太平或导致混的原因。杜⻩裳了解宪宗皇帝专心一意致力于‮家国‬太平,怕他不得要领,因而推演阐述说:“帝王治理‮家国‬的途径,在于修养自⾝和任用贤才,抓住大纲要领、掌握其中的关键,至于掌管档案、审决案件、百官胜任与否,本来不是皇帝应亲自做的事。古代秦始皇帝亲自处理具体事务,被历代聇笑;魏明帝要查问尚书的事务,陈矫不同意;隋文帝太西斜还在朝处理政务,卫士传送饮食,太宗皇帝嘲笑他。所以帝王的任务是选拔贤才,任命大臣,督促他们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有功劳一定奖赏,有罪过必定惩罚,谁敢不努力?孔子赞扬舜用端正严肃的态度约束自己,故被推举称帝,因为他能选用十六个有才能的大臣,流放四个凶恶的人,达到无为而治的境界。哪里一定要皇帝使自己的精神和⾝体困乏,让耳目疲劳了,然后才能使‮家国‬太平呢?”宪宗皇帝认为杜⻩裳说的话忠心耿耿,称赞他,采纳他的意见。因此平定了夏州叛,扫灭了齐、蔡叛军,收复了两河一带,把权柄还宰相,纲纪整肃,法律完备,声威盛大,号称中兴。这个局面,来自杜⻩裳对皇帝的启发。

  杜⻩裳通达机变,有辅佐帝王的远大谋略。情淡雅,不曾得罪人。当初不被韦执宜尊敬,到韦执宜失败,全力营救;韦执宜死后,上表朝廷请求把他的灵柩运回安葬。他曾经生病,医生用错了药,病加重,他始终不生气,不责怪医生。

  但任用官吏不很分辨他们品质的好坏,接受贿赂,没有清⽩的名声。掌握朝廷大权的时间不长,没能全部施展才能,到京城外做官后,天下的人常怀念他。死后几年,御史弹劾杜⻩裳接受。。宁节度使⾼崇文的四万五千纟昏钱的贿赂,审问他原来的属官吴冯心和⻩裳的儿子杜载,口供服罪,皇帝怀念杜⻩裳原来的功劳,只流放吴冯心到昭州,宽恕杜载,没治罪。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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