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卷三十九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旧唐书  作者:刘昫等 书号:10200 更新时间:2017/3/26 
卷三十九
  ○狄仁杰 族曾孙兼谟

  王方庆 姚璹 弟班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也。祖孝绪,贞观中尚书左丞。⽗知逊,夔州长史。 仁杰兒童时,门人有被害者,县吏就诘之,众皆接对,唯仁杰坚坐读书。吏责之, 仁杰曰:“⻩卷之中,圣贤备在,犹不能接对,何暇偶俗吏,而见责耶!”后以明 经举,授汴州判佐。时工部尚书阎立本为河南道黜陟使,仁杰为吏人诬告,立本见 而谢曰:“仲尼云:‘观过知仁矣’⾜下可谓海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荐授并 州都督府法曹。其亲在河别业,仁杰赴并州,登太行山,南望见⽩云孤飞,谓左 右曰:“吾亲所居,在此云下。”瞻望伫立久之,云移乃行。仁杰孝友绝人,在并 州,有同府法曹郑崇质,⺟老且病,当充使绝域。仁杰谓曰:“太夫人有危疾,而 公远使,岂可贻亲万里之忧!”乃诣长史蔺仁基,请代崇质而行。时仁基与司马李 孝廉不协,因谓曰:“吾等岂独无愧耶?”由是相待如初。

  仁杰,仪凤中为大理丞,周岁断滞狱一万七千人,无冤诉者。时武卫大将军权 善才坐误斫昭陵柏树,仁杰奏罪当免职。⾼宗令即诛之,仁杰又奏罪不当死。帝作 ⾊曰:“善才斫陵上树,是使我不孝,必须杀之。”左右瞩仁杰令出,仁杰曰: “臣闻逆龙鳞,忤人主,自古以为难,臣愚以为不然。居桀、纣时则难,尧、舜时 则易。臣今幸逢尧、舜,不惧比千之诛。昔汉文时有盗⾼庙⽟环,张释之廷诤,罪 止弃市。魏文将徙其人,辛毗引裾而谏,亦见纳用。且明主可以理夺,忠臣不可以 威惧。今陛下不纳臣言,瞑目之后,羞见释之、辛毗于地下。陛下作法,悬之象魏, 徒流死罪,俱有等差。岂有犯非极刑,即令赐死?法既无常,则万姓何所措其手⾜? 陛下必变法,请从今⽇为始。古人云:‘假使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之?’ 今陛下以昭陵一株柏杀一将军,千载之后,谓陛下为何主?此臣所以不敢奉制杀善 才,陷陛下于不道。”帝意稍解,善才因而免死。居数⽇,授仁杰侍御史。时司农 卿韦机兼领将作、少府二司,⾼宗以恭陵玄宮狭小,不容送终之具,遣机续成其功。 机于埏之左右为便房四所,又造宿羽、⾼山、上等宮,莫不壮丽。仁杰奏其太过, 机竟坐免官。左司郞中王本立恃宠用事,朝廷慑惧,仁杰奏之,请付法寺,⾼宗特 原之。仁杰奏曰:“‮家国‬虽乏英才,岂少本立之类,陛下何惜罪人而亏王法?必 曲赦本立,请弃臣于无人之境,为忠贞将来之诫。”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廷肃然。

  寻加朝散大夫,累迁度支郞中。⾼宗将幸汾宮,以仁杰为知顿使。并州长史 李冲玄以道出妒女祠,俗云盛服过者必致风雷之灾,乃发数万人别开御道。仁杰曰: “天子之行,千乘万骑,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妒女之害耶?”遽令罢之。⾼宗 闻之,叹曰:“真大丈夫也!”

  俄转宁州刺史,抚和戎夏,人得心,郡人勒碑颂德。御史郭翰巡察陇右,所 至多所按劾。及⼊宁州境內,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既授馆,召州吏谓之曰: “⼊其境,其政可知也。愿成使君之美,无为久留。”州人方散。翰荐名于朝,徵 为冬官侍郞,充江南巡抚使。吴、楚之俗多祠,仁杰奏毁一千七百所,唯留夏禹、 吴太伯、季札、伍员四祠。

  转文昌右丞,出为豫州刺史。时越王贞称兵汝南事败,缘坐者六七百人,籍没 者五千口,司刑使促行刑。仁杰哀其诖误,缓其狱,密表奏曰:“臣显奏,似 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存恤之旨。表成复毁,意不能定。此辈咸非本心, 伏望哀其诖误。”特敕原之,配流丰州。豫囚次于宁州,⽗老而劳之曰:“我狄 使君活汝辈耶!”相携哭于碑下,斋三⽇而后行。豫囚至流所,复相与立碑颂狄君 之德。

  初,越王之,宰相张光辅率师讨平之。将士恃功,多所求取,仁杰不之应。 光辅怒曰:“州将轻元帅耶?”仁杰曰:“河南者,一越王贞耳。今一贞死而万 贞生。”光辅质其辞,仁杰曰:“明公董戎三十万,平一臣,不戢兵锋,纵其暴 横,无罪之人,肝脑涂地,此非万贞何耶?且凶威协从,势难自固,及天兵暂临, 乘城归顺者万计,绳坠四面成蹊。公奈何纵邀功之人,杀归降之众?但恐冤声腾沸, 上彻于天。如得尚方斩马剑加于君颈,虽死如归。”光辅不能诘,心甚衔之。还都, 奏仁杰不逊,左授复州刺史。⼊为洛州司马。

  天授二年九月丁酉,转地官侍郞、判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则天谓曰: “卿在汝南时,甚有善政,知谮卿者乎?”仁杰谢曰:“陛下以臣为过,臣当改 之;陛下明臣无过,臣之幸也。臣不知谮者,并为善友,臣请不知。”则天深加叹 异。

  未几,为来俊臣诬构下狱。时一问即承者例得减死,来俊臣协仁杰,令一问 承反。仁杰叹曰:“大周⾰命,万物唯新,唐朝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俊臣 乃少宽之。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必得减死。德寿意求少阶级,凭尚书牵 杨执柔,可乎?”仁杰曰:“若何牵之?”德寿曰:“尚书为舂官时,执柔任其司 员外,引之可也。”仁杰曰:“皇天后土,遣仁杰行此事!”以头触柱,流⾎被面, 德寿惧而谢焉。既承反,所司但待⽇行刑,不复严备。仁杰求守者得笔砚,拆被头 帛书冤,置绵⾐中,谓德寿曰:“时方热,请付家人去其绵。”德寿不之察。仁杰 子光远得书,持以告变。则天召见,览之而问俊臣。俊臣曰:“仁档不免冠带,寝 处甚安,何由伏罪?”则天使人视之,俊臣遽命仁杰巾带而见使者。乃令德寿代仁 杰作谢死表,附使者进之。则天召仁杰,谓曰:“承反何也?”对曰:“向若不承 反,已死于鞭笞矣。”“何为作谢死表?”曰“臣无此表。”示之,乃知代署也。 故得免死。贬彭泽令。武承嗣屡奏请诛之,则天曰:“朕好生恶杀,志在恤刑。涣 汗已行,不可更返。”

  万岁通天年,契丹寇陷冀州,河北震动,征仁杰为魏州刺史。前刺史独孤思庄 惧贼至,尽驱百姓⼊城,缮修守具。仁杰既至,悉放归农亩,谓曰:“贼犹在远, 何必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必不关百姓也。”贼闻之自退,百姓咸歌诵之, 相与立碑以纪恩惠。俄转幽州都督。

  神功元年,⼊为鸾台侍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银青光禄大夫,兼纳言。仁 杰以百姓西戍疏勒等四镇,极为凋弊,乃上疏曰:

  臣闻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疆之外。故东拒沧海,西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 五岭,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纪,声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家国‬ 尽兼之矣。此则今⽇之四境,已逾于夏、殷者也。诗人矜薄伐于太原,美化行于江、 汉,则是前代之远裔,而‮家国‬之域中。至前汉时,匈奴无岁不陷边,杀掠吏人。后 汉则西羌侵轶汉中,东寇三辅,⼊河东上,几至洛。由此言之,则陛下今⽇之 士宇,过于汉朝远矣。若其用武荒外,邀功绝域,竭府库之实,以争硗确不⽑之地, 得其人不⾜以增赋,获其土不可以耕织。苟求冠带远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 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皇之事业也。若使越荒外以为限,竭资财以骋, 非但不爱人力,亦所以失天心也。昔始皇穷兵极武,以求广地,男子不得耕于野, 女子不得蚕于室,长城之下,死者如⿇,于是天下溃叛。汉武追⾼、文之宿愤, 藉四帝之储实,于是定朝鲜,讨西域,平南越,击匈奴,府库空虚,盗贼蜂起,百 姓嫁卖子,流离于道路者万计。末年觉悟,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故能为 天所祐也。昔人有言:“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近者‮家国‬频岁出师,所费滋广,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加,百姓虚弊。 开守西域,事等石田,费用不支,有损无益,转输靡绝,杼轴殆空。越碛逾海,分 兵防守,行役既久,怨旷亦多。昔诗人云:“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岂不怀归, 畏此罪罟。念彼蒸人,涕零如雨。”此则前代怨思之辞也。上不是恤,则政不行而 琊气作。琊气作,则虫螟生而⽔旱起。若此,虽祷祀百神,不能调矣。方今关 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以南,徵求不息。人不复业,则相率为盗,本一摇, 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为远戍方外,以竭‮国中‬,争蛮貊不⽑之地,乖子养苍生 之道也。

  昔汉元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珠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之田,岂不慕尚 虚名,盖惮劳人力也。近贞观年中,克平九姓,册李思摩为可汗,使统诸部者,盖 以夷狄叛则伐之,降则抚之,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则近⽇之令典, 经边之故事。窍见阿史那斛瑟罗,山贵种,代雄沙漠,若委之四镇,使统诸蕃, 封为可汗,遣御寇患,则‮家国‬有继绝之美,荒外无转输之役。如臣所见,请捐四镇 以肥‮国中‬,罢安东以实辽西,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塞上,则恆、代之镇重,而 边州之备实矣。况绥抚夷狄,盖防其越逸,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与 蝼蚁计校长短哉!

  且王者外宁必有內忧,盖为不勤修政故也。伏惟陛下弃之度外,无以绝域未平 为念。但当敕边兵谨守备,蓄锐以待敌,待其自至,然后击之,此李牧所以制匈奴 也。当今所要者,莫若令边城警守备,远斥候,聚军实,蓄威武。以逸待劳,则战 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冠无所得。自然贼深⼊必有颠踬之 虑,浅⼊必无虏获之益。如此数年,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

  仁杰又请废安东,复⾼氏为君长,停江南之转输,慰河北之劳弊,数年之后, 可以安人富国。事虽不行,识者是之。寻检校纳言,兼右肃政台御史大夫。

  圣历初,突厥侵掠赵、定等州,命仁杰为河北道元帅,以便宜从事。突厥尽杀 所掠男女万余人,从五回道而去。仁杰总兵十万追之不及。便制仁杰河北道安抚大 使。时河朔人庶,多为突厥胁,贼退后惧诛,又多逃匿。仁杰上疏曰:

  臣闻朝廷议者,以为契丹作梗,始明人之逆顺,或因迫胁,或有愿从,或受伪 官,或为招慰,或兼外贼,或是土人,迹虽不同,心则无别。诚以山东雄猛,由来 重气,一顾之势,至死不回。近缘军机,调发伤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剔屋卖 田,人不为售,內顾生计,四壁皆空。重以官典侵渔,因事而起,取其髓脑,曾无 心媿。修筑池城,缮造兵甲,州县役使,十倍军机。官司不矜,期之必取,枷杖之 下,痛切肌肤。事迫情危,不循礼义,愁苦之地,不乐其生。有利则归,且图赊死, 此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人犹⽔也,壅之则为泉,疏之则为川,通塞随流, 岂有常。昔董卓之,神器播迁,及卓被诛,部曲无赦,事穷变起,毒害生人, 京室丘墟,化为禾黍。此由恩不普洽,失在机先。臣一读此书,未尝不废卷叹息。 今以负罪之伍,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潜窜山泽。赦之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群盗, 缘兹聚结。臣以边尘暂起,不⾜为忧,中土不安,以此为事。臣闻持大国者不可以 小道,理事广者不可以细分。人主恢弘,不拘常法,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 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自然人神道暢,率土心,诸军凯旋,得无 侵扰。

  制从之。军还,授內史。

  圣历三年,则天幸三宮,王公百僚咸经侍从,唯仁杰特赐宅一区,当时恩宠 无比。是岁六月,左⽟钤卫大将军李楷固、右武威卫将军骆务整讨契丹余众,擒之, 献俘于含枢殿。则天大悦,特赐楷固姓武氏。楷固、务整,并契丹李尽忠之别帅也。 初,尽忠之作,楷固等屡率兵以陷官军,后兵败来降,有司断以极法。仁杰议以 为楷固等并有骁将之才,若恕其死,必能感恩效节。又奏请授其官爵,委以专征。 制并从之。及楷固等凯旋,则天召仁杰预宴,因举觞亲劝,归赏于仁杰。授楷固左 ⽟钤卫大将军,赐爵燕国公。

  则天又将造大像,用功数百万,令天下僧尼每⽇人出一钱,以助成之。仁杰上 疏谏曰:

  臣闻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群生谬,溺丧无归,令像教兼行,睹相 生善。非为塔庙必崇奢,岂令僧尼皆须檀施?得伐尚舍,而况其余。今之伽蓝, 制过宮阙,穷奢极壮,画缋尽工,宝珠殚于缀饰,环材竭于轮奂。工不使鬼,止在 役人,物不天来,终须地出,不损百姓,将何以求?生之有时,用之无度,编户所 奉,常若不充,痛切肌肤,不辞箠楚。游僧一说,矫陈祸福,翦发解⾐,仍惭其少。 亦有离间骨⾁,事均路人,⾝自纳,谓无彼我。皆托佛法,诖误生人。里陌动有 经坊,阛阓亦立精舍。化倍急,切于官徵;法事所须,严于制敕。膏腴美业,倍 取其多;⽔碾庄园,数亦非少。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之僧,凡有几万,都下 检括,已得数千。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臣每思惟,实所 悲痛。

  往在江表,像法盛兴,梁武、简文,舍施无限。及其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列 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缁⾐蔽路,岂有勤王之师!比年已来,风尘屡扰,⽔旱不 节,征役稍繁。家业先空,疮痍未复,此时兴役,力所未堪,伏惟圣朝,功德无量, 何必要营大像,而以劳费为名。虽敛僧钱,百未支一。尊容既广,不可露居,覆以 百层,尚忧未遍,自余廓庑,不得全无。又云不损国财,不伤百姓,以此事主,可 谓尽忠?臣今思惟,兼采众议,咸以为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下济群品,应是本 心,岂劳人,以存虚饰?当今有事,边境未宁,宜宽征镇之徭,省不急之费。设 令雇作,皆以利趋,既失田时,自然弃本。今不树稼,来岁必饥,役在其中,难以 取给。况无官助,义无得成,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救之!

  则天乃罢其役。是岁九月,病卒,则天为之举哀,废朝三⽇,赠文昌右相,谥 曰文惠。

  仁杰常以举贤为意,其所引拔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至公卿者数十 人。初,则天尝问仁杰曰:“朕要一好汉任使,有乎?”仁杰曰:“陛下作何任使?” 则天曰:“朕待以将相。”对曰:“臣料陛下若求文章资历,则今之宰臣李峤、 苏味道亦⾜为文吏矣。岂非文士龌龊,思得奇才用之,以成天下之务者乎?”则天 悦曰:“此朕心也。”仁杰曰:“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真宰相才也。且久 不遇,若用之,必尽节于‮家国‬矣。”则天乃召拜洛州司马。他⽇,又求贤。仁杰曰: “臣前言张柬之,犹未用也。”则天曰:“已迁之矣。”对曰:“臣荐之为相,今 为洛州司马,非用之也。”又迁为秋官侍郞,后竟召为相。柬之果能兴复中宗,盖 仁杰之推荐也。

  仁杰尝为魏州刺史,人吏为立生祠。及去职,其子景晖为魏州司功参军,颇贪 暴,为人所恶,乃毁仁杰之祠。长子光嗣,圣历初为司府丞,则天令宰相各举尚书 郞一人,仁杰乃荐光嗣。拜地‮员官‬外郞,莅事称职,则天喜而言曰:“祁奚內举, 果得其人。”开元七年,自汴州刺史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坐赃贬歙州别驾卒。

  初,中宗在房陵,而吉顼、李昭德皆有匡复谠言,则天无复辟意。唯仁杰每从 容奏对,无不以子⺟恩情为言,则天亦渐省悟,竟召还中宗,复为储贰。初,中宗 自房陵还宮,则天匿之帐中,召仁杰以庐陵为言。仁杰慷慨敷奏,言发涕流,遽出 中宗谓仁杰曰:“还卿储君。”仁杰降阶泣贺,既已,奏曰:“太子还宮,人无知 者,物议安审是非?”则天以为然,乃复置中宗于龙门,具礼归,人情感悦。仁 杰前后匡复奏对,凡数万言,开元中,北海太守李邕撰为《梁公别传》,备载其辞。 中宗返正,追赠司空;睿宗追封梁国公。仁杰族曾孙兼谟。

  兼谟,登进士第。祖郊、⽗迈,仕官皆微。兼谟元和末解褐襄推官,试校书 郞,言行刚正,使府知名。宪宗召为左拾遗,累上书言事,历尚书郞。长庆、太和 中,历郑州刺史,以治行称,⼊为给事中。开成初,度支左蔵库妄破渍污缣帛等赃 罪,文宗以事在赦前不理。兼谟封还敕书,文宗召而谕之曰:“嘉卿举职,然朕已 赦其长官,典吏亦宜在宥。然事或不可,卿勿以封敕为艰。”迁御史中丞。谢⽇, 文宗顾谓之曰:“御史台朝廷纲纪,台纲正则朝廷理,朝廷正则天下理。凡执法者, 大抵以畏忌顾望为心,职业由兹不举。卿梁公之后,自有家法,岂复为常常之心哉!” 兼谟谢曰:“朝法或未得中,臣固悉心弹奏。”会江西观察使吴士矩违额加给军士, 破官钱数十万计。兼谟奏曰:“观察使守陛下土地,宣陛下诏条,临戎赏军,州有 定数。而士矩与夺由己,盈缩自专,不唯贻弊一方,必致诸军援例。请下法司,正 行朝典。”士矩坐贬蔡州别驾。兼谟寻转兵部侍郞。明年,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 充河东节度使。会昌中,累历方镇,卒。

  王方庆,雍州咸人也,周少司空石泉公褒之曾孙也。其先自琅琊南度,居于 丹,为江左冠族。褒北徙⼊关,始家咸焉。祖軿,隋卫尉丞。伯⽗弘让,有美 名,贞观中为中书舍人。⽗弘直,为汉王元昌友,畋猎无度,乃上书切谏,其略曰: “夫宗子维城之托者,所以固邦家之业也。大王功无任城战克之效,行无河间乐善 之誉,爵⾼五等,邑富千室,当思答极施之洪慈,保无疆之永祚。其为计者,在乎 修德,冠屦《诗》《礼》,畋猎史传。览古人成败之所由,鉴既往存亡之异迹,覆 前戒后,居安虑危。奈何列骑齐驱,横垄亩,野有游客,巷无居人。贻众庶之忧, 逞一情之乐,从禽不息,实用寒心。”元昌览书而遽止。渐见疏斥,转荆王友。龙 朔中卒。

  方庆年十六,起家越王府参军。尝就记室任希古受《史记》、《汉书》。希古 迁为太子舍人,方庆随之卒业。永淳中,累迁太仆少卿。则天临朝,拜广州都督。 广州地际南海,每岁有昆仑乘舶以珍物与‮国中‬市。旧都督路元睿冒求其货,昆仑 怀刃杀之。方庆在任数载,秋毫不犯。又管內诸州首领,旧多贪纵,百姓有诣府称 冤者,府官以先受首领参饷,未尝鞫问。方庆乃集止府僚,绝其往,首领纵暴者 悉绳之,由是境內清肃。当时议者以为有唐以来,治广州者无出方庆之右。有制褒 之曰:“朕以卿历职著称,故授此官,既美化远闻,实副朝寄。令赐卿杂采六十段, 并瑞锦等物,以彰善政也。”

  证圣元年,召拜洛州长史,寻加银青光禄大夫,封石泉县男。万岁登封元年, 转并州长史,封琅琊县男。未行,迁鸾台侍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俄转凤阁侍郞, 依旧知政事。

  神功元年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破契丹凯还,以是月诣阙献俘。內 史王及善以为将军⼊城,例有军乐,既今上孝明⾼皇帝忌月,请备而不奏。方庆奏 曰:“臣按礼经,但有忌⽇,而无忌月。晋穆帝纳后,用九月九⽇,是康帝忌月, 于时持疑不定。下太常,礼官荀讷议称:‘礼只有忌⽇,无忌月。若有忌月,即有 忌时、忌岁,益无理据。’当时从讷所议。军乐是军容,与常不等,臣谓振作于事 无嫌。”则天从之。则天尝幸万安山⽟泉寺,以山迳危悬,舆而上。方庆谏 曰:“昔汉元帝尝祭庙,出便门,御楼船,光禄勋张猛奏曰:‘乘船危,就桥安。’ 元帝乃从桥,即前代旧事。今山径危险,石路曲狭,上瞻骇目,下视寒心,比于楼 船,安危不等。陛下蒸人⽗⺟,奈何践此畏涂?伏望停舆驻跸。”则天纳其言而止。 是岁,改封石泉子。

  时有制,每月一⽇于明堂行告朔之礼。司礼博士辟闾仁谞奏议,其略曰:“经 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唯《礼记⽟藻》云:‘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其 每月告朔者,诸侯之礼也。臣谨按《礼论》及《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 观礼》、《显庆礼》及《祠令》,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若以为无明堂故无告朔之 礼,有明堂即合告朔,则周、秦有明堂而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臣等参求,既无其 礼,不可习非,以天子之尊而用诸侯之礼。”方庆又奏议,其略曰:“明堂,天子 布政之宮也。谨按《⾕梁传》云:‘闰者,附月之余⽇,天子不以告朔。’‘非礼 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人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 也。’臣据此文,则天子闰月亦告朔矣。宁有他月而废其礼乎?先儒旧说,天子行 事,一年十八度⼊明堂矣。大享不问卜,一⼊也;每月告朔,十二⼊也;四时气, 四⼊也;巡狩之年,一⼊也。今礼官议唯岁首一⼊耳,与先儒既异,在臣不敢同。 宋朝何承天纂集其文,以为《礼论》,虽加编次,事则阙如。梁代崔灵恩撰《三礼 义宗》,但捃摭前儒,因循故事而已。隋炀帝命学士撰《江都集礼》,只抄撮旧礼, 更无异文。《贞观》、《显庆礼》及《祠令》不言告朔者,盖为历代不传,所以其 文乃阙。各有缘由,不⾜依据。今礼官引为明证,在臣诚实有疑。”则天又令舂官 广集众儒,取方庆、仁谞所奏议,以定得失。时成均博士吴扬善、太学博士郭山恽 等奏:“按《周礼》及《三传》,皆有天子告朔之礼,秦灭《诗》、《书》,由是 告朔礼废。望依方庆议。”有制从之。

  则天以方庆家多书籍,尝访求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十代从伯祖羲之书, 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太宗购求,先臣并已进之。唯有一卷见今在。又进臣 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珣、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 祖骞、⾼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 则天御武成殿示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赐方庆,当 时甚以为荣。

  方庆又举:“令杖‘期丧、大功未葬,不预朝贺;未终丧,不预宴会。’比来 朝官不遵礼法,⾝有哀容,陪预朝会,手舞⾜蹈,公违宪章,名教既亏,实玷皇化。 伏望申明令式,更噤断。”从之。方庆渐以老疾,乞从闲逸,乃授麟台监修国史。 及中宗立为东宮,方庆兼检校太子左庶子。

  圣历二年一⽇,则天季冬讲武,有司稽缓,延⼊孟舂。方庆上疏曰:“谨按 《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天子命将帅讲武,习御角力。’此乃三时务农,一 时讲武,以习御,角校才力,盖王者常事,安不忘危之道也。‘孟舂之月,不可 以称兵。’兵者,甲胄⼲戈之总名。兵金,克木,舂盛德在木,而举金以害盛德, 逆生气。‘孟舂行冬令,则⽔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蔡邕《月令章句》 云:‘太新休,少尚微,而行冬令以导⽔气,故⽔潦至而败生物也。雪霜大挚, 折者也。太⼲时,雨雪而霜,故大伤首种。首种,谓宿麦也,麦以秋种,故谓 之首种。⼊,收也,舂为沍寒所伤,故至夏麦不成长也。’今孟舂讲武,是行冬令, 以政犯气,害发生之德。臣恐⽔潦败物,霜雪损稼,夏麦不登,无所收⼊也。 伏望天恩不违时令,至孟冬教习,以顺天道。”手制答曰:“比为久属太平,多历 年载,人皆废战,并悉学文。今者用整兵威,故令教习。卿以舂行冬令,则⽔潦为 败,举金伤木,则便害发生。循览所陈,深合典礼,若违此请,乃月令虚行。伫启 直言,用依来表。”是岁,正授太子左庶子,封石泉公,余并如故,俸料同职事三 品,兼侍皇太子读书。方庆又上言:“谨按史籍所载,人臣与人主言及上表,未有 称皇太子名者。当为太子皇储,其名尊重,不敢指斥,所以不言。晋尚书仆山涛 启事,称皇太子而不言名。涛中朝名士,必详典故,其不称名,应有凭准。朝官尚 犹如此,宮臣归则不疑。今东宮殿及门名,皆有触犯,临事论启,回避甚难。孝敬 皇帝为太子时,改弘教门为崇教门;沛王为皇太子,改崇贤馆为崇文馆。皆避名讳, 以遵典礼。此即成例,⾜为轨模。伏望天恩因循旧式,付司改换。”制从之。

  长安二年五月卒,赠衮州都督,谥曰贞。中宗即位,以宮僚之旧,追赠吏部尚 书。方庆博学好著述,所撰杂书凡二百余卷。尤精《三礼》,好事者多询访之。每 所酬答,咸有典据,故时人编次,名曰《礼杂答问》。聚书甚多,不减秘阁,至于 图画,亦多异本。诸子莫能守其业,卒后寻亦散亡。长子光辅,开元中官至潞州刺 史。少子晙,工书知名,尤善琴棋,而多严整,官至殿中侍御史。

  姚璹,字令璋,散骑常侍思廉之孙也。少孤,抚弟妹以友爱称。博涉经史,有 才辩。永徽中明经擢第。累补太子宮门郞。与司议郞孟利贞等奉令撰《瑶山⽟彩》 书,书成,迁秘书郞。调露中,累迁至中书舍人,封吴兴县男。则天临朝,迁夏官 侍郞。坐从⽗弟敬节同徐敬业之,贬桂州都督府长史。时则天雅好符瑞,璹至岭 南,访诸山川草树,其名号有“武”字者,皆以为上膺国姓,列奏其事。则天大悦, 召拜天官侍郞。善于选补,时人称之。

  长寿二年,迁文昌左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自永徽以后,左、右史虽得对仗 承旨,仗下后谋议,皆不预闻。璹以为帝王谟训,不可暂无纪述,若不宣自宰相, 史官无从得书。乃表请仗下所言军国政要,宰相一人专知撰录,号为时政记,每月 封送史馆。宰相之撰时政记,自璹始也。是岁九月,坐事转司宾少卿,罢知政事。 延载初,擢拜纳言。有司以璹从⽗弟犯法,奏言不合更为侍臣。璹上言:“昔王敦 称兵犯顺,王导仍典枢机;嵇康戮于晋朝,嵇绍忠于晋室。窃惟前古,尚不为疑; 今奉圣恩,岂由臣下。必以体例有乖,伏请甘从屏退。”则天曰:“此乃我意,卿 复何言!但当尽忠,无听浮说。”

  时武三思率蕃夷酋长,请造天枢于端门外,刻字纪功,以颂周德,璹为督作使。 证圣初,璹加秋官尚书、同平章事。是岁,明堂灾,则天责躬避正殿,璹奏曰: “此实人火,非曰天灾。至如成周宣榭,卜代愈隆;汉武建章,盛德弥永。臣又见 《弥勒下生经》云,当弥勒成佛之时,七宝台须臾散坏。睹此无常之相,便成正觉 之因。故知圣人之道,随缘示化,方便之利,博济良多。可使由之,义存于此。况 今明堂,乃是布政之所,非宗庙之地,陛下若避正殿,于礼未为得也。”左拾遗刘 承庆廷奏云:“明堂宗祀之所,今既被焚,陛下宜辍朝思过。”璹又持前议以争之, 则天乃依璹奏。先令璹监造天枢,至是以功当赐爵一等。璹表请回赠⽗一官,乃追 赠其⽗豫州司户参军处平为博州刺史。天后将封嵩岳,命璹总知撰仪注,并充封禅 副使。及重造明堂,又令璹充使督作,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时有大石国使请献狮子,璹上疏谏曰:“狮子猛兽,唯止食⾁,远从碎叶,以 至神都,⾁既难得,检为劳费。陛下以百姓为心,虑一物有失,鹰⽝不蓄,渔猎总 停。运不杀以阐大慈,垂好生以敷至德,凡在翾飞蠢动,莫不感荷仁恩。岂容自菲 薄于⾝,而厚资给于兽,求之至理,必不然乎”疏奏,遽停来使。又九鼎初成, 制令⻩金千两涂之。璹进谏曰:“夫鼎者神器,贵在质朴自然,无假别为浮饰。臣 观其状,先有五彩辉焕,错杂其间,岂待金⾊,方为炫耀?”则天又从之。

  寻属契丹犯塞,命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璹为副使以备之。及还,坐 事,神功初左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中官吏多贪暴,璹屡有发扌适,奷无所容。 则天嘉之,降玺书劳之曰:“夫严霜之下,识贞松之擅奇,疾风之前,知劲草之为 贵。物既有此,人亦宜哉。卿早荷朝恩,委任斯重。居中作相,弘益已多,防边训 兵,心力俱尽。岁寒无改,终始不渝。乃眷蜀中,氓俗殷杂,久缺良守,弊于侵渔, 政以贿成,人无措⾜。是用命卿出镇,寄兹存养。果能揽辔澄清,下车整肃。吏不 敢犯,奷无所容,前后纠扌适,盖非一绪。贪残之伍,屏迹于列城;剽夺之俦,遁 形于外境。讵劳期月,康此黎元,言念德声,良深嘉尚。宜布琅琊之化,当以豫州 为法。”则天又尝谓侍臣曰:“凡为长官,能清自⾝者甚易,清得僚吏者甚难。至 于姚璹,可谓兼之矣。”

  时新都丞硃待辟坐赃至死,逮捕系狱。待辟素善沙门理中,结诸不逞,因待 辟以杀璹为名,拟据巴蜀为。人密表告之者,制令璹按其狱。璹深持之,事涉疑 似引而诛死者,仅以千数。则天又令洛州长史宋元慡、御史中丞霍献可等重加详覆, 亦无所发明。逮系狱数百人,不胜酷毒,递相附会,以就反状。因此籍没者复五十 余家,其余称知反配流者亦十八九,道路冤之。监察御史袁恕己劾奏其事。则天初 令璹与恕己对定,又寻令罢推。俄拜地官尚书。岁余,转冬官尚书,仍西京留守。 长安中,累表乞骸骨,制听致仕,进爵为伯。遇官名复旧,为工部尚书。神龙元年 卒,遗令薄葬,赠越州都督,谥曰成。

  弟班,少好学,以勤苦自立。举明经,累除定、汴、沧、虢、豳等五州刺史, 加银青光禄大夫,转秦州刺史。以善政有闻,玺书褒美,赐绢百匹。神龙元年,累 封宣城郡公,三迁太子詹事,仍兼左庶子。时节愍太子举事不法,班前后上书进谏。 今载四事:

  其一曰:臣闻贾谊曰:“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使与太子居处出 ⼊。故太子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 无正;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 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箴,大夫进谋,故习与智 长,化与心成。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臣又闻之, 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善言古者,所以验于今。伏惟殿下睿德洪深,天姿聪敏, 近代成败,前古安危,莫不悬鉴在心,动合典礼。臣以庸朽,滥居辅弼,虚备耳目, 叨预股肱,辄荐尘露,庶裨山海。伏以內置作坊,工巧得⼊宮闱之內、噤卫之所, 或言语內出,或事状外通,小人无知,不识轻重,因为诈伪,有玷徽猷。臣望并付 所司,以停宮內造作。如或要须役造,犹望宮外安置,庶得工匠不于宮噤出⼊。

  其二曰:臣闻汉文帝⾝⾐弋绨,⾜履⾰舄;齐⾼帝栏槛用铜者,皆易以铁。经 侯带⽟具剑环珮以过魏,太子不视,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主信 臣忠,魏之宝也。”经侯委剑珮而去。太子使追还之,谓曰:“珠⽟珍玩,寒不可 ⾐,饥不可食,无遗我贼。”经侯杜门不出。臣观圣贤经籍,务以简素为贵;皇王 政化,皆以菲薄为德。伏惟殿下留心恭俭,靡尚浮奢。臣愚犹望损之又损之,居简 以行简,减省造作,节量用度。

  其三曰:臣闻银牖铜楼,宮闱严秘,门閤来往,皆有簿历。殿下时有所须,唯 门司宣令,或恐奷伪之辈,因此妄为增减,脫有文状舛错,事理便即差违。且近⽇ 吕升之便乃代署宣敕,伏赖殿下睿敏,当即觉其奷伪,自余臣下庸浅,岂能深辨真 虚?望墨令及覆事行下,并用內印印画署之后,冀得免有诈假,乃是长久规模。臣 又闻之,忠臣事君,有犯而无隐;明主驭下,纳谏以进德。故《书》云:“有言逆 于志,必求诸道;有言顺于心,必求诸非道。”伏惟殿下仁明昭著,圣敬⽇跻,探 幽洞微,穷神索隐。事之善恶,毫厘靡差;理有危疑,锱铢无慡。臣以庸谬,叨侍 舂闱,职居献替,岂敢缄默!

  其四曰:臣闻圣人不专其德,贤智必有所师。故曰:与善人言,如⼊芝兰之室, 久自芬芳;与不善人言,如火销膏,不觉而尽。今司经见无学士,供奉未有侍读, 伏望时因视膳,奏请置人。所冀讲席谈筵,务尽忠规之道;披文扌适句,方资审谕 之勤。臣又闻臣之事主,必尽乃诚;君之进贤,务求忠谠。伏惟殿下养德储闱,以 端静为务;恭膺守器,以学业为先。经所以立行修⾝,史所以谙识成败。雅诰既习, 忠孝乃成,传记方通,安危斯辨。知⽗子君臣之道,识古今鉴戒之规,经史为先, 斯乃急务。至于工巧造作,僚吏直司,实为末事,无⾜劳虑。臣以庸浅,献替是司, 臣而不言,负谴圣⽇,言而获罪,是所甘心。伏愿留意经书,简略细事,一蒙采纳, 万殒无辞。乞降储明,俯矜狂瞽。

  疏奏,太子虽称善,竟不悛⾰。太子败,诏遣索其宮中,得班谏书,中宗嘉其 切直。时宮臣皆贬黜,唯班擢拜右散骑常侍。岁余,迁秘书监。

  睿宗即位,累授户部尚书,转太子宾客。先天二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复拜户 部尚书。班与兄弟璹,数年间俱为定州刺史、户部尚书,时人荣之。开元二年卒, 年七十四。班尝以其曾祖察所撰《汉书训纂》,多为后之注《汉书》者隐没名氏, 将为己说;班乃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旧义,行于代。

  史臣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致庐陵复位,唐祚中兴,诤由 狄公,一人以蔽。或曰:许之太甚。答曰:当⾰命之时,朋琊甚众,非推诚竭力, 致⾝忘家者,孰能与于此乎!仁杰流死不避,骨鲠有彰,虽逢好杀无辜,能使终畏 大义。竟存天下,岂不然乎!王方庆⼲城南海,羽冀东宮,台阁枢机,无不功济, 所谓君子不器者也。苟非文学,斯焉取斯。璹成都布政,始卒不侔;相国上章,或 否或中。且焚明堂而避正殿,固诤何多;黜唐颂而立天枢,一言非措。矧乃妄求符 瑞,已失忠贞;精择楚茅,难裨过咎。不常其德,罔畏承羞。班规谏有才,牧守多 善,储幄之任,可谓得人。

  赞曰:犯颜忤旨,返政扶危。是人杂事,狄能有之。终替武氏,克复唐基。功 之莫大,人无以师。方庆之才,周旋特立。璹也无常,班能执。

  
部分译文

  王方庆,雍州咸人,前朝周代少司空石泉公王褒的曾孙。原籍琅笽,后南迁居丹,为江左名门望族。王褒北迁⼊关,才家居咸。王方庆的祖⽗,是隋卫尉丞。他的伯⽗王弘让,有美名。贞观年间为中书舍人。他的⽗亲王弘直,是汉王元昌的朋友,汉王打猎无节制,就上书提意见,情意恳切。元昌看了,便马上停止,不再打猎。后渐被疏远排斥,龙朔年中去世。

  王方庆十六岁,就被任用为越王府参军。曾经向记室任希古学习《史记》、《汉书》,任希古升迁太子舍人,王方庆也受业终止。唐⾼宗永淳年中(683),王方庆任太仆少卿。武则天临朝当政时,王方庆授广州都督。广州在南海之滨,每年有马来人乘船运珍物珠之类货到‮国中‬来卖。旧都督路元容贪求他们的货物,被马来人杀了。王方庆在任期间,秋毫无犯。另外他所管辖之內的各州首领,过去多贪婪放纵,有百姓到官府诉冤,‮员官‬因先受首领贿赂,也未追查。王方庆就噤止府僚,断绝他们与各州首领的‮人私‬往,放纵残暴的首领均以法律来制裁,由此,境內清静肃穆。当时人们议论,认为唐以来治广州的官长没有谁能超出王方庆的。皇上也亲笔褒扬“:朕因为卿一贯很称职,所以授此官,这使大唐的美名远闻,这的确符合朝廷的希望,现赐卿杂彩六十段并瑞锦等物,以彰善政。”

  证圣元年(695),王方庆被任洛州长史,不久加银青光禄大夫,封石泉县男。万岁登封元年(696),调任并州长史,封琅笽县男。未走马上任,又升迁鸾台侍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即代理宰相)。不久又任凤阁侍郞,依旧代理宰相主持政事。

  神功元年(697)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攻破契丹凯旋归来,想在七月上朝廷献俘。內史王及善认为将军⼊城,按例应有军乐,但此月又是孝明⾼皇帝的忌月,只要备军乐而不奏,王方庆上奏道:“臣查了礼经,只有忌⽇,没有忌月。晋穆帝纳皇后,用九月九⽇,这是晋康帝的忌⽇,在这个时候持疑问不能定,下太常讨论,礼官荀讷议道:‘礼只有忌⽇,无忌月,如有忌月,就有忌时、忌岁,这就更加没有理据了。’当时皇上听从荀讷的意见。军乐是军容,与常乐不能等同看待,臣认为奏军乐对国中有振作而没有什么犯嫌的。”武则天听从了他的意见。武则天曾到万安山⽟泉寺,因为山路危险,准备用轿抬上去。王方庆提意见道“:过去汉元帝曾经去祭庙,出便门,乘楼船,光禄勋张猛上奏道:‘乘船危,走桥安。’元帝就徒步行走过。这是前代的旧事。今山路危险,石路曲狭,向上看骇目,向下视寒心,把这比于楼船,安危相等。陛下是众人的⽗⺟,怎么能走这可怕的险道呢?伏望陛下停止这一行动。”武则天采纳了他的意见而没去。这年,王方庆改封石泉子。

  当时有常制,每月一⽇在明堂行告朔之礼,司礼博士辟闾仁讠胥奏议,大意是“:经史正文,没有天子每月告朔的事。臣等请求,既然没有这个礼就不可习非,以天子之尊来用诸侯之礼。”王方庆又奏议,大意是:“明堂是天子布政的地方,据《舂秋⾕梁传》记载:‘闰月,就是加上十二月之余⽇,天子不在闰月告朔。’但又说:‘这样非礼。闰月是为了正时,正时是为了指导农事,农事是维持人类生存的,人类生存之道,就在于此。闰月不告朔,这就是弃时政。’臣据此文,天子闰月也要行告朔之礼,岂有另外的月份而废弃此礼的呢!先儒旧说,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明堂。大享的祭祀不问卜,第一次⼊明堂;每月的告朔,十二次⼊明堂;四时气,又四次⼊明堂,巡狩之年,又一次⼊明堂。今礼官议论只每年正月初一一次⼊明堂告朔,这与先儒的说法已经很不同,臣不敢苟同。刘宋时,何承天的《礼论》,梁代崔灵恩的《三礼义宗》,隋炀帝命学士写的《江都集礼》,以及《贞观》、《显庆礼》和《词令》不讲告朔,不等于没有告朔,只是其文乃缺。各书都有各书的缘由,不⾜为依据,今礼官引用来做证据,在臣来说确实感到有疑惑。”武则天又令礼官广集众儒,取王方庆、辟闾仁讠胥所奏议的內容,来定得失。当时成钧博士吴扬善、太学博士郭山恽等上奏:“按周礼及三传(舂秋、⾕梁、公羊三传)皆有天子告朔之礼,秦灭《诗》、《书》,由此告朔礼废。望依王方庆说。”武则天下诏书,按王方庆的主张每月行告朔之礼。

  武则天以王方庆家多蔵书,曾经找他访求王羲之墨迹。王方庆奏道“:臣十代从伯祖王羲之的书法,先有四十余张,贞观十二年(639),太宗购求,先祖一并进献。只有一卷还在家中珍蔵,现进献皇上,并进献臣十一代祖王导、十代祖王洽、九代祖王王旬、七代祖王云首、七代祖王僧绰、六代祖王仲宝、五代祖王骞、⾼祖王规、曾祖王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王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法共十卷。”武则天武成殿传示群臣,又令中书舍人崔融编《宝章集》,来叙这件事,又赏赐王方庆,当时很是荣耀。

  王方庆又上告“:法令明文规定‘:期丧,大功未葬,不参加朝贺,未终丧,不能参加宴会,’近来朝官不遵礼法,⾝有哀容,随同参加朝会,手舞⾜蹈,公然违背礼法,名教既亏,实在是玷污风化。伏望陛下申明礼法,加以噤止。”武则天听从了这意见。王方庆慢慢因年老多病,请求不参与政事,于是被授麟台监修国史。到中宗立为太子,王方庆兼检校太子左庶子。

  圣历二年(699)元月,武则天想在冬十二月讲习练武,有司考查,缓延到第二年早舂二月。王方庆上疏“:谨按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天子命将帅讲武,练习箭和御马比武。’这就是三季务农,一季抓练武,来练习箭、御马、比武,这是王者常规,表明安不忘危之道,‘孟舂之月,不可以举兵。’兵,是甲胄⼲戈的总名。兵,金,金克木,舂盛德在木上,而去举金害盛德,违逆生气,如果‘孟舂行冬令,那么⽔涝而败坏庄稼,霜雪大至,首种不⼊。’蔡邕月令章句说:‘太刚刚休息,少还很微弱,而行冬令来导⽔气,故出现⽔灾而败坏生物。霜雪大至,挫折气。太⼲扰时令,再雪进而大霜,故大大伤首种。首种,就是宿麦,一般麦子秋天种,宿麦舂种,所以叫首种。⼊,收也。舂天严寒冰冻所伤,所以导致夏麦不能成长。’今舂二月讲武练兵,是行冬令,以政犯气,伤害万物生长之德。臣担心⽔涝败坏庄稼,霜雪损坏庄稼,夏麦不能很好生长,没有粮食收⼊,伏望陛下能顺时令,到冬月讲武习兵,来顺应天道。”武则天亲笔下诏“:这次讲武练兵是因为长久太平,多历年载,人皆废战,均去学文。现在讲武其目的在整兵威,故此令教习演武。卿以舂行冬令,则⽔涝伤庄稼,举金伤木则影响农业生产。卿所陈述,深合典礼,若违此请,这就是使月令虚行,希望倡导直言,依表行事。”

  这年,授太子左庶子,封石泉公,其他职务如故,俸禄等同职事三品,兼侍皇太子读书。王方庆又上言“:谨按史籍所载,人臣和君主在上表中,没有直接写皇太子其名的,皇储太子名应尊重,所以不直接写名,今东宮殿和门名,皆有触犯,临事论议,回避甚难。孝敬皇帝李弘为太子时,改弘教馆为崇教馆;沛王李贤为皇太子,改崇贤馆为崇文馆。皆避名讳,以遵典制。这已成常例,应成为轨模,望陛下能因循旧式,付有司改换。”武则天下旨听从。

  长安二年(702)五月,王方庆去世,赠兖州都督,谥号贞。中宗即位,以宮僚之旧,追赠吏部尚书。王方庆博学好著述,所撰写的各种书有二百余卷。他尤其精通三礼,好讲究礼节的人大多向他讨教。他每有酬答,都有典据,当时人把他所讲的礼,编辑成礼杂答问。他家蔵书多,不少于礻必阁,至于图画,也多异本。但他的子孙不能守其业,他死后不久书画也多散亡。

  姚璹,字令璋,是散骑常侍姚思廉的孙子。少年时就没有⽗⺟,自己抚养弟妹,以友爱被世人称扬。他广博学习经史,有才辩。永徽年中,考明经科中举,授太子宮门郞之职,他与司议郞孟利贞等奉令撰写《瑶山⽟彩》一书,书成,升迁秘书郞。调露年中升迁中书舍人,封吴兴县男。武则天临朝,迁任夏官侍郞。因表弟姚敬节参与徐敬业的叛受连累,贬桂州都督府长史。当时武则天雅好符瑞,姚璹到岭南,遍查山川草木,其名凡号有“武”字的,都把它作为承应国姓,一一列表上奏。武则天很⾼兴,召回京拜为天官侍郞。

  长寿二年(692),升任文昌左丞,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代理宰相)。自永徽年以后,左史、右史虽然要在仪仗下承受圣旨,但谋议却在史官、谏官退朝后密奏,均不参与谋议。姚璹认为帝王决策训导,不可没有记述,如不叫宰相得知,史官也无从记事。他便上表请求凡史官、谏官退朝后所商讨的军国大事,宰相应有一人专门记录,称为时政记,每月封送史馆。宰相撰时政记,就是从姚璹开始的。这年九月,因事犯错,降为司宾少卿,罢免了宰相职务。延载初年(694),提升为纳言。有司以姚璹的表弟犯法,上奏说姚璹不适合继续为侍臣。姚璹上言“:过去王敦起兵反叛,王导仍任枢机重职;稽康在晋朝被杀,嵇绍还是忠于晋王室。就是前代,尚不被怀疑;今天奉圣朝,哪里会这样呢?如果一定要说与体例有违的话,臣请求甘愿屏退。”武则天道“:这就是我的意思,卿不要再说了。只要尽忠心,不要听浮言。”

  当时,武三思率领各少数民族的酋长,请求铸铜柱为天枢,刻武则天功德,立于端门之外,姚璹为督作使。证圣初年(695),姚璹加官职任秋官尚书,代理宰相,这年,明堂遭火灾,武则天自责而避离正殿,姚璹上奏道:“这实际上是人造成的火灾,并非天灾。成周时洛的宣檄讲武之地,汉武时的建章宮均遭过火灾,但盛德仍然久远。臣又见《弥勒下生经》说,当弥勒成佛的时候,七宝台须臾之间散毁。看见这无常之相,弥勒便成正觉之因。所以,圣人之道,随缘而化,因循客观事物变化之利。何况今⽇之明堂,是布政之所,并非宗庙之地,陛下如避正殿,于礼法上也不妥当。”左拾遗刘承庆却上奏说:“明堂是祭祀的地方,今既已被焚,陛下应当闭门思过。”姚璹又持前议争论,武则天则依姚璹的意见行事。先要姚璹监造天枢,至此以功赐爵一等。姚璹上表请求给自己⽗亲赠一官,武则天就追赠他的⽗亲原豫州司户参军姚处平为博州刺史。武则天将去嵩山封禅,命姚璹总管仪礼,充封禅副使。到重造明堂时,又令姚璹充当监造的使者,因建造有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当时有大石国派使来献狮子。姚璹上疏谏道“:狮子是猛兽,只食⾁,远从碎叶来到京都,⾁既难得,极为劳累耗费。陛下以百姓为心,担忧一物有失,鹰⽝也不蓄养,渔猎总是停止,用不杀生来表现大慈悲,来显好生的⾼尚道德,凡是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虫兽,没有不感受陛下仁恩的。哪里能容得对自⾝菲薄,而对猛兽给厚资。讲求至理,必然不能这样。”疏奏上,武则天便马上要来使不要送狮子来京都。另外,当时铸九鼎成功,武则天下旨用⻩金千两涂饰。姚璹进谏道:“鼎,是神器,贵在质朴自然,不必要另外加上浮饰。臣观鼎的形状,先有五彩光辉,昏杂其间,哪里还要什么金⾊才算炫耀呢?”武则天又听从了他的意见。

  不久契丹‮犯侵‬边塞,武则天命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姚璹为副使来防备。到归来,因处事有误,在神功初年(697),降职调任益州大督府长史。蜀中官吏多贪婪残暴,姚璹多次进行严厉打击,奷琊无所容⾝,武则天对姚璹予以赞扬,下玺书慰劳:“严霜之下,才识青松的⾼尚;疾风之前,方知劲草的可贵。物既如此,人也是一样。卿早荷朝恩,委以重任。在朝中做相,成绩很大;防边训兵,尽心力。岁寒不改,始终不渝。又眷顾蜀中,民俗很,久缺好的地方官,在侵呑民利上成为官吏之弊,收刮民财成为政务,人无所措手⾜。因此命卿出镇,果然能驾驭得当,政风澄清,治政整肃,吏不敢犯,奷无所容,前后纠偏打击犯罪,致使贪残的人躲蔵,抢夺的人逃遁。未用一月,‮定安‬了世俗百姓,‮民人‬念卿之德,很是赞扬。”武则天又曾对侍臣说“:凡为长官,能使自⾝清⽩容易,能使下属廉洁很难。而姚璹,可以称得上二者兼有。”

  当时新都丞朱待辟贪赃有死罪,逮捕⼊狱。朱待辟一向善于佛教教理,他谋结那些不得志之人,朱待辟以杀姚璹为名,打算据巴蜀作。有人秘密上表告发此事。武则天下旨令姚璹以法制裁,姚璹把涉嫌有牵连的人处死差不多上千人。武则天又令洛州长史宋元慡、御史中丞霍献可等重新加以详细覆查,也没有什么问题。抓进狱中的数百人,受不了酷刑毒打,都承认反叛罪名。因此没收家产又有五十多家,其余称知情者十有八九被流放,冤声载道。监察御史袁恕己劾奏此事,武则天开始令姚璹与袁恕己对质,后又令不再追问。不久,姚璹拜地官尚书。一年多,调任冬官尚书,仍为西京留守。长安年中,上表请求告老还乡,武则天下旨,姚璹晋爵为伯,正遇上官名复旧,为工部尚书。神龙元年姚璹去世。生前遗嘱令薄葬,赠越州都督,谥号成。 wWW.nIlXs.cOm
上一章   旧唐书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旧唐书》是一本完本历史小说,完结小说旧唐书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旧唐书的免费历史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历史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