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荀韩钟陈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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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后汉书 作者:范晔 书号:10149 | 更新时间:2017/3/26 |
荀韩钟陈列传 | |
荀淑 子慡 孙悦 韩韶 钟皓 陈寔 子纪 荀淑字季和,颍川颍人,荀卿十一世孙也。少有⾼行,博学而不好章句,多为俗儒所非,而州里称其知人。 安帝时,征拜郞中,后再迁当涂长。去职还乡里。当世名贤李固、李膺等皆师宗之。及梁太后临朝,有⽇食地震之变,诏公卿举贤良方正,光禄勋杜乔、少府房植举淑对策,讥刺贵幸,为大将军梁冀所忌,出补朗陵侯相。莅事明理,称为神君。顷之,弃官归,闲居养志。产业每增,辄以赡宗族知友,年六十七,建和三年卒,李膺时为尚书,自表师丧。二县皆为立祠。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慡、肃、专,并有名称,时人谓之“八龙” 初,荀氏旧里名西豪,颍令海苑康以为昔⾼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故改其里曰⾼里。 靖有至行,不仕,年五十而终,号曰玄行先生。 淑兄子昱字伯条,昙字无智。昱为沛相,昙为广陵太守。兄弟皆正⾝疾恶,志除阉宦。其支宾客有在二郡者,纤罪必诛。昱后共大将军窦武谋诛中官,与李膺俱死。昙亦噤锢终⾝。 慡字慈明,一名谞。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舂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曰:“可为人师。”慡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延熹九年,太常赵典举慡至孝,拜郞中。对策陈便宜曰: 臣闻之于师曰:“汉为火德,火生于木,木盛于火,故其德为孝,其象在《周易》之《离》。”夫在地为火,在天为⽇。在天者用其精,在地者用其形。夏则火王,其精在天,温暖之气,养生百木,是其孝也。冬时则废,其形在地,酷烈之气,烧焚山林,是其不孝也。故汉制使天下诵《孝经》,选吏举孝廉。夫丧亲自尽,孝之终也。今之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丧,不得即去,殆非所以增崇孝道而克称火德者也。往者孝文劳谦,行过乎俭,故有遗诏以⽇易月。此当时之宜,不可贯之万世。古今之制虽有损益,而谅B448之礼未尝改移,以示天下莫遗其亲。今公卿群寮皆政教所瞻,而⽗⺟之丧不得奔赴。夫仁义之行,自上而始;敦厚之俗,以应乎下。传曰:“丧祭之礼阙,则人臣之恩薄,背死忘生者众矣。”曾子曰:“人未有自致者,必也亲丧乎!”《舂秋传》曰:“上之所为,民之归也。”夫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故加刑罚;若上之所为,民亦为之,又何诛焉?昔丞相翟方进,以自备宰相,而不敢逾制。至遭⺟忧,三十六⽇而除。夫失礼之源,自上而始。古者大丧三年不呼其门,所以崇国厚俗笃化之道也。事失宜正,过勿惮改。天下通丧,可如旧礼。 臣闻有夫妇然后有⽗子,有⽗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礼仪。礼义备,则人知所厝矣。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端,故文王作《易》,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恒》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夫妇之道,所谓顺也。《尧典》曰:“B341降二女于妫B658,嫔于虞。”降者下也,嫔者妇也。言虽帝尧之女,下嫁于虞,犹屈体降下,勤修妇道。《易》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妇人谓嫁曰归,言汤以娶礼归其妹于诸侯也。《舂秋》之义,王姬嫁齐,使鲁主之,不以天子之尊加于诸侯也。今汉承秦法,设尚主之仪,以制夫,以卑临尊,违乾坤之道,失唱之义。孔子曰:“昔圣人之作《易》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睹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今观法于天,则北极至尊,四星妃后。察法于地,则昆山象夫,卑泽象。睹鸟兽之文,鸟则雄者鸣鸲,雌则顺服;兽则牡为唱导,牝乃相从。近取诸⾝,则乾为人首,坤为人腹。远取诸物,则木实属天,C14B属地。尊卑,盖乃天。且《诗》初篇实首《关睢》;《礼》始《寇》、《婚》,先正夫妇。天地《六经》,其旨一揆。宜改尚主之制,以称乾坤之。遵法尧、汤,式是周、孔。合之天地而不谬,质之鬼神而不疑。人事如此,则嘉瑞降天,吉符出地,五韪咸备,各以其叙矣。 昔者圣人建天地之中而谓之礼,礼者,所以兴福祥之本,而止祸之源也。人能枉从礼者,则福归之;顺情废礼者,则祸归之。推祸福之所应,知兴废之所由来也。众礼之中,婚礼为首。故天子娶十二,天之数也;诸侯以下各有等差,事之降也。纯而能施,体顺而能化,以礼济乐,节宣其气。故能丰子孙之祥,致老寿之福。及三代之季,而无节。瑶台、倾宮,陈妾数百。竭于上,隔天下。故周公之戒曰:“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时亦罔或克寿。”是其明戒。后世之人,好福不务其本,恶祸不易其轨。传曰:“B35B趾适屦,孰云其愚?何与斯人,追丧躯?”诚可痛也。臣窃闻后宮采女五六千人,从官侍使复在其外。冬夏⾐服,朝夕禀粮,耗费缣帛,空竭府蔵,征调增倍,十而税一,空赋不辜之民,以供无用之女,百姓穷困于外,隔塞于內。故感动和气,灾异屡臻。臣愚以为诸非礼聘未曾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一曰通怨旷,和。二曰省财用,实府蔵。三曰修礼制,绥眉寿。四曰配施,祈螽斯。五曰宽役赋,安黎民。此诚家国之弘利,天人之大福也。 夫寒热晦明,所以为岁;尊卑奢俭,所以为礼:故以晦明寒暑之气,尊卑侈约之礼为其节也。《易》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舂秋传》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者,尊卑之差,上下之制也。昔季氏八佾舞于庭,非有伤害困于人物,而孔子犹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洪范》曰:“惟辟作威,惟辟作福,惟辟⽟食。”凡此三者,君所独行而臣不得同也。今臣僭君服,下食上珍,所谓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者也。宜略依古礼尊卑之差,及董仲舒制度之别,严督有司,必行其命。此则噤善俗⾜用之要。 奏闻,即弃官去。 后遭锢,隐于海上,又南遁汉滨,积十余年,以著述为事,遂称为硕儒。噤解,五府并辟,司空袁逢举有道,不应。及逢卒,慡制服三年,当世往往化以为俗。时人多不行服,虽在亲忧犹有吊问丧疾者,又私谥其君⽗及诸名士,慡皆引据大义,正之经典,虽不悉变,亦颇有改。 后公车征为大将军何进从事中郞。进恐其不至,荐为侍中,及进败而诏命中绝。献帝即位,董卓辅政,复征之。慡遁命,吏持之急,不得去,因复就拜平原相。行至宛陵,复追为光禄勋。视事三⽇,进拜司空。慡自被征命及登台司,九十五⽇。因从迁都长安。 慡见董卓忍暴滋甚,必危社稷,其所辟举皆取才略之士,将共图之,亦与司徒王允及卓长史何颙等为內谋。会病薨,年六十三。 著《礼》、《易传》、《诗传》、《尚书正经》、《舂秋条例》,又集汉事成败可为鉴戒者,谓之《汉语》。又作《公羊问》及《辩谶》,并它所论叙,题为《新书》。凡百余篇,今多所亡缺。 兄子悦、BE77并知名。BE77自有传。 论曰:荀慡、郑玄、申屠蟠俱以儒行为处士,累征并谢病不诣。及董卓当朝,复备礼召之。蟠、玄竟不屈以全其⾼。慡已⻩发矣,独至焉,未十旬而取卿相。意者疑其乖趣舍,余窃商其情,以为出处君子之大致也,平运则弘道以求志,陵夷则濡迹以匡时。荀公之急急自励,其濡迹乎?不然,何为违贞吉而履虎尾焉?观其逊言迁都之议,以救杨、⻩之祸。及后潜图董氏,几振国命,所谓“大直若屈”道故逶迤也。 悦字仲豫,俭之子也。俭早卒。悦年十二,能说《舂秋》。家贫无书,每之人间,所见篇牍,一览多能诵记。沉静,美姿容,尤好著述。灵帝时阉官用权,士多退⾝穷处,悦乃托疾隐居,时人莫之识,唯从弟BE77特称敬焉。初辟镇东将军曹府,迁⻩门侍郞。献帝颇好文学,悦与BE77及少府孔融侍讲噤中,旦夕谈论。累迁秘书监、侍中。 时,政移曹氏,天子恭己而已。悦志在献替,而谋无所用,乃作《申鉴》五篇。其所论辩,通见政体,既成而奏之。其大略曰: 夫道之本,仁义而已矣。五典以经之,群籍以纬之,咏之歌之,弦之舞之,前监既明,后复申之。故古之圣王,其于仁义也,申重而已。 致政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 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俗,私坏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夫俗则道荒,虽天地不得保其矣;法坏则世倾,虽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轨越则礼亡,虽圣人不得全其道矣;制败则肆,虽四表不得充其求矣。是谓四患。 兴农桑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 人不畏死,不可惧以罪。人不乐生,不可劝以善。虽使契布五教,皋陶作士,政不行焉。故在上者先丰人财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蚕宮,国无游人,野无荒业,财不贾用,力不妄加,以周人事。是谓养生。 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应神明,正万物而成王化者,必乎真定而已。故在上者审定好丑焉。善恶要乎功罪,毁誉效于准验。听言责事,举名察实,无惑诈伤,以众心。故事无不核,物无不切,善无不显,恶无不章,俗无奷怪,民无风。百姓上下睹利害之存乎己也,故肃恭其心,慎修其行,內不回惑,外无异望,则民志平矣。是谓正俗。 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刑也。君子不犯辱,况于刑乎!小人不忌刑,况于辱乎!若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涂。是谓章化。小人之情,缓则骄,骄则恣,恣则怨,怨则叛,危则谋,安则思,非威強无以惩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以遏寇。安居则寄之內政,有事则用之军旅。是谓秉威。 赏罚,政之柄也。明赏必罚,审信慎令,赏以劝善,罚以惩恶。人主不妄赏,非徒爱其财也,赏妄行则善不劝矣。不妄罚,非矜其人也,罚妄行则恶不惩矣。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不纵下为恶,则国法立矣。是谓统法。 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诚,守之以固,简而不怠,疏而不失,无为为之,使自施之,无事事之,使自之。不肃而成,不严而化,垂拱揖让,而海內平矣。是谓为政之方。 又言: 尚主之制非古。厘降二女,陶唐之典。归妹元吉,帝乙之训。王姬归齐,宗周之礼。以乘违天,以妇陵夫违人。违天不祥,违人不义。又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告于庙。庙有二史,左史记言,右史书事。事为《舂秋》,言为《尚书》。君举必记,善恶成败,无不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异,咸在载籍。或显而不得,或隐而名章。得失一朝,而荣辱千载。善人劝焉,人惧焉。宜于今者备置史官,掌其典文,纪其行事。每于岁尽,举之尚书。以助赏罚,以弘法教。 帝览而善之。 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乃令悦依《左氏传》体以为《汉纪》三十篇,诏尚书给笔札。辞约事详,论辨多美。其序之曰: 昔在上圣,惟建皇极,经纬天地,观象立法,乃作书契,以通宇宙,扬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光演大业,肆于时夏。亦惟厥后,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著功勋,五曰表贤能。于是天人之际,事物之宜,粲然显著,罔不备矣。世济其轨,不陨其业。损益盈虚,与时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汉四百有六载,拨反正,统武兴文,永惟祖宗之洪业,思光启乎万嗣。圣上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顾后,是绍是继,阐崇大猷,命立国典。于是缀叙旧书,以述《汉纪》。中兴以前,明主贤臣得失之轨,亦⾜以观矣。 又著《崇德》、《正论》及诸论数十篇。年六十二,建安十四年卒。 韩韶字仲⻩,颍川舞人也。少仕郡,辟司徒府。时,太山贼公孙举伪号历年,守、令不能破散,多为坐法。尚书选三府掾能理剧者,乃以韶为赢长。贼闻其贤,相戒不⼊赢境。余县多被寇盗,废耕桑,其流⼊县界求索⾐粮者甚众。韶愍其饥困,乃开仓赈之,所禀赡万余户。主者争谓不可。韶曰:“长活壑沟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地矣。”太守素知韶名德,竟无所坐。以病卒官。同郡李膺、陈寔、杜密、荀淑等为立碑颂焉。 子融,字无长。少能辩理而不为章句学。声名甚盛,五府并辟。献帝初,至太仆。年七十卒。 钟皓字季明,颍川长社人也。为郡著姓,世善刑律。皓少以笃行称,公府连辟,为二兄未仕,避隐密山,以诗律教授门徒千余人。同郡陈寔,年不及皓,皓引与为友。皓为郡功曹,会辟司徒府,临辞,太守问:“谁可代卿者?”皓曰:“明府必得其人,西门亭长陈寔可。”寔闻之,曰:“钟君似不察人,不知何独识我?”皓顷之自劾去。前后九辟公府,征为廷尉正、博士、林虑长,皆不就。时,皓及荀淑并为士大夫所归慕。李膺常叹曰:“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 皓兄子瑾⺟,膺之姑也。瑾好学慕古,有退让风,与膺同年,俱有声名。膺祖太尉脩,常言:“瑾似我家,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复以膺妹之。瑾辟州府。未尝屈志。膺谓之曰:“孟子以为‘人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弟何期不与孟轲同琊?”瑾常以膺言⽩皓。皓曰:“昔国武子好昭人过,以致怨本。卒保⾝全家,尔道为贵。”其体训所安,多此类也。 年六十九,终于家。诸儒颂之曰:“林虑懿德,非礼不处。悦此诗书,弦琴乐古。五就州招,九应台辅。逡巡王命,卒岁容与。” 皓孙繇,建安中为司隶校尉。 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也。出于单微。自为兒童,虽在戏弄,为等类所归。少作县吏,常给事厮役,后为都亭佐。而有志好学,坐立诵读。县令邓邵试与语,奇之,听受业太学。后令复召为吏,乃避隐城山中。时有杀人者,同县杨吏以疑寔,县遂逮系,考掠无实,而后得出。乃为督邮,乃密托许令,礼召杨吏。远近闻者,咸叹服之。 家贫,复为郡西门亭长,寻转功曹。时中常侍侯览托太守⾼伦用吏,伦教署为文学掾。B3 5E知非其人,怀檄请见。言曰:“此人不宜用,而侯常侍不可违。寔乞从外署,不⾜以尘明德。”伦从之。于是乡论怪其非举,寔终无所言。伦后被征为尚书,郡中士大夫送至轮氏传舍。伦谓众人言曰:“吾前为侯常侍用吏,陈君密持教还,而于外⽩署。比闻议者以此少之,此咎由故人畏惮強御,陈君可谓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者也。”寔固自引愆,闻者方叹息,由是天下服其德。 司空⻩琼辟选理剧,补闻喜长,旬月,以期丧去官。复再迁除太丘长。修德清静,百姓以安。邻县人户归附者,寔辄训导譬解,发遣各令还本司官行部。吏虑有讼者,⽩噤之。寔曰:“讼以求直,噤之理将何申?其勿所拘。”司官闻而叹息曰:“陈君所言若是,岂有怨于人乎?”亦意无讼者。以沛相赋敛违法,乃解印绶去,吏人追思之。 及后逮捕人,事亦连寔。余人多逃避求免,寔曰:“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请囚焉。遇赦得出。灵帝初,大将军窦武辟以为掾属。时中常侍张让权倾天下。让⽗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甚聇之,寔乃独吊焉。及后复诛人,让感寔,故多所全宥。 寔在乡闾,平心率物。其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乃叹曰:“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时、岁荒民俭,有盗夜⼊其室,止于梁上。寔见,乃起自整拂,呼命子孙,正⾊训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盗大惊,自投于地,稽颡归罪。寔徐譬之曰:“视君状貌,不似恶人,宜深克己反善。然此当由贫困。”令遗绢二匹。自是一县无复盗窃。 太尉杨赐、司徒陈耽,每拜公卿,群僚毕贺,赐等常叹寔大位未登,愧于先之。及噤始解,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遣人敦寔 , 特表以不次之位。寔乃谢使者曰:“寔久绝人事,饰巾待终而已。”时,三公每缺,议者归之,累见征命,遂不起,闭门悬车,栖迟养老。中平四年,年八十四,卒于家。何进遣使吊祭,海內赴者三万余人,制衰⿇者以百数。共刊石立碑,谥为文范先生。 有六子,纪、谌最贤。 纪字元方,亦以至德称。兄弟孝养,闺门雍和,后进之士皆推慕其风。及遭锢,发愤著书数万言,号曰《陈子》。噤解,四府并命,无所屈就。遭⽗忧,每哀至,辄欧⾎绝气,虽衰服已除,而积毁消瘠,殆将灭。豫州刺史嘉其至行,表上尚书,图象百城,以厉风俗。董卓⼊洛,乃使就家拜五官中郞将,不得已,到京师,迁侍中。出为平原相,往谒卓,时徙都长安,乃谓纪曰:“三辅平敞,四面险固,土地肥美,号为陆海。今关东起兵,恐洛不可久居。长安犹有宮室,今西迁何如?”纪曰:“天下有道,守在四夷。宜修德政,以怀不附。迁移至尊,诚计之末者。愚以公宜事委公卿,专精外任。其有违命,则威之以武。今关东兵起,民不堪命。若谦远朝政,率师讨伐,则涂炭之民,庶几可全。若徙万乘以自安,将有累卵之危,峥嵘之险也。”卓意甚忤,而敬纪名行,无所复言。时议以为司徙,纪见祸方作,不复辨严,即时之郡。玺书追拜太仆,又征为尚书令。建安初,袁绍为太尉,让于纪;纪不受,拜大鸿胪。年七十一,卒于官。 子群,为魏司空。天下以为公惭卿,卿惭长。 弟谌,字季方。与纪齐德同行,⽗子并著⾼名,时号三君。每宰府辟召,常同时旌命,羔雁成群,当世者靡不荣之。谌早终。 论曰:汉自中世以下,阉竖擅恣,故俗遂以遁⾝矫洁放言为⾼。士有不谈此者,则芸夫牧竖已叫呼之矣。故时政弥C370,而其风愈往。唯陈先生进退之节,必可度也。据于德故物不犯,安于仁故不离群,行成乎⾝而道训天下,故凶琊不能以权夺,王公不能以贵骄,所以声教废于上,而风俗清乎下也。 赞曰:二李师淑,陈君友皓。韩韶就吏,赢寇怀道。太丘奥广,模我彝伦。曾是渊轨,薄夫以淳。庆基既启,有蔚颍滨,二方承则,八慈继尘。 译文 (荀淑、荀慡、荀悦、韩韶、钟皓、陈寔) ◆荀淑传,荀淑字季和,颍川郡颍人,荀卿十一世孙。年轻时有⾼尚的德行,学问渊博,不喜雕章琢句,徒在文字上用功,不注重实际的学识。因此,常常被俗儒看不起。但州里却称他有知人之明。安帝时,征召任为郞中,后来再升当涂长。离职还乡里。 当世名贤李固、李膺等都尊崇他为师。梁太后临朝理政,有⽇食、地震的变异,下诏公卿举贤良方正,光禄勋杜乔、少府房植举荀淑回答皇上的提问,荀淑讥讽指责皇上的贵戚及宠幸的人,遭到大将军梁冀的忌妒,把他调出补朗陵侯相。到职处事正直,明于治理,称为“神君”没有多久,辞官回家,闲居养志。家产增加了,就分给宗族和好朋友。 年六十七,建和三年(149)卒。李膺这时任尚书,自己上表,服心丧三年。二县都立祠。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慡、肃、专,都有名,当时的人叫他们为“八龙”起先,荀氏旧里叫西豪,颍令海苑康认为从前⾼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也有八子,所以改其旧里为⾼里。荀靖有德行,不做官,年五十而死,号“玄行先生”荀淑的儿子荀昱字伯条,荀昙字元智。荀昱为沛相,荀昙为广陵太守。兄弟都正⾝痛恨琊恶,有志铲除宦官。宦官的支宾客有在二郡的,虽小小的罪过,也诛杀无赦。荀昱后来与大将军窦武谋杀宦官,与李膺同死。荀昙也被噤锢,终⾝不用。 ◆荀慡传,慡字慈明,一名…从小好学,十二岁,就读懂了《舂秋》、《论语》。太尉杜乔见了他称赞说“:可以作人的老师。”荀慡于是益发深思经书,乡里有喜庆丧吊,他不参加,家国有征召,他也不应。颍川流行这样一句话“: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延熹九年(166),太常赵典推举荀慡为至孝,拜郞中。他回答策问陈述了他认为家国应办的事宜说:“我听老师说:‘汉为火德,火生于木,本盛于火。火,木之子;夏,火之位。木至夏而盛,所以为孝。其象在《周易》之《离》。’在地为火,在天为⽇。在天的,用其精,在地的,用其形。夏天是火王的时候,其精在天。温暖之气,生长百木,这就是孝。冬天衰败,其形在地,酷烈之气,烧焚山林,这就是不孝。所以汉朝的制度使天下的人都诵读《孝经》,选官吏也是推举孝廉。亲死自尽,用尽悲痛。现在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丧不満,就去做官,这大概不能叫做崇尚孝道克称火德吧?过去孝文勤劳谦让,行过于俭朴,所以遗诏以⽇易月。这在当时合适,不可万世遵行的。古今的各种制度,虽然有时增加一些,有时减掉一些,惟有居丧的礼没有改变,就是告诉天下的人,不要忘记了自己的⽗⺟。现在公卿百官都是老百姓的榜样,而⽗⺟逝世了,也不回去居丧尽孝。本来,仁义之行,要从上面开始做起,敦实纯朴的风俗才能传到下面响应。传说:‘丧祭的礼废缺,人臣的恩情就薄,死不吊生不养的人就多了。’曾子说‘:人没有自尽的,如果有的话,只有死了⽗⺟才有呢。’《舂秋传》说:‘上面所作所为,老百姓一定要跟着走的。’至于上面没有做,老百姓有的做了,那就要处以刑罚;如果上面做了,老百姓也跟着做,那怎么能加以刑罚呢?以前丞相翟方进认为自己是宰相,不敢破坏制度。⺟亲死了,服丧三十六⽇才恢复工作。 失礼的源在上面。古大丧三年不呼其门,是为了推崇家国的礼制,厚风俗,重教化啊。事情做错了,应该改正,有了过错要不怕改过。天下一般的丧事,可以照以前的礼制理办。“我听说有夫妇然后有⽗子,有⽗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礼义,礼义完备了则人人就知道如何行事了。夫妇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开始,也是君王德化的基础。所以文王作《易》,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恒》。孔子说:‘天⾼地卑,乾坤定矣。’夫妇间的关系,在于顺。《尧典》说:‘矨降二女于妫。。,嫔于虞。’降是下,嫔即妇。是说帝尧的女,下嫁与虞,还要恭恭敬敬,勤修妇道。《易》说:‘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妇人去嫁叫归,是说汤按娶礼归他的妹妹于诸侯。《舂秋》的大义,王姬嫁齐,使鲁主持,这是不以天子的尊贵加于诸侯。现在汉继承了秦朝的礼法,设尚主的礼制,用子控制丈夫,用卑下对付⾼上,违背了乾坤天⾼地卑的规律,失去了唱和的意义。孔子说‘:以前圣人作《易》,⾼则向天观象,下则于地察法,看鸟兽的文采,与地之所宜。近的,取之于本⾝,远的,取之于物,用以通神明之德,达万物之情。’今观法于天,就是北辰至尊,四星妃后,察法于地,就是⾼山像夫,卑泽像。看鸟兽的文采,鸟则雄鸟鸲,雌鸟顺服。兽则牡的倡导,⺟的相从。近的取之于⾝,则乾为人的头脑,坤为人的肚腹。远的取于物,则树木的果实属天,草属地。的崇⾼,的卑下,这大概是事物的本。并且《诗》的第一篇是《关睢》,《礼》始于《冠》、《婚》,先正夫妇。天地、六经,道理是一样的。应该改变尚主的制度,以符合乾坤之本。遵法尧、汤,取法周公、孔子,符合天地的法则而无错误,问于鬼神也无疑惑。我们行事能够这样,那就瑞兆自天而降,符验自地而来。 ‘五是’来备,各有次序了。“从前圣人不偏不倚建于天地之中叫做礼。礼,是兴福祥的本,堵塞祸源流的。一个人能够丢掉私依礼而行,福就来了;顺情废礼,祸就来了。研究祸福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兴废的所以产生。在众多的礼仪中,婚姻的礼仪第一。所以天子娶十二,是天数如此,诸侯以下各有等差。事物的品级如此。纯,因而能够施展;体顺,因而能够化。用礼调济音乐,气得以宣导和节制之,所以能够多子多孙,健康长寿。到了三代的后期,好⾊无度,瑶台、倾宮,妾数百。气耗竭于上,气阻隔在下。所以周公戒之说:‘不晓得农业劳动的艰苦,不晓得劳动者是怎么劳动的,只知道享乐,这也不会长寿的。’这是明诫。 后来的人,好福不从本上下工夫,恶祸不知道改琊归正。《传》说:‘砍掉脚趾穿鞋,谁说他愚蠢!哪能比得这个人,纵以丧躯呢?’实在可痛啊!我听说后宮美女有五六千人,从官服侍的还不计算。冬天夏天的⾐服,早晚的粮食,耗费缣帛,使家国的府库空虚,以至加倍征收赋税,十分的收一分,尽量征取无罪的老百收的钱财,供无用的宮女花耗。百姓穷困于外,隔塞于內。因此感动和气,灾异屡降。我认为那些不是礼聘而又没宠幸过的宮女,要统统遣散出去,使她们结婚成家。这样,一、怨夫旷女之情通,之气得和;二、节省开支,使府库充实;三、修礼制,长寿。四、配施,祈多子多孙;五、减赋省役,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家国的大利,天下人的大福啊!“寒热晦明,所以成为岁,尊卑奢俭,所以成礼。因此,把晦明寒暑之气,尊卑侈约之礼作为大节,不得违反。《易》说:‘天地节而四时成。’《舂秋传》曰:‘只有车服与爵号不可以假借别人。’《孝经》说‘:安上治民,没有比礼更好的了。’礼,是分别尊卑的等差,定上下制度的。从前季氏八佾舞于庭,没有损害什么人和物,而孔子还说:‘这也可以容忍,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洪范》说‘:只有君能作威,只有君能作福,只有君才能吃好的。’这三件,是君主所独行臣子不得与君相同的,现在臣子穿君主的⾐服,下面的人吃只有上面的能吃的珍贵的东西,这是叫做害于尔家,为祸于尔国啊!应当大致依照古礼尊卑等级,及董仲舒制度上下的区别,严厉命令官吏,遵照执行,这是噤止紊,善风俗,财用⾜用大要。”奏送上去后,就弃官走了。后遭李膺等与宦官斗争的祸,隐居海上,再南逃到汉滨,共十几年,以著书为事,被称为大儒。 噤解除之后,五府都征召他,司空袁逢以有道推举他,不应。到袁逢逝世,荀慡为之服丧三年。当时人往往效法他,成为风俗。当时的人,子死了,多不行服,虽然⽗⺟死了,也还有吊丧问疾的。又私自为其君⽗及一些名士死后立名。荀慡都引经据典论其正误,虽说不能都依他的改变,也有一些改了的。后公车征召为大将军何进从事中郞。何进怕他不去,荐为侍中,到何进败,诏命中断了。献帝即位,董卓辅政,又征召他。荀慡想逃避征命,吏催迫得紧,不得不去,因此就拜平原相。走到宛陵,又追为光禄勋。视事三天,进升司空。 荀慡自被征召的命令到登台司,才九十五⽇。因跟着迁都长安。荀慡见董卓十分残暴,一定要倾覆家国,他所推举都是一些有智谋的人才,准备与他们一起图谋大事。也与司徒王允及董卓长史何。。等为內谋,因病逝世,年六十三。荀慡著《礼》、《易传》、《诗传》、《尚书正经》、《舂秋条例》;又收集汉朝历史其成败可为鉴戒的,叫做《汉语》;又作《公羊问》及《辩谶》,加上其他论叙,题为《新书》。共百余篇,现在好多都损缺不全了。兄子荀悦、荀。。都有名。荀。。另有传。史官评论说:荀慡、郑玄、申屠蟠都因儒行,居家为处士。朝廷累次征召,都称病不去。到董卓当权,再次用礼征召他们。申屠蟠、郑玄终于不屈保全了他们⾼风亮节。荀慡其时头发已经⻩了,一个人去了,不到十天做了卿相。有人怀疑他如此进退,是不对的。我探讨荀慡的思想,认为出而用世,退而家居隐处这是君子为人的大节。天下太平,固然应该弘扬大道以实现自己的怀抱,世,也应该投⾝问世以匡救时弊,荀慡的急急自励,岂不是君子所应有的大节吗?不然,为什么要舍平安的坦途不走而去踩虎尾巴呢?看他不谈迁都,救杨彪、⻩琬之祸,以及后来潜图董卓,国命几乎得到振兴。所谓“大直若屈”道路本来是曲折的。 ◆荀悦传,荀悦字仲豫,荀俭的儿子。荀俭死得早。荀悦十二岁时,能够解说《舂秋》。家穷没有书籍,往往去别人家,看到篇章书牍,过目大多能够背诵。情沉着好静,长相漂亮,特别爱好著书立说。灵帝时,宦官用权,读书人一般不出来做官,退⾝穷处,荀悦于是托病隐居,当时人不认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有堂弟荀。。特别称赞他,敬重他。开始被推举为镇东将军曹府,升⻩门侍郞。献帝爱好文学,荀悦与荀。。及少府孔融侍讲宮中,早晚谈论。累升秘书监、侍中。当时权政移于曹手中,天子不问政治,大权旁落,不过空在其位罢了。荀悦有志诤言进谏,但所谋皇上不用,于是作《申鉴》五篇。所议论通达为政的体要。书写成之后,上奏天子。內容大略说:大道的本,仁义二字可以概括。五典以它为经,群书以它为纬,昑咏歌诵,谱之音乐,形之舞蹈,前鉴既明,后再申述。所以古时候先圣先王,对于仁义,总是一讲再讲以至三讲的。为政之术,首要除去四患,然后才注重五政。所谓四患:一叫伪,二叫私,三叫放,四叫奢。伪诈就风俗,自私就坏败法纪,放就没有轨则,奢侈就不能制约。这四者不除去,家国的政治就无办法推行了。风俗了,大道就不得而行,虽然是天地也不能保其本;家国的法纪坏败,社会就不得安宁,虽然是国君也不能坚持他的准则了;胡作非为,人们的行为失去约束,虽然是圣人也不能保全他的守了;人横流,没有控制,虽然是四表之大,也不能満⾜他的要求了。这是叫做四患。 兴农桑使老百姓的生活过得好;分别好坏使风俗纯美;宣扬文化教育阐明德治敷洽;建立军事保持威慑力量;赏罚严明,统一法纪。这是叫做五政。有的人不怕死,不可以犯罪来恐吓他;为人不以生为乐,不可劝他为善。对这些人,虽然使契实行君臣、⽗子、兄弟、夫妇、朋友五种教育,使皋陶为吏,政治也不能推行。所以做君主的首先要使财用丰⾜,定安他们的情绪。古时候帝王亲耕田,后妃亲事蚕桑,国內无游手好闲的人,四野没有荒弃的产业,财用自给,不随便使用劳力,以济人事。这是叫做养生。君子所以能感动天地,验应神明,正万物而成就王者的教化,行事一定真切而符合实际。所以为君主的可借以审定好坏。善恶要见于功罪,毁誉要经过考验期于准确。听人家谈话,要以事实来核对,据名察实,不要被欺诈虚伪所惑,以致摇动人心。所以事实没有不确实的,事物没有不贴切的,善行没有不显明的,罪恶没有不外露的。这样,风俗淳朴,老百姓没有作之风。百姓上下看到了利害关系自己,所以思想上战战兢兢,行为上谨慎检点,內心不惑,对外界也不存非分的想法,这样,百姓的心平正了,这叫正俗。对君子用情,小人用刑。荣光羞辱是赏罚的标准。所以礼教荣辱对待君子,为的是感化他们的情志;桎梏鞭扑对待小人,为的是以刑使他们改琊归正。君子聇于受辱,何况犯刑呢!小人不畏刑,何况是受辱呢!如果废弃德化教育,是把中等人推⼊小人一伙;推行德化教育,是把中等人引⼊君子的行列,这叫做明化。小人的本,对他放松一些,就骄傲起来,骄傲就要妄为,妄为就要生怨,就要反叛;遇到危难,就谋作,安逸就胡思想。 没有強制的手段,就不能惩罚他们。所以作君主的一定要掌握军事,以防发生意外,制止暴。安居时寄军事于內政之中,一旦有事动用武力。这叫秉威。赏与罚,是为政的手段。赏要明,罚要必,说了算数。不要轻听偏信,不要朝令夕更,要做到审慎二字。赏是为了奖善,罚是为了惩恶。人主不随便行赏,不仅仅是为了爱惜财物,因为随便地行赏,不能起到劝人为善的作用。不随便实行惩罚,不是为了爱人,因为随便地惩罚人,不能起到惩治坏人的作用。赏不能勉励人为善叫做止善,罚不能惩治坏人叫做纵恶。 做君主的能够做到不阻止在下的人为善,不放纵在下的人为恶,家国的法纪就树立起来了,这叫统法。四患已经除掉,五政又建立起来,还要真抓实⼲,坚持不懈,简要而不怠慢,疏略而无所失,无为而治,任其自然,无事为事,德自归之。不肃而自然成,不严而自然化,君主垂⾐拱手,天下太平无事。这叫为政的方略。又说:娶公主为的制度不是古已有之的。下嫁二女,这是唐尧的制度。嫁妹大吉,这是商代君主帝乙的教诲,王姬归齐,这是周代的礼仪。把胜,违反了自然规律,把妇女凌驾在丈夫之上,这是违反了人伦的关系。违反自然规律不吉祥,违反人伦关系不义。又古时候天子诸侯有事,一定要先告于庙。朝廷里设有史官二人,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载《舂秋》,言载《尚书》。君主的一举一动,一定要记录,善恶成败,都保存无遗。以至士人百姓,如有卓异的事实,都载⼊书籍。有人想显达而不能得到,有人想隐逸而名气反而远扬,得失一朝,或荣或辱垂之千载。好人受到奖励,罪人因而恐惧。适宜于今天的一切都由史官记录,保管典章文艺,记录其行事。一年终了,报告尚书。作为赏罚的据,以弘扬教化。帝看了认为很好。 帝好读书籍,曾经认为班固《汉书》篇幅太繁,不好看,于是命令荀悦依《左氏传》体裁作《汉纪》三十篇,令尚书给悦笔札。荀悦所作《汉纪》辞句简要,事实写得详细,议论精美。《汉纪》的序言说“:从前,圣人创建帝王治国的准则,经纬天地,观察自然以立法,于是创造文字,以通宇宙,传播于王庭,用处大得很啊。先王为了发扬大业,求美德之士而任用之,故陈于是夏。也是想后世永远作为典则。建立典章制度,有五志:一叫达道义,二叫章法式,三叫通古今,四叫著功勋,五叫表贤能。这样,天人的关系,事物的权衡,明明⽩⽩,都包括其中了。世世代代守了这个典范,大业就不会陨坠了。增加或减少,保持盈虚平衡,要与时代相消长,好坏不同,而量好坏的尺度,只能是一个。 汉朝四百零六载,拨反正,继武兴文,永远想到祖宗的洪业,想到万世发扬光大。皇上默然深思,雅爱文事,瞻前顾后,继往开来,阐明远大的宏图,命立家国大典。于是搜罗整理旧书,写成《汉纪》。中兴以前,明主贤臣得失的轨迹,都可一目了然。”又著《崇德》、《正论》及诸论数十篇。 年六十二,建安十四年(209)逝世。 ◆韩韶传,韩韶字仲⻩,颍川郡舞县人。年轻时在郡里做官,征召司徒府。这时太山贼公孙举称伪号有几年了,守令无能力破灭或驱散他,经常犯法。尚书省挑选三府掾中能理治烦的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任命韩韶为赢县长。太山贼听说韩韶是个好官,就彼此约束不⼊赢县境內。但是其他各县就更多地遭到他们的侵扰,闹得男的不能耕田,女的不能养蚕桑,因而逃亡到赢县讨乞的人很多。韩韶可怜他们饥不得食,于是开仓救济他们,分得粮食的有一万多户人家。县里的主管都争着说不行。韩韶说“:救活这些将死于壑沟的人,如果因此获罪,死了也是⾼兴的。”太守平⽇知道韩韶的品德,终于没有处理他。因病死在任上。同郡李膺、陈萛、杜密、荀淑为他立碑赞美他。儿子韩融字元长。年轻时能论辩名理不作词章的学问,名气大,五府都征召他。献帝初年,官至太仆。 年七十逝世。 ◆钟皓传,钟皓字季明,颍川郡长社县人。是郡里的大姓,世世代代精通法律。钟皓年轻时以敦厚笃实为人称道,公府连续征召,因为二兄没有出仕做官,他就隐居密山,讲作诗格律教授生学一千多人。同郡陈萛,比钟皓年纪小,钟皓与他结为朋友。钟皓任郡功曹,遇上征召司徒府,临走时,太守问他:“哪一个可以代替您?”钟皓说“:太守如果一定要得适当的人,西门亭长陈萛可以。”陈萛听说了,说“:钟君似乎没有认真考察人,不知为什么独看起了我?”钟皓没过多久自请辞职。前后九次被公府征召,征为廷尉正、博士、林虑长,都不就。当时钟皓与荀淑都为士大夫所向往崇拜的人。李膺曾经叹息说“:荀君清识不易同他比量,钟君至德可为师法。”钟皓的侄子钟瑾的⺟亲是李膺的姑姑。钟瑾好学慕古道,谦虚退让,与李膺同年,都有名气。李膺的祖⽗太尉李修曾说“:钟瑾像我家人的气质,家国有道能用其才,家国无道可以免于刑戮。”又把李膺的妹妹嫁给了他。钟瑾征召州府,没有俯屈过自己的意志。李膺对他说“:孟子认为‘人无是非之心,就不能算人’。你为什么不与孟轲所说的相同呢?”钟瑾曾将李膺这话告诉钟皓。钟皓说“:从前齐国的大夫国武子喜揭发别人的罪过,以致招来怨恨。最终保全⾝家,还是你的谦虚退让为贵。”他体认古人教训不尚教条,惟求行之适当。多属这种情形。年六十九,死在家里。诸儒歌颂他:“林虑美德,非礼不处。爱好诗书,弦歌乐古。五就州台,九应台辅,迟疑王命,终岁容与。”钟皓孙子钟繇,建安中任司隶校尉。 ◆陈寔传,陈寔字仲弓,颍川郡许县人。出⾝卑。儿童时,虽在顽耍,也为儿童们所拥护。年轻时,作县吏,曾经为县里的一些奴仆⼲事,后来为都亭佐。有志好学,坐立诵读不辍。县令邓邵试着和他谈话,认为不是一般的小吏,让他去太学学习。后来的县令再召他为吏,他于是逃避隐居城山中。这时有杀了人的,同县杨吏怀疑是陈萛,县里逮捕了他。 拷打审讯,没有事实据,因此得以释放出来。后来陈寔作了督邮,秘密托咐许令,用礼召见杨吏。远近的人听说,都惊叹敬佩他。陈萛家贫,再作郡西门亭长,不久,调为功曹。这时,中常侍侯览托太守⾼伦用吏,⾼伦教令代理文学掾。陈萛知道这个人不合适,把⾼伦的教书之于檄,怀檄见⾼伦说:“这个人不宜用,然侯常侍的命令不可违抗。我请在外署官,这样不会有损明德。”⾼伦听了他的。于是舆论责怪陈萛所举不得人,陈萛始终没有说什么。⾼伦后来被征召为尚书,郡中士大夫送到轮氏旅社。⾼伦对大家说“:我以前为侯常侍用吏,陈君秘密持教返还,在外地⽩署。近来听说有人拿这一点责怪陈萛,这是由于我害怕強暴,陈君可以说是好的推到君⾝上,有过则归自己的人。”然而陈萛仍坚决引咎,听说的人才叹息陈萛的为人,从此天下都敬佩他的德行。司空⻩琼征召能治烦剧的人才,以陈萛补闻喜长。不到一个月,陈萛因有一年的丧服,去官。再升授太丘长。讲求德化,清静无为,百姓安居乐业。 邻县人户来归附太丘的,陈寔对他们训导解释,遣送回去。吏耽心有人告状,告诉陈寔,想把这些人拘噤起来。陈寔说:“告状是为了求得公正,拘噤起来,他们的道理怎能申诉?不要拘噤他们。”主管导领听说,为之叹息:“陈君所说如此,难道还有人怨他吗?”终究没有人告他的状。因沛相征收赋税违法,解印绶回家,吏人很怀念他。后来逮捕人,牵连陈萛。不少人都逃避求免,陈萛说:“我不进监狱,大家无靠。”于是自请囚噤。碰上朝廷行赦,出狱。 灵帝初,大将军窦武征召为掾属。当时中常侍张让权势极大,张让的⽗亲死了,送归颍川埋葬,虽然全郡的人都去了,但是有名气的士大夫,一个也没有去,张让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很是羞聇,陈萛却一个人去吊了丧。后来再次诛杀人,张让感陈萛作吊之情,好多人得到了原宥,保全了⾝家命。陈萛在乡里,以公正作表率。有争讼的,求到正确的判断,说清是非曲直,回去后,都无怨言。有的甚至叹息说:“宁愿受刑罚,不要被陈萛说不是。”这时是个饥荒年成,百姓困苦,有个盗窃分子进⼊他的室里,停在梁上。陈寔偷偷地看见了,于是起整理卧具,打扫卫生,然后把子孙叫到一块,正⾊训诫说:“人不可不自勉,不好的人不一定本来就坏,习惯因本而成,以至到了这个地步。‘梁上君子’就是这种人啊!”盗窃分子大惊,自己跪到地上,叩头请罪,陈萛慢慢地晓谕他说:“看你的样子,不像一个坏人,应该深刻反省,做个好人。 然而,这次当是因为贫困才⼲这事的。”命令家人送绢二匹给他。自此之后,全县就再没有人盗窃了。太尉杨赐、司徒陈耽,每次新任公卿,百官都来祝贺,杨赐等常叹陈萛未登大位,自己感到惭愧,等到噤解除,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派人劝陈萛,想特别上表破格给陈萛以大位。陈萛谢绝使者说“:我久已不想人间的事了,整饰⾐巾,等待死而已。”这时三公每出缺,大家都想到陈萛,多次征召,不去,关着门,车子也挂起来,游息养老。 中平四年(187),年八十四,卒于家。何进派使者吊祭,海內去吊唁的三万多人,穿着丧服的以百计。共同刻石立碑,谥为“文范先生”有六个儿子,陈纪、陈谌最好。陈纪字元方,也以德行为人称道。兄弟孝养,妇女和睦,乡里的晚辈都羡慕他的家风好。遭锢,于是发愤著书数万言,叫做《陈子》。噤解除,四府都争任命,他都不应。⽗亲逝世,哀痛至极,往往呕⾎绝气,虽然服丧期満,仍然悲痛过度,致使⾝体消瘦,仅剩下几骨头,成了死人一般。豫州刺史认为陈纪这种至行,难能可贵,上表尚书,豫州百城皆图画陈纪等形象,以劝励风俗。董卓进⼊洛,派使者到他家,授五官中郞将,不得已,到京师,升为侍中。调出为平原相,去谒董卓,这时董卓想迁都长安,对陈纪说“:三辅平敞,四面形势险要坚固,土地肥美,叫做‘陆海’。现在关东兵起作,恐怕洛不可久居。 长安那里宮室是现成的,今想西迁长安,怎么样?”陈纪说:“天下有道,要使四夷归服。这就需要贤明的政治,以安抚他们。迁移皇上,这是最次的主意。我认为,您应当把事务给公卿们去办,自己集中精力对付外面的问题。如果有违抗命令的,就用武力处理。现在关东起兵,老百姓无法活命。如果您谦让朝政,率师讨伐关东兵,那么,⽔深火热中的老百姓,庶几可以保全。如果想迁皇帝以图自安,那好比累卵,越⾼就越有破灭的危险啊!”董卓听了,非常不快意,因为敬佩陈纪的名声与德行,就再没有说什么了。当时朝廷有人想任命陈纪为司徒,陈纪看到祸将起,不办行装,马上回到郡里。诏书追授太仆,又征召为尚书令。建安初,袁绍为太尉,他让给陈纪,陈纪不受,任为大鸿胪。 年七十一,死在任所。子陈群,为魏司空。天下认为公有愧于卿,卿有愧于长。弟陈谌,字季方,与陈纪的道德行和⽗亲一样有名,当时叫“三君”每次宰府征召,常同时受命,执羔执雁成群地朝见天子,当时没有不以他们为荣的。史官评论说:汉朝自从中世以下,宦官专权,所以风俗就以隐⾝不仕,假装⾼尚,放言无制为⾼,一般士人如果不谈论这些,就要遭到普通人的讥笑。所以时政更加昏暗,这种风气也更加厉害。只有陈先生进退之节,昭然可纪。心怀大德,所以外物不能犯侵他;以仁相处,故不脫离人群;德行修成在⾝,教训传于天下,所以凶琊奷猾之徒,不能用他们的权势来侵夺,王公大人不能用他们的富贵来相骄傲。是以声教虽然在朝廷已经废弃了,清廉的风俗却在民间保存着。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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